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海東青兇殘,卻沒料到如此兇殘,居然連皇後的衣裳都給扯掉了。
他們……什麽都……看到了。
但這還不算最震驚的——
直到許多年後,每每有人回憶起這一幕,都還是會露出驚豔又驚吓的表情。
驚豔的是那年近四旬的女子,身材竟如此妖娆美麗,驚吓的是她臉上突然掉下了一塊皮!
是臉皮。
衣襟敞開的一霎,她驚吓得叫了一聲,而後那張勾魂攝魄的臉突然崩開,啪的一聲掉了下來!
有膽小的千金當場吓暈了。
夫人們齊齊後仰,與女兒們抱成一團,這場景,活像見了鬼似的,比那海東青恐怖多了。
南疆王轉過身,心口也是咯噔一下,連要去教訓海東青都給吓忘了:“皇後你……”
耿皇後摸上了臉蛋,眸光緊張地說道:“臣妾的臉上長了些疹子,怕影響儀容才戴了一張面具。”說着,她擡起頭來,頂着的果然是自己的臉,隻是的确多了好些小紅點
南疆王暗暗松了口氣,他還怕是誰在他眼皮子底下不知不覺地把皇後給換了呢!
“長疹子就長疹子吧,以後别再弄些東西。”怪膈應人的。南疆王的心裏毛了毛,考慮到終究是自己的皇後,忙脫下外袍披在了她的肩上,但到底已經當着衆人的面出醜了,南疆王的臉色不大好看。
甯玥的眸子裏掠過一絲狐疑,耿皇後的臉皮掉下來的一霎,她還以爲會看到自己的臉,卻沒料到還是耿皇後的臉,難道真如耿皇後所說,她是怕影響儀容才戴了一張面具?還是——
這邊,不待甯玥思索出一個所以然,另一邊,一個夫人叫出了聲:“她肚子上有一顆痣!”
耿皇後方才隻顧着捂臉,卻忘記了遮掩自己的肚子,哪怕南疆王把外袍披在了她身上,依舊沒能遮住她全部的春光。
臉皮帶來的驚吓過去,衆人唰的一下望向了她的腹部!有好色的男子,咽着口水,要知道,天下美人何其多,可皇後的身子,不是那麽容易看的。
耿皇後慌忙用衣服裹緊了身子!
“是淺棕色的痣,長在肚臍上方一寸左右。”
“你确定嗎?看清了嗎?”
“我看得特别清楚。”
“是巧合吧?”
“不知道呢。”
筵席上,一陣竊竊私語。
若在以往,他們才不會在意誰的肚子上長了什麽東西,但今天,肚子與痣的傳言鬧得沸沸揚揚,衆人想不敏感都難。
南疆王起先以爲大家是在奚落皇後出了醜,後面聽了内容,才知大家是在讨論皇後肚子上的痣,老實講,皇後肚子上有痣沒痣他還真不清楚,與皇後夫妻多年,纏綿病榻的緣故,歡愛的次數倒是并不怎麽多,也未曾像個沒開過昏的小夥子,在房事上百般折騰。這會子聽人說皇後肚子上有一顆痣,他第一反應是:是嗎?一顆痣就一顆痣呗,有什麽好奇怪的?但當他看到大家難掩異樣的眼神時,還是忍不住問向了一旁的小德子。
“小德子,到底怎麽回事?”
小德子清了清嗓子,一副尴尬得不得了的樣子:“您……還是不知道的好。”
“這是什麽話?”南疆王厲喝。
海東青仿佛感受到了南疆王的怒火,張開翅膀,朝小德子一陣嘶吼。
小德子想起這家夥幹的好事兒,朝後縮了縮,低聲道:“那個……有傳聞說,郡王妃被人玷污了,兇手還逃了出來,四處炫耀他的‘戰績’,還說郡王妃的肚子上有一顆痣。”頓了頓,“肚臍正上方,一寸處。”
與皇後娘娘的痣在同一地方,心裏補充道。
可最後一句,他不敢明着講出來,要是讓陛下知道他剛剛也忍不住偷瞄了皇後的玉體,陛下怕是要把他眼珠子給挖了。
咳,不看白不看嘛!
