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州城中正如蘇錦所料已經很不安甯,傍晚時分,在朱世庸的授意下,西山匪幫的另一隊亡命之徒由匪首錢二虎的帶領下悄悄潛入西街一所宅院附近。.)
初更時分,一輛大車緩緩駛近宅院門口,郎少東滿臉酒氣的下了車,在兩名夥計的攙扶下正要進宅子;就聽腳步聲雜沓而至,郎少東醉眼朦胧的循聲而望,隻見十餘名蒙面漢子提着鋼刀從屋角巷尾飛奔而至。
郎少東酒醒了大半,連聲大叫:“快開門進去,有歹人。”
兩名小夥計掄起錘頭猛砸大門,高叫道:“馬管家,馬管家,快開門!”
馬管家那ri被郎少東呵斥了一頓,這幾天氣不太順,中午灌了幾碗黃湯,正自擁被高卧,被砸門之聲吵醒,一面慢騰騰的起床一面怒罵道:“都他娘的死絕了麽?開個門還要老子親自去,小秃子!小秃子!去開門。”
連叫數聲也沒見前院小夥計小秃子出聲,心裏估摸着這家夥一定是又趁着少東家沒在家偷着出去耍錢了。
外邊敲門聲更響,那已經不是在敲門了,而是在擂門了,馬管家到底心裏害怕責罰,郎少東家發起火來打人那叫一個兇狠,大過年的挨罵不要緊,挨打可受不住,于是他快速穿戴好衣帽急匆匆往前院走,奇怪的是,隻走到一半,敲門聲忽然停了。
馬管家高聲道:“來了,來了,少東家莫急,前院的人都不在,小的剛才在後院沒聽見。”
外邊鴉雀無聲,仿佛并沒有人在門外;馬管家甩甩腦袋,還當自己出現了幻覺,許是太過害怕少東家,做夢夢見少東家砸門而已。
不過他還是快步來到門後,揭開小門木闆朝外張望,門外空無一人,但一輛大車卻停在門口,正是少東家出門坐的大車,可是少東家和跟随的小夥計卻一個沒見到。
馬管家狐疑的拔開門闩伸手一拉,門開處,呼啦啦猛然倒進來一條血糊糊的大腿,直接砸在馬管家的腳面子上,吓得他驚叫出聲,轉身就要跑。
跑了兩步見沒什麽動靜,忙小心翼翼的轉身瞪着眼睛仔細看,隻見郎少東家頭下腳上倒栽在地上,一條大腿搭在門檻上,兀自顫動;一股鮮血像個小噴泉一般順着脖頸子往外滋滋亂冒。
馬管家捂住嘴巴朝門廊邊再看,隻見門廊兩邊一邊一個靠着門邊歪坐在地上的還有兩具屍體,正是跟随少東家出門的兩個小夥計,兩人的脖子側面都有一道巨大的觸目驚心的傷口,兩人的頭沿着傷口歪到一邊,似乎馬上就要從肩膀上滾落。
馬管家頭皮發麻,呆了半天猛然間發出一聲鬼哭狼嚎的大叫:“俺滴娘!可了不得了,出人命了!”
……
廬州東城蘇家宅院,門口的大紅燈籠随風搖搖晃晃,宅子裏卻是黑乎乎的一片。
宅院外十餘條黑影迅速的從暗影中潛出,慢慢蹩進蘇家前院牆根處,看着一丈多高的宅院高牆,一個黑影做了個手勢雙手一拍自己的肩膀,衆黑影頻頻點頭,迅速的三人一組一個個踩着肩膀搭上人梯;片刻之後,十餘條黑影已經上了牆頭。
領頭的錢二虎伏在牆頭朝宅子裏張望,裏邊一片漆黑,并無一處燈火,想必是盡數熟睡了;錢二虎做個手勢,湧身輕飄飄的跳下牆頭落在院中的花壇上,其餘衆人魚貫而下,蹑手蹑腳的往正廳摸去。
正廳的門虛掩着,錢二虎等人暢通無阻的近了二進,穿過回廊和天井便是後宅居所了,越是接近後宅,錢二虎越覺得不對勁,整座宅子鴉雀無聲,連個打呼噜的聲音都沒有。
“那小子住什麽地方?”錢二虎輕聲詢問。
“說是後宅東首的小院便是那個叫蘇錦的住所,咱們也别繞彎子了,直接去拿了那蘇錦算了,逼他交出物事,再一刀剁了。”一人湊近錢二虎的耳邊道。
錢二虎點點頭道:“也好,大家小心些,總感覺有些邪門。”
衆人無聲點頭,錢二虎一馬當先借着花樹掩映回廊照壁的死角很快便來到蘇錦居住的小院裏,伏在階下擡頭細細傾聽,除了夜風呼呼,一切都是死寂。
錢二虎低罵道:“***,怕是不在家。”
身邊人道:“管他在家不在家,沖進去再說;不在家咱們就在這候着他。”
錢二虎點頭道:“上。”
衆人一躍起身,迅速上了台階,那正屋大門虛掩着,根本沒上拴,錢二虎管不了那麽多了,伸手一推兩扇大門,口中喝道:“都不要動,動一動,要你的命!”
