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外一片熱鬧兩名短打扮的小厮正揪着夏家車夫拳起腳落一頓好打那車夫抱頭蹲在車駕下口中不住的讨饒。
蘇錦一眼就看見那帽插紅絨球白衣飄飄的冒牌俏周郎打扮的朱衙内這厮正用折扇點着夏家車夫口中口沫橫飛的道:“打給爺狠狠的打叫你跟爺犟嘴。”
蘇錦大喝一聲道:“住手光天化ri之下毆鬥平民朱公子你怎地還不長進。”
朱天順身子一抖不可置信的擡頭看來眼前之人正是自己的老對頭今生的活冤家蘇錦心中微微發寒但嘴可不饒一瞪眼道:“原來是蘇小官人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在廬州盡碰見你沒想到來到應天府還是會遇見你小官人是在叫我住手麽?”
蘇錦呸了一口鮮血道:“不是在跟你說難道是跟路邊的野狗說話麽?叫你的狗腿子趕快住手有什麽事弄清楚了再說。”
朱衙内見蘇錦罵自己是狗跋扈之氣頓生口中不住口的喝道:“打狠狠的打。”
蘇錦見他變本加厲伸手探入轎内對夏四林道:“賢弟将我書匣子中的的大硯台拿來。”
夏四林正準備下車也不知道蘇錦要硯台作甚當下取出硯台跳下車來交到蘇錦手蘇錦颠了颠分量正好舉手揚起朝朱天順道:“衙内公子比較健忘那ri大堂之本公子曾告訴過你今後見到我可要小心些莫要再給小爺我添堵沒想到你壓根沒往心裏去;也罷既然你好了傷疤忘了疼小爺不介意再替你的知府老子管教你一番今ri叫你滿嘴牙掉光。”
蘇錦抄着硯台的時候朱天順便已經感覺不妙此刻蘇錦話一出口眉毛豎起雙目圓睜正是當ri用闆磚拍自己的光景朱天順再不敢強辯舉腿就走。
蘇錦原本就是裝裝樣子見朱天順拔腳便逃也不追趕口中譏諷道:“賊厮鳥欺軟怕硬的憋種今ri若不是急于進學必不與你幹休。”
朱天順充耳不聞瞬間閃過拐彎處無影無蹤。
兩名小厮見自家衙内落荒而逃手抓着車夫的衣領兀自發愣不知道該不該繼續打人蘇錦竄前去一人一個窩心踹将兩人踹出老遠道:“滾你娘的蛋什麽不學偏偏學着爲虎作伥回去告訴你們衙内這事沒完。”
兩個小厮捂着胸口半天喘不過來氣心中暗叫倒黴今ri一早趕來給衙内公子送些衣衫銀錢沒想到衙内走路橫着走這馬車速度又快差點撞到衙内衙内公子吩咐打人小厮們如何能拒絕隻得動手沒想到碰見蘇錦這位爺今ri打得正是他的車夫這事可鬧大了。
兩人在廬州時便認識蘇錦蘇錦在廬州所犯的事兒整個城裏都耳熟能詳都知道這位爺膽子通天就喜歡拍人闆磚;詩會攆着四名秀才打知府衙門前面連衙内也未能幸免兩人好漢不吃眼前虧借着蘇錦一踹之勢爬起來頭也不回的溜了。
蘇錦喝罵幾句将哀哀呻吟的車夫拉起來那車夫鼻青臉腫衣服滿是腳印這頓胖揍着實挨得不輕。
夏四林驚魂未定忙前詢問車夫傷勢那車夫爬起身倚着車轅歇息一會道:“公子爺放心小的還算身子骨硬朗這幾下倒是挨得過就怕那兩個小厮回家拳頭要腫幾天。”
蘇錦翻翻白眼心道:早知你如此嘴硬适才應該冷眼旁觀讓你受一番苦頭的。
夏四林道:“沒事便好下回駕車要小心些你這便将車駕趕到場中歇息去我和蘇公子也需步行了前面也不準車馬進入了。”
車夫哼哼唧唧的爬車轅蘇錦一邊吮着還在流血的唇一面從車廂裏将兩隻書匣子提了出來眼見時候不早了兩人邁步便往裏邊趕。
臨近書院大門夏四林将蘇錦叫住伸手用帕子将蘇錦的嘴角邊的血迹細細擦淨又幫着蘇錦将衣服整理一番這才紅着臉從蘇錦手中提過書匣子當先穿門而入。
蘇錦怔怔發愣就在剛才夏四林幫自己擦血迹的一瞬間蘇錦猛然想起在廬州時晏碧雲幫着自己包紮傷口的情景剛才的一瞬間夏四林的神情像足了晏碧雲眉梢眼角帶着愛憐縱橫之意直教人心頭微起波瀾。
兩名書院雜役推着書院吱吱呀呀的關起蘇錦這才驚醒過來揮着手道:“别……等等讓在下進入。”
