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道:“戰事膠着,苦無良策,鏖戰一月有餘,卻奈何不了田狐狸的怪陣。諸位有何良策?”
曹操手下衆将聞言,都默不做聲。
而文醜、辛評等人,因身處袁紹的轄區之外,都還不知道并州的變故,所以也都不太着急。反正在内黃戰場上,主帥是曹操,文醜所率袁軍是一支客軍,隻是配合曹操的戰略而已。所以也都沒有出聲。
曹操見大家都不做聲,便又道:“我欲不計傷亡,全力搶攻,諸位以爲如何?”
衆人依舊默不做聲。
曹操等了片刻,見大家都不做聲,便狡黠地笑了笑道:“既然大家都不反對,那就這樣吧,咱們選定城西爲突破點,兩家軍隊輪流上陣,輪流督戰。”
說到這是,曹操看了郭嘉一眼,郭嘉會意,趕緊問道:“請問主公,這輪流上陣,具體該如何操作?”
曹操眼神一眯,開口說道:“輪流出戰嘛,就是我軍和文将軍的人馬輪流上陣,我軍先攻一個時辰,然後文将軍再攻一個時辰,然後再是我軍,如此循環,不眠不休,直到攻破内黃城爲止。”
郭嘉又問道:“那輪流督戰呢?”
曹操殺氣騰騰地說道:“爲了防止督戰隊徇私,當我軍進攻時,由文将軍安排人擔任督戰隊,當文将軍的人進攻時,由我軍安排人爲督戰隊。進攻不足一個時辰而退卻者,盡誅之!”
此言一出,文醜倒沒說什麽,但是,辛評立即就有些坐不住了。
辛評并不是随文醜一起出征的,而是在文醜讓韓莒子騎兵追敵,損失過半之後,才由袁紹派過來的。
袁紹聽說文醜損失上萬騎兵後,有些懷疑文醜是入了曹操的坑,替曹操做了炮灰。于是,袁紹便又給文醜補充了兩萬步兵,由辛評帶來交給文醜,同時讓辛評擔任文醜的軍師。臨行之時,袁紹還反複叮囑辛評,要辛評自保軍力,不要被曹阿瞞給賣了。
如今這種打法,擺明了就是對袁軍不利!
而且,辛評并不認爲這樣就能攻破田峻的怪陣。
于是,辛評站出來說道:“曹公此法,有失公允,在此地,我軍才十萬軍隊,而曹公有二十萬人馬,就算是輪番上陣,那也是曹公的人戰兩陣,我軍才占一陣。而且……”
辛評欲言又止。
曹操心中暗笑,卻面色不豫地問道:“而且如何?何必吞吞吐吐,不妨直言之。”
“而且,辛某認爲,如此強攻,亦是不妥。”辛評道:“田狐狸這怪陣,獨具匠心,環環相扣,攻守兼備,幾乎是無懈可擊。如果一味強攻,隻怕死上十幾萬人,也難攻破。依辛某看,當徐圖良策。”
曹操看了郭嘉一眼,會心地一笑。
這正是曹操和郭嘉想要的答案!
曹操早就挖好了坑等着文醜和辛評了,而曹操之所以說前面那一段話,就是想要激文醜或辛評自己說出“不宜強攻”的話來,好讓自己坑人的計劃天衣無縫而已。
接下來,按劇本,該郭嘉上台表演了。
郭嘉上前一步,對曹操道:“屬下附議辛軍師的見解。”
曹操雙眼一瞪:“奉孝也不支持強攻!爲何?!”
郭嘉道:“自出征以來,将士們已經苦戰兩月有餘,極是疲憊,以我軍疲憊之帥,攻敵怪陣,有欠妥當,不如退兵黎陽,在黎陽休整一段時間,一邊休整,一邊研讨破陣之策,主公您看如何?”
曹操轉頭看辛評,問道:“仲治(辛評字仲治)以爲如何?”
辛評并不疑心,開口說道:“郭軍師之言,辛某附議。”
曹操點了點頭,佯裝無奈道:“既然如此,那就先退回黎陽吧,以半月爲期,半月之後再來攻打内黃城!”
……
第二天,曹操開始布置退軍,大軍分成數隊徐徐而退,每退五裏都有一隊停下來結陣待敵,保護後隊順利通過,不給追兵機會。如此一天下來,内黃城外的曹軍已是退得幹幹淨淨。
城中守軍主将黃忠見曹軍退兵,也不追擊,因爲現在的情形,也确如郭嘉所說,田軍在内黃戰場上,是守有餘而攻不足。
在曹軍退走之後,黃忠下令派出衆多斥候,哨探百裏,然後,再減少城外陣地的守衛,讓将士們輪流休整,養精蓄銳,以便他日再伺機奪回黎陽。
……
再說,曹袁盟軍退到黎陽之後,曹操又以黎陽城殘破,容不下太多軍隊爲由,讓文醜先帶兵退回朝歌城休整。
文醜和辛評等人聞言,不僅沒有懷疑曹操居心叵測,反而對曹操心存感激。
因爲,黎陽是前線,朝歌是後方。與黎陽相距兩百多裏的朝歌,由于東北面都是太行餘脈的大山,道路受阻,隻有經過黎陽才能進入冀州。
能夠躲在後方休整,自然是更安逸,更舒适一些。更何況朝歌城曾是文醜大軍駐守過的老地方了。
所以,文醜帶着所部袁軍開開心心地進了朝歌城……這個郭嘉爲袁軍預設好的……“豬圈”!
沒錯,這就是一個郭嘉爲文醜這十萬大軍量身打造的豬圈,城高池深,安全而又舒适,糧草……呃,有五天的糧草。
但這并不是什麽事,因爲文醜大軍的糧草是袁紹自己提供,會定期從關中長安,經函谷關,再從洛陽過小平津,直接交到文醜手上。
至于爲何隻有五天的糧草,那是因爲小平津渡的浮橋突然斷掉了,駐守洛陽地區的徐晃将軍,正在找人搶修,相信很快就能修好,這是徐晃将軍用“人格”擔保過的。
于是乎,文醜的大軍就這樣開開心心地進了這個“豬圈”,開始過豬一樣舒服的日子。
這就是郭嘉的一個龐大陰謀的一部分,至于爲什麽不把豬圈設在内黃或黎陽,那是怕陰謀暴露之後,文醜帶人投了田峻!
而曹軍呢?在文醜的軍隊進了朝歌城之後,曹操便以平原戰事吃緊爲由,堂而皇之地讓李典和曹純各帶數萬大軍,渡過延津和白馬津,然後消失在黃河南岸,兵行詭道,不知所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