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時,通往貢院的馬行街和西雞兒胡同的交叉之處卻依然有幾個人影在緩緩的挪動。
蘇錦帶着王朝馬漢等人沿着兩個街口交叉之處邊走邊認真的細察,幾個人走到一棵大榆樹下停下了腳步。
“公子爺,據穗兒她們指點,那糖炒栗子攤便是在這大樹下,柔娘便是在這裏買了糖炒栗子之後便再也沒見了蹤影的。”王朝湊在蘇錦耳邊悄聲道。
蘇錦看了看地形,悄聲問道:“馬車停在何處?”[
王朝指指不遠處的一處地方道:“便是哪裏,相距不到二十步遠,想來是臨時喊停,馬車跑過了攤位二十步才停住。”
蘇錦輕輕點頭,以一種小步行走的姿勢往馬車停放之處走去,又以同樣的姿勢走了回來,摸着下巴問道:“十五息之間便能讓一個人消失蹤,你們誰能做的到?”
王朝搖頭道:“這誰能做的到?除非長了翅膀會飛。”
蘇錦道:“從糖炒栗子攤回到馬車那裏不過十五息左右,我剛才便是模仿小穗兒她們的腳步,時間上應該相差不到一兩息,在這麽短的時間裏便能将柔娘綁架走,而且消失的影蹤,什麽人有這麽大的本事。”
王朝皺眉道:“早些時候我們來查看的時候,發現就在前面不遠有條死胡同,會不會是那幫人綁了柔娘之後沖死胡同内的圍牆翻越而去呢?”
蘇錦問道:“離這裏多遠?”
王朝撓頭道:“有五六十步,就在前面那個巷口,巷子口有一堆亂石的地方。”
蘇錦眯眼看去,确實有堆亂石堆在一個黑魆魆的巷子口,距離此處大約五六十步遠。
“要不要去看看?”王朝提議道。
蘇錦擺擺手:“不必了,絕可能。五六十步的距離,十五息之内如何能到達?再說當時街上人來人往,小商小販們都說沒見到有人強行綁架什麽人帶走,難道這些人都是在說謊不成?柔娘被他們拖着到達那巷口,不可能順從,必然會發出叫喊踢打引人注意,能聲息的将柔娘弄到那麽遠的地方,隻有神仙才能辦到吧。”
王朝道:“說的也是,照公子爺這麽說,也絕可能是就近綁架藏匿在街邊的鋪面了。”
蘇錦道:“當然不可能,柔娘她們隻是臨時起意下車買零食,誰也不知道她們會在哪家鋪面面前的攤位上駐足,更不可能預先擺好零食引誘了,若是綁架之人這都能掐算出來的話,我們還查什麽?永遠也查不到了。”
衆人一片迷茫,這就像是見了鬼一般,蘇錦将種種可能排除之後,此事越發的讓人不可思議了。
“爺,會不會是柔娘自己走掉了?”張龍忽然問道。
王朝甩手一巴掌打得張龍一個趔趄:“說的這叫什麽話,柔娘姑娘怎麽會不辭而别?”
蘇錦翻翻白眼道:“也不是沒有可能,或許柔娘認爲在我蘇家過的不開心,想自己出去溜達溜達,隻需跟小穗兒她們反向而行,混入人群之中便很難尋到了,這條街上人流一定很多,兩街交彙之處,從來都是繁華之極的地方。”
王朝撓頭道:“決計不會,公子爺可别聽張龍這小子胡說,這小子跟馬漢一樣,一根筋的貨色。”
馬漢一旁躺着中槍,翻翻白眼頗爲奈。
蘇錦一笑道:“我當然不信,柔娘決計不可能以這種方式離去,她要走随時能走,根本不必這般偷偷摸摸,我隻是說笑而已。”[
蘇錦邁步再次沿着攤販和那馬車之間的路線走了一遍,不過這一回是眼睛盯着地上仔細找着什麽,忽然他停下了腳步,蹲下身子,伸手在地上抓起一把什麽物事來。
王朝等人趕緊跟過去一看,蘇錦手中抓着的是一把散落在地早已冷卻的糖炒栗子。
“柔娘便是在此地被綁走的,這裏便是現場。”蘇錦輕聲道。
“這裏離馬車不到十步了,更沒有可能不逃脫小穗兒和浣娘的眼睛了。”王朝道。
蘇錦起身,拍拍手上的灰塵道:“現在隻剩下一種可能了,很明顯,柔娘被綁架之後那夥人便帶着她迅速的離開了現場,能達到這個目的便隻有一種可能,那便是被捂了嘴巴直接拖上準備好的馬車裏,然後迅速的離開此地;就算柔娘再叫再嚷,車簾放下之後外邊人也一所知。”
衆人恍然,一定是如此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形之下将人帶走。
蘇錦歎道:“其實我早該想到這一點,這夥人是跟蹤着柔娘她們而來,柔娘他們是坐着馬車行走的,跟蹤之人隻能駕車跟随,靠腳步是追不上的,哎!我一時腦子糊塗,想不到這一點,白白耽誤了功夫,這一趟根本都不必來。”
“可是,現在豈不是更加麻煩了,知道柔娘是被人用馬車綁走,偌大的汴梁城,去何處尋她去?”王朝道。
蘇錦皺眉道:“這确實是令人頭疼,不過隻有弄明白柔娘是怎麽被綁走的,才能排除其他的綁架原因,這些人跟蹤綁架,這說明是蓄謀已久的,隻劫柔娘而浣娘和小穗兒安然恙,這說明他們既非劫色亦非劫财,而是因爲有件事隻和柔娘有關……”
王朝低低的道:“公子爺是說……柳賓華之事?”
