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16

藥效在玄胤身上發揮的不盡人意,半夜時分,玄胤便幽幽地蘇醒,睜眼,不知想到了什麽,一把摸向床内側。

甯玥就着他的手挪進了他懷裏。

玄胤摸着她冰涼的手臂:“出去了?”

甯玥打了個呵欠:“嗯,找天機閣買了點兒燭龍的消息,應該很快能有結果,還有,我把你那個首領也帶去了。”

玄胤看着她疲困的模樣,眸色深了深。

……

容麟一覺睡到大天亮,他是習武之人,平時都比容卿醒得早,容卿睜眼的時候,他早已經晨練完畢,偏偏昨兒試那安神香的效果,試得他睡到日上三竿,然後,尴尬的事情發生了。

容卿在浴室洗漱。

他瞄瞄浴室,又瞄瞄一大早就不聽話的小容麟,小容麟雄赳赳氣昂昂的,隻差把被子給掀翻了——

這種樣子要是被容卿看見,就太難堪了!

黑亮的眼珠子轉了轉,他探出手。

我按,我按,我按按按!

怎麽按不下去?

浴室門被拉開——

他眸光一顫,一把拉過被子蒙住腦袋,躺回了床上。

容卿推着輪椅過來,一眼瞧見那輪廓,不知想到了什麽,面色有些發白,卻沒說什麽,拉開衣櫃,挑選衣服去了。

……

蔺蘭芝挺着孕肚,親自下廚,做了一大桌早餐,餐桌上,她不停地給玄胤夾菜,連容卿都受到了冷落。

關于昨晚的事,她隻字未提,馬援也識趣地沒問。

容卿與容麟更是悶頭吃着碗裏的面條,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倒是妞妞問了句“姨父晚上怎麽沒回來吃飯呀?”

蔺蘭芝笑着說姨父有事兒,輕松地圓了過去。

用過早膳,玄胤起身出門,甯玥叫住他,語氣裏有些擔憂:“你去哪兒?”

玄胤頓了頓,凝眸道:“去軍營。”

甯玥長長地松了口氣,雖不知是昨晚的話奏效了,還是哪件事觸動他了,亦或是他自己想明白了,怎樣都好,反正隻要不是去找司空家主的麻煩就沒什麽可擔憂的。

接下來的幾日,過得十分平靜,甯玥每天送玄胤去軍營,晚上去軍營接他,從前他擔心她時總往返回春堂,如今換她擔心他了。

司空家主做的惡事,遲早有一日要得到報應,但眼下,他還得好好活着。

甯玥在家中刺繡,冬梅打了簾子進來,小聲在她耳畔禀報了幾句。

她唇角微微一勾:“當真?”

“徐娘子傳來的消息,應該沒錯。”冬梅點頭,“那倆惡心東西,居然跑咱們的茶肆去了,小姐,咱們要不要下點毒,毒死他們算了?”

甯玥好笑地點了點她腦門兒:“他們在茶肆被毒死,追究起來,徐娘子和我可都脫不了幹系。”

“是哦。”冬梅吐了吐舌頭。

甯玥慢悠悠地咬斷了手裏的線頭:“不過下毒……也的确是個不錯的主意呢。”

……

茶肆的一間六疊大和室内,恭王與燭龍面對面,席地而坐,中間擺放着一張精緻的金絲楠木茶幾,茶幾上是一個烏金石茶盤,放着一套半镂空白玉茶具。

室内光線充足,檀香袅袅,十分怡人。

徐娘子給二人斟上茶,欠了欠身,優雅而溫柔地說道:“二位請慢用,奴家告退。”

她起身走到門外,行了一禮,輕輕梭上門,去了大堂。

直至腳步聲走遠、消失不見,燭龍才舉起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不愧是京城第一茶,這五千兩,花得值得。”

恭王卻是不以爲然地一哼:“什麽京城第一茶,依我看也就是圖個噱頭,咱們喝的是什麽?還不就是大紅袍?那五千兩可不是茶錢,是給徐娘子的出場費。”

看個茶道表演就花了他五千兩,想想都肉痛!