南疆王的臉色徹底黑掉了,先是瞪了海東青一眼,“回去再收拾你,”而後對小德子喝道:“都是誰散播的謠言?”
小德子垂眸:“奴才不知。”
知道,卻不能說。
皇後還沒徹底失寵,能不得罪她,最好不得罪,而且就算自己豁出去把真相告訴陛下,陛下又是否會信?
沒把握的事,他小德子是不會去做的。
入宮十幾年,也就學了這點兒心得。
“小姐,皇後的肚子上怎麽跟您一樣,也有一顆痣呀?”冬梅一臉不解地問。
甯玥也在疑惑呢,都說天底下沒有一模一樣的兩片樹葉,自然也不可能有一模一樣的兩個人,别看玄胤與司空朔的臉蛋長得像,但脫了衣裳後,身上的細節是不同的。耿皇後與她非親非故,卻在同一個地方、長了一顆同樣的痣。
淺棕色的痣本就少見,還都長在肚臍上方一寸左右,是不是太巧合了些?
“也許是巧合,也許是她刻意點上去的。”
“點上去的?”冬梅自動忽略了第一種可能,瞪圓了眸子道:“她爲什麽要點痣?”
“誰知道呢。”甯玥凝眸,看到那顆一模一樣的痣,整個人都有些不爽。
冬梅追問:“她點痣就點痣吧?怎麽點成跟您一樣的了?又是巧合?還是故意的?”
甯玥搖頭:“不清楚。”
不管耿皇後是怎麽點成跟她一樣的,她都已經不信那是一顆天生的痣了。
冬梅也不信,想起耿皇後唆使手下的人散播小姐被玷污的謠言,冬梅的眸光閃過一道冷光,不怕死地揚起頭,說道:“皇後娘娘,奴婢白天的時候聽到了一些傳言,說昨晚有個兇手擄走了一名女子,還玷污了她,那女子的肚子上就有一顆淺棕色的痣!娘娘,這件事,您可曾聽過?”
這丫頭……真是不怕死啊,這種話,能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問出來嗎?還問得那麽明顯,擺明了在說被兇手玷污的人是皇後哇!
心思轉過,衆人看向冬梅的眼神都變了。
冬梅也不怕事兒大,笑呵呵地說道:“可笑的是,有些不知情的人還污蔑我家小姐,其實我家小姐的肚子上根本沒有痣,有痣的是皇後啊!”
“什麽?馬甯玥肚子上沒有痣嗎?真的假的?”
“假的吧?兇手明明說是馬甯玥呀……”
“你又沒見到兇手……你見過淺棕色的痣嗎?見過兩個人長在一個地方嗎?”
“說的也是。”
“有的有的,我跟我奶奶呀,就都在耳垂後長了一顆痣的。”
“可是這種巧合很少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開了。
甯玥沒料到事情會有這樣的戲劇性轉折,就算眼下有人提出給她驗肚子,她也不怕了,大不了,用點障眼法,把那顆痣遮住,反正主動權掌握在她手中。反觀突然“曝光”的皇後,怎麽都抹不去她有一顆痣的事實了。
想模仿她,卻替她擔了罵名,真好。
冬梅繼續道:“皇後娘娘,您怎麽不說話呀?您昨晚在哪兒?沒出去吧?”
“大膽!”耿皇後的眸中一片冰涼,極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緒,不讓表情崩潰。
冬梅是豁出去了:“我就是大膽怎麽了?明明是你被人玷污了,還污蔑說是我家小姐?難道,就因爲我家小姐一夜未歸,就活該成爲你的替罪羊嗎?我家小姐啊,整晚都和姑爺在一起!才沒遇上什麽危險呢!倒是娘娘您,昨天晚上……去哪兒了?”
