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眉頭大皺,看看天光似乎剛剛天亮,心道:定是王朝馬漢他們早起在練功,院子狹小,所以吵鬧的很。
被吵醒之後也睡不着了,于是穿衣起床,招呼小穗兒打水洗漱;喊了半天卻沒見小穗兒進來;蘇錦有些納悶,提了嗓子叫了數聲,才見浣娘匆匆進房來道:“公子爺,奴家來伺候你洗漱,晏小姐來了,穗兒在外邊招呼她呢。”
蘇錦道:“哦?來的這麽早,是有什麽事麽?”
浣娘邊幫蘇錦梳着長發,邊掩口嬌笑,也不回答。
蘇錦奇怪道:“你笑什麽?”
浣娘輕聲道:“等下你出去就知道了。”
洗漱已畢,蘇錦滿腹狐疑的出了門,穿過前面的小廳來到院子裏,四下尋找晏碧雲,卻見院子一角王朝、馬漢、張龍、趙虎等人正踢腿打拳練得渾身是勁,小穗兒正站在院子裏跟一位青年公子說話,哪裏有晏碧雲的影子。
蘇錦心道:汴梁人如此好客?一大早就有鄰居來訪,倒是新奇。
于是咳嗽一聲上前道:“這位兄台,清早來訪可有什麽見教麽?”
那公子本是對這蘇錦站立,聞言身子一抖,呼啦一聲将手中折扇張開,遮住臉龐轉過身來道:“兄台請了,在下無事,隻是來随便看看。”
蘇錦看着有些不對勁,再看看身邊的浣娘和對面的小穗兒都捂着嘴笑的打跌,心裏一下子明白過來,一把拉開折扇,可不是晏碧雲是何人?眉毛畫粗了,臉上不着粉黛,小嘴上也沒有唇彩,但即便如此,依舊是個星眸閃爍唇紅齒白的風流俏公子。
蘇錦哈哈大笑道:“玩得什麽?倒也有趣!你也學别人女扮男裝麽?”
晏碧雲一把奪過折扇,邁着方步粗着嗓子道:“兄台說的什麽話,在下可聽不懂,在下乃汴梁晏公子,叨擾兄台了……”一句話沒說完,自己先繃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蘇錦還從未見過晏碧雲有這般風趣活潑的時候,頓時大樂,趁機上前,挽住晏碧雲的胳膊故作驚訝道:“哦,原來是晏公子,失敬失敬,晏公子大駕光臨寒舍蓬荜生輝,來來來,房中叙話!”
晏碧雲紅了臉一甩胳膊,将蘇錦的手甩開輕聲啐道:“當着這麽多人,幹什麽。”
蘇錦哈哈大笑,忙道:“穗兒弄些點心泡些茶來吃吃,肚子餓的咕咕叫,晏公子要不要用點?”
晏碧雲白了他一眼道:“快吃你的,車馬都在外邊等着,不是要逛京城麽?奴家就是來給你們當帶路的。”
蘇錦這才明白她女扮男裝的用意,晏碧雲心思細密,在外地尚且避嫌,在汴梁自然更加的不能随意在一起了,于是便想出來個男扮女裝的法子,這樣别人也就認不出她了。
蘇錦一挑大指道:“好聰明的法子,不過這演技還需jing進一些才是。”
晏碧雲捂嘴笑道:“誰耐煩學你們那做派,不過掩人耳目罷了。”
蘇錦點頭稱是,探頭朝後面看看道:“怎地就你一人,小娴兒呢?她不去?”
晏碧雲皺眉道:“娴兒說她身上不舒服,懶得動;這幾ri也不知怎麽了,娴兒好像有心思的樣子,話語也少多了,是不是你得罪她了?”
