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濟領着李催郭汜二将,還有五萬涼州大軍,旌旗蔽日,塵土遮天趕往河東,時下行經一谷道中。
李催身旁有一面如白玉,眸精如珠,暗藏睿智,八字胡下常挂着一抹輕笑。此人乃李催帳下謀士,姓賈名诩,字文和。乃是涼州武威名士。
忽然,正騎馬在行的賈诩溫和的臉上神色一變,然後輕輕地笑了起來,他策馬來到李催身邊,附耳低聲說了幾句。李催牛大的眼睛頓時一瞪,慎重地點了點頭後,便往張濟身邊趕去。
“張将軍,此谷道地勢險峻,貿然前進的話,我等大軍唯恐會遭到敵軍伏擊啊。”
張濟聽罷,便将目光投向谷道周邊,見周邊升起了不少的灰塵,且在谷道兩邊亦好像有許多人留下足迹。張濟皺了皺眉頭,向李催問道。
“李将軍是認爲,文不凡會在此埋下有伏兵?如此的話,李将軍有何對策應付?”
雖然李催心中一陣得瑟,但他還是保持臉上那副高深莫測的表情,然後将賈诩告之的計策在張濟的面前,照說了一遍。
張濟越聽越是喜色大展,連聲說妙,當即便依着李催的計策,将大軍後撤。
原本正埋伏于谷道兩邊的徐晃還有高順,見到張濟的大軍忽然退出了谷道,兩人心中都是一陣驚疑。
“難道,這涼州大軍内有高人坐鎮,發現了我們的伏軍?”
徐晃低頭沉思,他的眼眉不斷在跳,弄得他一陣躁動。徐晃想了一陣後,便向對面的高順投去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多派斥候視察周圍,随時留意涼州大軍的動向。
而過了好一段時間,那後退的涼州大軍就再也沒有接近過谷道。徐晃心中不祥的預兆更勝了,此時剛被他派出的斥候隊伍急急跑來,告知徐晃涼州大軍忽然隐入林間,失去了蹤影。
“若是涼州軍内,當真有高人發現我們兩支伏軍。而此時我與高将軍的兵馬又在這邊崖之上,若是涼州大軍選一處或者兩處同時攻之,無疑是将我等逼入死境!!”
徐晃忽然心中一震,全身冒起了冷汗,連忙向斥候問道,在他們周邊百米之處可見得敵軍人影,那些斥候想了一陣後,皆告知徐晃,在探查的期間,周圍十裏外都不見人影。
“難道!”
徐晃眼睛眯了起來,在腦中快速閃過無數念頭,最終做出了抉擇後,立馬朝着對面的高順喝道。
“高将軍!涼州大軍忽然失去行蹤,他們裏面有高人坐鎮。很可能已發現我等伏軍!如今我們所處位置,一旦被他們偷襲,後果不堪設想。
剛才我已問過回報的斥候,我這裏十裏外并不見任何人影。所以,涼州大軍很可能選擇了你的那邊。你當下做好防備,再派多點斥候勘察周圍。我這就立刻領兵去你那邊,與你合兵一處,以防萬一!”
高順聽罷,面色一凝,徐晃的能耐,作爲同袍的他可是深知。徐晃如此思考,必有其道理,當即便是重重地點頭,按徐晃所說,又派了兩支斥候隊伍打探。而徐晃則快速地令全軍撤離,急速地奔下谷道,往高順那邊趕去。
又是過了一陣後,高順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他連番派出的數支斥候隊伍都沒有回來。所以徐晃剛才的猜想,高順是越來越肯定了,當下不敢遲疑,令全軍做好随時有敵來襲的準備。
“沖啊!!!殺呀!”
“殺他一個稀巴爛!!”
“河東小兒,納命來!!”
