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聞見響動,忙探頭來看發生了什麽事,但見自家公子爺叉手呆坐,對面那位公子淚眼蒙蒙,一時之間不知發生了何事,一個個呆呆的不敢上前。高速更新
小穗兒從後面端着一盤幹果走來,進廳一瞧也傻了眼,忙道:“爺,這是怎麽了?”
蘇錦看着小穗兒道:“穗兒,你還記得與我結拜的應天院的盧大哥和程大哥麽?”
小穗兒道:“記得啊,兩位公子都是脾氣極好的,小婢還和他們說過話兒呢。”
蘇錦道:“他們去了……”
“去了?去哪了?”小穗兒一時沒反應過來。
“穗兒姑娘,兩位大哥去世了。”魏松鶴抽着鼻子道。
小穗兒一下子傻眼了,不過她很快就回過神來,畢竟跟這兩人并不太熟,聞聽死訊也沒有蘇錦和魏松鶴那般的悲痛,忙将果盤放在桌子上,問道:“怎地好好的便去了?兩位公子才二十多歲,難道是生了大病?”
蘇錦這才想起還沒問死因是什麽,急忙也問道:“是啊,怎麽好好的便去了?”
魏松鶴牙齒咬得咯咯響道:“賢弟還記得那個秦總管麽?”
蘇錦道:“是滕王手下的那個秦飛麽?”
“正是這個奸賊,兩位兄長的性命便是壞在他的手中。”
蘇錦愕然道:“怎麽會?包大人去了應天府當府尹,他應該着手剪除趙宗旦的黨羽,在這種情況下,秦飛如何能害了兩位兄長的性命”
魏松鶴道:“事情出的很突然,自打你上京之後,我等便安心的在院讀,聞聽院明年将會升級爲國子監,所以戚山長不斷的訓誡我等要努力發奮,争取明年後年秋闱春試能有學子進三甲之列,因爲據稱皇上給院開出的晉升國子監的條件之一便是須得有人位列殿試三甲之列方可準許。”
蘇錦點頭道:“卻有其事,那日富弼大人去院宣旨,我便在旁邊,确實是這麽說的。”
魏松鶴道:“是了,所以我等均想爲院争光,連蹴鞠都不踢了,個個刻苦勤奮;而應天城中,包大人到來之後也是氣象大變;早先的府尹唐介進京途中爲人所殺,包大人首先便着手查實此案,後來聽聞案子查到了滕王府頭上,有證據表明是王府管事秦飛帶人做的案子,包大人帶人去拿秦飛歸案之時,卻不知是怎麽漏了風聲,這厮遁的無影無蹤;問滕王,滕王隻說秦飛已經數日未在王府露面,自己也在找他。”
蘇錦怒罵道:“秦飛殺唐介必是滕王指使,他卻推得一幹二淨,包大人豈會信他。”
魏松鶴道:“包大人當然不信,但抓不到秦飛便動不了趙宗旦,于是便下令全城畫影附形捉拿秦飛。”
蘇錦道:“那如何捉得到?”
魏松鶴道:“包大人知了應天府之後便下令全城戒嚴,所以包大人相信那秦飛定然沒有逃走,如此搜尋了兩三天,都沒找到那厮。包大人見一時半會拿不到那厮,于是便命人慢慢搜查,自己則和歸德軍的都部署将軍****帶着兩千應天府禁軍出城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們是去往何處,但聽小道消息流傳,說是去剿滅幾處山寨。”
蘇錦點頭道:“确實如此,趙宗旦在外養了數千私兵,都是化作土匪隐匿在山寨之中,包大人定然是怕日久生亂,所以先剪除趙宗旦的外援再說。”
魏松鶴道:“原來如此。包大人走後,城中的防務交給了衙門通判負責,城中衙役巡檢捕快外加留守的一些歸德軍加在一起不過兩千人,雖然依舊是禁嚴的死死的,但搜尋秦飛的力度便沒那麽強了,主要是人手不足;不久之後,城裏便出了亂子了。”
蘇錦一驚道:“出了什麽亂子?”