燭龍喝完了杯子裏的茶,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笑道:“不要這麽小氣嘛,我幫了你那麽大的忙,請我喝點茶怎麽了?”

“你幫我的忙?”恭王笑了笑,面部動過刀子的緣故,表情太過時會有些撕裂一般的疼痛,他摸了摸臉。

燭龍潇灑地說道:“不用摸啦,不會有事的。”

恭王放下了手,端起茶杯:“我可不記得你幫了我什麽忙,如果你是指我的臉,這個好像我已經謝過了。”

“司空家的事你沒聽說嗎?”燭龍笑着問。

“什麽事?”恭王冷眸問。

燭龍挑了挑眉:“哎呀,看來他們把消息封鎖得很緊啦,我去看了,明明打得那麽激烈,差一點就能鬧出人命,可三天過去了,愣是沒人談論此事。”

他爲什麽會來茶肆喝茶呢,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想聽聽京城的輿論走向,看大家都怎麽談論玄胤大鬧司空家一事,然而令他失望了,大家似乎都不知道,包括他的好搭檔恭王。

他把事情大緻與恭王說了一遍。

恭王喝了一口茶:“你挑起司空朔與玄胤的矛盾,怎麽是幫了我的忙?是達到了你自己的目的才對。”

“萬一玄胤被司空朔殺死了,那你的妹妹不就沒了靠山?”燭龍反問。

恭王邪惡地笑了笑:“好像也是,那丫頭敢明目張膽地欺負我,就是借了玄胤的勢。”他不會忘記當初沖到碧水胡同找馬甯玥的麻煩,卻被玄胤一腳踹在了地上;也不會忘記有人給他和楊大仙下藥,害他被楊大仙給侮辱了;更不會忘記他被綁在冰冷的石頭上沉入了湖底……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馬甯玥唆使玄胤幹的!沒有玄胤,她馬甯玥算個什麽?

“可是玄胤不是沒死嗎?你這忙,幫的不算到位吧?”

燭龍恣意一笑,表情有些輕蔑:“那還不是遲早?他既已知道蘭貞當年的事,就勢必不會放過司空銘,而司空銘好歹是司空朔的父親,司空朔會跟玄胤死拼到底。”

恭王在入西涼之前便知道了玄胤與司空朔的身世,一邊感慨好大一盤狗血,一邊又有些羨慕,爲什麽别人動不動就是哪個王室的後代,他馬謹嚴卻沒這種好運呢?幸虧這王室後代是玄胤和司空朔,這兩個本就站在權勢巅峰的人,若換成容卿是皇族後裔,他非得嫉妒得死去不可。

斂起思緒,他露出一抹冷笑:“司空朔會跟玄胤死拼,不代表玄胤會死在他手上,你别忘了,玄胤的背後有一整個玄家,還有十萬鐵騎。”

“能分裂玄家不?”燭龍冷不丁地問。

恭王搖頭:“他們四兄弟,沒那麽容易上當。”

“好吧,幸虧我一開始就沒打他們的主意。”燭龍見恭王的茶杯空了,給恭王斟上,“我,加上司空朔,你覺得能不能弄垮玄家?”

……

暗室内,甯玥把他們的談話一五一十地聽了進去,半個字都沒有漏掉,聽完,不由地冷笑一聲,送死的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不就是一個耿家的謀士嗎?不就是多了一個知己知彼的馬謹嚴嗎?以爲這樣就能把西涼的權貴玩弄于股掌之上,簡直太不自量力了。

出了茶肆,她坐上馬車。

小樓問:“小姐,我們是回府嗎?”

“去行宮。”

……

司空家主自從被玄胤揍了一頓之後,整天如同一隻驚弓之鳥,半點風吹草動就吓得直往司空朔背後躲,一聽說甯玥來訪,他當即面色一變:“郡王妃來了?是不是玄胤也來了?他來殺我的對不對?阿朔!你不要讓他們進來!把他們趕走!快!快點趕走!”

