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野鶴道人的打賞,蘇小官人這廂拜謝!
##
蘇錦等人吃飽喝足下樓離開和豐樓,進來的時候是兩個人,出門的時候變成五個人,蘇錦頗爲自豪。
“人格的魅力,一定如此。”蘇錦不無得意的想,至于其他的諸如重金的誘惑、拐彎抹角的花言巧語、蘇家公子這個金字招牌之類的決定xing因素都被蘇錦自動無視。
五人走出和豐樓的時候,和豐樓側樓一間臨窗的窗簾後面,一張絕美面容一閃而沒。
“呸,這個蘇公子看來也不是東西,這麽快便将那兩個歌女騙到手了,足以證明剛才他救人的動機龌龊。”高個子俏婢啐道。
“我看不見得呢,這兩姐妹在我和豐樓賣唱多ri,多少有錢公子動了諸多腦筋也沒有讓她們屈服,我看這位蘇公子恐怕有些本事。”紫衣女子歪在錦榻上淡淡的道。
“小姐,你就是心地善良,把世上的人都看的忒好,今ri若不是小姐及時趕到,這位蘇公子恐怕已經躺在地上哼哼了,看他那弱不禁風的樣子,也學人家打抱不平,也不掐掐腿肚子。”
紫衣女子蔥管般的纖手拿起一隻團扇輕輕搖動,悠然道:“我看未必,既然他敢打抱不平,應該會有後續的手段,他不像是那種一時沖動不計後果的莽撞漢子;其實我隻是不想他們在酒樓鬧得不可開交這才現身助他一臂之力,否則我倒是很願意看看他的後續手段;别的不說,光是這份敢于挺身而出的勇氣,這城裏的公子哥兒們恐怕沒有一個能和他相比,但願他不會被朱衙内報複。”
高個子婢女有些奇怪的看了看紫衣女子張張嘴想說什麽卻沒說出口,紫衣女子不再多語,拿起榻邊小幾上的賬本靜靜翻看起來。
蘇錦等人回到蘇府之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小柱子的騾車裏坐着三個女孩,後面跟着雇來的一輛騾車裏塞滿了蘇錦采購的一大堆的物事,蘇錦跟楊小四坐在車轅上吹着晚風得意洋洋的進了宅子。
一進宅子裏,蘇錦便看見小米兒站在前廳的大花園裏焦急的張望着,見到蘇錦的馬車之後,小米兒趕忙跑上前來急道:“公子爺,老夫人偏廳有請,都派了好幾撥人去街市上找你了,好像有什麽急事。”
蘇錦道:“知道了,我去見娘,你們幾個把東西卸到書房裏,穗兒給兩位姑娘安頓好住處。”
說罷跟着小米兒的引領下往左側的偏廳走去,蘇錦心裏琢磨,老夫人找自己會有什麽事呢?最大的可能便是今天自己炒了張德利的鱿魚老夫人要問問情況,如果是這事那倒沒什麽大事,這事他堅信自己做的沒錯,隻需剖析給老夫人明白便可。
偏廳裏傳來說話聲,一個蒼老的聲音正跟王夫人在攀談着什麽,蘇錦三步并作兩步跨進廳中,隻見王夫人正帶着笑容跟一位滿臉皺紋的老者叙話。
看見蘇錦進來,王夫人忙招手道:“錦兒來了,家中來客,速來拜見。”
蘇錦忙上前先拜見王夫人,王夫人起身笑道:“這是張世伯,我蘇家的老掌櫃。”
蘇錦心裏咯噔一下立刻明白了,這人的面和張德利有幾分相似,而且也姓張,還是自家的老掌櫃,十有仈jiu跟張德利有些瓜葛;看這架勢張德利是搬來救兵興師問罪來了。
“晚輩蘇錦見過張世伯,剛剛從城裏歸來,未曾淨面,失禮了。”蘇錦躬身道。
