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穗兒指着客棧床的被子和席子道:“你看看這被褥髒的跟灰堆裏掏出來的一般又沒熏過香一股子怪味兒怎麽能睡人?公子爺先去院子裏轉轉消消食去小婢将這些統統換成自家帶來的被褥免得晚你睡不安生。”
蘇錦啞言失笑道:“不用忙活了一晚而已對付一下得了。”
小穗兒推着他往外走道:“爺可不知道這些被褥看起來就黑不溜秋的不幹淨也不知多少人睡過萬一要是不小心染疥癬之疾可不是鬧着玩的。”
蘇錦無奈隻得邁着步子下樓朝大堂外邊的院子裏走身後傳來小穗兒一疊聲的叫聲:“夥計!夥計!把你們家這些破爛玩意搬走臭哄哄的也不知道勤洗勤曬。”
夥計們早得到掌櫃的提點都加着小心聽到這位小娘子的喊叫聲便急忙跑去房中将一大堆胡亂丢在地的被子席子統統抱走連大氣爺不敢喘一口。
蘇錦搖着折扇緩步步出大堂來到外邊的小院中這店家的小院倒也還規整潔淨灑掃的清清爽爽的硬土地還帶着掃帚的劃痕空氣中彌漫着灑水壓塵之後的淡淡泥土氣息;右手一溜低矮的牲口棚拴着幾頭騾子和兩匹馬兒騾子自然是自家的屁股面打着自家的烙印那兩匹馬兒應該是一起投店的那位汴梁來的學子的看來來頭不小。
蘇錦沿着院子中間的石子路緩步前行夕陽墜落酷暑正在消散偶爾一陣溫熱的風穿堂而過吹得院内兩顆大葉柳一陣嘩啦啦作響落下許多半黃的葉片和蛻皮的蟲殼來。
浣娘捧着一杯茶來到蘇錦身後默默地跟着他蘇錦負手緩緩踱步若有所思。
兩人走過到院門口忽聽院外的樹後傳來說話聲。
“咱們還是回去這樣真的不好萬一被人揭穿了老爺還不氣死。”一個稚嫩的聲音焦急的說道。
“要回去你回去本……公子……可不回去成天悶在家中都快要憋死了好不容易得了機會偷跑出來這回說什麽也要玩個夠。”另一個清亮的有些故意壓抑的聲音道。
“那怎麽成小……公子老爺要是派人來可怎麽辦?小婢要被打死的。”
“不會的爹爹可下不了狠手再說一切有我;你放心隻要你幫我掩飾我在這裏玩個一兩個月自然會回去爹爹就我這麽一個……孩兒他不會怎樣的再說我不是留書給他說要出門玩幾天麽?”
“玩你也别到書院來玩兒啊這裏可都是公子爺們來的地方天下名山大川多的是你去哪小婢都跟着伺候犯不着拿着老爺的名頭去弄個書院的名額來這裏。”
“這你就不懂了我自有道理。”
“可是……”那小婢還待勸說。
“别可是啦……就這麽辦你要再啰嗦我便要攆你走了。”那公子言語中已有些怒意。
蘇錦聽到這裏忙抽身便走他可不想聽到别人的什麽小秘密;沒料到剛想轉身樹後便閃出一個白se的身影來正是剛才在店堂角落用餐的應天書院未來的校友一身白se儒袍頭戴方巾眉目清秀身材瘦小俊則俊矣隻是感覺有些娘兒氣。
蘇錦躲之不及再轉身顯得yu蓋彌彰隻得硬着頭皮望前走。
那公子從樹後出來猛然見到有人在一邊頓時兩彎淡淡的眉毛漸漸豎起俊俏的鼻子也皺了起來又見蘇錦行動猶疑眼光飄忽更是坐實了自己的判斷當下站在道邊盯着蘇錦猛瞧。
蘇錦頭皮發麻人家行注目禮自己也不好目中無人于是折扇一收拱手爲禮道:“這位公子好你也出來透透氣啊這裏的空氣真好景se也美夕陽西下幾時回好景se好景se。”
那公子回了一禮嘴角帶着譏诮之意道:“夕陽美景确實好隻不過本公子是來欣賞的而你恐怕不是來欣賞的。”
蘇錦心道:老子躺着中槍隻不過随步漫行這地方又不是你家的。
但做這樣的争執毫無意義當下佯作聽不懂笑了笑舉步便行。
那公子怒道:“你這人忒也無理偷聽也就罷了連句道歉的話都不說這難道是書人應該幹的事麽?”
