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的初步目的達到,再聊下去怕露出馬腳,于是便告辭退出;趙宗旦也不知在想些什麽,有些怔怔的出神,并未再留蘇錦在書房叙話。
蘇錦前腳剛走,秦先生帶着七爺和小胡便溜進書房,三人跪倒請安之後,垂手站立一旁。
趙宗旦道:“有事麽?在外邊偷聽了半晌了。”
秦先生忙道:“王爺,我等隻是在外守護,豈敢偷聽王爺與人言語,這姓蘇的小子詭計多端,我等不得不防着點。”
“你是怕我被他蠱惑麽?”趙宗旦面se發冷,淡淡道。
“回禀王爺,這小子确實如總管事所言的一般,太過鬼祟,小人這幾ri派人四處查他的底細,廬州的消息還未反饋回來,但是書院那邊倒有些線索,王爺定然感興趣。”七爺趕忙上前道。
“本王讓你說話了麽?掌嘴!!”滕王忽然大怒,啪的拍了桌案一下,吓得七爺一哆嗦,怔怔的看着滕王不明就裏。
“難道還要本王親自動手不成?秦飛,替我看着,這兩人每人掌嘴二十,有一巴掌聽不到響聲便缺一罰十。”
那名叫秦飛秦先生也不知道王爺爲何發這麽大的火氣,無奈之下,轉頭對七爺和小胡道:“二位都聽到了,打。”
七爺和小胡兩人戰戰兢兢的舉起巴掌照着自己的嘴巴子噼裏啪啦一頓狂扇,怕缺一罰十,不敢偷jian耍滑,掌掌用力次次到肉,二十巴掌打下來,手也紅了,臉也腫的老高,狼狽不堪。
趙宗旦默默盯着書架,正眼都不看兩人一眼,緩緩的道:“你二人定然心底罵娘,怪本王喜怒無常,平白的羞辱你們。”
“王爺,小的們豈敢有此念頭,王爺責罰小的們,自然是小的們辦事有疏漏之處,該打該罰而已。”七爺腮幫子高高腫起,說話之際嘴邊血沫子往外直流,看上去實在是夠慘。
趙宗旦歎了口氣,口氣稍緩道:“你能這樣想是最好,無緣無故本王又何必如此對你們,那夜出了四條人命,報到我這裏我可責罰你們半句麽?隻是這一次,你們也太不像樣子了。”
秦飛聽了這話,感覺事關重大,怕是自己也逃不了幹系,忙跪倒在地道:“王爺,請王爺明示,到底出了什麽樣的大事,秦某難逃其責。”
趙宗旦将朱癞子的證詞往地上一扔冷聲道:“自己看,或許哪一天咱們被人一鍋端了,還不知道是哪裏出了纰漏,當真可悲可怒。”
秦飛三人趕緊将供詞撿起,頭碰頭的看了起來,不一會個個身上發抖,磕頭如搗蒜。
“王爺,小的們确實不知道這狗賊居然如此大膽,貪生怕死還罷了,居然留下把柄,求王爺責罰,小的們難辭其咎。”
“求王爺責罰……”
“小的們辦事不利,原該受罰……”
三人知道,這時候認錯的态度決定一切,稍微抵賴一丁點,便有xing命之虞,與此同時,三人心中也後怕不已,這朱癞子簡直是個蠢貨,那夜受制于蘇錦,即便要活命,也不至于寫下這麽個字據授人以柄,這供詞若是被那蘇錦送上刑部,牽連出來的事可就不是他朱癞子的xing命問題了。
“哎,都起來。”趙宗旦歎息一聲,擺擺手道:“我便是殺了你們又能怎樣?識人不明,用人不查是大忌,那朱癞子原本就是個莽夫,你劉七劉大爺偏偏就是不信,我早說過,他在街面上收收盤子費還算是個好手,若是真正動腦子的事兒,此人根本不堪用。”
七爺磕頭磕的額頭血流如注,連聲道:“小的不查,小的有罪。”
小胡也跟着磕頭道:“王爺息怒,那夜我也在場,隻是小的實在是使不動那幾個朱癞子的手下老人,所以便提前回頭去敷衍城門守軍去了,卻沒料到朱癞子居然豬油蒙了心,做出這等蠢事來,小的也有罪責,求王爺責罰。”
趙宗旦道:“這件事本來是件小事,那蘇錦多管閑事,你們是怕失了威風,以後辦事不順,所以才去報複一番,這本無可厚非;但那朱癞子先是蠢到跑錯家門,憑空弄了四條人命出來,後又出了這檔子事,都說南城七爺jing明,辦事得力,我看也不過爾爾。”
“小的愚魯,王爺息怒,王爺息怒。”劉七的頭快要磕碎了。
“此事一旦鬧大,本王都維護不住,你說本王生不生氣?幸好這蘇錦識相,将這燙手的山芋扔給了我,他的用意是否良善暫且不提,就此舉而言,倒是除了一塊後患。”
秦飛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拿了那紙條仔細看了看,半晌才籲了口氣,趙宗旦看在眼裏,喝了口消氣茶道:“秦管事,不必細看了,這條.子是真的,那蘇錦便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拿假冒的供詞來交給本王,本王答應他要憑着這份供詞拿人,他會蠢到做僞證麽?”
