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涉及官員吏治,那更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搏殺,若他所言是真,能在那種情形之下殺出一條血路出來,這份本事可不是簡單的一個佩服所能概括。
此人跟自己之間早已不是一個級别的較量,他要弄死自己可說是易如反掌,這恐怕就是今ri他隻身前來的原因,因爲他已經不屑将自己視爲對手了。
“蘇……大人!”郎少東啞着嗓子艱難的吐出幾個字:“恕我愚魯,大人這次回來,怕不是休假省親這麽簡單。”
蘇錦微笑道:“不必叫我大人,我說了,今ri是以蘇記東家的身份來拜訪你的;不過你倒也沒猜錯,休假自然是要休假,但是該辦的差事還是要辦的。”
郎少東道:“可是大人來見我,我又能幫上你什麽忙呢?”
蘇錦擺手道:“你錯了,我可不是來找你幫忙的,我是來給你指明一條出路的。”
“出路?”
蘇錦點頭道:“是的,是出路;這麽說,我蘇錦雖不是睚眦必報之人,但是什麽人對我做過什麽事我卻都還記得;有的人跟我有殺父之仇,有的人想以命案誣陷置我于死地,也有的人想整垮我蘇記好獨霸廬州市場,一樁樁一件件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俗話說的好:出來混總是要還的,這些賬總是要一個個的清算才好,有仇報仇有冤報冤,這一點都做不到,我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間。”
郎少東汗珠涔涔而下,手足無措的道:“蘇東家,在下與你可無瓜葛,咱們之間隻是有些小摩擦而已。”
蘇錦笑道:“我知道,你隻是某些人的小喽啰而已,不過你也不是省油的燈,我接受蘇記之後出了好幾件事都和你有關,你可不要以爲我什麽都不知道,把别人當傻子的人自己才是傻子。**”
郎少東伸袖擦汗道:“蘇東家,那些隻是商業上的争鬥而已,我郎永平對天發誓,既和令尊之死無幹,也從未想過制你于死地;郎某自知非正人君子,但也絕不是大jian大惡之徒,我行事還是有底線的。”
蘇錦道:“當然,若非如此,你以爲今ri你還能跟我坐在這裏喝茶聊天麽?我說要給你指一條出路,正是因爲你并沒無罪大惡極之行,雞毛蒜皮的事情在我這裏根本看不上眼,況且你還有待罪立功的機會。”
郎少東心頭一驚,看來蘇錦打定主意要在廬州弄些事情出來了,被這小子盯上,怎生是好?
蘇錦道:“郎少東,明人不做暗事,不妨跟你明說;我這次回廬州是要公事私事一起辦,公事上自然是要查糧務,你我心知肚明,糧務上可不是表面上的鐵闆一塊;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無論是粜糧的ri期和價格都有貓膩在其中,所有的光鮮外表都是做給我看的,而我對外表不感興趣,偏偏喜歡看裏邊的黑暗内幕;私事上我也不怕人說我假公濟私,我就是要利用辦公務的機會将有些人徹底打趴下,再踩上一隻腳,所有于我父之死有關的,以及處心積慮要将我送進大獄,想盡手段整垮我蘇記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郎少東搓手道:“蘇東家,郎某雖想幫你,可是我确實不知道這些事情的内幕。”
蘇錦道:“很簡單,沒有内幕可以查,你隻要按照我的指示去做便可。”
郎少東頭搖的像撥浪鼓,連聲道:“不可,絕對不可;雖然在下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其實隻是個小人物,根本無法得到有價值的消息。”
蘇錦沉下臉道:“我當然知道你是小人物,他們許多事也都瞞着你,從你被打這件事便可以知道,他們根本沒把你當自己人;與其如此,你又何必緊抱着他們的大腿不放;且不論你是否能幫我打探到有力的證據,就算你找不到證據,我一樣可以扳倒他們;跟揚州之事想比,這裏的事兒簡直就不算事;之所以讓你協助我,一來我想盡快了解此事回京複命,二來也是因爲你作惡不多,跟他們是兩路人。”
郎少東臉seyin沉沉默不語,蘇錦的話雖然讓他覺得有道理,但絕沒有到讓他心甘情願答應的地步。
蘇錦續道:“你腦子并不愚笨,從揚州之事上當能看出端倪,朝廷對于糧務涉案之人都是從重從嚴從快處罰,揚州城中本來有很多人可以不死,但卻一律被處斬了事,這其中自然是刑罰從重之故,更有些人是給他機會他不要,死扛到底替主犯背黑鍋;對于我而言不過是多花些時間查出線索罷了,對于他們來說這是白白的錯過了活命的機會,你說蠢不蠢?”
