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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寒暄已罷,紛紛落座,蘇錦掃眼一看桌面上的菜式,還好跟那晚全素宴截然不同,這才放了心;說起來連同今ri這次,在《和豐樓》上已經吃過三回,若是别人問起,總不好意思說吃了兩次素宴,後悔的要死。
身爲主人的晏碧雲招呼着丫鬟斟酒,蘇錦自知酒力不擅,在其他人一飲而盡之際,隻是淺嘗即止,惹得桌上四位一陣側目。
“在下不勝酒力,便是米酒也隻能喝個三兩杯而已,實在是抱歉。”蘇錦也覺得臉上燒的慌。
後世自己在酒桌上可沒這麽慫過,那時候他時常詫異爲什麽有的人喝了丁點的酒便暈暈乎乎胡言亂語,直到現在他自己也成爲不勝酒力之人,他才理解了那些人的難處。
“蘇公子,今ri是碧雲好友到訪,你若不喝酒豈不是大煞風景,放心,這是我珍藏的低度酒,xing子柔和,多飲幾杯決計不會醉倒。”
蘇錦翻着白眼心想:這裏還他媽的時興勸酒麽。
雖是如此,蘇錦不想讓人将自己看的小家子氣,已經駁了晏碧雲一次面子,總不好再次教人難堪,其實晏碧雲對蘇記倒也滿照顧,那ri登台抛頭露面幫蘇錦捧場抽簽,已經相當的給面子了。
想到這裏,蘇錦将面前的那杯殘酒端起,一飲而盡。
衆人鼓掌叫好,晏碧雲微微一笑,提箸招呼道:“廬州小城比不得汴梁大地方的美食,今ri大師傅使出渾身解數做了幾道拿手小菜,大家嘗嘗看。”
說罷指着一盤一個個小花瓣狀的菜道:“這是菊花羊白腰,少卿兄定是喜歡這一口。”
宋少卿笑道:“我宋人北嗜羊,南嗜魚,沒想到在廬州也有羊腰子吃,我來嘗嘗看。”
說罷夾起一隻用刀劃開呈菊花狀的白羊腰送入口中,細細咀嚼後大贊道:“膻味盡去,鮮嫩可口,佐料也用的恰當,大飽口福啊。”
蘇錦心道:“這姓宋的幹嘛喜歡吃羊腰子,難道是那話.兒功能不行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嬌豔的宋夫人,心裏暗叫可惜。
“蘇公子,李公子,你們也嘗嘗這個。”晏碧雲招呼道。
“在下不喜食羊,腰子口味重,更是入不得口。”李重直接拒絕。
“在下不需要吃……”蘇錦口無遮攔,一語道破天機。
宋少卿俊臉一紅道:“其實羊腰子并不是你們想的那樣,誠然此物有健腎之效,但更多的則是對腰脊疼痛,足膝痿弱,耳聾等諸般症狀有所裨益,兩位不吃可是暴殄天物了。”
蘇錦一言不發伸筷子便叉了一塊送入口中,宋少卿沒想到自己這番話這麽起作用,頓時喜逐顔開;他卻不知道是晏碧雲伸出小手在蘇錦的腰上狠狠的擰了一下,蘇錦這才乖乖就範,倒不是他的話起什麽作用了。
晏碧雲伸手一擰之下,心中大是後悔,爲什麽自己便控制不住的想蹂躏蘇錦,這麽一來豈不是給他一種輕薄之感,這可羞死人;偷眼瞧向蘇錦,見他鼓着腮幫子大嚼,絲毫沒有什麽異樣的表示,又左右看看,見沒人注意到自己剛才的動作,這才心下稍安,臉上紅chao退散。<b時節何來菊花,羊腎被利刃劃開呈花瓣狀,故而得名;這道菜其實工序很是複雜呢。”宋少卿也不隻是賣弄還是對此頗有了解,說了一半便賣了關子等人來問。