秦飛陪笑道:“王爺說的是,小人隻是覺得事有蹊跷,蘇錦對王爺其實有疏遠之意,今ri巴巴的來賀王妃生辰,又送來這個供詞,是不是聽到什麽風聲,來試探王爺的呢?”
趙宗旦道:“道賀是假,送這供詞前來才是目的,這蘇錦背景并不複雜,書院曹管事早就派人來說,此人曾自稱和三司使晏殊撚熟,上月晏殊來應天府書院講學倒也曾專門派人尋蘇錦進見,這二人之間到底有沒有什麽關系,倒也不好說。”
秦飛道:“多半是那晏殊見蘇錦也有幾分才氣,所以才和王爺這樣對他看重,說到兩人之間的關系淵源,一個是小城商賈,一個是朝廷大員,文壇泰鬥,八竿子也拉不上呢。”
趙宗旦皺眉點頭道:“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不過這蘇錦跟晏殊的寡婦侄女來往頗多,這事又作何解釋呢?難道晏殊居然不顧體面,任由兩人之間發生點什麽麽?若真如此,這蘇錦可真是不簡單了。”
秦飛道:“這二人之間斷無可能,據說那晏家女溫婉孝順,貞烈無比,在京城中頗有聲譽,而且在商道上頗有些本事,這樣的女子怎會看上蘇錦這麽個出身的小人物,便是晏殊肯,此女隻怕也不肯呢;蘇錦是商賈出生,小人推測這兩人來往了幾次,或許是商業上的生意往來也未可知;無論如何,這兩人的關系不會太密切,絕對不會左右到晏殊跟蘇錦的關系。”
趙宗旦微微點頭道:“此事細細查明在作計較,若兩人真是有傷風敗俗之舉,那才有好戲看呢,目前而言,你的判斷仈jiu不離十,若真是像蘇錦自吹的那般和晏殊關系密切,這件事蘇錦怎會不上報晏殊,然則這份證據必然不會交予本王。”
“王爺說的是,蘇錦此舉看來是真的來求王爺幫忙的,王爺不是一直想收羅他麽?辦了此事,蘇錦今後豈非任王爺差遣?”
“哎,你還是不懂,你道我如此拉攏蘇錦,不惜降尊屈貴與之結交所爲何來?難道便是爲了驅使他爲我辦事不成?蘇錦人雖jing明,但說到辦事能力,能及上你秦飛不成?”
“王爺禮賢下士,小人倒是以己度人,歪曲了王爺之意了。”
“禮賢下士是不錯的,另外本王看他蘇錦将來或可有所成就,我大宋自太祖朝始重文輕武之風盛行,當今天下文人執掌中樞、把持政要,本王其實便是做給天下的文人看的,再者說蘇錦詞寫得好,或許将來獨領風sao也未可知,此刻對他好點,将來或有受益之處;雖則本王無需借他人之力,但多些助力總比多些阻礙好些;即便他将來泯然衆人,本王也沒損失。”
“王爺深謀遠慮,小人佩服之至,但蘇錦一介書生,何以見得ri後便極有可能飛黃騰達呢?王爺可從未這般誇贊過他人呢。”秦飛賠笑道。
趙宗旦呵呵笑道:“這你便有所不知了,他的幾首詞在朝野中已經好評如chao,那晏殊将其詞作抄錄送給皇上看,皇上看了都直誇贊,若非這蘇錦此刻并無功名在身,不好刻意提拔,否則怕是早就大紅大紫了。”
秦飛驚訝道:“還有這等事麽?這蘇錦連皇上都贊他?”
趙宗旦微笑不答,心道:難道我什麽事都要告訴你們這些奴才知道麽?難道本王在宮中有眼線也要告訴你麽?<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