郎少東小聲道:“蠢!蠢得很。”
“既知他們蠢,你卻還是要做蠢人;你要是以爲兩萬石糧食不足以治你死命,那你就錯了;囤積居奇是一罪,違抗聖上之诏超時不粜是一罪;粜售價格不按朝廷規定是一罪;我簡單的一羅列你便有三條罪名了;後一條罪責裏我又可以給你套上和**官員勾結起來套取貪墨朝廷錢款的重罪,凡此種種,我可以延伸出十幾條乃是幾十條罪名,到時候我看你死不死。”
郎少東差點尿了褲子,眼前笑眯眯的蘇錦瞬間幻化成一個張嘴龇牙擇人而噬的惡魔。
人怎麽可以無恥到這個地步?生拉硬套羅織罪名強加他人之身倒也罷了,無恥到當面跟人家挑明:我會羅織罪名制你于死地;這就太過分了。
“你!你!你!難道便沒人制止你這種羅織罪名濫殺無辜的行爲麽?你就不怕被人查出來治你的罪?”郎少東手指蘇錦氣的直哆嗦。
蘇錦揮手将他手指打到一邊,喝道:“莫要拿手指指着我,萬夫所指的應該是你們;你們幹的哪一件事比我光彩?我就是要濫殺,但你們何談無辜?你們這些渣滓不配活在這世上,不能爲我所用,我便讓你消失;别指望我會心慈手軟,憑什麽你們可以胡作非爲,我便要拿良心道德善良律法來約束自己?”
“你……!簡直是惡魔。”郎少東長歎一聲頹然坐倒,喃喃道:“你爲什麽要選我?商會中大小商賈能說上話的七八家,爲什麽是我?”
“因爲我認爲你識時務,是個聰明人。”
“可是你這是把我往火坑裏推啊,他們……他們豈是好惹的?一旦被他們知道,我郎永平便是死路一條。”
“錯了,最不好惹的是我,而非他們;隻要行事得當,小心謹慎些,他們決計不會發現你和我之間的合作,證據隻要搜集齊全,我會以雷霆萬鈞之勢将他們一網成擒;這之後你就風光了,廬州商會會長的位置就是你的了,我會讓蘇記加入商會壯你氣勢,從此以後在廬州你郎少東便是頭号人物,而且你的那點破事也就一筆勾銷了;上奏之時,我一個字都不會提你郎少東,管保你安安生生的發大财。”
郎少東哭喪着臉道:“蘇東家,你畫的餅子雖香,本人想吃也是吃不到啊。”
蘇錦道:“吃得到,絕對吃的到,我不妨再透個消息給你,欽差大臣歐陽修正在壽州城稽查路指揮使王啓年,這王啓年正是廬州朱某人的靠山,你想想看,在這種情形之下,誰會護着他?你若是實在覺得害怕,此事便作罷,你大可去府衙告密,看看他們敢不敢動我,我來廬州的目的他們都心知肚明,否則你怎麽會挨這二十大闆?那還不是爲了将糧務突擊辦好,怕我找到由頭整治他們麽?”
郎少東抓耳撓腮半晌不能決斷,蘇錦赫然站起身道:“也罷,這般膽小如鼠,難怪連抱人大腿都抱不上,就當小爺一番唇舌是對牛彈琴白浪費口水;你就等死,小爺不候了。”
郎少東趕緊起身伸手道:“蘇……大人,容我考慮考慮都不行麽?”
“呸!不見棺材不落淚。你慢慢考慮,告辭了!”蘇錦撂腳便走。
郎少東疾步小跑要拉蘇錦的衣袖,蘇錦一胳膊,郎少東拉了個空,用力之際牽扯的屁股上的傷口劇痛,頓時站立不穩仆倒在地;蘇錦不管不顧往門口行去,郎少東急中生智,伸手一把抱住蘇錦的小腿,仰臉叫道:“蘇東家,蘇東家,我答應了,我答應還不成麽?”<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