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卷着被子,端詳着他的臉,除了眼睛和頭發的顔色,此人分明又是鳳非離,可神色卻不大像,唯獨見過一次,櫻花樹下,鳳非離也曾露出此般狠厲的表情。
她突然想起聖都中久傳的一句話。
鳳非離,性殘狠,喜嗜殺。
傳言似乎不假,他本該是這般模樣。她不知該說什麽,打破眼前的僵硬,她對他,莫名的有一種抗拒,也有一種道不清的虧欠,導緻于君無恨吼她,她也默默地忍了。他對她,陰晴不定,時而恨極,時而濃情。她辨不清,究竟他對她,存了什麽樣的心思。
那一日,在她閣樓下站了一夜的,是他,還是鳳非離,又或者是他們?她有些淩亂,太過于混亂的形勢一下子擺在眼前,她迷茫了。
君無恨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都撿起來,丢到床上,冷冷落下兩字,“穿上。”
他走到窗前,負手而立,背影略有些沉重,葉海藍想,他和鳳非離當真不太一樣,若是鳳非離,定會趁着機會,吃盡豆腐,豈會如此君子?
她陰暗地想,說不定他中途會轉過身來。直到穿好衣裳,下了床,君無恨才回頭,冷冷地凝着她,她看不懂他眼裏的深沉,總覺得鳳非離深不可測,他卻更是深沉。
她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麽,隻是打量着,熟悉又陌生的他,在她的夢裏,他出現過無數次,這張臉,總算是看清了,她和鳳非離也相處過一段日子,可總覺得,他是如此的陌生。
葉海藍忐忑不安,如犯了錯,被抓住的孩子,頭,低低地垂下。
“海藍,你喜歡鳳非離嗎?”君無恨問,眸光凝在她臉上,冷靜得看不出一絲情緒波動。
葉海藍斟酌着,該如何回答,他和鳳非離,到底是不是一個人?
她沉默不語,他冷冷地笑,“我明白了。”
他明白什麽?她不明白。
他突然說這些奇怪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你走吧!”君無恨道,語氣冷漠又疏離,仿佛她和他沒有任何關系,葉海藍擡眸看他一眼,沒有說話,走出他的寝室。
莫名其妙!
她微怒,莫名其妙被他拉來殿下府,莫名其妙差點失身于他,又莫名其妙打發走,他當她是什麽?招之則來,揮之則去?
她真是受夠了鳳非離的陰晴不定,反複無常,世間無一名男子,翻臉如此之快,她什麽都不管,不顧了,管他是君無恨,還是鳳非離,統統死到太平洋去,姑娘不伺候了。
她肯定是發了瘋,才存着要和他好好談一談的心思,她一定是瘋了,才會因爲他在她樓下站了一天而心軟,想要再給彼此一次機會。
她的底線,一次次的被他越過,她該終止了。
剛出殿下府不遠,葉海言迎面而來,豔麗嬌美,膚勝白雪,蓮步輕移,婀娜多姿,葉海言是豔麗奪目的,那是一種傲然盛放的美麗,
“海藍,你真是陰魂不散。”葉海言道,冰冷地看着她,月光下,她的眸如怨毒的蛇,“爲什麽你不消失?爲什麽你不魂飛魄散?”
“你又爲什麽不消失?”海藍反問,眉梢如刀。
今晚,每個人都很奇怪。
她似是嘲諷什麽,看着海藍說道,“你和君無恨再繼續糾纏下去,不僅會害了你,還會害了他,害了這裏所有人,包括三哥,納蘭逸,西門墨軒,我勸你,趁早斷了這份心。”
“你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海藍,你就是禍水,所有的事情因你而起,也要因你結束。”葉海言拳頭握緊,海藍看得出來,她想要動手。
然,她還是存着忌憚,這離殿下府很近。
她一步一步走開,站在海藍身邊,側頭,冰冷道,“我就不信,你們的愛當真能天荒地老,海枯石爛,世間沒有什麽是永恒的。”
葉海言留下這句,越過她,朝殿下府走去。
葉海藍冷若冰霜,心中卻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仿佛将要發生什麽可怕的事情。一路忐忑,她并未走回葉家,反而在城中的小橋上坐着,倚着橋墩,看着天上一輪明月。
聖都,看似熱鬧,甯和,卻是風起雲湧,鳳非離和納蘭逸,到底有什麽關系,他們又爲了什麽?她捉摸不透,微微歎息,忽而聽到腳步聲,回頭便見納蘭逸。
他白衣勝雪,姿容如仙,負手立在月光下,美好得如畫卷中走出來的人物,可越是美好的東西,越是易碎,越是不真實。
“納蘭太子。”她點頭緻意,勉強笑了聲,“真巧。”
“不是巧合,我等你一個多時辰了。”納蘭逸道,他在殿下府外,等她一個多時辰,她看他一眼,并不多說什麽。
納蘭逸走上石橋,坐到她對面,月朗星疏燦爛,小橋流水靜甯,璀璨蒼穹畫出一幅巨大的自然美景,隻有她和他。
納蘭逸想起,很多很多年前,她和他有很多次這麽坐着,賞景談心,歲月一去不複返,轉眼已這麽多年了。
夜靜蟬鳴,兩人各懷心思,雙雙沉默。
“納蘭逸,這一次真的隻是單純的兩國魔法友誼賽嗎?”海藍問,眸光卻看向橋下的流水。
“不是。”
“那是什麽?”
“那一切重回正軌的比賽。”納蘭逸說道,他的聲音是悅耳的,有一種甯靜的味道,卻安撫不了她騷亂的心。
“什麽意思?”
“你到時候就明白了。”
她突然低低地笑,“其實,我發現我就像一個傻子,誰都知道的事情,就瞞着我,可笑的是,這件事,我還是關鍵所在,你們都在策劃什麽?又要對我做什麽?可有誰問過我的意願?真是可笑。”
她頓了頓,“人就是太自以爲是,這個世界才會如此無趣。”
“所以才要你來拯救這個世界,否則,這個世界将會一片混亂,生靈塗炭。”納蘭逸道。
葉海藍微微一笑,甚是嘲諷,“你要我拯救這個世界,也要問問我喜不喜歡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