那李重自顧自的夾了一隻醬鴨頭悶頭對付,全然不管宋少卿的感受,倒是蘇錦心頭不忍,湊趣的問了一句道:“願聞其詳。”
宋少卿大喜,晃着頭道:“既然蘇公子有興趣,在下便啰嗦兩句,羊腰光是除味便極爲麻煩,要一條條剔除内裏百餘條筋,再用料酒和姜片浸泡一ri方可既不損鮮美,又除去異味;然後用鹽和芋頭粉拌好,黃瓜切成丁,用油醬姜末糖醋酒芋頭粉調成糊狀,然後将腰子微一過油撈起,然後以黃瓜蔥姜蒜下油炒制,最後用調好的醬汁和腰子放入翻炒而出。炒制的過程講究的是個‘快’字,唯快方能保證鮮嫩,但太快又容易炒不熟,所以這火候的把握乃是考究大廚是否合格的最大标準。”
衆人聽得張大嘴巴,沒想到這位宋少卿還真的有一手,說的頭頭是道,這回連啃着鴨頭的李重都忘了吸鴨腦子,呆呆的看着他。
“宋兄雅人,蘇錦受教了。”蘇錦這是真心話,他也自诩爲小資,但跟這位宋老兄一比就是個僞小資了。
“哪裏哪裏,這算什麽?你們是沒見過我二叔,他府上開飯之際,那才叫歎爲觀止呢。”宋少卿呵呵笑道。
宋夫人嬌嗔道:“哪有你這麽編排二叔的,要他知道了不大大訓斥你才怪。”
宋少卿不以爲意道:“這怎麽能算是編排呢?子曰:食不厭jing,脍不厭細,連聖人都如此講究美食,此道絕非異端而是深合君子之道也。”
蘇錦快要五體投地了,看來想在宋朝過過上流社會的ri子,肚子裏沒點貨se還真不行。
“敢問宋兄,這道菜又有什麽講究呢?”蘇錦點着一盤形似炸肉卷摸樣的菜式道。
“這一盤嘛,雖然晏小姐沒有介紹,但我想本人不會認錯,應該是叫做羊舌簽。”宋少卿看着晏碧雲道。
晏碧雲微笑道:“少卿兄好眼力,正是羊舌簽,先嘗嘗看。”
衆人舉箸夾起,細細咀嚼一番,蘇錦微微皺眉道:“好像裏邊有魚肉的味道呢。”
宋少卿挑起大指道:“蘇公子好資質,具備美食饕餮大家的風範,一次沒有吃過便能吃出來魚糜味,以後在此道上多加浸yin,必會成爲鑒賞美食的大家。”
衆人大翻白眼:“誰會在這上面浸yin,真是見鬼了。”
宋少卿繼續道:“這道菜制作更爲繁複,取三年老土雞的雞蛋數枚,蛋清、蛋黃分别打散。再将羊舌切成絲,用鹽蛋清濕芋頭粉麻油拌勻。将羊舌絲和魚茸分成兩份,疊放卷成筒形,上籠用旺火略蒸。以面粉和濕芋頭粉加蛋黃鹽攪成蛋糊。炒鍋燒熱下入豬油,羊舌卷沾上幹芋頭粉,挂上蛋糊,落鍋炸至結殼呈金黃se,切成小片整齊地碼于盤中,仿佛是盛開的蓮花,然後擺上各式裝飾的小菜,這才算是大功告成。”
衆人聽得頭昏眼花,都沒聽清他在說些什麽,但心底裏卻對宋少卿在此道上的研究五體投地的佩服,難爲他居然記得這麽多的工序,顯然是對美食之道浸yin艱深之故。
蘇錦笑道:“羊舌簽這名字不太好聽,既然擺盤呈蓮花狀,我看莫若叫‘舌綻蓮花’來的雅緻。”
衆人轟然叫好,晏碧雲笑道:“這便在菜譜上改名字,今後《和豐樓》的羊舌簽均叫‘舌綻蓮花’了。”
是金子總要發光,蘇錦反應迅速的改了一道菜名,在宋少卿風頭出盡之際,不失時機的散發光芒,晏碧雲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種沒來由的欣喜。<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