耿皇後的表情依舊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面部好似僵住了,眸中的寒芒卻足以令人如墜冰窖:“本宮去哪兒,需要向你解釋嗎?”
“你解釋不了,就說明昨天晚上被兇手玷污的人是你!你怕人家發現端倪,才故意來賴給我家小姐!我剛才,其實已經查清楚了!我家小姐被玷污的謠言就是你身邊的秦公公散播的!他逢人就說‘哎呀,兇手都看清楚了,郡王妃的肚子上有一顆淺棕色的痣,肚臍上方三寸’。哼!明明是自己的情況!卻非得安到我家小姐身上!”
冬梅壯着膽子說着,耿皇後氣得身子都抖了起來,冬梅還嫌不夠,又對衆人道:“你們要是不信呐,就找幾個姑娘家,随我們回去,看看我家小姐肚子上到底有沒有痣!”
有是有,但我家小姐可以遮!保準你們看不到!
玄胤握住了甯玥的手,輕輕地說道:“你倒是撿了個寶貝,怎麽撿到的?”
甯玥彎了彎唇角:“她快死的時候,被我撿到的,怎麽?你也想撿一個?”
玄胤道:“有你一個就夠了。”
甯玥紅了臉,這不正在與耿皇後鬥法嗎?這家夥怎麽說起情話了?還說得這樣動聽。
小夫妻的情緒,沒打斷衆人“追查真相”的興緻,若是果真如冬梅所言,甯玥肚子上根本沒有痣,一切都是耿皇後讓人散播的謠言,那被兇手玷污的對象便極有可能是耿皇後自己了。
“馬甯玥真是可憐呐,與心上人共度良宵,卻被惡意揣測成遭兇手玷污。”
“可是我聽說,馬甯玥是在貴妃的院子被擄走的。”
“擄走又怎樣?皇長孫及時救下她了呗!沒見二人這麽恩愛?哪像是她被人毀了清白的樣子?”
輿論又調轉了一個方向。
耿皇後的眸光越發寒涼,眸中暗湧四起,如藏了無盡的風暴,一不小心,便要炸開。
南疆王目光沉沉地看向耿皇後:“你昨天晚上去哪兒?朕宣你來侍寝,你推脫說身子不适——”
耿皇後的身子僵了僵,道:“陛下,這些都是無稽之談,臣妾一直在房中養病,未曾離開。”
“那些謠言又是怎麽回事?是這狗奴才散播的嗎?”南疆王說着,踹了秦公公一腳。
秦公公一隻眼睛還流着血,此時又挨了一下,更覺疼痛難忍。
他慌忙跪在地上:“陛下……”
“說!是不是你在惡意中傷郡王妃的?”
“陛下……不是奴才……”
南疆王怒不可遏:“不是你?那好,朕就去查!朕多年不理後宮,你們全都把朕當成瞎子了是嗎?”
自從纏綿病榻後,他便做起了甩手掌櫃,裏裏外外全都信賴耿皇後,耿皇後把内務交給秦安,他也沒講半個不字。他不是不知道秦安在後宮橫行霸道的事兒,但秦安做得還算低調,又是耿皇後的人,沒犯大錯兒他便懶得計較,如今,秦安竟欺負到了他孫媳的頭上!這讓他冒火!
“小德子!”
小德子上前:“陛下。”
“朕給你一炷香的時間,把散播謠言的家夥給朕揪出來!”
秦公公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
小德子敬業地去了,這一次既然是陛下要求他辦,他便沒什麽可恐懼的了,一炷香過後,小德子帶着幾名宮女太監回了現場。
他們紛紛交代,是秦公公給了他們銀子,讓他們在人多的地方讨論昨夜有人被玷污的事,因着昨夜隻有馬甯玥失蹤,他們便将對象想成了她。
他們還表示,并不清楚馬甯玥是長孫妃,若是知道,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嚼她的舌根子。
南疆王勃然大怒:“秦安!你還有何話說?!”