忽然一片鋪天蓋地的喊聲從山道下暴然傳來。跑在前頭的涼州鐵騎兵,身上的鐵甲随着戰馬的移動,發出砰砰的響聲,在山道上仿佛被戰馬狂奔的聲響淹沒,其後一支支充滿殺意的涼州兵馬,嘶吼着滾滾的喊殺聲,手擡長矛驚天動地奔來。
高順一陣心驚肉跳,還好他早有準備,立馬指揮起二千刀盾兵,排起兩面高大的盾牌,同時身後的三千弓箭手,做好上箭的準備,而左右兩翼的二千槍兵随時個個面色肅然地将目光投射在面前的山道上。
此前,高順、徐晃各帶了七千兵馬,埋伏于谷道兩邊,原想伏擊涼州大軍,讓其損失一些兵馬,打擊其士氣,再奪路遁逃。所以,兩人所帶的兵馬也并不多。哪知這涼州軍裏有高人坐鎮,發現了他們的伏軍。
不過,現在也容不得高順多想,高順見涼州鐵甲騎軍快來到射程之内,連忙一揮手,三千箭矢立刻如天女散花般,躍過高空,墜落向涼州鐵甲騎軍的隊伍裏,然後又向刀盾兵下令沖擊,二千刀盾兵所組成的盾牆,立馬朝着涼州鐵甲騎軍撞了過去。涼州鐵甲騎軍沒預料到,這支河東兵馬竟早有準備,遭到箭雨來襲,根本來不及躲避,前頭的隊伍被射得人仰馬翻,這時又遭到兩面巨大的盾牆沖擊,頓時一群接一群的涼州鐵甲騎兵,連人帶馬地往後面滾下了山道,撞翻了後面不少的人馬。
“嗯?看來,這兩支領軍的将領不簡單呐。竟然能察覺到這點,如此,另外一支伏軍定當往這裏趕來。呵呵,看來這征讨河東一行,不會那麽簡單啊。”
在涼州大軍後的賈诩,臉上的那一抹淡笑,并無因涼州大軍一時的窘境而有所變化,反而笑得更勝了。他騎馬不慌不急地走到,正一臉急躁望着場中戰況的李催耳邊,還未等李催反應過來,便又是在他耳邊輕道了幾句。
“什麽!當真會如此?”
賈诩笑着點了點頭,一副信不信由你的表情。他雖然身居李催的麾下,但他卻早知李催非是明主。當初賈诩入仕,可是因爲李催用刀子頂在賈诩脖子上,再用其家人威脅,賈诩才被迫的成爲他的謀士。
不過,入仕後的賈诩少有發言,除非他忽然興緻來了,或者是覺得時候合适,該表現一下,才會出謀。李催亦是知道賈诩脾性,也不敢逼得太緊,而且賈诩之能更勝于李儒,若是賈诩一個不喜,投向了董卓那邊,再借董卓之手來鏟除他。那他可得不償失。
李催眼珠子溜溜一轉,朝着賈诩慎重地點了點頭,如今張濟正領二萬涼州将士與高順的兵馬厮殺,而他暫時成爲後陣大将。李催向兩個牙門将留下了話後,便領着二萬涼州将士忽然離開。
而在山道谷崖上,高順的兵馬除了一開始給了來襲的涼州軍一個迎頭痛擊後,随着越來越多的涼州鐵甲騎兵沖到,他們阻擊的效果也越來越低。數千涼州鐵甲騎兵好似聚爲一個巨大的浪潮不斷地朝着兩面盾牆沖擊,撞得砰砰砰的直響,而高順身旁的弓箭手不斷地發起一輪一輪射擊,至于另外的二千槍兵也早在高順的命令下,沖到盾牆的周邊與涼州鐵甲騎兵厮殺起來。饒是如此,涼州大軍實在數量太多,而涼州鐵甲騎兵的戰力亦是悍勇恐怖,殺得高順的刀盾兵和槍兵節節敗退。而在這些河東兵馬的身後,乃是一絕地邊崖,他們無法後退,隻能拼死地厮殺。至于能否殺出一條血路,這是高順想都不敢想的,此時山道上密密麻麻都是涼州大軍的人潮,貿然突破,隻會将麾下的士卒往無底深淵去推。
“公明!你趕快來呀!!若是再過一炷香的時間,隻怕我和這些弟兄都将會死無葬身之地啊!”
