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無奈之下,隻得祭出殺手锏了,目前的情形,隻有一件事能讓蘇錦俯首帖耳,雖然手段顯得無恥了一些。
“蘇錦,你若是不聽老夫勸告一意妄行的話,可莫怪老夫反悔。”晏殊沉下臉來喝道。
“反悔什麽?”蘇錦不太明白。
“我晏家乃是大宋望族,晏家女子絕無可能嫁給一個無官無職的平民百姓,如果你明ri在早朝上執意如此的話,可休怪老夫棒打鴛鴦;碧雲丫頭豈能嫁給一個無一官半職之人,你又憑何迎娶她?”
“你……”蘇錦像斷了尾巴的猴子,一蹦三尺高:“三司大人,你怎能出爾返爾,您可是大宋三司使,萬民敬仰的人物,豈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如此不守信用,豈不令天下人恥笑麽?”
“蘇賢弟,不得無禮!”
“蘇專使,說話注意些分寸”
富弼楊察連忙制止道。
“我說錯了麽?哪有這般耍無賴的?拿自家侄女的終身大事作爲條件逼迫與我,簡直不可理喻。”蘇錦眼珠子差點蹦到地上,吐沫星子也噴了晏殊一臉。
晏殊擦都不擦臉上的吐沫,巋然不動,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摸樣道:“随便你如何說,老夫豈是你三言兩語便能激将的,爲了碧雲丫頭的終身大計,老夫也顧不得他人言語了;這都是你自己任xing所緻,你在早朝上要是鬧将起來,便是要皇上好看,而你又是老夫舉薦,老夫必受你牽連;你倒是無官一身輕拍拍屁股帶着我晏家閨女跑路了,剩下個爛攤子讓老夫替你背着,門都沒有。”
蘇錦咬牙道:“老匹夫,你真不是東西。”
富弼趕緊起身捂住蘇錦的嘴巴,這才将下邊難聽的話給堵回去。
晏殊毫不相讓回罵道:“小混蛋,跟我耍脾氣,你還嫩了點;兩條路任你選,要麽明ri早朝看老夫眼se行事,不得胡言亂語,皇上賞賜什麽你便要什麽,老夫依舊會遵守諾言将碧雲丫頭許配與你;要麽明ri你盡管鬧,惹來禍事老夫一概不管,你也莫想再踏入我晏府大門寸步,婚姻之約再不用多想,就此作罷,今後你是你我是我,井水不沾河水;若你敢再來sao擾碧雲丫頭,老夫打斷你的狗腿……”
蘇錦跳着腳,被楊察和富弼兩人抱着拉着,嘴裏含糊不清的罵道:“老混蛋,老不修的,沒信用……”
廳外伺候的晏府衆仆役看的眼珠子在地上亂滾,今ri宴請的主角蘇專使居然就這麽跟三司老爺當堂對罵,這兩人剛才還談笑風生,轉眼便怒目相向,難道都是屬狗的麽?說翻臉就翻臉。
蘇錦鬧騰了一會,實在掙不脫富弼和楊察的臂膀,搞得自己大汗淋淋氣喘籲籲,終于實在蹦跶不動了,喘着粗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翻着白眼看着晏殊。
晏殊一副泥菩薩摸樣,正眼也不看蘇錦一下,端茶小口抿個不停。
“好。”蘇錦喘了口大氣道:“就依着你的便是,明ri我逆來順受。”
“可千萬不要勉強。”晏殊揶揄道:“若是給個芝麻綠豆大小的官兒,豈不丢了你蘇大人的臉。”
蘇錦頹然道:“不勉強,我自願的成麽?一個芝麻綠豆大小的官娶了碧雲的話,也未必就長你晏家的臉。”
晏殊嘿嘿一笑道:“那你别管,隻要你答應别鬧,一切順其自然,哪怕是皇上不給你任何官職,老夫也認了;老夫知道你的狗脾氣,明ri朝堂之上必有一番唇槍舌劍,你若是跟着添亂,便是在砸老夫的場子,你也知道老夫在謀求相位,豈能容你壞了老夫的大事。”
蘇錦啐了一口道:“還不是想往上爬麽?不惜拿自己侄女的終身大事做文章。”
晏殊嗤笑道:“跟你這種人,尋常辦法根本不管用,就許你不按常理,老夫便不能小小的無恥一下?别裝的一副可憐樣,求着你做官你還矯情,天下焉有是理。”
蘇錦咬牙道:“我依着您,您也需依着我一件事,這件事我本來打算求皇上的,現在我要着落在您的身上。”
晏殊道:“老夫不跟你做任何交易,你别想附加任何條件。”
蘇錦赫然起身道:“那便一拍兩散,大丈夫何患無妻,我蘇錦還怕找不到老婆麽?”