兩雜役停了手待蘇錦飛奔進門這才将門合嘴裏唠叨道:“站外面半天不動誰知道你是進來書的還當你是要飯叫花子呢。”
蘇錦無暇顧及兩人的嘀咕伸手從懷中掏出一串錢來丢在地腳步不停道:“這幾十兩位拿去喝茶以後多照顧。”
兩名雜役大喜趕忙在塵埃中拾起銅錢沒想到在書院這個窮酸之地還能撈些油水真是破天荒第一遭口中的話立刻變了。
“這位公子怎麽看都是将來科舉高中的料子看他跑動的樣子簡直是龍行虎步一般。”
“就是頗有爲官之态适才站在書院外邊肯定實在思索詩難題。”
“定是如此如此入神全神貫注目she奇光定然是在思索人間正理真教人佩服。”
在兩人前倨後恭的贊揚聲中蘇錦早已去的遠了他見書院内空無一人心裏涼了半截怕是遲到了不知道這書院對于遲到學生可有什麽懲罰措施沒。
但此時木已成舟已是無可奈何之事隻得撒丫子飛快的朝書堂所在的明倫堂奔去。
……
……
汴梁城麗景門外甜水井胡同的一件大宅院内大宋三司使晏殊正在正廳會見幾名風塵仆仆的旅人。
晏府正廳布置的雅緻堂皇晏殊峨冠博帶坐在首的大椅子而對面坐着的卻是三名身着甲胄的軍人三人面有風塵之se盔甲黃土堆積顯得髒兮兮的跟廳中的富麗堂皇極不相稱。
三人當中一人面目英挺濃眉大眼;盔甲之下一雙黑眸炯炯年紀越莫三十下更惹眼的是他俊美面頰的一個大大的囚刺花憑這個大宋刺囚的烙印大緻可以判斷出此人曾被判徒刑。
晏殊撚須正看着一封書信眉頭皺起擰成一個疙瘩半晌他将書信放下對那面刺之人道:“狄指揮範副使大人身體可好?”
那刺之人道:“身體尚佳隻是白發增多了。”
“邊關戰事不利何止範公白發增多怕是皇臉也要多些愁雲了。”晏殊歎道。
“末将等無能教官家cao心勞神了。”狄指揮面有愧se黯然道。
晏殊道:“狄指揮乃範大人手下猛将軍中素有威名本官在京師也曾聽聞爲國殺敵流血流汗何須自責;此次兵敗過不在于将而在于帥韓大人跟夏大人的決策有誤啊。”
狄指揮面露凄然之se道:“大人明鑒想當ri韓帥接到西夏軍侵襲渭州的戰報。立即派大将任福率軍出擊。初始西夏軍受挫撤退任福下令急追。直追至西夏境六盤山麓卻在好水川口遇伏被圍。任福等十六名将領陣亡士卒慘死一萬餘人。半路碰數千名死者的家屬。他們哭喊着戰死親人的姓名祈禱亡魂能跟着韓帥歸來。韓帥亦駐馬掩泣痛悔不疊。但當初下令追擊的其實不是韓帥而是夏大人夏大人是正職韓大人和範大人都是副職想來也是無可奈何。”
晏殊皺眉道:“延州之事朝廷本屬意韓、範兩位大人主管軍政夏大人隻是負責後勤之事爲何卻如此荒唐亂出主意。”
狄指揮拱手道:“大人們之間的事情狄青不敢多言但末将想此番戰事失利未必不是好事這次受範大人委派來京便是來晏大人幫忙在朝廷多多進言西北戰事我宋軍主力爲步兵西賊之兵卻爲騎兵主力人數亦不在我軍之下範大人之意應采取積極防禦之策略而夏大人之主動出擊之策已經被證明是失策的。”
晏殊點頭道:“你家範大人考慮的對啊步騎跟擅長騎she的西夏兵作戰實乃以卵擊石之不智之舉。此番不用說也要折子規勸皇采用範公之策狄指揮可放心了。”
狄青起身拜倒在地身邊的兩名親衛也起身拜倒狄青道:“多謝大人了如此末将之責便完成了這便告辭了。”
晏殊愕然道:“爲何這般急切?吃了午飯再走不遲。”
狄青道:“延州軍情如火末将等實不能久留範大人還在翹首以盼末将的回信大人的心意末将心領他ri驅除西賊之後當來叨擾大人。”
晏殊點頭道:“也好一路小心替我問候範大人和韓大人。”
狄青道:“末将遵命這便告辭。”
說罷三人告辭出廳早有仆役将喂飽jing料的戰馬牽過來又将裝滿幹糧和清水的皮囊布袋搭在馬背狄青帶着兩名親衛拱手而别翻身馬頂着炎炎烈ri疾馳而去。<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