蘇錦忙擺手道:“我……我哪敢得罪他,不舒服便讓她歇着,等下回來多帶些好吃的給她便是。”
晏碧雲輕笑道:“你倒是會拍馬屁。”
蘇錦不敢多說什麽,勉強一笑,伸手招呼幾大吃貨進來吃東西,對蘇錦而言,那個什麽減餐令簡直就是笑話,這幾大吃貨養在家裏,一ri三餐都一餐等不及一餐,更别提少掉一餐了,若真是減餐,幾個家夥還不吵翻天才怪。
蘇錦随便填填幾塊糕點,便擦嘴起身,對着還在大口大口嚼食的王朝等人道:“莫怪爺沒提醒你們,你們若不留着肚子,等下外邊好吃的可吃不了多少。”
趙虎嘿嘿笑道:“公子爺您還不知道咱們麽?便是來山大一堆的吃食也吃個幹幹淨淨。”
蘇錦翻翻白眼,當先出了門,衆人緊随其後出了門,四大吃貨一人叉了一大把糕點在小穗兒殺人的眼光下趕緊奔到前面開路。
一行人沿着小巷來到榆林巷外,整個街上已經人流如織,汴梁城的一天早早的便開始了。
晏碧雲伸手用扇子朝停在路邊三輛馬車一指道:“蘇兄,請。”
蘇錦一揮手,衆人分成三撥上了馬車,蘇錦跟晏碧雲坐在第一輛,浣娘和小穗兒還有晏碧雲帶來的一名使女坐在第二輛,四大吃貨和小柱子擠在第三輛車上,車夫吆喝一聲,馬車開動,直往内城而去。
出了榆林巷往南拐上保康門大街,行走了足足小半個時辰,終于來到了汴河邊上,汴梁城最繁華的地帶便由此地開始。
馬車停在一處市口,晏碧雲招呼衆人下了車,道:“從這裏開始,咱們便一路步行,坐在車裏也沒什麽好玩的,邊走邊玩才有趣。”
蘇錦笑道:“但憑晏兄吩咐,但不知咱們這第一站去哪兒呀?”
晏碧雲一笑道:“咱們先去大相國寺去玩玩,彼處今ri開放,定有很多好玩的。”
蘇錦道:“大相國寺?都去燒香麽?”
晏碧雲笑道:“你以爲寺廟都是燒香的所在麽?這大相國寺寺前場地每月開放五次,這五天裏,萬民在此買賣售貨,各se貨物應有盡有,且雨雪不辍,寒暑不息,從早到晚,早市白市夜市相連,人煙浩鬧,無有盡時;總之各種各樣好吃的好玩的都有,我一時也說不清。”
小穗兒揮着小拳頭吼道:“管他那麽多,去了不就全知道了?出發……”
蘇錦哈哈大笑,衆人沿着河邊大道左顧右盼,看着萬民入市、百姓如織的情景,蘇錦大爲贊歎,這便是曆史上的繁華之都,現如今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啊,自己居然行走其中,目睹活着的清明上河圖,此情此景,恍若一夢。
行不多時,河岸右側的商鋪忽然全部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廣場,蘇錦看着汴河下的石階碼頭上,一艘艘的船隻彙聚在階下碼頭卸人卸貨,而下來的人和貨都一直往廣場内湧去,便知道這必是到了地方了。
一問晏碧雲,果然是如此,衆人跟随人流進入廣場,爬上廣場的石階頂端,放眼一看,頓時滿目目不暇給。
迎面是一個方圓足足十個足球場大小的場地,場地上人流攢動,叫賣吆喝聲,絲竹聲,唱曲聲,雞鳴狗吠聲,茶館裏開水的滋滋聲,面館中老湯的咕咚聲,喊人的,罵人的,笑的,哭的……各種各樣的聲響宛如一股洪流一股腦兒撲向衆人。
再看眼前,布幔招展,彩旗飄飄,紅燈籠,綠旗子,白幔子,黑牌匾,黃欄杆,滿目彩se,眼睛都看不過來了。
鼻端香味、臭味、酸味、怪味,什麽味兒都有,鼻子也忙不過來了。
蘇錦jing神振奮,一把拉着晏碧雲的手,一頭紮進這令人感覺不真實的繁華之中。<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