寂靜中,就聽見門頭上‘喀拉’一聲響,緊接着頭上風聲作響,錢二虎大喝道:“不好,有埋伏。”
虧他反應迅速,縱身便往外跳,但卻是遲了一步,隻聽見嘩啦啦一陣水聲,門頭上一大盆涼水兜頭澆下,頓時将錢二虎和當先沖進去的五六個人淋了個滿頭滿臉。
寒風夜冰冷刺骨的水流從脖頸子往下灌,頃刻間便渾身冰冷,跳出門外之後,冷風一吹,頓時連打十幾個噴嚏,渾身起了一層雞皮。
“***,邪門!”錢二虎抹着頭臉上的冰水,抖着嘴唇叫道:“沖進去剁了他個狗養的。”
衆人一擁而上,左右廂房内乒乒乓乓一頓亂砍,床上的被子都被砍得一條條的,卻哪裏有半個人影。
“點起火把,各處房中找找。”錢二虎怒罵道。
衆人迅速點起火把四下裏一尋,紛紛來報:“二虎兄長,宅子裏空無一人。”
錢二虎舉着火把邁步進了屋子,兩邊廂房仔細的查找,除了剛才一頓折騰之後的滿地狼藉之外,半個人影也沒有。
錢二虎伸手在櫃子上摸了一把,湊近火把看了看,罵道:“一層灰,看來有幾天沒住人了,這龜兒子跑了。”
衆人大眼瞪小眼,難怪朱知府說這小子刁滑,叫自己等人多加小心,果然連面都沒見到,就被人灌了一脖子涼水,真他娘的窩火之極。
“二虎兄弟,怎麽辦?”
“阿……欠。”錢二虎打了個噴嚏,沒好氣的道:“格老子知道哪麽辦?”
衆人正自無語,一名大漢咦了一聲道:“那是什麽?”
衆人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案幾上放着一張紙條,錢二虎伸手拿過來,湊近火把細看,隻見上面畫着一條渾身濕透的狼狽的土狗,旁邊還寫着幾個大字:“落水之狗,小加懲戒,若不速速滾出去,定讓你等死無葬身之地。”
錢二虎大罵,将紙條撕得粉碎,吼道:“燒了這小狗的狗窩。”
旁邊有人趕緊阻止道:“二虎兄弟莫惱,一旦燒了宅子,豈非等于是公然作案,朱知府不是說了麽?隻能暗中行事,不能大肆張揚。”
“**他個鳥,他說的輕巧,老子們被人戲弄……”錢二虎大罵道。
“咱們還是去回禀他爲好,咱們不是不辦事,而是沒遇見人而已,若是咱們一把火燒了宅子,打草驚蛇之後,那小子遁的無影無蹤,狗官要是怪罪下來不兌現承諾的話,咱們豈不是虧了麽?我們和這蘇錦又沒有恩怨,管他抓的到抓不到呢。”
錢二虎想了想,跺了跺腳,罵了聲:“他娘的真夠窩火的,就依你個龜兒子的話,先回禀了再說。”
……
三更天,廬州府衙内。
朱世庸看着落湯雞一般的錢二虎氣不打一處來,罵道:“好生沒用,早先牛皮吹得震天響,眨眼間便成落湯雞了。”
錢二虎連聲打着噴嚏道:“能怪我們麽?你們自己走漏了風聲,人都不在,殺什麽殺?”
朱世庸面seyin沉,目光轉向坐在一邊的劉副會長道:“劉會長,你怎麽看。”
劉副會長皺眉道:“看來蘇錦早有準備,這也說明了,那消息正是蘇錦借郎永平之口放出來的,這事兒棘手了,怕是蘇錦也會通知那歐陽修做好防範。”
朱世庸鼻子都氣歪了,攤手道:“怎麽辦?現在怎麽辦?”
劉副會長道:“如今隻能祈求壽州那邊順利得手了,隻要毀了證據,便什麽都好說。”
朱世庸道:“那蘇錦呢?萬一人證物證都在他的手上,那又如何?”
劉副會長咬牙道:“蘇錦遁走無蹤,但是他的家眷母親仆役不下四五十人,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城門處若是有人大舉搬家出城,府尊大人定會知曉,就算他本人走得脫,他的家眷也别想走的脫;事到如今隻能铤而走險,拿了蘇錦的家人和親眷,迫他現身以證據相換,證據在他手中自然很好,若不在,便讓他想辦法去向歐陽修索取。”
朱世庸道:“也好,他總不會連家人死活也置之不理;來人,傳我命令,四城緊閉城門,來往出入人員一律檢查身份;另組織人手全城搜查蘇錦家人下落,本府就不信,擺平不了一個ru臭未幹的娃娃。”-無彈窗閱讀_m<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