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特末有些納悶了,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在那紅嘴巴大屁股的婦人将其領進一間彌漫着脂粉香氣的房間之中時,蕭特末忍不住問道:“宋小小呢?怎麽沒聽見她唱曲兒呢?”
那婦人嫣然一笑,露出兩排黃豆般的牙齒,嬌聲道:“這位爺還真是心急,小小馬上就到,奴家給您去叫。”
蕭特末皺眉又問道:“宋小小不是開園子獻聲麽?難道竟然是給客人單獨伺候麽?”
“瞧您說的,可不是單獨伺候麽?這種事難道還一大堆人圍着看麽?爺您口味還真夠重的。”
劉六符喝道:“廢話恁般多作甚?宋小小是不是在給一位姓蘇的客人唱曲兒?帶我們去。”
那婦人愕然道:“姓蘇的?奴家可不知道客人的姓氏,來我們這裏的都是打個轉就走,前後不到半個時辰就完事,誰來多嘴問人家的姓氏,不是找罵麽?”
蕭特末道:“那她現在何處?帶我們去尋她。”
那婦人白了他一眼道:“總要等人家完事啊,不管什麽事總有個先來後到的。”
蕭特末一伸手蒿住婦人的衣襟,喝道:“你帶不帶路?”
那婦人一愣,猛然間殺豬般的尖叫起來道:“怎麽着?來咱們紅袖招撒野麽?老娘什麽人沒見過,别以爲你長得壯,身上毛多,老娘就怕你們,有本事你動動老娘試試?”
劉六符趕緊上前拉住蕭特末,這裏可不是上京,蕭特末在這耍威風可太不長眼了,劉六符伸手從懷中摸索半天,摸出一小錠銀子舉到婦人眼前道:“帶我們去,這銀子便是你的了。”
那婦人整整衣衫,看了一眼那指甲蓋大小的可憐巴巴的小銀錠,面露鄙夷之se,冷聲道:“老娘沒見過銀子麽?咱們紅袖招有紅袖招的規矩,宋小小正在伺候别的客人,你們點名要她,便給老娘等着,要是等不及便給老娘滾蛋;瞧你們那點出息,這麽小的銀錠子也好意思在咱們紅袖招拿出來,一看就知道是變賣家産來風流快活的敗家子一個。”
劉六符羞愧yu死,要不是被蘇錦赢光了所有的錢财,他也不至于拿這麽小錠的銀子出來丢人現眼,這可好,被個婦人給鄙視挖苦的一無是處。
蕭特末哪裏忍耐的住,沖上前來一把掐住婦人的脖子,左右開弓連抽四個大嘴巴。
蕭特末的手上力道那還了得,婦人哪裏經受的住,被打的牙松齒危滿眼冒金星,耳朵你嗡嗡作響,頭也暈乎乎的站立不住。
“帶不帶路?”蕭特末橫眉怒目,一上午跑的渾身上下全是汗,腳底闆隐隐作痛,本就窩了一肚子火,這婦人還敢伶牙俐齒,還算是他明白這是在宋都汴梁,若是在大遼,提刀砍了這婦人他也敢。
“哎呀!殺人啦!來人呐。”婦人短暫的眩暈之後清醒了過來,猛然間開口大叫,但叫聲持續了一半,忽然間像是被砍了脖子的母雞一般,抽着氣戛然而止。
眼前一柄冒着寒氣的冷森森的匕正對着自己的眉心,一下子便将那婦人的叫聲吓得咽回肚子裏。
“賤人,再鸹噪爺爺捅了你。”蕭特末啐了婦人滿臉濃痰。
那婦人不敢擦拭,忍着惡心顫聲道:“好漢爺饒命,奴家……帶你們去便是。”
“快起來,帶路。”蕭特末一腳踹在婦人胯上,疼的那婦人龇牙咧嘴卻不敢出聲,一骨碌爬起身來披頭散發的往門外走。
蕭特末大步跟上,劉六符也趕緊小跑着跟上來,雖覺唐突不安,心中卻也快意;這等勢利眼的婦人,便需要蕭特末這樣不講理的惡人來對付,幾個耳光外加刀子架在脖子上,立刻便老實了。
三人沿着二樓的回廊一路往前走,到了一間緊閉的房門前面,那婦人哭喪着臉道:“兩位大爺,到了,宋小小姑娘便在裏邊,不過可莫怪奴家沒提醒,裏邊可是有客人的。”
劉六符擡眼看這門口挂着的小紅燈籠上寫着兩個字‘小小’,沖蕭特末微微點頭,蕭特末将匕插進靴筒中,伸手拍打門扇,裏邊傳來一名男子的聲音罵道:“誰他娘的在此鸹噪?滾開!”
蕭特末捅了捅那婦人,示意她搭話,那婦人無奈隻得叫道:“是奴家媚娘啊,紅袖招的媽媽呢,給爺送茶水來的。”
“送你娘的茶水,老子正辦事你來送哪門子茶水,京中花樓哪有像你們這家這樣伺候客人的?滾開!”裏邊的人怒罵,同時聽到‘啪啪啪’數聲爆響,夾雜着一名女子哎呀哎呀的叫聲。
那婦人看看蕭特末,無奈的攤攤手,蕭特末一把将她扒拉到一邊,拱手叫道:“蘇大人,我是蕭特末,特來拜訪!”