秦安當然無話可說,人證物證俱在,耿皇後肚子上的那顆痣也在,他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事到如今,想保住自己已然不可能,他哭道:“既然陛下什麽都查到了,奴才也沒什麽好辯駁的了,是,奴才是做了錯事,讓長孫妃背了黑鍋,不好意思,其實奴才一開始并不是想污蔑長孫妃的,奴才隻是說有人徹夜未歸被玷污,沒指明是長孫妃,可不巧,長孫妃也不見了,這才……被誤會成了故事的主角。”
甯玥看向冬梅。
冬梅幹笑兩聲:“是這樣的。”
甯玥:“那他夠狡猾。”
秦安又哭道:“奴才真正要說的是皇後!皇後的肚子上才有那顆痣!”
耿皇後低叱:“秦安!你爲何要這麽對本宮?本宮從出嫁便将你帶在身邊,信任你、器重你、提拔你、你做錯了事也容忍你,本宮可曾有一絲一毫的地方對不起你?”
親愛露出一抹苦笑:“信任我、提拔我、容忍我?皇後娘娘,你說這些話就不會感到心虛嗎?您所謂的信任、器重、提拔,就是拆散我和我的心上人嗎?”
心上人?
底下,又是一片竊竊私語。
耿皇後仿佛不安了,眼神微微閃爍了起來。
秦安苦笑道:“我十歲那年落水,險些喪命,多虧您及時出現,我才活了下來,那一刻,我告訴自己,将來無論我放棄什麽,都一定不能放棄你。你出嫁前,找到了我的府邸,對我說,你需要我的才能,需要我在後宮助你一臂之力,我應了,放棄了家族的親事與前程,毅然入宮做了太監,我想,我權當是償還你的救命之恩。這麽多年過去,我做到了我所能做到的一切,我問心無愧。
但是皇後,我也有累的時候。
我陪了你二十年,幫你擋了多少明槍暗箭,我該還的,已經還清了。
我是太監,我不能人道,但我的心不是石頭做的!我也有我想保護的人,可爲什麽……爲什麽你要爲了一己私欲把她賣入青樓?!你知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恨你?!”
耿皇後的嘴角顫了顫,竭力地隐忍:“就爲了這個?你就要如此污蔑本宮嗎?爲了一個女人,你就與本宮斷了二十年的主仆情誼嗎?你又知不知道,本宮爲何把她賣入青樓?不是因爲本宮舍不得放手讓你離開,而是她根本就不配!她口口聲聲說,不嫌棄你是太監,不貪戀男歡女愛,可你一走,她便拿着你的錢去外頭找她的小白臉!本宮警告過她,不止一次!可她表面應下,轉頭又上了别人的床!這些,你讓本宮如何坐視不理?”
秦公公勃然變色:“你……你說的是真的?”
“本宮是一國之後,需要編造這種謊言去騙你嗎?”
“你爲什麽不告訴我?”
“本宮怕你傷心,本宮甯願你怨恨本宮,也不希望抹掉你心底最後一絲幹淨。”
秦公公瘋癫地笑了起來:“我傻呀……我真傻呀……娘娘爲我做了那麽多,我卻還給娘娘下藥,讓娘娘病倒,遣散了宮人,讓誰都不能爲娘娘昨晚的行蹤作證……然後又散播了不利于娘娘的謠言……我真是罪無可恕啊……”
“秦安,你于本宮而言,不僅是内侍,還是本宮的親人,你也是一時糊塗,本宮不怪你。”耿皇後情真意切地說。
秦公公笑出了眼淚:“可是我無顔面對您了啊……您是一個好主子,再有來世,秦安再報答您吧!”