魏松鶴道:“有一天晚上,衙門裏有個宋捕頭帶着三十多名捕快在城南街巷裏巡邏,行到二道坎子胡同的時候,似乎聽見裏邊有刀劍之聲,宋捕頭便帶人悄悄的去查看,竟然發現那胡同的一座宅院裏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這些人個個手拿刀劍,似乎要準備作亂;宋捕頭親眼看見那秦飛就在其中,還有幾名頭目摸樣的人也都認識,卻是以前四城的那些痞子頭。”
蘇錦倒吸一口冷氣道:“不好,這幫人定然是趁着城中防務空虛要沖出城去。”
魏松鶴道:“正是如此,宋捕頭急忙往外跑要去報信,到了巷子口卻被另一撥趕到的人給堵在巷子裏,兩下裏一交手,捕快們被殺的幹幹淨淨,還算宋捕頭功夫不錯,就他一人死命拼開一條血路逃了出去,還沒等他跑到府衙報信,城中數十間房舍已經起了火,約莫兩三百名身份不明之人在城中到處縱火,頓時一片混亂。”
蘇錦罵道:“好賊子,不用說趙宗旦定然是糾集了他在城中的所有勢力打算沖出城去造反了。”
魏松鶴道:“宋捕頭報信還算及時,雖然四城皆火起,但賊人嘯聚南城,由此判斷定是想往南逃竄,于是通判大人便直接調集了兵力往南城趕,并沒理會其他地方的混亂。”
蘇錦擊掌道:“不錯,這個決定是正确的,四處火起乃是攪人耳目,南城才是主攻方向。”
魏松鶴道:“是的,他們正是往南城進攻,大隊人馬趕到的時候,南城城頭守軍兩百餘人已經死傷了大半,兩名守城都頭均已陣亡,城門在援兵到達的那一刻被占領;暴亂匪徒們見大隊官兵到達不敢戀戰,全部從南門沖出,沿着官道逃竄;通判大人帶人急追,同時命人放信号報于應天院駐守的二十名士兵知曉,示意他們迎頭堵擊。”
蘇錦大驚道:“二十名士兵如何堵得住,這不是送死麽?”
魏松鶴道:“誰說不是,城中火光沖天喊殺震天的時候院中早已被驚動,當時我們都站在高處觀看,信号起來的時候,院的護衛禁軍便整隊出發,這時候大家的血性都起來了,城中的事情大家都知曉一些,所以我們判斷必是有賊人往城外逃跑,于是有人一聲喊,衆人紛紛拿了木棍樹枝跟在禁軍身後沖了出去。”
蘇錦跺腳道:“胡鬧,胡鬧,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學子,如何跟虎狼對抗?便放那些人逃了,日後還怕拿不到他們?這時候應該緊閉院大門,嚴防死守才是。”
魏松鶴面有愧色道:“當時要是你在場就好了,隻可惜大家都熱血沸騰,我也腦子一熱便抄着一根棍棒跟着沖了出去。”
蘇錦連連搖頭,問道:“介甫兄呢?他也沖出去了?”
“介甫兄便是第一個喊叫之人,有了他那聲喊,大家才跟着他跑去阻攔了。”
蘇錦氣的臉都青了:“介甫兄真是糊塗啊,他自己會些武技,去幫忙倒也無妨,連帶這些平日裏手無寸勁的學子跑去送死,這簡直是罪過啊。”
魏松鶴道:“那個時候,倒也不能怪介甫兄,他不出聲,也會有人出聲的,都是血氣方剛之人,難保不會沖動。”
蘇錦搖頭緩緩道:“結果自然不用你說了,想必盧兄和程兄便是在死在那裏了……”
魏松鶴流淚點頭道:“院同窗死了十七人,傷了三十多,盧兄和程兄便是死難者之一。”
蘇錦心中凄然,輕聲道:“那些匪徒可曾攔住了?”
魏松鶴道:“無一漏,秦飛在此列,還有喬裝打扮的滕王趙宗旦。”
蘇錦一拳砸在桌子上道:“賊子,該千刀萬剮;兩位義兄行爲雖不智,有爲之身死在這件事上,确實不值;但是也算是死的其所了。”
魏松鶴點頭道:“包大人奏請朝廷追封死去的同窗爲‘義士’,賞賜也很豐厚,我和介甫兄吳恒心賢弟親自護送的靈柩回他們的家鄉安葬的;盧兄家境貧寒,我們去時,他六十歲的老母還不知道怎麽回事,我等都無法啓齒告知……”
蘇錦聽到這裏,終于忍耐不住,撲簌簌掉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