司空朔看着他狼狽又瘋癫的樣子,眸光涼了涼:“你在這邊等我,我很快回來。”

司空家主一把抱住他胳膊:“阿朔!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我不想死……”

司空朔淡淡拿開他的手:“周圍有護衛,沒人傷得了你。”

“護衛打不過玄胤的!他……他會殺進來的!”司空家主死死地抱住兒子的胳膊,就是不撒手!

司空朔淡道:“我說他不會,他就不會。”

語畢,抽出胳膊,轉身跨出了房間。

司空家主奔到門口,護衛以爲他要追上去,齊齊伸出寶劍攔住了他,他眼睛一亮:“好好好,你們就得這麽守着,記得待會兒玄胤來了,也别放水啊!”

護衛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彼此的眼底看到了一絲鄙夷,主公那麽厲害的人物,怎麽會有個如此上不得台面的爹?太給主公丢臉了。

司空朔在涼亭會見了甯玥。

甯玥穿着一條清理素雅的天藍色長裙,腰肢以一條素白薄紗舒緊,身形修長婀娜,小腹平坦得不顯一絲贅肉,胸脯卻發育得極好,在素白鑲粉水晶的裹胸裏呼之欲出。

司空朔的眸光落在她極富誘惑的地方,眸色深了深。

甯玥坦蕩地迎上他的視線:“大人,看夠了嗎?”

司空朔輕輕一笑,半分不爲自己的逾越感到尴尬:“脫了可能更好看。”

甯玥依舊笑着,眸光中不起一絲波瀾:“可惜我沒這等嗜好,大人若是實在忍不住春心躁動,可以找幾個青樓的頭牌解解饞。”

“把自己與青樓女子相提并論,馬甯玥,你自甘堕落到這種地步了嗎?”司空朔冷笑。

“自甘堕落的不是我,是大人自己。我好歹也是人妻,大人用那種毫不避諱的眼光打量我,讓我覺得,大人已經饑不擇食到了某種地步,或許隻有青樓的女子才能滿足大人。”甯玥不無譏諷地說道。

“罷了,嘴皮子功夫,本座不如你。”司空朔撤回了在甯玥身上流連的目光,一瞬,面上已恢複平靜,仿佛剛才的欲色隻是甯玥的錯覺。

“來找本座何事?”他問道。

甯玥直言不諱地說:“想與大人談談和解之事。”

“和解?”司空朔輕輕地笑着,銀色面具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越發顯得一雙菱形的唇瓣極紅極豔,豔如桃李,“本座可不記得有什麽事能與郡王妃和解的?”

甯玥定了定神,不去看他唇瓣,自顧自地說道:“自然不是我的事,我與大人之間,好像沒什麽你死我活的矛盾。”

“呵,那就是玄胤。”

“是,是他。”甯玥望進他幽靜如淵的眸子,“你跟他的事,我不便替你們任何人做決斷,包括他與你父親的恩怨,我也不準備勸他放棄報仇。”

“那你還來找本座和解?當本座是什麽?冤大頭?還是菩薩?”司空朔似嘲似譏地對上甯玥的目光。

甯玥說道:“大人比我更明白,司空家主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這一天遲早會來,縱然你一直袒護他,也不過是讓他苟延殘喘罷了。”

“本座會殺了玄胤。”司空朔淡淡地說道。

“不愧是兄弟,說的話都一樣。”甯玥不知該怒還是該笑,“恕我直言,大人就不埋怨自己父親嗎?他對大人,似乎從來沒有好過,把大人當條小狗一般養大,若不是大人生命力頑強,早被餓死、凍死了,他沒盡過一天做父親的責任,大人爲何這般護着他?”

