不過這些足以讓夏竦引以爲傲的了,在汴梁城這個百萬人口的大都市中,大多數人隻有小小的蝸居一間,有的人家全家十幾口隻能住兩間廂房。
汴梁城設有專門的機構,那便是隸屬三司的修完京城所和東京店宅務,這兩處機構類似後世的房地産開發部門以及城管拆遷隊一般,但凡有私自搭建的,不僅要全部拆除,還要拉去打闆子吃官司,所有京城的城牆宮殿乃至商鋪新宅的修建,都需經這兩個部門來完成。
所以,住在汴梁城的居民,享受的是大都市市民的虛榮,但其實苦逼的很,而汴梁城由于人多地少房子少,雖經兩次擴建,比前朝大了不止一倍,依然是寸土寸金。
四座宅院已經是京城中屈指可數的人家,便是晏殊,除了甜水井胡同的大宅子之外,便隻有舊城中的一處小小的宅院了,與夏竦相比,那算是寒酸到家了。[
夏竦也不得不注意影響,雖然有錢買宅子,但畢竟樹大招風,太多了便容易招人嫉恨,傳到皇上耳中也不好解釋;于是夏竦便開始将錢投到商鋪之中,在全城買了大大小小十餘間商鋪,爲了掩人耳目,一例外的将持有人的名字寫成夏思菱的名字,以至于那晚夏思菱将汴水河大街價值數十萬貫的鋪面拱手送給蘇錦,夏竦隻能幹瞪眼毫辦法。
蘇錦的猜測沒錯,夏竦确實将柔娘管在玉璋樓,他知道隻要柔娘一失蹤,蘇錦便馬上會想到是自己抓了柔娘,也必然會來救人;夏竦倒是甯願他來救人,那樣自己便可以再次張網以待,但在此之前需的好好審訊一番這個叫柔娘的女子。
柳賓華死後,夏竦便晝夜不停的派人開始監視跟蹤蘇錦及其家中衆人,就在解試開科的當天,盯梢蘇錦的夏家伴當忽然有了個重要的發現,跟随蘇錦一起去貢院的幾名女子當中,有一人似乎便是柳公子死的那一天躲在車中的女子。
伴當倒不是認出了相貌,實際上這女子和那天車中的女子相貌迥異,雖然身段和走路的姿勢有些像,但總不能靠這些便斷定二者爲同一人;那伴當的依據居然是一串寶石手鏈。
那天蘇錦帶着三女閑逛的時候,柔娘舉手投足之間意間将腕上粉白色的寶石手镯露在外邊,當日柳賓華勾搭車中女子的時候,那車中女子似乎也帶着這種粉白色的手镯,兩者的樣式一模一樣,而且不像時下的女子們帶着的都是一個整體的玉镯子,這粉色的手镯之所以那麽的惹人眼球,不但是因爲它的顔色是很少有人戴着的粉白色,更因爲其式樣就是一顆顆的寶石串起來的式樣,這在當今的大宋确實不太多見。
那伴當長了個心眼,跑到一家珠寶店中按照看見的手镯樣式畫了出來,要珠寶店的老闆拿出一串同樣的讓他看看清楚;可沒料到那老闆瞪着那畫圖半天搖頭說沒有這種镯子。
那伴當不死心,跑了十幾家珠寶店,卻沒一家有這種式樣的镯子;一名經驗老到的掌櫃,根據伴當的描述大膽猜測,粉白色的寶石隻可能是芙蓉石或者是碧玺,并斷言,京城中沒有一家珠寶店有這種式樣的寶石手镯,勸那伴當别白費力氣去尋找了。
那伴當直到此時,心裏基本上有了定論,這件手镯的主人雖未必是同一個人,但手镯必爲同一個手镯;京中都沒得賣,她們卻擁有同樣的一款手镯,這說明了什麽?