蘇錦點頭道:“一定是這件事了,我幾乎可以斷定是夏竦派人下的手,我想定是柔娘當日的打扮有了破綻被他們認出來,所以幾乎可以斷定,柔娘眼下就在夏竦手中。”
王朝默默點頭,蘇錦四下看了看,擺手道:“走,回家再說,此處重要線索可查,這件事回去後需好生計議才成。”
衆人回到宅中,心急如焚的等待在宅中的晏碧雲和小穗兒浣娘等人趕緊迎上來,蘇錦将自己的判斷說了一遍,浣娘當即便要崩潰了,跪倒在蘇錦面前流淚道:“公子爺,既然知道姐姐被何人綁走,求公子爺趕緊想想辦法救救她才是,奴家在世上就這麽一個親人了……”
蘇錦趕緊扶起她道:“怎會不救?放心,定然救她出來。”
眼見女子們在這裏哭哭啼啼的不好商議,蘇錦便請晏碧雲帶着她們去内堂休息,在晏碧雲百般寬慰之下,浣娘才被小穗兒和小娴兒攙着去了。
馬漢忍不住問道:“公子爺,既然知道人在夏竦手中,我們要趕緊行動才是,要是柔娘受不住刑罰,将那天的事情說出來了,那可就糟糕了,公子爺您也逃不了幹系啊。”
蘇錦道:“現如今唯一的辦法隻有暗中救人一途,夏竦手段毒辣,柔娘一個弱女子定然熬不過酷刑。”
王朝道:“爺,您吩咐吧,咱們怎麽動手?”
蘇錦搖頭道:“如今夏竦定會對柔娘嚴加看管,或許他又會做個陷阱讓我們往裏鑽;此事不能急,須得想個萬全之策;最好是有個人能去探出柔娘被羁押在何處,那便可以對症下藥了;我判斷玉璋樓是極爲可疑的重點,但也需有人能先探探路。隻是此人須得武功高強,輕身功夫也要好,高來高去,即便是被發現了,也能脫身,否則便是去自投羅網。”
馬漢拍着胸脯子道:“我去,我武功高強。”
王朝伸手将他扒拉到一邊道:“搗什麽亂,就你那身子,重的跟秤砣一般,别說摸進去,便是在人家屋外走兩步,腳步的震動也教人知道有人來了。”
馬漢嘟囔道:“難道你輕身功夫好?”[
王朝道:“我也不成,但有人能行。”
蘇錦忙問道:“誰?可能請的動?”
王朝道:“爺您忘了我師叔啦?他若是肯去的話,絕對不成問題。”
蘇錦一拍腦袋,居然将王朝帶來的高手師叔給忘了,隻是不知道此人的功夫到底如何,那天用一根筷子便壓得自己不能動,看起來似乎很有些門道。
“令師叔現在何處?”
王朝忙道:“小人将師叔安置在我的房間同住,師叔這幾日在都在京城中遊完,每天回來吃了晚飯倒頭便睡,天一亮便出門去,今日家中雜亂,我還沒見他呢,待我去看看師叔是不是在房中酣睡。”
蘇錦道:“我與你同去,有求于人,豈能不講禮數。”
衆人出了花廳直奔二進廂房王朝的住處,遠遠便聽到屋中酣聲如雷,王朝喜道:“師叔在裏邊。”
蘇錦暗自替王朝感到悲哀,這位老人家的鼾聲能把屋頂掀起半邊來,難爲王朝晚上居然跟他同室而眠,也不知怎麽熬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