話落,他拔下頭頂的簪子,刺中了自己的心口。
耿皇後失聲痛呼:“秦安——”
座上,不少心軟的女眷落下了傷感的淚水。
秦安雖然可憐,但到底爲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價,耿皇後無聲地抱着他的屍體,沒有眼淚、沒有嚎叫,但那種無聲的痛,才越發讓人感到她的凄涼。
南疆王輕輕地拍了拍她肩膀:“皇後,節哀。”
“不愧是耿皇後,這手段,連活了兩輩子的我都自歎不如。”甯玥心中感慨。
明明已經被逼入了絕境,卻又絕處逢生,這才是真正的高手。
不過,今天的事,也并非毫無收獲,起碼,通過剛剛一番觀察,她已經能夠确定,耿皇後的臉上還戴着一張面具,換句話說,耿皇後猜到了他們會想法子驗證她有沒有戴面具,所以一連戴了兩張自己的,底下那張是有紅疹子的,上面那張是完美無瑕的。如此,即便被撕掉了一張,還能謊稱是怕有損儀容才這麽去做。
這個女人的心機,深到不可估量。
當然至少,她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耿皇後如今的這張面具下,一定是那張也揭開不下來的臉,她的臉。
都點了與她一樣的痣,自然也會戴上她的臉。
耿皇後是真的下定決心取代她,成爲玄胤的枕邊人。
撇開年齡不談,畢竟外貌上,二人還是挺般配的,但論輩分,玄胤是她繼孫,她真是……下得了口。
也許,上一世耿皇後得逞了,但這輩子,她不會讓出玄胤了,死也不會。
每次宴會,都要發生點什麽事,衆人見怪不怪,但今天……實在是把他們給驚到了,玷污不玷污的言論暫且不談,都是秦公公構陷的,就此翻篇不提了。但西涼的胤郡王成了他們的皇長孫,皇後又走了光,足夠他們茶前飯後談論好一陣子。
玄胤與甯玥在沙灘上躺了下來、
天上一輪明月,照得海水發亮,浪濤聲拍上沙灘,親吻着甯玥的小腳丫。
甯玥望着蒼穹,久久不語。
玄胤挑起她秀發,輕輕地嗅了嗅:“想什麽呢?”
“想你變了好多。”
“是嗎?哪裏變了?”
“哪裏都變了,以前還在西涼的時候,你父王罵你幾句,你都要氣得離家出走,過年都不回。玄煜更不能罵你了,誰給你委屈受,你就都立馬翻臉,你還記得把玄昭肋骨打斷的事兒吧?今天這事兒,要放在兩年前,你肯定一拳頭朝耿皇後砸過去了。老實說,耿皇後入席的時候,我都這麽懷疑過。可你沒有這麽做,你忍下了。還有陛下那邊,我以爲你一輩子都不會與他相認的。”甯玥說着,握住了他的手,“你長大了。”
玄胤壓下唇角的弧度:“我以前有那麽不堪嗎?你是在損我還是誇我?不會是今天的戲不好看吧?”
“好看。”甯玥扭頭,亮晶晶的眸子望進他深邃的眼睛,“她想取代我,沒取代成;想讓我受千夫所指,結果被那麽多人看光了身子,這出戲極好,真的。”
玄胤挑眉,刮了刮她小鼻尖:“小嘴兒變甜了。”
“你都還沒嘗,怎麽知道變甜了?”甯玥抱住他脖子。
玄胤的眸色深了深:“馬甯玥,勾引我是要付出代價的。”
甯玥送上香吻,小舌在他口中調皮地作亂,他含住了她柔軟的舌尖,纏綿地吸允着。他的手,順勢滑入了她衣内,撫摸着她溫軟嬌嫩的肌膚。
甯玥松開了他唇瓣,氣喘籲籲地看着他。
“怎麽了?”玄胤親吻着她胸口,問。
甯玥就道:“你……你真的不介意嗎?”