事情反饋到夏竦哪裏,夏竦立刻斷言,此女必是當日引誘柳賓華的女子,至于相貌身高略有不同,這很簡單,妝容鞋子的高低,衣服的款式不同,在較遠的距離去看,必然看不出是同一個人。
于是夏竦立刻下令,要将蘇錦身邊的這名女子拿來審問,隻要問出蘇錦設計殺害柳賓華口供來,蘇錦便死定了;夏竦甚至都不打算經過官府,他已經想好了拿這女子當誘餌,騙的蘇錦再次踏入圈套之中,然後将他親手給宰了,有了這份口供,加上蘇錦又是再次的私闖自家宅院,自己根本需擔心如何善後,因爲根本就不需要善後。
手下人辦事很是得力,機會很快便來了,柔娘買了糖炒栗子正邊吃便往回走的時候,一輛黑色馬車在她身邊聲的停下,車門打開,有人用毛巾将柔娘的口鼻一捂,隻輕輕一提,柔娘輕如鴻毛般的小身軀便被拉進車廂中,整個過程用了不足兩息時間,真正是眨眼之間的事兒,緊接着馬車快速駛離,就連街上的行人也沒注意到有人在身邊忽然的消失了。
柔娘雖然竭力掙紮,但小胳膊小腿的怎能扭得過這些伴當們的粗手大腳,很快便被捆的結結實實,塞了口鼻歪在車廂裏動不得;若非夏竦下了嚴令,不準他們動手動腳,他們早就在這嬌滴滴的小娘子身上揩油了,夏竦是擔心柔娘一旦受辱,會激起她的誓死之心,最後什麽口供都問不出來;自從自己的女兒公然以死相逼放走蘇錦之後,晏殊對女人的看法大爲改觀,他開始相信,弱女子也并非沒有血性,他怕的便是激起柔娘這種血性。
玉璋樓是蘇錦唯一不知道的城中别院,而且自己的女兒夏思菱也被‘關’在這裏,人手禁衛也很森嚴,先行在此處進行審訊是很适合的地點,所以得知拿人成功的夏竦第一時間命令将人送往這裏看押。
玉璋樓其實是一座宅院,起這個名字是因爲後院的那座樓名叫玉璋樓,那是夏思菱居住的地方,而審訊卻是在樓前的廂房中進行的。
夏竦盡量讓自己變得和顔悅色,雖然看着眼前這個肌膚勝雪眉目如畫的女子有些意動,但他還是以一個慈祥老者的面孔笑眯眯的開始了審問。
“你們怎麽能對小娘子如此禮?快松了綁!”夏竦第一句話便是呵斥身邊的仆役去給柔娘松綁。
柔娘心裏恐慌,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這夥人綁架了自己卻又不對自己做什麽侵犯之舉,這多少讓柔娘放下了大部分的擔心。
“你們是什麽人?綁了奴家到此與欲何爲?你們可知奴家是誰家的人?”柔娘劈頭問道。
夏竦撚着胡子呵呵而笑,道:“你不就是那小小的史館舍人蘇錦的小妾麽?老夫豈有不知?老夫的名字嘛,不知道小娘子是否聽說過,老夫便是當朝樞密副使,姓夏,單名一個竦字。”[
夏竦盯着柔娘觀察她的反應,他很快就得到了滿意的結果,自己報出姓名的時候,這女子驚惶的眼神出賣了她的内心,一個小小舍人的妾室,如何對自己的名字熟知?理應毫反應才是;就算是自己的名頭太響,深閨中也不免波及,但眼神中的驚慌恐懼又是從何而來。
柔娘是個聰明之人,她敏銳的感覺到事情不妙,看來東事發了,但她很快的便将心頭的驚慌壓下,福了一福道:“原來是夏大人,奴家這廂有禮了,但不知夏大人将奴家帶到此處有何見教?夏大人是朝廷大官兒,便是要見奴家,也不必用這般手段吧,傳出去豈非失了身份麽?”
夏竦哈哈大笑,繞着柔娘轉了兩圈,眼睛肆忌憚的在柔娘玲珑的軀體上撫摸了幾輪,道:“小娘子還裝糊塗,到了此處難道還不知道是什麽緣故麽?我要是你,早就識時務的全部交代了,老夫勸你還是識相點好。”
柔娘闆着臉道:“奴家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夏竦冷哼一聲,一把抓住柔娘的小手,另一隻手将柔娘的衣袖往上捋,露出半截香噴噴的皓臂來,柔娘大叫,同時用力往回拉扯手臂,口中叫道:“夏大人請自重,奴家是蘇大人的房中之人,請你三思而行。”
夏竦啐了一口道:“你當老夫拿你來此是貪戀你的美色麽?呸,老夫家中八房妾室,個個如花似玉,慢說你是個殘花敗柳,便是處子之身老夫也不稀罕。”
柔娘掙紅了臉道:“既如此拉着奴家的手作甚?男女授受不親,快些放手。”
夏竦用手在柔娘的手腕上一抹,便将那串芙蓉石的寶石手镯給捋了下來,這才放開柔娘柔軟的手臂,拎着那手镯道:“告訴老夫,這是什麽?”
柔娘怒道:“這是奴家買來的私物,夏大人問來作甚難道是奴家偷來搶來的不成?”
夏竦喝道:“老夫知道是你的私物,老夫問你,這手镯你從何處買來?”
柔娘道:“便是在汴梁買的,又怎樣?”
夏竦大聲道:“當面撒謊,我汴梁城中數十家珠寶首飾店老夫均查過,你這首飾從何而來?”
柔娘一愣,趕緊道:“奴家吓糊塗了,這手镯是奴家相公蘇錦送給奴家的,要問何處買來,須得大人親去問問我家相公。”
夏竦哈哈大笑,聲音刺耳難聽,柔娘皺着眉頭用小手捂着耳朵,待夏竦笑聲停歇方才移開。
“老夫再問你一個問題,三月初三日,有人在前往東角門的路上看見了一個人,戴着你的這隻全汴梁城獨一二的镯子,那是不是你?若不是你,你那天将此镯贈與何人佩戴?說!說!”
夏竦瞠目厲聲大喝,吓的柔娘花容失色連連發抖,張大眼睛半晌說不出話來。
()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