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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購風chao在商會衆商家的聯合辟謠之下終于稍見遏制,最主要的是所有的糧鋪都挂上了歇業的招牌,便是想買糧也無處可買。
正當商會之人松了口氣,慶幸保住了部分存糧之時,蘇記四大糧鋪卻不合時宜的開張了。
蘇記此舉帶有一定的風險,但在以侯大掌櫃爲首的糧鋪掌櫃們的集體讨論之後,覺得這正是一個大好的機會,相對于引發百姓的再度搶購風chao的危險而言,重新開業帶來的好處将這種危險抵消到忽略不計。
蘇錦聽取了大掌櫃們的建議之後,仔細的考量了一番,決定同意他們的建議,原因有三:首先在大搶購之後,廬州百姓們狂購十幾萬石糧食,每個家庭都有相當數量的存糧,加上這幾天各商家均積極的辟謠,再發生搶購之風的幾率不大。
其次,再商會諸家均閉門不售的情況下,蘇記的開業無疑是一次收買百姓好感的最佳舉動,對于囤積了八萬多石存糧的蘇記來說,此刻正是顯示實力和利民的好機會。
蘇錦不是傻子,他也不會甘願讓手中即将漲價的糧食就這麽白白的賣出去,所以他要把售出的糧食數量控制到一定的限度,所以他同意開業的第三個原因便是,幾位大掌櫃拿出了一個讓他覺得靠譜的限購的方案,讓蘇錦放下了心中的擔憂。
蘇記四大糧鋪開門營業,但門口都貼着限購告示:鑒于廬州各家糧鋪存糧告罄,爲便民利民,蘇記緊急采購米糧并平價售出,絕不提價,凡一戶每月限購一石五鬥,超過數量概不出售。
這一手既防止商會利用這次機會煽動搶購,用自己對付他們的招數來對付自己,同時又将蘇記置于道德高點,很大程度上赢得了百姓們内心的尊重。
情況比蘇錦想象的要好很多,開業頭一天,雖有小股搶購之風,但一天下來總計售出五千石,這和蘇錦的預計比下來少了太多,蘇錦很滿意;第二天一天減少到兩千石,兩天下來共計七千石糧食平價售出,蘇錦原本準備兩萬石應付這次開業,結果讓他大跌眼鏡,情況好的出乎他的意料。
這一切恐怕大部分要歸功于商會那幫冤大頭了,他們先是放出了十幾萬石糧食打底,接着又在辟謠上不遺餘力,簡直是最佳配角,配合的完美無瑕,蘇錦恨不能去給他們送一面錦旗表彰一番,這些家夥實在是太給面子了。
……
商會唐會長的心情極其糟糕,蘇記的舉動讓他極爲憤怒,當搶購之風盛起之時,蘇記不聲不響的便關門歇業,導緻商會諸家損失巨大,當失态逐漸平息之時,蘇記又趕忙開門營業來收買人心,這一關一開之間蘇記撈了巨大的好處,這好處不是來自金錢上的,而是人心的傾向xing。
蘇記糧鋪開業的第一天,唐會長還抱着看熱鬧的心态,他想看蘇記小小的存糧能擋得住幾天的折騰,但兩天過去了,蘇記穩穩當當的有條不紊的開着張,并沒有存糧告罄的迹象,街面上的言語也漸漸對商會不利,唐會長坐不住了。
“可惡!”唐會長狠狠地頓着茶杯,雨過天青的名貴瓷盅被他頓的嘩嘩直響。
“告訴他們,全部開業跟上,否則再過段ri子,蘇記就要騎到我們頭上拉屎了。”唐會長怒道。
“唐翁的意思是怕蘇記霸占廬州全部的稻米市場麽?”劉掌櫃面沉如水的道。
“憑他們也配!”唐會長大聲道:“蘇記的實力能吃的下這麽大塊肥肉麽?廬州一年消耗糧食百萬石之多,蘇記有那個心沒那張嘴。”
“老夫明白了,唐翁是擔心被蘇記收了人心。”劉掌櫃道。
“難道不是麽?趕緊的全部開業,也平價售糧,不能讓蘇家那個小兔崽子專美。”
“可是咱們的存糧……未來漲價是大趨勢,咱們是大頭,蘇記損失一塊肉,咱們就得損失一頭牛,恐怕也要學蘇記下個限購告示。”劉掌櫃看着唐會長yin沉的臉,小心翼翼的道。
“當然,按你說的辦,不限購萬一别出客商前來平價搜刮,豈不是防了狐狸卻忘了虎狼,每戶每月限購一石,這事麻煩老劉你去辦,其他人我不放心。”
劉副會長答應起身,告辭之前還是忍不住說道:“唐翁,眼下還有幾件大事,老夫不得不提出來了,還請唐翁斟酌一二。”
唐會長端起的送客茶趕忙放下,小諸葛之名可不是虛的,他提出來的問題定時極爲重要,否則他甯願悶在肚子裏爛掉也不會說出來。
“唐翁是否考慮過,蘇記此番似是有備而來,蘇記往年的存糧一般不超過萬石,照目前這個趨勢,蘇記庫裏已無多少存糧,但爲何還敢在如此危險的情況下開門正常經營呢?此是其一,其二之前我們分析蘇記之所以空手從南方而回恐是眼光所限,但經過這次蘇記突然地開業來看,這小子恐怕不簡單,當然不排除是張榮欽等幾個老掌櫃在拿主意,不管是誰在主事,恐怕我們不能再輕視蘇記了。”