玄胤的動作頓了頓,随即說道:“嗯。”
甯玥能感受到那一瞬的遲疑:“你要是介意的話,我們還是……”
玄胤放開她,輕輕地歎了口氣:“要說我一點不舒服都沒有是不可能的,但那不是你的錯,我會忘,給我時間。我會慢慢地淡忘。”
甯玥聽了這話,心裏不知是何等滋味,該慶幸他不嫌棄自己被人給看了,還是難過他心裏其實也有個各打。大概……沒有哪個男人會完全不當一回事吧?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你記得到皇爺爺那邊,請個安。”甯玥合攏衣裳,系好絲帶。
玄胤抓住了她的手:“我跟你說實話,是因爲我不想欺騙你,當我找到那個地方的時候,我猜到了,我那時有多憤怒你知道嗎?我想殺人!殺光所有碰了你的人!但我又不敢告訴你,我怕我越憤怒,你就認爲我越是介意。但我怎麽可能不介意?你是我妻子,馬甯玥!我沒能保護好你,讓你被一群禽獸……”
他言及此處,隐忍着,紅了眼眶,“我恨!可是我不能表現出這種恨!我不想你難過!”
甯玥咬緊了唇瓣。
玄胤坐起身,抱緊了她:“不論你發生過什麽,我都不怪你,也不會嫌棄你,我隻是心裏難受……難受你承受了這麽多。”
……
甯玥回了院子,玄胤去給南疆王請安,順便去偵察偵察敵情,看有沒有什麽可以撿漏的,絕不放過任何一個打擊耿皇後的機會。
沐浴過後,甯玥睡不着,一閉上眼便會浮現起山洞裏的場景,整個後背都隐隐作痛,她穿戴整齊,出了院子,一邊散步,一邊等玄胤。
冬梅拿過一件披風:“小姐,夜裏風大,您還回屋吧?”
“不了,我在這裏等等。”
“姑爺會回來的,你是不是一個人睡不着?奴婢給您念書吧?”她現在,已經能認不少字了。
甯玥搖頭:“我要等玄胤。”
冬梅就道:“姑爺沒這麽快回來,南疆王那邊,老多事交代了。”
“我知道。”隻是如今,除了等他,她還能做些什麽?甯玥望了望天上的月亮,“你去睡吧?我不會走遠的。”
冬梅沒走,司空朔卻來了。
冬梅下意識地将甯玥擋在了身後:“我……我家姑爺跟小姐好不容易和好,您老就别來攙和了……”
司空朔似笑非笑:“哎呀,早聽說你這丫頭在筵席上把皇後都給罵了,本座還不信,眼下見了,才知你這膽子,着實大到天上去了。”
冬梅撓頭。
甯玥對冬梅道:“你到那邊等我。”
“哦,好吧。”冬梅心不甘情不願地退到了三丈以外,但一雙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司空朔,要是司空朔敢對她家小姐不規矩,她就立馬喊人!
司空朔好笑地說道:“你上哪兒撿了這麽個寶貝?一個人,比得過上百人。”
瞧瞧,倆兄弟問的話都一樣。
甯玥說道:“你的傷沒有大礙吧?”
“那小子,下手可不輕。”司空朔摸了摸臉上的面具,“不過好歹是遮住了。”
甯玥讪讪地說道:“抱歉,都是因爲我,才讓你被遷怒了。”
“不是才一天沒見麽?就這麽客氣了?着急與本座劃清界限?馬甯玥,你覺得劃得清嗎?”司空朔賴皮地說。
甯玥很平靜,微笑着說道:“你是我和玄胤的大哥,當然不用分得太清。”
“不必強調這一點,本座不在乎倫常。”司空朔說着,不知想到什麽,補了一句,“反正有更變态的。”
甯玥輕輕地笑了:“你是在說耿皇後嗎?”