張老掌櫃早已起身抱拳回禮道:“少東家說哪裏話來,冒然來訪,打攪少東家了。”
王夫人笑道:“錦兒恐怕還不知道,張老掌櫃在我蘇家做了近二十年的布莊掌櫃,隻是我兒醉心于詩書,恐怕沒見過幾次面。”
張老掌櫃道:“唔……上次見到少東家還是三年前,沒想到三年時間,少東家益發出落的一表人才,真是蘇家大幸啊。”
蘇錦見老掌櫃神情懇切,一切發乎自然,并未有任何不滿之處,心裏更加的摸不着底。
“世伯謬贊,晚輩長年不出外宅,對老掌櫃禮數不周,還望老掌櫃海涵;我看老掌櫃面容有些面熟,倒和我今ri解雇的蘇記布莊的張德利張掌櫃頗有些相似,不知那張掌櫃和世伯可有什麽關聯麽?”蘇錦不願拐彎抹角,該來的總要來,所以便直接出言提及此事。
老掌櫃面現尴尬之se,臉上笑容也消退了許多:“德利乃老夫犬子,哎,犬子無能,教少東家煩心了。”
蘇錦正待說話,王夫人正se道:“錦兒,今ri你怎可便辭了張掌櫃,張家祖孫三代均忠心耿耿爲我蘇家辦事,蘇家的産業沒有他們如何能到今天這個地步;你辦這事也不跟爲娘商量,此事做的太過了,明ri張德利回布莊繼續當掌櫃,此事你不要管了。”
蘇錦微笑道:“原來張家與我家如此有淵源,倒是我魯莽了。”
老掌櫃高挑大指贊道:“少東家知進知退,蘇家門楣今後必然在少東家手裏發揚光大;明ri老夫叫德利給少東家賠罪,他定是有過失,少東家才會責罰與他。”
王夫人也微笑點頭,原以爲此事就此了局,不料蘇錦忽道:“賠罪不必了,掌櫃之位我已經換了别人,張德利若想回布莊當掌櫃卻是不大可能了。”
“什麽?”王夫人和張老掌櫃都呆住了,兩人不可置信的看着蘇錦,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據我了解,張德利執掌布莊一年時間,布莊生意急劇下滑,到目前爲止已經虧損三千七百貫,布莊原本是我蘇家産業中利潤最爲豐厚的一家,經營得當的話年入萬貫不在話下,将一顆搖錢樹經營成臭椿樹,身爲掌櫃哪怕不能更進一步,也要守住産業才算合格,這樣下去這布莊唯有倒閉一途。”
“什麽?果真如此麽?”老掌櫃更加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混賬在我面前隻字未提布莊經營情況,好好一個布莊竟然被他折騰成這樣,簡直羞煞老夫了。”老掌櫃老臉通紅,以袖掩面便要向王夫人告辭。
王夫人心下不忍,忙道:“錦兒,做生意有虧有賺,你涉及其中不深,不懂這個道理,便是你父當年也曾因誤判形勢大虧數萬貫,況且老掌櫃三代人爲我蘇家賺了何止數十萬,因爲些許虧損便将之辭退,别人會說我蘇家涼薄,見利忘義的。”
蘇錦躬身朝老掌櫃和王夫人施禮道:“這個道理我懂,我辭退他的真正原因還不是因爲這個,而是另有原因。”
當下便将陳貴之事款款道來,末了方道:“對待店中夥計刻薄如此,毫無恻隐之心,我跟他談論此事時他反以維護我蘇家産業爲借口搪塞敷衍于我,此事即便他無法做主也該禀報娘親;他見死不救,還自作主張隐瞞此事,我認爲這才是真正陷我蘇家于不仁不義,這才是真正斷送我蘇家産業的舉動,我這麽做難道錯了麽?”
