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峻一戟斜劈,蕩開敵将的狼牙棒,于兩馬錯身之際,一戟劈中敵将肩背,将敵将一隻手臂齊根斬下,敵将大叫一聲,撞下馬去。
田峻圈回戰馬,将敵将一戟枭首,再以長戟的矛尖挑起敵将人頭舉在空中!
漢軍之中傳來如雷的歡呼之聲:
“少将軍威武!”
“少将軍威武!”
……
鼓舞士氣,方能以寡擊衆!
這就是田峻此番挑戰想要達到的效果!
對一支身陷敵境,群敵環伺的殘軍來說,沒有什麽比鼓舞士氣更重要了。
如果不将士氣鼓舞起來,恐怕這一戰就是最後一戰了!畢竟對面有五千鮮卑精兵,而自己,即使加上槐縱的衛隊,也隻有二千五百人!
看到自己部下如雷的歡呼聲,田峻知道士氣可用,也不再玩什麽單挑了,直接長戟一指,大喊一聲:“全軍進攻!”
然後雙腿一夾汗血寶馬,率先沖向敵陣。身後的漢軍和槐縱的衛隊見狀,立即在夏雪和哈列托的帶領下,嗷嗷叫着跟了上來!
田峻的所做所爲,完全出乎和連的意料之外。和連沒想到田峻如此強悍,竟能一合便擊殺了自己以勇武著稱的衛隊長,更沒想到一支千餘人的殘軍,竟敢主動對兩倍于己的敵軍發動進攻。
不過,詫異歸詫異,和連并不認爲田峻的這群殘軍能打得過自己的衛隊和親軍。如今見田峻主動發動了進攻,也一揮戰刀,指揮鮮卑軍迎了上去。
甫一交戰,優劣即分!人多勢衆的胡人,竟反而被漢軍殺得連連後退。
不得不說這個時代漢軍精銳的戰鬥力還是非常強悍的。有一句話叫做“一漢當五胡”,其實說得也是不無道理。
首先是因爲在這個時代,漢人的糧食要比胡人充足很多,所以,漢人的飲食營養普遍要比經常忍饑挨餓的胡人更好,身體也比胡人長得更加高大壯實。
其次,漢人的盔甲武器要遠勝胡人。漢人的盔甲雖是以皮甲爲主,但在關鍵部位都鑲有鐵片。而胡人,則絕大多數是連皮甲都沒有的。用幹硬的牛皮做的皮甲,要比活人的人皮耐砍很多。通常兩人互砍一刀,漢軍隻是被劃開皮甲或受點傷,而胡人則鮮血狂飚死于馬下。
田峻一人一馬沖殺在最前面,所遇之敵皆被殺得人仰馬翻,蘇勇、郭順、晏昭、鞠忠和夏雪緊随其後,逐漸形成了一個強悍的鋒矢陣,而鋒矢陣的最尖端則是田峻!
在古代打仗,鋒矢陣是常用的進攻和鑿穿型戰陣。
但是,有一句話叫做“非猛将不得用鋒矢”,意思是隻有猛将帶頭沖鋒,才可使用鋒矢陣,否則,一旦鋒矢的尖頭部被擊潰,整支軍隊就會陷在敵陣中被敵軍圍殺。
反之,如果尖頭部的猛将足夠兇悍,則敵軍的陣地就會被迅速鑿穿進而陷于混亂之中。
田峻與蘇勇、郭順、晏昭、鞠忠和夏雪等人,都是武藝高強之輩,由這五人組成的鋒矢陣,很快就在敵軍中鑿了個對穿,留下一地敵軍的死屍和到處亂竄的無主戰馬。
鑿穿了敵陣的田峻,勒着戰馬回頭看向陷入混亂的鮮卑軍陣,臉上神色變化不定。
身處敵境不宜戀戰的道理,田峻是知道的,田峻很想就此揚長而去。
但是轉念一想,田峻發現,此時逃命,才是真的無異于找死!
必須徹底擊敗和連的這支軍隊!
否則,待和連收拾好軍隊再銜尾追殺而來,這支勢單力孤的漢軍必是九死一生的結局!
田峻咬了咬牙,大喊一聲:“各位将士,再随我沖陣!”
說罷,田峻勒轉馬頭繞了一道弧線,再次殺進了敵軍的方陣之中。
和連見己方不利,親率精銳衛隊前來阻當,在戰陣之中與田峻交手兩招,被田峻一戟刺傷左肩,負傷而逃。
田峻見和連逃跑,便取下弓箭背射和連。眼看和連就要殒命箭下,一名親衛縱身躍起,用身體爲和連擋着了緻命的一箭。
田峻暗叫可惜,再要射時,和連已在親衛護衛下跑到了射程之外。王嵩隻好作罷。
……
鮮卑軍見主帥敗逃,也紛紛跟着敗逃而去。
田峻随後追殺五裏,殺敵數百,俘敵三百多人。
再次回到剛才厮殺的戰場,清點漢軍人數,又戰死了兩百多人,加上重傷的,此戰損員近四百多人!原本的一千五百漢軍戰士,此時可堪一戰的僅有一千一百人。
形勢無比嚴峻!依舊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将士們都是一臉嚴肅。
大家都知道,亡命逃竄的和連,馬上就會帶着大軍殺回來!