“隻許玄胤有父親,不許本座有麽?”司空朔反問。

中山王與司空銘完全沒有可比性,盡管中山王也不算太盡職,一直冷落玄胤,可到底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在衣食住行上也不曾短過玄胤,玄胤是被玄彬玄昭欺負大的沒錯,卻也一直由玄煜袒護,也許算不得多麽幸福,但在甯玥看來,玄家,有可以原諒的地方。

司空銘沒有,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一個傷害了無辜少女還不知悔改的禽獸!他該被淩遲、被炮烙、被車裂都不爲過。

司空朔看了甯玥一眼,緊了緊捏着茶杯的手:“馬甯玥,不要拿本座的父親與玄胤的父親做比對,弄得好像他天生就比本座高貴一樣,本座命賤,所以連本座的父親都不配苟活人世……”

“我沒這個意思。”

“你們都是這個意思。”

甯玥失語。

老實說,她不太理解司空朔對生父的感情,明明那麽痛恨、那麽憎惡,從不給好臉色,到了生死關頭又豁出一切去保護。

也許他骨子裏……依然對父親存了那麽一絲期待嗎?

甯玥垂下了眸子:“先不談這個了,玄胤要報仇是玄胤的事,你要維護你父親是你的事,我來,并非想化解你們之間的矛盾,隻是告訴你一些内幕,希望你别落入了别人的陷阱。”

說着,甯玥遞給了司空朔一張字條。

明日戌時,長坡亭,蘭貞。

司空朔的情緒在看到蘭貞二字時,明顯出現了一絲波動,隻是很快掩了下去:“這是什麽?”

“字條,玄胤在找你父親報仇的前一晚收到的。”甯玥補問了一句,“你很早就知道蘭貞了吧?”

司空朔沒有回答,而是問:“誰寫的字條?”

甯玥見他避不提蘭貞,也不逼問了,說道:“夙火的師兄寫的,叫燭龍,在馬謹嚴随行的隊伍中擔任使臣,上次的接風宴,他以水土不服爲由告假沒去,其實,是暗中調查死活的下落去了。”

“他找到夙火了?”

“沒,但他殺了夙火。爲什麽殺,不清楚。”

“哼。”司空朔淡淡地發出一個不屑的鼻音,沒追問是怎麽殺的。

甯玥也懶得講,跳過這一茬,說道:“他對蘭貞的事很了解,就是他把玄胤越到長坡亭,告訴了玄胤當年的真相。”

“燭龍。”司空朔慢慢地笑着,從牙縫裏咬出了這個名字。

“夙火當初還隻是知道玄胤的身世,并不清楚你的,所以一門心思地幹掉玄胤,如今這個燭龍,卻是比夙火精明許多,他知道你跟玄胤的關系,不希望放過你們任何一個,故而制造了這場事端,逼得你們手足相殘,他和耿家好坐收漁翁之利。”

司空朔的神色悄然發生了變化。

甯玥心知他是把她的話聽進去了,忙趁熱打鐵道:“當然,事情不會完全按照耿家預期的發展,恭王的介入,多少令耿家的計劃發生了一些改變。啊,對了,恭王的身份,您還不知道吧?”

司空朔看向了甯玥。

甯玥自嘲地笑道:“恭王就是馬謹嚴,我那個死了幾次都沒死成的庶出哥哥。”

“呵~”司空朔一聲冷笑。

若非早知他是這種處境不驚的性子,甯玥恐怕要以爲他早就猜出恭王是誰了,搖了搖頭,甯玥道:“馬謹嚴與我仇深似海,作爲與耿家合作的條件,耿家勢必答應他弄垮我身邊的一切勢力,首當其沖的便是玄胤。”

司空朔勾起唇瓣:“這麽說,他們會聯合本座,對付玄胤?”

“是。”

“本座求之不得!”

甯玥不以爲然地笑了:“哦?是嗎?玄胤在你心中,比帝位還重嗎?耿家是擺明了支持耿氏所出的皇子,才會對蘭貞的骨肉趕盡殺絕,而一旦他們發現,你對南疆的皇位也存了觊觎之心的時候,不知會不會卸磨殺驢?”

司空朔望向了遠處的荷花池,徐徐道:“跟你們合作,你們就不會卸磨殺驢?”