不知高順心中的呐喊聲是否傳到了徐晃的心中,徐晃領着其下七千兵馬,在林間中央大道直奔飛躍,在徐晃的不遠處,正是高順所在的谷崖。
“加快速度!!隻要穿過了這片密林就能!!”
徐晃話音未落,在道上兩邊密林猝然暴起了震晃天地的喊殺聲。隻見兩支涼州兵馬,人頭洶湧,不知有多少人,朝着徐晃的七千河東軍兩翼沖殺而來。
“有伏兵!!”
徐晃的河東軍當即大亂,李催冷笑連連,一頭當先領着揮動着手中大砍刀,連砍殺三個河東槍兵,而在兩翼的涼州大軍,或是揮砍大刀,或是伸刺長矛,徐晃周邊的士卒不斷地慘叫倒下,驚得徐晃英俊的臉龐一片黑沉。
徐晃的兵馬遭到伏擊,而高順的兵馬則被張濟所領的二萬涼州将士,一步一步地将他們往死境逼去。
賈诩閉着眼睛,好似在聆聽妙音似的,聽着兩邊的厮殺聲,然後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喃喃道。
“嗯。原本還以爲這文冠軍會提起我一些興緻。現在看來,不過爾爾,不過爾爾啊。”
哒哒哒哒哒哒。
須臾,賈诩耳朵微微抖動,原本失望的表情立刻散去,臉上那抹輕笑驟然變得燦爛起來。
“呵呵,這樣才對嘛。你這兩支伏軍,這麽久都未歸城。當然是遇到不測。文冠軍,算你發現得及時。但是,你又準備如何挽救呢?”
賈诩眯了眯眼睛,便是低頭沉思起來。蓦然,賈诩眼睛一亮,又是喃喃道。
“嗯,若是我的話,當下應該會來個圍魏救趙。可惜的是,我早已提醒李催,讓他吩咐郭汜将糧草隊伍隐蔽在某處了。”
賈诩就像是在用棋盤與人對弈,無論是自己的黑子還是對方的白子,他都了如指掌,算無遺漏。其智慧端的是恐怖非凡。
而此時,在剛才徐晃的身後。文翰和關羽、戲隆領着一萬河東騎軍,正瘋狂地疾奔而來。發現其中端倪,非是文翰,而是戲隆。當戲隆見到徐晃、高順兩支伏軍,遲遲未歸,便是猜測到其遇到不測。當下立馬向文翰提醒,文翰不疑有他,便領着一萬河東騎軍疾奔出偃師城,往徐晃、高順所埋伏的谷道趕來。
當文翰見到,高順那邊谷崖正遭遇涼州大軍狂烈的攻擊,吓得一陣心髒狂跳,連忙便往高順所在的方向趕來,而在中途又見到前路徐晃的兵馬遭到伏擊,心神又像是受到一陣雷擊。忽然覺得,有一種被人看清一切的森然感覺。
戲隆連連吸了幾口涼氣,心中思念快速飛閃,決出抉擇便當即向文翰喊道。
“主公,這涼州大軍定有高人坐鎮。如今四将軍和高将軍情勢危急。特别是高将軍,已等不得我等去救。當下,唯有劍走偏鋒,派一支精兵去襲擊其糧車隊伍。糧食乃軍中命脈,不容有失。張濟見到糧車被襲,定然會撤軍去保。如此,才可救出高将軍!”
“好!就依志才之策。二哥,你立馬領黑風騎襲擊涼州大軍的糧車。我領軍先救下公明!”
“末将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