堂上兩人無聲無息了,宋時整個社會彌漫的都是儒學風氣,無論是官紳大夫還是商賈小民絕大多數都遵循着樸素的儒家榮辱觀,若是真如蘇錦所言,張德利此舉确實觸碰到了道德底線,那他也就絕對不适合當蘇家的掌櫃。
老掌櫃長聲歎息,朝王夫人和蘇錦各施一禮道:“老夫汗顔無地,如此不肖之子,虧得老夫還聽他一面之辭來找老夫人理論,真是可笑。”
轉頭看看蘇錦,臉上露出笑意道:“少東家明理知義,蘇家興旺指ri可待,夫人,老夫真替你高興,老東家的産業後繼有人啊。”言罷眼中濕潤,顯然是發自内心的高興。
王夫人白了蘇錦一眼,忙道:“老掌櫃度量堪比江河,錦兒年少,言語中多有得罪,老掌櫃莫要在意;令郎……令郎之事容奴家給他安排個其他的位置,定不會教老掌櫃失望。”
老掌櫃笑道:“夫人小瞧我了,老夫明白,虧空如此嚴重,老夫人也沒将此事告知老夫,這已經是給了這不肖子回旋的餘地了,豎子無能豈能怪他人,蘇家已經仁至義盡,老夫絕不會有半分怨言。”
蘇錦見老掌櫃胸懷寬廣,神情言語不似作僞,心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心裏忽然有了個想法,于是對王夫人道:“娘,但不知張老掌櫃目前在我蘇家何處任職呢?”
王夫人道:“蘇老掌櫃去年将布莊掌櫃卸任給德利之後便歸家頤養天年了,勞碌大半輩子也該享福了。”
蘇錦心道:原來是早退讓兒子接班,倒是一番拳拳父母心,可惜張德利不是那塊料。
“老掌櫃,蘇錦有個不情之請。”
“少東家請講,跟老夫不必如此客氣。”
“晚輩想請老掌櫃出山執掌布莊生意。”
“少東家不是說有人選了麽?”
“那人隻是暫代而已,資質尚可,老掌櫃出山之後可任命他爲二掌櫃,由老掌櫃教教他怎麽做個合格的掌櫃,蘇家的産業有老掌櫃的血汗在内,老掌櫃總不希望後繼無人?”
老掌櫃沉思半晌道:“承少東家厚意,隻是老夫垂垂老矣,恐幫不上什麽忙了。”
蘇錦見他拒絕,想來心中還有疙瘩,當下使出激将法來,稍有些無禮的道:“老掌櫃是不是怕無力扭轉布莊虧損之局,所以才畏難不上呢?”
王夫人變se道:“錦兒無禮。”
蘇錦笑嘻嘻的看着老掌櫃沒有任何表示,老掌櫃臉se漲紅,胡子翹起,顯然是被人質疑了能力而怒火勃發。
“老掌櫃,不妨跟您直說了,對于布莊的下一步經營我已經有了計劃,現在最需要的便是老掌櫃前去坐鎮布莊,哪怕您不做事,隻要您往布莊櫃台内一坐,我這個計劃便一定會成功,所以晚輩懇請老掌櫃幫晚輩這一次,也算是彌補令郎犯下的錯誤,此事一了我打算請令郎做我蘇家催收佃農米糧的賬房先生,他比較适合幹這個;但前提是,您老出山。”
老掌櫃盯着蘇錦的臉看了一會,忽然呵呵大笑道:“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少東家絕對不比老東家差,老夫有些服了你了,這種感覺自從老東家去世後還是第一次有呢。”
蘇錦大喜道:“老掌櫃是答應了麽?”
老掌櫃笑道:“還能有别的選擇麽?”
王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兩人,她不止一次的想請老掌櫃出山,無一例外地被婉拒,沒想到蘇錦三言兩語便搞定了,老夫人的嘴巴張的快要塞下去一顆鴨蛋了。
老掌櫃在蘇家用了晚餐,直到回到家裏他也沒想明白,明明自己是來幫兒子求情的,搞到後來自己會跟着别人一起鄙視兒子的所作所爲,而且自己也搭進去了,從此幸福的晚年生活即将不保,這蘇家小子是要榨幹自己骨頭裏的最後一滴油啊。<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