甯玥眉梢一挑:“至少我們不貪南疆的皇位,玄胤到現在都不肯與南疆王相認,這可是便宜了大人你,但恕我直言,即便大人得到了南疆王的垂青,以耿家目前的勢力,大人恐怕是蜉蝣撼樹,難以功成,不若與我們合作,一起剪掉耿家的爪牙。”

……

甯玥走後沒多久,小李子迎了上來:“主公,外頭風大,您回屋歇會兒吧。”

司空朔眸光凜了凜:“不急,再換一套新的茶具來。”

小李子怔了怔,換新茶具?難道還會客人登門?

……

甯玥上了馬車。

小樓問:“回府嗎,小姐?”

“把馬車停到那邊的胡同。”

“啊?是。”那邊的胡同很偏僻的,小姐挺那兒幹嘛?盯梢?

馬車在胡同裏停了約莫小半個時辰,不遠處傳來馬蹄聲與車轱辘碾過地面的聲,甯玥挑開簾幕望了一眼,一個身着黑袍的男子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對門口的護衛低語了幾句,護衛躬身,放了他進去。

甯玥放下簾子:“回府。”

下午,蕭肅的消息到了。

甯玥又馬不停蹄地去了天機閣。

蕭肅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累得直喘氣:“知道我用了多少信鴿嗎?知道我解析了多少密碼嗎?哎呦喂,哎呦喂,累死我了,累死本大爺了……”

玉闌珊不在,估計是怕又在甯玥手上吃虧。

甯玥坐在了石凳上,微微一笑:“辛苦蕭總管了,該給的錢我一分不會少的。”

“五千兩!”蕭肅獅子大開口,這次做交易,二人竟沒事先談價,也算是便宜了他。

“好。”甯玥點頭。

“黃金!”

蕭肅氣呼呼地望向甯玥,這家夥害他這麽辛苦,不趁機多要點都對不起他!還有一個原因他沒說,馬甯玥把玉闌珊打了,他生氣!他要給老婆報仇!必須宰馬甯玥!狠狠地宰!

“好,黃金就黃金。”甯玥從寬袖裏拿出一張五千兩的金票,“就當是你的辛苦費和蕭夫人的醫療費了。”

“哼,算你識相!”蕭肅伸手去搶。

甯玥單臂一擡:“诶?得先讓我知道值不值這個價。”

蕭肅炸毛:“你耍賴!萬一看過之後說不值得怎麽辦?”

甯玥輕輕柔柔地一笑:“我連十萬金的生意都與你做過了,會貪你這點小錢?”

“說的……也對。”蕭肅癟癟嘴兒,真後悔自己要殺了,這丫頭根本是個大富婆嘛,他該要五萬兩黃金才對!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行吧行吧,你拿去看吧!要是你覺得不滿意,權當我白送給你的!”

他敢說這話,足以證明他對搜集到的信息非常有信心。

甯玥挑了挑眉,接過紙張細細看了起來。

“怎麽樣?這消息還算有用吧?”蕭肅得意地問。

甯玥沒說話,把五千兩金票交到了他的手上。

……

四月二十号這日,德慶公主十八歲生辰,在恭王的建議下,德慶公主在禦花園設了一個露天小宴,邀請的人不多,但玄家、司空家、馬家赫然都在其行列。

一聽是馬謹嚴建議的,甯玥便不打算帶蘭芝與馬甯馨去了,馬援留在家中陪同妻子,也沒去。

容麟穿戴整齊,推着容卿上了馬車,自那日小容麟耍了威風之後,他不太敢靠近容卿了,因爲小容麟太不乖了,不是早晨,也會偷偷地耍威風。

甯玥看着坐得十萬八千裏遠的容麟:“你坐那麽遠幹嘛?”

容麟的眼神閃了閃,撇過臉:“挨一起,熱。”

馬車很快抵達了皇宮。

容麟第一個跳了下去,甯玥看着他,他也看着甯玥。

甯玥挑眉,抱我哥下去啊!