而且,事情鬧到這樣,和連已經有很多借口可以不顧槐縱的性命而對漢軍發動全力進攻!
所以,大家都心裏清楚,當和連再次殺來之時,就不會再是隻有五千人,而是上萬甚至數萬人!因爲僅是和連的本部人馬,就有二萬多人!如果再加上步度的一萬多人……
殺敗了和連的這五千軍隊,隻是獲得了一次喘息的機會!
不過,有一次喘息的機會總比沒有好。
死過一次的田峻,并不覺得問題有多嚴重,大不了再死一次而已。
田峻讓蘇勇帶人打掃戰場,收拾戰馬、糧草等有用物資,又讓鞠忠将抓獲的鮮卑俘虜叫來,分開隔離審問,盡可能多地了解和連的情況。
在清楚地了解了和連和草原各部的兵力分布情況之後,田峻下令隻留下十名對草原熟悉又比較聽話的俘虜,其餘的俘虜全部斬殺!
然後,田峻讓人把槐縱叫到自己營帳,對槐縱道:“你的弟弟想殺的人不是我,而是你這個做哥哥的大王子,這一點你應該看得很明白了吧?”
槐縱很是氣憤地道:“和連這個雜種!仗着父王寵愛他的風騷老娘,一直想要對我不利,本王子發誓:等本王子繼承了父王的單于之位,一定要殺了和連,娶了和連他老娘!”
“呃……”
田峻倒吸一口冷氣,差點給噎着了。
強忍着要笑噴的沖動,田峻“面容古怪”地對槐縱道:“那也得等你躲過了和連的追殺再說。”
說罷,田峻猶豫了一下,緩緩地說道:“我現在非常糾結啊!我打算将你獻給和連,爲我們自己獲得一線生機。隻是……”
“隻是什麽?”槐縱很緊張的問道。
田峻若有所思地說道:“隻是不知道,和連是要死的,還是要活的……”
“啊,小将軍饒命!小将軍饒命啊!”槐縱吓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停地向田峻磕頭。
田峻伸手扶起槐縱道:“其實……你可以不用死的,隻要你再聰明那麽一點點的話,死的就不會是你,而是和連。”
‘人要變得蠢一點很容易,要變得聰明一點,卻是很難’。槐縱的表現,很好地诠釋了這句名言。
槐縱抓耳撈腮,弄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聰明”一點。隻好向田峻求助道:“請小将軍指點。”
田峻笑了笑,緩緩地說道:“他二王子和連有軍隊,難道你身爲大王子,就沒有軍隊嗎?他帶兵來殺你,你就不知道帶兵去殺他?”
“可是,我這不是被……被你給逮着了嗎?”槐縱很是喪氣地道。
田峻道:“你可以叫哈列托去啊,讓他拿着你的印信和令符調動軍隊啊。如果你能這樣,本将軍有辦法幫你除掉和連!”
槐縱心中一喜,忙問該如何行事。
田峻道:“我現在不再南下,而是帶兵向你的營地靠近。待和連追來,與你共擊和連!
槐縱大喜,連忙叫來哈列托,付以印信和令符,又寫了一封親筆書信給其它将領說明情況,讓其它将領服從哈列托指揮,攔截和連的追兵,确保槐縱大王子的安全。
……
待哈列托帶着衛隊走了之後,田峻下令漢軍改道向西,行了一天的時間,斥候來報說和連的兩萬人馬出現在右側約三十裏處。
田峻下令軍隊疾行,又行了約一個時辰左右,接到哈列托的信報,得知哈列托帶着二萬五千人,已經到了距離自己不到二十裏的左前方。
田峻叫來槐縱道:“和連想殺你,乃至出動了幾乎全部的人馬。你與和連的戰争已經不可避免。我擔心,如果你不在軍中,你的将士們恐怕不會盡力死戰,所以我想放了你,讓你去統帥你的軍隊。”
槐縱大喜過望,向田峻千恩萬謝,然後帶着衛隊向西而去。
待槐縱走了之後,田峻擡頭看了看即将西墜的太陽,對手下将士道:“傳本将命令,轉道向北!”
“向北?”蘇勇很疑惑的問道
田峻道:“沒錯,就是向北。”
蘇勇道:“這不是離雁門關越來越遠嗎?”
田峻笑道:“此地離雁門關尚有一千八百多裏,我們隻有一千一百人。檀石槐早就設下各路兵馬攔截。又豈能讓我們安然回到漢境?想活着走出草原,就得有足夠的耐心與敵周旋。”
蘇勇應了聲喏,又問道:“目标何處?”
田峻道:“先端了槐縱的老營再說!”
“啊……”
諸将一片嘩然:“剛放了槐縱,卻又馬上去端槐縱的老營,這演的是哪一曲戲?”
田峻看着一衆将士,語氣異常堅定地說道:“放槐縱,是爲了讓他爲我們擋着和連。端槐縱的老營,是爲了救我們的袍澤兄弟!”
說罷,田峻勒轉戰馬,一馬當先向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