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白影如夢如幻,雪白的長裙紗衣,一頭如瀑般的長發直垂到腰間,全然散開,墨發飄揚,幾乎遮去半張臉頰,幾縷發絲散過眼前,露出一雙漆黑,清冷如白月光的眸。
危險,冷酷。
她如同沉浸在白月光中,寒潭秋水般的冷,目光直視君無恨。
幾萬人的冊封廣場鴉雀無聲,冥王失措打翻酒杯也渾然不知,墨軒和楚天等人驚訝不已,似有驚喜,更多則是擔憂。
此人不是海藍,又是誰。
五百年了,終于再現魔界,唯獨看這一張臉,怕是所有的魔軍都不曾忘記,那曾在魔祖和創世神面前铿锵有力地爲自己辯解,驕傲地不再攀附任何人,放棄神界,也不近魔界,傲然而去的女人。
她竟出現在魔祖大婚典禮上。
在場幾乎過半的人都認爲,她已魂飛魄散,畢竟五百年不曾有過蹤迹,連一絲消息都不曾有,突然出現,衆人出了震驚,依然是震驚。
君無恨瞳眸倏緊,女子的目光如一支細細的銀針,不輕不重地刺在他的心髒上,以那樣緩慢的速度,一點一滴,穿透他的心髒。
疼痛……可更多的是驚喜。
五百年來,一直在追逐在身影似乎開始有了明朗,他夢中那抹白影和眼前的她幾乎融爲一體,君無恨心底湧起一道強烈的聲音。
是她,就是她。
她來了,她果然來了。
魔祖的臉上,浮現了狂喜,天藍色的眼睛布滿了對那道白影的癡迷和眷戀,以及瘋狂的渴望,那些從不曾有人給過他的強烈渴望,如浪花澎湃,在他心底怒号。
他靈魂中缺失的那一部分,突然得到了填補,那麽小小的白影,便是他缺失的那一部分。
在莫愁花和碧血冥月的功效下,他頑強地抵抗過,卻抵不過它的力量,可他竟奇迹般地還殘餘她的身影,心中空蕩蕩,這五百年來,即便霓裳在他身邊,他依然空虛寂寞。
千年絕戀,一生等待,他所追逐的也不過是這一襲白衣,一抹笑靥。
縱然錯失幾百年,可她一出現,便填滿他心中所有的寂寞。
這一刻,她便是他宇宙洪荒中九死不悔的等待。
有些人,離得太遠,分得再久,都不曾讓人淡卻心中屬于她的記憶,她的痕迹,隻記得更深刻,這五百年來的日日夜夜,始終是她模糊凄迷的身影陪着他。
不曾忘記。
是她!
這就是他所愛的人,他最刻骨銘心的女子。
“海藍!”君無恨脫口而出,喊出她的名字。
一旁的霓裳,花容失色,綠眸睜到極限,如淬了毒的目光直直射向海藍,她想要大吼,爲什麽你要來破壞我的婚禮,爲什麽你又要奪去我的幸福。
可過分的恐慌和震驚,奪走她的聲音。
君無恨那一聲海藍,更讓她如遭雷擊,一片空白,五百年的等待和癡心,仿佛一夕之間付之東流,霓裳的臉如潰敗的玫瑰,失去她的光彩。
君無恨飛身而起,從高高的冊封台上直掠向她,漫天白月花間,隻有她和他,仿佛整個世界都成了他們的背景,銀白的清輝已和她融爲一體,在她身上看不到一絲溫度。
那如月的眸,冷得叫人害怕。
又見白月花。
仿佛又回到當初他們相遇的時候,記憶如破了閘,蜂擁而出,君無恨的指尖已在顫抖,伸手欲去碰觸她的臉,可大掌卻停留在半空。
不敢去碰觸她,怕一切太過美好,他一碰,她便破碎了,又或許是怕她眸光中的冷,那是她從不曾對他有過的疏離。
他試圖從她的眼睛中看出其餘的情緒,哪怕是怨恨也好。
沒有。
什麽都沒有。
隻有陌生人,又或是心如死灰的人,才會有這樣的目光。
君無恨生平第三次感到害怕,魔界之祖君無恨第一次害怕,是她将要失去生命,奄奄一息在白月林中喊着他名字的時候。
第二次害怕是她代替他承受雷刑,差點失去生命之時。
第三次害怕,便是此刻。
風輕吹,墨發飄舞,發絲劃過她的眸,更顯清冷。
“海藍……”他喃喃自語,不敢相信,他竟然把她忘了五百年,那曾深刻地記在心裏,和他骨血融爲一體的女子,他竟然忘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白月花飄飛中的他們。
本該是浪漫的氣氛,卻染了一層薄薄的悲哀和清冷,他們心驚膽戰,都意識到即将會有什麽大事發生。
冥王心頭猛跳,更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種預感,隻有嫣然出事的時候,他才會有。
海藍,才五百年,她怎麽會出來了?
君無恨伸手想去抱海藍,她身影一飄,已離他數米,沒有人察覺到她是怎麽移動的,快的不可思議,海藍一甩長發,唇角勾起一抹孤傲的嘲諷,結合了她身上的貴氣和冷漠,風華逼人,如今的蓮花女神,比五百年前更加風華絕代。
“真不好意思,打攪了你的婚禮,你們可以繼續。”海藍劈手指向冥王,“冥王,欠我的,該還了。”
海藍言下之意極清楚,她來找冥王,并非君無恨。
君無恨心頭一沉,如墜冰窖,又追了上去,海藍快速避開,任他速度再快,也碰不到海藍一片衣角,“海藍……”
海藍的目光直直地對着冥王,看都不看君無恨,這樣的忽視讓君無恨更是恐慌,身影一直追逐着她,那女子似是不勝煩擾,冷冷地睨着他,“我找冥王算賬,你要幹什麽?”
她倏地又詭異地輕笑起來,摸着下巴問君無恨,“對了,忘了問你,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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