容麟哼唧,不要。

甯玥:“……”

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那麽黏他大哥的容麟,居然開始與大哥保持距離了。

容卿神色淡淡,自己推了輪椅下去,車後有個簡易的升降隔闆,倒是不怎麽費勁。

甯玥戳了戳容麟:“你中邪啦?還是又跟我大哥吵架啦?”

“沒!我……先進去!”

一溜煙兒地跑了。

望着他倉皇而逃的背影,容卿的眸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意味。

這個小插曲,很快便雁過無痕。

禦花園東側搭建了一個戲台子,咿咿呀呀地唱着民間的大戲,這是德慶公主爲恭王準備的,因心知他長在民間,看不慣宮裏那些華而不實的歌舞,特地托人請了最富盛名的戲班子。

由此可見,德慶公主對恭王已經慢慢生出一絲情愫了。

衆人都被台上精彩絕倫的戲劇表演吸引了主意,沒注意到司空朔悄悄地站在了甯玥身後。

“玄胤呢?”司空朔背對着甯玥,聲音極低,遠遠望去,還以爲他在與一旁的小李子談話。

甯玥的眸光掃了掃,同樣壓低了音量道:“沒來。”

“這麽重要的宴會,他居然不來?”

“他來了,你們不得打個你死我活?”

司空朔輕笑。

那邊有官員上前與司空朔搭讪,司空朔回應了幾句。

甯玥掐着身前的花瓣,一副欣賞得忘我的境界。

官員不好意思打攪,笑着到那邊與搭讪容卿了。

司空朔如玉的手指撥了撥牡丹花上的水珠:“燭龍來找過本座。”

“哦?”驚訝的語氣。

“别哦了馬甯玥,你當時就在外頭守着,會不知道燭龍去了行宮?”

“果然什麽都瞞不過大人。”甯玥笑了笑,道:“燭龍與大人說了什麽?”

“倒也沒什麽,無非是那些你已經說過一遍的話,隻是他要本座對付你們,作爲回報,他會幫本座奪得帝位,不是南疆的帝位,而是西涼的。”司空朔目不斜視地說。

有宮女自身旁走過,小李子扯着嗓子叫道:“咱們府裏沒這種牡丹呢!您喜歡,奴才馬上去買!”

宮女欠了欠身,離開了。

甯玥低聲道:“那你答應燭龍了?”

“答應他了,本座還會出現在這裏嗎?”司空朔補了幾句,“留心戲班子。待會兒不論是誰請你去任何地方,都不要去。”

甯玥冷冽的眸光掃過戲台上咿咿呀呀唱着大戲的花旦,果真是場鴻門宴嗎?

“阿朔!阿朔!你在哪兒啊?怎麽我才上了個茅房,你人就不見啦?阿朔——”

司空家主面色發白地奔過來,抱住了司空朔的手:“阿朔你怎麽不等我?一個人走了?我出來沒看到你,吓都吓死了!”

甯玥的眸光動了動,司空家主貌似真被吓壞了,竟像個三歲小孩似的黏着司空朔。

司空家主發現了甯玥,整個身子瞬間貼上大兒子,顫聲道:“她、她、她怎麽也在?玄胤是不是也來了?”

司空朔輕聲道:“玄胤沒來,不用怕。”

“哦,哦!”司空家主驚魂未定地點頭,司空朔轉身,他也跟着轉身,一直抱住司空朔的胳膊,一刻也不分開。臨走時,他心虛地看了甯玥一眼。那一眼飛快,卻也足夠被甯玥捕捉到。

甯玥淡淡地牽了牽唇角,看來司空家主已經知道當年那個少女就是蘭貞了。

……

德慶公主生辰宴,皇後依舊沒能出席,由皇貴妃全程陪同,在皇帝篡位以前,史皇後與皇貴妃一樣,都是府裏的側妃,關系極好,史皇後身子骨弱,每次一生病,便把德慶公主送到皇貴妃的院子,久而久之,德慶公主把皇貴妃看作了半個娘親。聽說德慶的生辰宴與婚事,全都是皇貴妃操辦的。