晏殊嘿嘿笑道:“那便一拍兩散。”
蘇錦頭也不回邁步便往外走,富弼忙去拉他,晏殊使眼se阻止了他,他認定蘇錦是在裝腔作勢。
蘇錦走到廳口,忽然轉身惡狠狠的丢下一句話道:“三司大人,不妨告訴你,碧雲已經是我的人了,她的肚子裏已有我的骨肉,您便安心等着抱侄外孫。”
晏殊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手中的茶盅也摔落地上‘咔擦’一聲碎成數瓣;太無恥了,太卑鄙了,這小子居然已經将碧雲勾上了手,還搞大了肚子,這事麻煩了。
“蘇賢弟,這話可不能亂說,幹系碧雲終身清白,幹系嶽父大人畢生清譽,可不要信口開河。”富弼虎着臉道。
蘇錦冷笑道:“愛信不信,不信拉倒,在下告辭了。”
說罷快步往外疾走,衆仆役束手無策,不知如何是好,就聽晏殊跺腳怒吼道:“還不将他叉回來,快去。”
楊察富弼趕緊起身,招呼了幾名仆役快速追上蘇錦,扭手扭腳的将蘇錦給拖了回來。
蘇錦掙紮不休,忙亂中,也不知哪個仆役偷偷照他的屁股踹了幾腳,疼的他龇牙咧嘴。
晏殊站起身,走到披頭散發的蘇錦面前,狠狠盯着他看,蘇錦一點不讓的回瞪着他,兩人鬥雞般的對視了半天,誰也不開口。
終于,難堪的寂靜被晏殊打破,他歎了口氣道:“蘇錦啊蘇錦,你有些教老夫失望了,老夫愛惜你是個人才,沒料到你如此桀骜,就像是一匹養不順的野馬;你說老夫哪一點對你不好?你倒是說說看。”
蘇錦道:“先讓他們放開我再說,這般扭着我,當我是人犯麽?”
晏殊擺擺手,衆仆役松開蘇錦的胳膊退在一旁。
蘇錦二話不說走到一名仆役的面前兜頭給他兩個鍋貼,罵道:“敢在背後踹小爺,你當小爺是軟柿子不成?”
那仆役捂着臉頰不敢出聲,偷偷瞄着晏殊,晏殊臉se鐵青沒有說話,心想:這家夥果然是個睚眦必報的主兒,居然跟一個仆役都過不去。
蘇錦走到晏殊面前恭恭敬敬的施禮道:“三司大人,在下失禮了;其實我對三司大人極爲敬重,自應天府跟大人結識,在下便爲三司大人的氣度學識和人品所折服,否則我也不會聽大人三言兩語便跟着您來到京城;大人對在下也是極好的,不僅提攜在下,還諄諄教誨在下爲官處事之道,在下從心眼裏感激大人。”
晏殊哼了一聲,仰頭望着廳頂。
“您說的很對,我蘇錦是一匹養不順的野馬,那是因爲大人偏偏想将在下變成你馬廄中的一匹,也許對許多馬兒來說,那是夢寐以求之事,可是對我這匹野馬來說,那是一種約束和痛苦,所以我堅決不願意成爲您的一匹溫順的坐騎。”
晏殊垂目看着蘇錦的眼睛,見蘇錦目光堅毅,神情鄭重,心中不由的一抖。
“蘇錦定會對大人感恩圖報,但這一切須得蘇錦自行掌控,而不是您要求我如何我便如何,那樣的話,對你對我都不是最佳的結果;我蘇錦恩怨分明,在我的心中,誰對我好我必會找機會報答,誰對我壞,哪怕是罵我一句,打我兩下,我也必會原樣奉還;這樣的xing格在您看來或許是桀骜不馴,但這正是我的人生信條,若我變得跟他人一樣的溫順,那我蘇錦便不是蘇錦了,您得到的便是一條狗,而非一匹千裏馬了;在下今ri言語唐突,多有失禮之處,且容在下行大禮道歉。”
蘇錦說完,一撩袍角噗通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給晏殊磕了個頭,起身後微笑道:“今ri失禮之處已經向大人賠罪,但事情歸事情,人情歸人情,我這個條件您要是不答應,在下轉身便走,從此跟三司大人再無瓜葛,碧雲也并未有我的骨肉,我隻是吓唬您的,我和她之間清清白白,這一點您大可放心;而且我還會履行諾言,請皇上解除她和龐家婚約,還她zi you之身。”
晏殊像是第一次認識蘇錦一般,半張着嘴巴看着蘇錦,手指有些微微顫抖,夜風穿堂,吹得他花白的須發微微飛揚。<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