唐會長歪着脖子認真思索着劉副會長的話,半晌開口道:“老劉你想說什麽便直說。”
劉副會長道:“老夫在想,您安在蘇記的那個秦大郎恐怕不太可靠,蘇記極有可能秘密采購了大批的糧食,他們或許識破秦大郎的身份,借他之口給我們放的煙霧,這次我們處處受制,前番得到的消息都是蘇記并無異動,其實異動早有,隻是瞞着秦大郎罷了。”
唐會長一驚,心裏驟然亮堂起來,難怪商會最近處處感覺措手不及,經劉副會長這番提醒,倒似是蘇記利用秦大郎發來一個又一個的假消息,牽着自己的鼻子走,看似商會占據主動,掌握了蘇記内部大量的信息,其實這些大部分都是蘇記放出的假消息。
“可惡!這個蘇錦竟有這般本事,倒教老夫另眼相看了,本以爲他隻是個黃口小兒,成天舞文弄墨跟那些窮措大在一起,單憑這一手借力之計那幾個老家夥絕對使不出,肯定是這小子搗鬼。”
“唐翁明白就好,即便是隻兔子,也有牙齒,惹急了也會用牙齒咬,用後腿蹬你一下,雖不緻命,但會惡心你一段時間。”
“受教了,此時老夫立刻處理,老劉放寬心,我們是老虎大象,區區一隻兔子,還難不倒咱們。”
劉副會長轉身告辭,唐會長喝了幾口茶,冷聲吩咐侍立一旁的大管事道:“去叫黑七來。”
……
……
疤臉黑氣垂手站在堂下,眼睛滴溜溜的在唐會長那張黑瘦的長臉上掃來掃去,想從他的神se中發現什麽端倪來。
在唐會長面前,兇惡如狼的疤臉黑七也不過是隻老鼠而已,無他,生死在唐會長手中攥着呢。
五年前,手眼通天的唐會長硬生生狸貓換太子,将黑七和他那幾個黑風山的兄弟從側刀下給救了出來,自此他們這幾個人的命便是唐老爺的了,他們殺人放火搶.劫什麽事都幹,其實也沒什麽心理負擔,本來在黑風山他們就是幹這個營生的,隻不過現在幹起來比以前更爲安全,他們從沒有擔心會被抓住砍頭,唐老爺的庇護之下,黑七過的很是滋潤。
“黑七大爺,最近過的如何?”唐老爺看都沒看疤臉黑七一眼,不無揶揄的吹着茶末子。
“托老爺的福,小七的ri子過的還算舒坦。”黑七聽出了唐老爺語氣中的不善,趕緊躬身道。
“最近又迷上了哪位頭牌,花的錢可不老少。”唐老爺還是那副語氣。
“小七的一切都是老爺給的,老爺大恩沒齒難忘。”黑七身子有些發抖,唐老爺能将他從鬼門關拉回來,便能将他一腳踢到鬼門關裏去,這可比救他的時候容易多了。
“你就是這麽報恩的?嗯?”唐會長忽然爆聲大喝道:“那秦大郎傳回來的全部是假消息,此次被蘇記牽着鼻子走,讓商會損失近十萬貫錢财,你黑七大爺倒是安枕無憂,每天抱着鳴玉坊的小紅兒彈琴吹箫好不風雅,這事你辦的可真用心啊。”
疤臉黑七吓得一激靈,雙膝不由自主的跪下,臉上那道微風無比的蜈蚣般的傷疤也變成了綿軟無力的爬爬蟲。
“小人該死,小人确實不知道他傳來是假消息,此事小人定會查探清楚,若是屬實的話,定饒不了這腌臜貨;小人的命都是老爺給的,隻求老爺能給次機會讓小人爲老爺效力,将功贖罪。”
唐會長臉上黑雲籠罩,看着黑七不斷的表白不斷地磕頭求饒,臉se漸霁,緩和語氣道:“我唐紀元自問對你不薄,你爲我辦事出力,我庇佑你安然無恙,還有大批錢财供你揮霍,本意就是能幫我關鍵時候渡過難關,雖然這件事不算什麽大事,但你如此不用心,實在教人心冷。”
疤臉黑七磕頭連連,口中道:“小七慚愧,老爺開恩……”
“好,便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去幫我查出蘇家從南方進了多少糧食?糧倉在何處?價格幾許?用心去做,切莫敷衍了事,何種手段我不管,老夫隻問結果;另外那秦大郎你去将他處理掉,莫要教他反咬一口,咬出你來,大家面子上需不好看。”唐會長緩緩道。
疤臉黑七連聲答應,不斷的保證,唐會長揮手叫他去辦事,坐在桌邊沉吟半晌吩咐管事的道:“派人即刻趕往江浙,遇到黃副會長之後告訴他無論如何不管價格多貴,也要購得至少十五萬石糧食回來,切忌目光短淺。”
管事躬身答應,問了句:“要不要知會其他人一聲,畢竟他們的購糧款也在其中。”
唐會長道:“不必了,都是因人成事之輩,難道他們還敢反對不成,隻需去知會老劉一聲便罷,去,我累了,吩咐外邊,除了知府老爺來,概不見客。”<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