德慶公主剝了一個橘子給皇貴妃,皇貴妃溫柔一笑。

看着妻女和睦,皇帝微微點了點頭。

甯玥與容卿、容麟上前,給德慶公主獻了賀禮,是一副白玉棋盤和棋子。這種白玉能根據周圍的溫度變換顔色,夏季多爲淺淺的紫色,冬季爲白色,四月天氣候問候,透着一絲淡粉色。

這個禮物是有寓意的,是在提醒德慶,她被人當了一枚棋子,不過德慶公主正在興頭上,并沒體會到甯玥他們的苦心。

倒是一旁的皇帝,多看了棋子兩眼。

不多時,恭王與燭龍過來了。

恭王一系藏青色雲紋華服,領口與袖口是素淨的白色,以青石菱形扣子扣住,顯得俊逸而嚴謹,一張年輕英俊的面孔帶着恰到好處的微笑,十分地溫潤如玉。

他的眸光從一開始就落在德慶公主面若嬌花的容顔上,直把德慶公主的一顆小心髒看得怦怦直跳。

德慶公主低下頭,羞澀地揉緊了手裏的帕子。

恭王也仿佛有些害羞的樣子,清了清嗓子,與皇帝和皇貴妃打過招呼後,獻上了自己的賀禮,是一盒碩大無比的鲛人淚:“這是我親自從海裏撈上來的,是整個南疆最大的鲛人淚,隻有天底下最美麗的公主才配得上。”

甯玥差點兒噴了,數月不見,馬謹嚴的臉皮已經厚到不能以寸來計算了,就他那水性,還挖鲛人淚?

德慶公主喜歡得不行,收下鲛人淚,輕聲道了謝。

恭王側身,指着身後的黑袍老者道:“皇上,我向您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家臣,也是本次出使南疆的使臣,叫燭龍。之前一直水土不服,連接風宴都沒參加,今天略好了些,我便帶他給皇上請安了。”

燭龍躬身行了一禮:“燭龍,見過皇上。”

這不僅是皇帝第一次見燭龍,也是甯玥的第一次,早先在行宮,她隻看到一個背影,隻覺與夙火的神似,而今看了正面,才發現二人的容貌天差地别。夙火是面癱,說話嘴巴都不帶動的,燭龍是個愛笑的小老頭兒,表情豐富極了,右唇角一寸處有個極小的十字形疤痕,不仔細看,倒也不怎麽紮眼。

約莫是感受到了甯玥的注視,燭龍輕輕地擡眸,微微一笑:“這位……想必是郡王妃吧?”似乎怕人問他如何辨認的,又說道,“能站在容公子與大帥身邊的女子,我想不到第二個了。”

容麟不屑地嗤了一聲。

容卿淡淡地彎起唇角:“她是我妹妹,好久不見啊,燭龍。”

燭龍紳士地彎了彎腰:“好久不見,容公子。”

皇帝的眼神有些微妙,面上卻漸起笑容:“容愛卿不認識恭王,卻認識燭龍?”

“燭龍是耿家本家的人,住在京城,臣有幸在宮裏與他見了三兩回。”容卿雲淡風輕地說道。

“想見容公子一面可真是難呢。”燭龍很給面子的附和。

皇帝笑了笑:“朕想見容愛卿一面也不容易啊。”

幾人寒暄完,恭王留在德慶公主身邊看戲,燭龍與甯玥等人則各自回了席位。

容麟推容卿去如廁,台上停止了唱戲,秀才打扮的中年班主走上前,目光炯炯地望着衆人道:“接下來,我們要給貴人們表演一個戲法兒,先讓百靈鳥跟大家問候一聲吧!”

他說着,寬袖一拂,四隻百靈鳥兒從他袖口飛了出來,衆人大呼精彩,他又哈哈一笑,捉住了一隻百靈鳥,放到桌上,一刀砍斷了百靈鳥的脖子,所有人驚得朝後一退!他把鳥身與鳥頭裝進布袋,抖了抖,一隻完好無損的百靈鳥從布袋裏飛了出來。

全場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原本對戲班子不感興趣的德慶公主,也頃刻間被他精彩的表演奪取了目光。

他微微一笑:“這些都是雕蟲小技,接下來,才是咱們的重頭戲!上水箱!”