蘇錦見他黏住自己不放了大爲頭疼拱手道:“這位公子在下隻是出來透氣散步而已根本無心偷聽你們的談話你們說的什麽我一句都沒聽見公子勿要胡亂怪罪與人。”
那公子雙目圓睜怒道:“我怪罪你?我怪罪你麽?剛才若不是我從樹後走出你還不知道要聽到什麽時候呢你這人就是存心窺探他人**這裏空地那麽多散步爲何要散到我這邊來還說不是存心麽?”
蘇錦頭皮發麻怎麽遇到這麽個不講理的人真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壓住心中怒氣微笑道:“這位公子客棧内外可不是你家宅第内堂大宋律例可沒規定隻許你走不許我走要說我偷聽你們談話的話這錯恐怕怪不到我的頭。”
那公子道:“難道怪我不成?”
蘇錦微笑道:“你該在此豎立一個告示牌寫:本公子在此聊天叙話方圓百步之内禁止進入違者以偷聽他人之罪論處。這樣豈不一了百了麽?”
“豎告示牌?這是什麽馊主意。”那公子疑惑道旋即明白這是蘇錦在揶揄自己頓時大怒道:“好你個臭秀才居然消遣本公子偷聽了别人的**居然還如此嚣張我要……我要……”
‘我要’了半天卻什麽也美說出來隻是氣的渾身發抖浣娘看着不忍走前去福了一幅輕聲解釋道:“這位公子您實在是誤會我家公子了我們剛出院門一會就遇到公子您從樹後出來我們什麽也沒聽到。”
那公子眨巴着眼道:“當真麽?”
浣娘道:“當真如此何必騙你出門在外誰幹這惹是生非的事兒。”
那公子怒氣稍歇嘟囔道:“沒聽見就好這人也不解釋清楚真是個窩囊廢。”說完‘哼’了一聲轉身帶着那小婢女昂着頭鑽進客棧内。
蘇錦哭笑不得今兒真夠倒黴的遇到這麽個糾纏不清的主兒不問青紅皂白一頓狂訓到了兒還被安個窩囊廢的稱呼老子這是招誰惹誰了。
浣娘看着蘇錦蘇錦尴尬的摸樣噗嗤一笑前舉起茶盅道:“公子爺消消氣犯不着跟無幹之人置氣喝口茶壓壓。”
蘇錦被她軟語輕言一開導心裏的氣消了大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就聽浣娘輕輕的道:“公子爺看出來了麽?”
蘇錦詫異道:“看出來什麽?”
浣娘道:“這位公子是個女子呢。”
蘇錦一個趔趄差點把茶杯掉在地連忙穩住身子吹着被燙到的手指道:“你怎麽知道?”
浣娘捂嘴笑道:“他裝得倒是很像聲音也壓粗了隻是耳朵的耳朵眼兒卻沒辦法掩蓋一邊兩個耳朵眼聽說北方胡人男子才紮耳朵眼咱大宋除了女子誰來紮耳朵眼呢定時一位平ri帶着耳環的女子啦。”
蘇錦愣了一會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浣娘也跟着笑卻聽蘇錦幸災樂禍道:“這下好了應天書院混進去一個女扮男裝的女子哈哈這下好玩了。”<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