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沒有回知府衙門内堂自己的住處,讓不想讓人看出自己喬裝打扮出去,怕的便是引起懷疑,被盯上了梢的話,明日辦事便不利索了。
所以蘇錦帶着王朝馬漢七繞八繞的拐彎抹角到了西城悅來客棧,掌櫃的和兩個夥計經過上次的事情,對蘇錦已經熟的不能再熟了,這回自然不會死乞白賴的阻攔。
蘇錦進了二樓,一頭紮進晏碧雲的房間,唬的幾位正在閑聊的女子吓了一大跳,待看清是蘇錦時,一個個嬌聲嗔怪不已。
晏碧雲指着蘇錦的身上笑道:“這是又去哪兒逛去了?上回是穿個破棉襖裝窮人,這回穿得這般華貴,難道是扮富家公子騙良家女子麽?”
蘇錦吓一跳,這話從晏碧雲口中說出來很是有些奇怪,晏碧雲現在和自己可算是親密無間了,說話都是這麽直接,也喜歡調侃起來了。
蘇錦挨着她的身子硬是擠在椅子上坐下,翹起腿道:“說的沒錯,這不就是過來勾引你們這些良家女子來了麽?”
三人齊聲嬌啐,晏碧雲被他擠得沒地方坐,隻得站起來,戳着他的額頭道:“也不知道來看看,動不動便幾天沒影子,哪怕是差個人來問一下也是好的。”
蘇錦抓着她的小手道:“晏姐姐想我?”
晏碧雲啐道:“誰想你,自作多情!有人想的不行,天天三句不離蘇公子,聽得奴家耳朵都起繭子了。”
蘇錦哈哈笑道:“難怪這兩天我噴嚏一個接一個,原來是被人念叨上了,讓我來猜猜,是誰這麽想我。”
小娴兒羞得直瞪眼,趕緊跑去倒茶,晏碧雲和柔娘伸手捂着嘴巴偷笑;蘇錦稍有介事的皺眉思索道:“嗯……猜着了,一定是……”
“公子爺喝茶……别亂說話。”小娴兒将茶盅往蘇錦手裏一塞,趕緊阻止。
蘇錦笑道:“這有什麽好忌諱的,這個人他就是……”
“哎呀……!”小娴兒趕緊捂臉轉身。
“這個人就是張龍,我猜的對麽?”
“什麽?”
晏碧雲等人盡皆張着小嘴一片愕然,沒想到蘇錦居然猜出張龍來,當真是驢頭不對馬嘴,小娴兒更是瞬間石化,原來他猜的是張龍,害自己白擔了這麽多心思。
“定是這小子氣我不将他放在這裏保護你們,他又是個喜歡熱鬧的,憋了慌了就成天念叨我,或許背地裏罵了我也未可知,待我尋了這小子來抽頓鞭子,張龍呢?張龍呢?”蘇錦看着眼前三個美人兒的木瓜臉,忍住肚中笑意一本正經的道。
晏碧雲很快就看穿了蘇錦的把戲,這家夥就是喜歡搞這些無厘頭的玩意兒,逗得小娴兒大急的時候,偏偏說出張龍的名字。
“人家張龍盡職盡責,可沒犯什麽錯,你打他作甚?”小娴兒翻着白眼道。
蘇錦哈哈笑道:“那就給娴兒一個面子,饒了他這一回,下次我一天之中噴嚏超過三個,定然不會放過這小子。”
小娴兒終于明白蘇錦是在戲弄自己了,哼了一聲,走到一邊,心裏卻是甜絲絲的,自己每日無事,總把蘇錦挂在嘴邊,已經成晏碧雲柔娘的笑柄了,看的出來,公子爺早就猜到是自己,隻不過照顧自己的臉面,叉了開去罷了。
晏碧雲捂嘴笑道:“今日怎麽有空來此呢?你的事兒都辦好了麽?”
一提到差事,蘇錦滿頭包,将茶盅往案幾上一放,身子往後一仰,靠在軟綿綿馨香撲鼻的軟椅背上,閉目歎道:“累死我了,這兩天這兩條腿都快跑成竹竿了。”
柔娘聞言趕忙蹲下身子幫蘇錦錘起腿來,小娴兒猶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伸手幫蘇錦捏起肩膀來。
晏碧雲關切的道:“怎麽了?事情不順利麽?”
蘇錦将這幾天的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驚得晏碧雲張着小嘴道:“你打算在寺廟中正面襲擊馮老虎麽?”