裏邊的動靜停了,那男子的聲音響起道:“哪個蕭特末,誰認識你,快走開,真他娘的晦氣,逛個窯子都這般的鸹噪。”
蕭特末怒道:“得罪了!”說罷用胳膊肘憋住力道,用力一撞木雕花門,就聽嘩啦一聲,裏邊的門闩碎裂,屋門洞開,昏暗的屋子裏,一張軟榻上一男一女赤條條的纏在一處,驟然間被曝光之後,兩人驚叫連聲,趕緊拿衣服被子擋住身子。
蕭特末大步進了屋子,借着昏暗的光線眯眼細看,那男子臉頰上全是周圍,上下颌黑須宛然,身上贅肉層層疊疊,哪裏是蘇錦,分明是個四五十歲的男子。
“幹甚麽?你們幹甚麽?”那男子怒斥道。
“你是何人?怎地不是蘇錦?”
“滾出去,誰是蘇錦,蘇錦是誰?老子不認識你們,你們是什麽人?還有沒有王法了?”
蕭特末撓頭看向劉六符,劉六符忙上前問那吓得發抖的半裸女子道:“你叫宋小小?”
那女子像隻驚吓的小鹿,裹着被子露着半截胸脯怯生生的點頭道:“奴家是宋小小……”
“你不是初次登台獻聲唱曲的名角麽?怎地是個婊子?”蕭特末大聲道。
“奴家……奴家……可不是什麽名角,奴家一直都在這紅袖招待客,可沒害人殺人,好漢爺饒命。”
劉六符咂嘴道:“蕭大哥,咱們弄錯了,這宋小小可不是那個宋小小,咱們都被蘇錦給耍了,壓根就沒名角宋小小這麽一回事,這裏就是個ji院,這ji女的名字就叫宋小小。”
蕭特末大罵道:“cao.他娘的,好小子,躲起來不見我們倒也罷了,居然害的我們忙活了一上午,老子跟他沒完。”
話猶未了,外邊一陣腳步雜沓之聲傳來,一名婦人嘶啞的聲音傳來:“快快,就在這房裏,兩個不知哪兒跑來的泥腿子打了老娘還要砸咱們的場子,都一個個的愣着作甚?平ri說起狠話來一個比一個厲害,這會子還不快進去給老娘往死裏打。”
房門口哐哐亂響,一夥人氣勢洶洶的拿着棍棒鐵尺湧了進來,披頭散發的老鸨子媚娘叉着腰站在門外手指蕭特末和劉六符大罵道:“就是那兩個賊厮鳥,打,給老娘打。”
一夥子打手們蜂擁而至,二話不說掄着家夥便朝蕭特末和劉六符身上招呼;蕭特末倒也罷了,尋常七八個漢子根本就挨不到他的衣角兒,就算是打到他身上,他的一身黑毛腱子肉也根本不覺得疼;但劉六符可倒了黴了,手無縛雞之力的一介文士,被鐵尺木棒一頓招呼,頓時頭破血流。
蕭特末還待反擊,劉六符大聲哭喊道:“蕭主使救命,咱們快點逃。”
蕭特末眼見對方人多,身上也挨了好幾下重的,自己又不敢下狠手往死裏整人,這麽下去不是個辦法;于是一把揪住劉六符的身子往肩膀上一扛,揮手擡腿打倒幾個打手便往門外沖;衆人懼他神勇,都不敢擋道,居然被他亂踢亂打沖了出來。
那婦人見居然被蕭特末沖了出來,頓時破口一頓亂罵,鼓噪着衆人再次追來。
衆打手不敢太靠近,隻不斷的将手中家夥朝蕭特末身上亂丢亂砸,蕭特末倒是沒挨到幾下,身上扛着的劉六符可倒了大黴,别棍棒鐵尺等硬物砸了數十下,砸的滿頭滿臉全是血。
蕭特末撒丫子狂奔下樓,來到大街上,迅若奔馬般的消失在街道盡頭。
一群打手們追了幾十步遠,眼見追不上了,手中的家夥也丢光了,這才罵罵咧咧的回轉身來。
街上行人側目,議論紛紛;百姓們聰明絕頂,立刻揣摩出事情的緣由來。
“這兩個家夥定是piao.娼不給錢,被打出來。”
“很是,瞧那老鸨子媚娘披頭撒發的樣子,也許piao的就是這老貨。”
“這兩個泥腿子也真是好胃口,這麽老的貨也上,還被打的頭破血流,這不是虧死了麽?”
“切!你懂什麽?越老越有嚼勁,沒見那漢子生的恁般魁偉,嬌滴滴的貨se能挨得住麽?隻好老鸨子親自上陣了,卻不料是個吃白食的。”
“哈哈哈,有道理,有道理。”
蕭特末一路狂奔,一口氣跑了四五條街,一頭紮進館驿之中,将滿頭滿臉鮮血的劉六符往院子的青磚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張口喘息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