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恢複平靜,可那畫面仿佛定格般。
西門墨軒的鳳凰刀,刺穿葉海凡的胸膛,葉海凡的金箭刺穿他的肩膀,一處是心髒,一處是輕傷。血紅的刀,血紅的衣,血紅的眸。
鮮血順着鳳凰刀,滴落在擂台上,蜿蜒出一處凄婉的紅,也不知是誰的手,輕輕地抖了起來,不知是疼痛,還是害怕,抖得越來越厲害,仿佛要捏碎鳳凰刀柄。
“爲什麽不躲?”她問。
“這是我欠你的。”葉海凡臉色蒼白,手堅定地擡起,握住她握刀發顫的手,生命在流逝,可他的手依然那麽有力,“墨軒,很抱歉。”
欠了這麽多年,總算能和她說這句話了,心一下子仿佛也輕松了,不再那麽沉重。
他很累,當年一念之錯,步步皆殇。
他和她最終還是走到盡頭。
他隻遺憾,當年來不及和她說一聲抱歉,也來不及和她說一聲我愛你,很愛,深愛。他很清楚地記得當年在桃花樹下,她似賭徒地問他一句,你愛過我嗎?
若是當年他答,很愛,很愛。當年的墨軒會抛盡一切跟他走,脫離魔界,或許爲了他可以和魔界爲敵,可他又怎麽能如此自私。
他知道,她不喜歡神界,她尊敬君無恨,喜歡魔界每一個人,情同手足,若是爲了他們的感情,抛開這一切,總有一天,墨軒會後悔,墨軒會恨他。
他又怎麽能如此自私?
神魔相戀,始終是鏡花水月一場,他以爲他能熬得過千萬年的思念,割去心頭一塊肉,他也不會有什麽改變,隻是少一顆心罷了,沒心的神,也是能活的。
已不是年少輕狂,卻做了錯事,因爲身份,立場,信念全然不同,信任也蕩然無存。
相愛容易,相守難。
縱然愛得刻骨銘心,可信任卻支離破碎。
猜疑,吵架,和好,又猜疑,吵架,和好……如此不斷循環,誰都不可放棄,也不可能越過那條線,所以他們愛得小心翼翼,十分辛苦。
墨軒當年活潑愛笑,風華無雙,但慢慢的,眸中也開始有些沉郁。
他在想,或許一開始就錯了,他們不該在一起,可誰都沒提分手,縱使知道是錯,縱使知道萬劫不複,他和她沒人提分離。
可有一天,墨軒卻告訴他,其實君無恨早就知道,但他并不介意,并說如果神界能接納她,她想清楚,去留随意,他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墨軒是不可能會離開魔界的,她和魔界的牽絆太深。
後來,她卻放棄了這種牽絆,隻換他一句真心話,他都做不得到。
她曾哭着說,她縱然再愛他,可多少愛,經得起一次又一次的放手。
不放手的結果就是後面的慘烈,
沒想到,後來會發生那麽多的事,隻是沒想到,有一天,他會把刀,刺入她的胸膛,要了她的命,如果不是君無恨,恐怕墨軒早已魂飛魄散。
可他更做不到讓墨軒随他離開,他們的生命很長,很長,很長……當年裏亞說,他可以接受墨軒,爲她破例,可他不願意。
若墨軒來了神界,在今後很長,很長,很長的時間裏,她不會有笑容,不會再開心,墨軒也不是墨軒,他哪舍得她受這樣的折磨,所以甯可斷了這一切。
下面的騷動,呼喊,驚駭,吵亂,似乎都和他們無關了,這個世界仿佛圈出一處甯靜,隻有他和她。
墨軒的頭,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手更抖得厲害。
她要的,從不是這一句抱歉。
“不悔呢?”墨軒問,那小小的孩子,已學會了叫爹爹的孩子,有她的丹鳳眼,他漂亮的唇,她怎麽也想不明白,爲什麽他狠得下心,殺了不悔。
這才是她最恨他的。
不愛她,她可以原諒,傷害她,她也可以原諒,可眼睜睜看着他殺了他們的女兒,她至死也不會原諒……當年隻有一個想法,她要和他同歸于盡。
可他選擇殺了她。
嗯,很好。
沒認識之前,她就聽說,神界最無情之人有二,一是創世神裏亞,一是戰神問天。
一點不假。
“抱歉!”葉海凡輕聲道,墨軒丹鳳眼一片冷然,手一伸,一縮,鳳凰刀在他的身體内摩擦幾分,又狠狠地抽出,血霧朦胧了誰的眼睛,也破碎了誰的心。
葉海凡雙腿一軟,跪在墨軒面前,她無動于衷,雙眸死死地看着他,摔倒在地上,很快,擂台上一片猙獰的血迹……
墨軒伸手,握住她肩膀上的金箭,冷狠地拔了,丢在一邊,以她的本事,這種傷瞬間能好,她卻不管不顧,認鮮血流下……濕潤了她的紅裳。
真是類似的場景。
問天,看來我們之間,注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哥哥!”若不是阿寶攔着,葉海藍早就沖上去,阿寶死攔着她,不讓她上去,葉海藍一陣急怒,一巴掌扇在阿寶臉上,趁着他錯愕之時,飛身上台,“哥哥……哥哥……”
葉海藍瘋狂地用她所能用的治愈術給葉海凡治療,她想要阻止鮮血從他的胸膛中流出,可她的治療術對他的傷口根本就沒用,血流的越來越多。
所有人都沒想到,會變成這一幕,台上,納蘭逸站直了身子,鳳非離眸光冷漠,“怎麽,你不是期待好戲嗎?你說的對,好戲都在後頭。”
納蘭逸側頭,陰鸷地看着他。
晴天的拳頭握緊,看着台上瘋狂治療的海藍,心頭一陣發涼,鳳舞九天對龍飛鳳舞,完全不可能會出現這種結果,除非是問天親自把命送上。
問天……你這又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