司空朔薄唇勾起一個淡淡的弧度:“本座在别處養傷,聽說今天的晚宴十分精彩,玄胤的海東青上演了一出好戲,早知道,本座就是爬,也得爬過去湊湊熱鬧的。”
甯玥不可置否地說道:“是挺熱鬧,你錯過,可惜了。”
“皇後美嗎?”司空朔意味深長地問。
甯玥想了想:“你是說她的身子,還是她背後的金蝴蝶?如果是身子,我給滿分;如果是金蝴蝶,很遺憾,我沒有看到她的後背。”
“臉呢?”司空朔又問。
“她掉了一張人皮面具,但上面還有另外一張,也是她自己的,就是有些疹子,理由很牽強,說什麽怕儀容不美才用人皮面具,但可笑的是,大家居然都信了。”
“她愛美,天下皆知,曾經爲了駐顔,連紫河車都吃過,别說戴一張完好的面具了,不怪大家不懷疑。”司空朔又道:“不過你确定第二張也是假臉?”
“我确定。”人皮面具是個好東西,能變換出各種容貌,但缺點不少,一則,它容易掉落;二則,表情非常僵硬,外行看不出什麽,但足夠内行的人,還是能瞧出一些端倪的。
司空朔看着她道:“你覺得第二張面具下,是她自己的臉,還是你的臉?”
甯玥淡淡地說道:“肯定不是她自己的,如果是她自己的,她就沒必要戴那麽多遮掩了。但是不是我的,我還沒有證據。”
“聽起來,你已經确定是你的臉了。”
“她肚子上,點了一顆與我一模一樣的痣,你還能說,她不是想變成我嗎?”問這話時,她已沒了當初的憤怒,而是一種深深的無奈,她隻想與玄胤平平安安地走完這一世,爲什麽總有人見不得她好過?“你說,她到底在圖什麽呢?即便将來玄胤繼承皇位,她作爲中宮,也是要被尊爲太皇太後的,有什麽不滿足?”
“你們和好了?”司空朔突然話鋒一轉。
甯玥愣了愣,随後說道:“嗯,和好了,金蝴蝶的事也與他說了。這幾天,多謝你照顧。”
“他不介意山洞裏的事?”司空朔問。
“不介意。”
司空朔歎了口氣:“唉,怎麽辦?本座又沒表現的機會了。”
甯玥被他逗笑了:“司空朔,你很好,隻是我……”
“别給本座發好人卡。”司空朔想也不想地打斷了她的話,語氣,非常傲嬌,半晌,又歎道:“本座想回去。”
“回西涼嗎?”甯玥問。
“回你和本座的那一世,本座一定會牢牢地抓住你,不讓他有機可乘。”他半是感慨半是戲谑地說。
甯玥無言以對。
她其實也不明白那一世是怎麽了,司空朔非得那樣子對她,可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她所有感情都在十年水牢生涯中消磨光了。
氣氛越來越尴尬,甯玥岔開了話題:“玄胤與南疆王相認了。”
“本座知道。”司空朔的語氣不大好。
“你爲什麽不跟南疆王相認?你也是他的外孫。”甚至,你才是真正的長孫。
司空朔冷冷一笑:“誰會喜歡一個強暴的結晶?”
甯玥噎住,想說南疆王那麽舐犢情深的人,不會介意這些,但話到唇邊又頓時沒了底氣,蘭貞是生母,都能弄殘了司空朔的身體,南疆王作爲外公,不一定比蘭貞更珍惜司空朔。
司空朔看了她一眼,道:“你怎麽又不高興了?懷孕後,你好像也開始多愁善感了,本座來,可不是來賺你同情心的。”
他翻手,拿出一瓶藥,“給,睡覺前塗抹,少則七天,多則一個月,你那張面具就可以劃掉了,讓玄胤給你擦。”
甯玥的目光掃過他埋在寬袖裏的手,這藥有一定的腐蝕性,可能把他手指弄傷了:“傷得很重嗎?”
“皮外傷,不礙事。”
“你就是來給我送藥的?”