六名孔武有力的壯漢擡上了一個半透明的琉璃水缸,那水缸足有一人高,半人寬,圓形,壯漢們開始往裏頭倒水。倒到三人之一時,班主比了個停的手勢。

随後,班主讓壯漢門搬來了一個四四方方的箱子,約三尺高、三尺長、兩尺寬。

班主打開箱蓋,讓衆人檢查:“這裏面是沒裝東西的,現在,我會讓把一個人鎖進箱子,丢進水缸。”

話落,一名打扮得妖娆妩媚的女子輕輕盈盈地邁到箱子旁,繞着箱子走了一圈,妩媚一笑,折身躺進了箱子。

德慶公主拉了拉恭王的袖子:“他們是要做什麽嗎?”

恭王溫和一笑:“公主往下看就知道了。”

“你告訴我嘛。”

“那可就沒意思了。”恭王笑得寵溺。

“你是不是看過呀?”德慶公主好奇地問。

恭王就道:“民間很多這樣的戲法。”

德慶公主眨了眨眼:“那……你再一遍會不會覺得無聊?”

恭王笑着搖頭:“不會,這種戲法很有意思,看再多遍都不膩。”

班主的眸光有意無意地掃過燭龍的席位,啓聲道:“誰願意上來檢查一下箱子的鎖?看是不是真能把人鎖住?”

一些膽大的公子舉了手。

班主将他們請上台。

他們開始圍着箱子檢查,那女子就折身躺在箱子裏,衣衫敞開,胸前的美景一覽無遺,幾人都有些面紅耳赤。

班主問:“檢查好了沒?你們可别顧着看美人兒,不記得檢查箱子和鎖啦!”

台下,一陣哄笑。

幾人這才收了心神,仔仔細細地檢查,箱子是好的,鎖也是好的,沒任何問題。

班主鎖上了箱子,以繩索困住,由半空吊起來,慢慢地放進了琉璃缸。

箱子沉入缸底。

他要幹什麽?這箱子防水嗎?不防水的話,水淹進去,女子會死掉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箱子裏起先還有一些敲打撞擊的聲音,但因隔着水,并不劇烈,慢慢的,那細微的聲音也沒了,箱子也不動了,就那麽定格在水底,仿佛沉睡了一般。

衆人的汗都流了下來。

德慶公主緊張得心髒狂跳。

恭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别怕。”

“她會死嗎?”德慶公主顫聲問。

恭王柔聲道:“往下看。”

兩分鍾後,班主命人把箱子撈了出來,打開蓋子一看,卻發現裏邊空無一人!

“人呢?”德慶公主瞪大了眸子。

班主搖手一指,衆人回眸看去,就連觀衆席的後方,那名妖娆妩媚的女子緩緩地展開了笑靥。

衆人震驚!

尤其那幾個檢查過箱子的公子,更是驚得說不出話來。明明是真正的箱子、真正的鎖,在衆目睽睽之下,怎麽活生生地從箱子裏逃脫了呢?還逃到了觀衆席的後方!

“是托兒吧?”有人說道。

班主笑了笑:“哈哈,有人說我的姑娘的托兒,那好,接下來由請個别的姑娘上場!哪個姑娘膽子大,敢上前試試的?”

“男人可以嗎?”一名公子問。

班主笑道:“這箱子是根據女人的體格做的,略小了些,但要是男人能進去,當然也可以呀!”

這不是說自己比姑娘還纖細麽?哪個男人還敢去?

“哈哈,不敢嗎?要不讓百靈鳥來決定吧!公主殿下,您看怎麽樣?”班主将話語權交給了公主。

德慶看看恭王,恭王點頭,德慶道:“好呀。”

“百靈鳥落在誰的身上,那就是誰!”班主的寬袖裏飛出了一隻百靈鳥,百靈鳥在空中盤旋了一陣,最後,穩穩地落在了甯玥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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