蘇錦道:“襲擊是襲擊,不過不是正面,這人功夫很好,正面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晏碧雲道:“可是,你這可不是正常的手段啊,那馮老虎雖然是罪大惡極,但拿他總是需要證據的,你這般出手,甚或是殺了他,豈不是無律法可依,這是犯法的事情呢。再說你也知道他武藝高強,一旦動手萬一反爲他所擒或所傷,豈非得不償失麽?一旦被他逃脫,你的身份一暴露,又是一個天大的漏子。”
蘇錦點頭道:“我也正是在犯愁這件事,至于有無證據我倒是不在乎,我的目的便是要從他口中得知那官員名單的下落,而非殺了他;現在殺了他對我一點好處沒有,不但抓不到官員勾結的證據,也找不出糧倉所在,所以我不會殺他;問題在于,如何讓他就範,說出證據藏匿之處,這是個難題。”
晏碧雲蹙起秀眉搖頭道:“他不會說的,即便是你們拿住了他,他也不會說的,這事一旦說出來,便等于給自己上了絞索,他會抵死不開口,隻要拿不到證據,你就拿他沒辦法。”
蘇錦道:“正是如此,怎生想個法子讓他能說出來,明日大明寺禅房内,他從午後到申時都在禅房内聽善祥大師誦經講道,隻有這個機會能接近他,明日不成功,打草驚蛇之後,以後便沒機會了。”
晏碧雲揉着小手想了想道:“最好是讓他自己說出來,在毫無防備之下自己說出口,然後再想辦法偷出證據,那就完美了。”
蘇錦心道:要是自己會催眠術就好了,後世流傳的這種催眠術據說可以讓人在毫無防備之下任人擺布有問必答,而事後自己卻全然不記得,可惜自己根本不會,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而且在後世催眠一類的手段幾乎淪落到等同于邪術的地步,到處爆出女子被催眠後被人奸污,拍裸照等等,所以即便是能接觸到,後世也不屑學它。
可是現在蘇錦倒是希望自己會這種邪術了,可是這是不可能的,古代哪裏會有這種催眠術,那些小說上寫的移魂大法之類的也僅僅是小說而已,現實中除了有些藥物能緻人迷幻,麻痹之外,還真沒有什麽辦法讓人心甘情願說出心裏的秘密。
蘇錦也曾想過用迷香,這玩意王朝馬漢身上必定有,即便沒有他們也能搞得到;不過正如晏碧雲所言,迷倒了馮老虎拿住了他又怎樣?一刀砍了他麽?想要他自己說出證據藏匿之處,怕是難以奏效。
柔娘見蘇錦想的辛苦,勸道:“公子爺且放寬心些,這麽時時想刻刻想也不是個事,等下吃了晚飯在此睡上一覺,一覺醒來,或許便有更好的辦法也未可知。”
蘇錦點頭道:“也好,先吃飯,睡覺那是睡不着的,回頭再說。”
說罷撂腳起身,晏碧雲忽然一把拉住蘇錦問道:“你是說明日馮老虎會去廟宇誦佛聽道?”
蘇錦點頭道:“是啊,我不是說了麽,他良心上不安,跑去用捐錢修廟作爲籌碼硬是逼那善祥主持收了他做俗家弟子,時不時拜佛誦經以求心之所安。”
晏碧雲道:“既如此,奴家這裏倒有個辦法。”
蘇錦一喜道:“說說看。”
晏碧雲輕聲将計劃跟蘇錦說了一遍,蘇錦疑惑的道:“這……能成麽?”
晏碧雲道:“這就看他是否真的想通過皈依佛祖求的心安了,當然須得要人協助,善祥大師便是最好的人選,何妨求他相助呢?”
蘇錦皺眉道:“那老和尚?怕是不成,愛财如命,爲了一點布施都能收馮老虎和盲三爺爲弟子,這樣的人還能靠的住麽?”
晏碧雲戳了他的額頭一下道:“别把人想的那麽龌蹉,奴家倒是認爲善祥大師委屈自己,求的廟宇完整,香火流傳,倒是個負責任的人;至于錢财之事,難道你不能投其所好麽?總之你一定有辦法迫他就範,有他相助,事情便好辦多了。”
蘇錦想了想道:“可以一試,不過我卻要做兩手準備,一旦不成,我便是冒再大風險也要拿了他逼問,有一絲希望都要試試,大不了我喬裝打扮,讓他認不出我,時候教他沒處尋釁。”
晏碧雲笑道:“那也由得你了,你這脾氣,認準了一件事便不撒手,其實你大可不必在此與馮老虎死磕,可以去别的州府抓緊收繳糧食,然後調運過來平抑,一樣可以讓揚州百姓渡過難關。”
蘇錦道:“我當然知道這麽做最好,可是這件事壓在心裏成了一個陰影,揚州的這顆毒瘤不除,下次旱澇災害一出,又要發作起來,豈不是治标不治本麽?況且這次機會難得,正好利用此事将揚州府的大小奸吏一舉鏟除。”
晏碧雲捂嘴笑道:“更重要的是,你答應了那位白牡丹要救她出來呢,可不能辜負了人家,叫人家失望。”
蘇錦嘿嘿笑道:“你在吃醋?白牡丹是要救,可是我怎會将之留在身邊,你就放心。”
晏碧雲确實有些擔心,不過不是吃醋,白牡丹可是風塵女子,身子污穢不堪,萬一蘇錦心軟收羅了她,名聲定然大壞,對蘇錦極爲不利,見蘇錦如此說,自然是對白牡丹無一絲一毫的意思,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