“當然不是。”司空朔看了看她,“送藥隻是順便,本座是來提醒你,你們害耿皇後出了這麽大的醜,她怕是要放大招了。”凝眸沉吟片刻,道:“她有點邪門兒,别讓玄胤與她單獨在一起。”
……
南疆王的院子,耿皇後跪在地上,手舉着鳳印。
海東青站在南疆王身旁的籠子裏,虎視眈眈地看着它。
南疆王對海東青喜愛到了極點,哪怕它犯下如此不可饒恕的重罪,南疆王也沒真把它怎麽樣,僅是下令把它關起來,餓它三天。
海東青厭惡地看着這個害它被關的女人。
“皇後這是做什麽?”南疆王的眉毛擰了擰。
耿皇後一臉難過地說道:“臣妾禦前失儀,在那麽多人面前丢了皇室的臉,臣妾不配做皇後,懇請陛下……收回臣妾的鳳印!”
“唉。”南疆王頭疼,皇後衣不蔽體,真是丢盡他的臉,他都不想見她,但她主動交出鳳印,又讓他有些不好意思,“你說你也是的,爲什麽突然沖過來?不知道那小孽障很兇嗎?”
“臣妾是太擔心秦安,才魯莽做錯了,這件事怨不得海東青,它也是一顆護主之心,都是臣妾的錯,臣妾懇請陛下責罰。”
她越是請罪,南疆王反而越不好降罪。
說到底,今天皇後是個受害者,丢臉是丢臉,但并未觸犯宮歸,若硬說她有什麽做得不對的,那就是沒約束好秦公公,在權貴間肆意造謠,險些冤枉了玥兒。
南疆王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你與朕夫妻一場,朕也舍不得罰你,隻是你終究……不小懲大誡,又恐玥兒埋怨朕不疼她。你該明白的,朕虧欠小胤太多了,不能再讓他們受委屈。”
“臣妾明白,秦公公的事,是臣妾沒約束好他,臣妾甘願受罰。”
她說得這樣真切,南疆王又有些心軟:“你現在把鳳印交上來,朕一時也找不到打理瑣事的人,先……”
“陛下,長孫殿下來了!”小德子在門外禀報道。
耿皇後眉心一跳,捏緊了鳳印。
南疆王眼睛卻是一亮,小胤來了好哇!他怎麽忘了,小胤如今是成了家的人,他有個賢内助啊!眼下在靈蛇島,事兒不多,先讓玥兒打理着,打理得順了,學到經驗了,回宮後便容易多了。
耿皇後又不是真的想把鳳印交出去,不過是做做樣子,以退爲進,斷了南疆王責罰她的心思,誰料,玄胤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跑來?
耿皇後捏緊了鳳印。
玄胤掀了簾子入内,一眼瞥見跪在地上的耿皇後,眸光一涼,唇角卻微微地勾起:“皇後娘娘也在啊?來給皇爺爺請安的嗎?怎麽行如此大的禮?”
南疆王朝玄胤招了招手,和顔悅色地說道:“小胤你來得正好,快把皇後扶起來吧。”
玄胤的步子頓了頓,探出手,扶起了耿皇後。
耿皇後的身上散發着一股異香,從前隔得遠,倒是聞得不太真切,如今——
玄胤蹙了蹙眉,趕緊放開她,坐到了南疆王身旁,笑着道:“皇爺爺,我來給您請安了!”
南疆王拍拍他的手道:“說你來的早,不然來得巧,皇後呐,正與朕讨論鳳印的事,最近她身子不太舒服,需要精心調理,想把鳳印交出來,朕思前想後,都沒找到合适的人選,依你之見……”
這暗示得夠明顯了,玄胤又不是傻子,焉能不明白?
陛下說的好聽,是皇後身子不舒服才交出鳳印,但他哪裏看不出來,皇後是在以退爲進地把鳳印牢牢抓在手裏?自己這一趟,果真來得太巧!
“玥兒閑得慌,讓她試試吧!”玄胤說着,從耿皇後手中奪走了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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