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合作,強強聯手

甯玥見他一副愁眉緊鎖的樣子,眉梢微微一挑:“你該不會是夢見自己當皇帝了吧?”

玄胤含糊地應了一聲。

“哦。”甯玥心中未起太大波瀾,因知他是天生的帝王,不論命運的軌迹如何轉變,不論南疆的形勢如何嚴峻,他終有一日會坐上那把龍椅,除非他自己不要。這種可能性很大,因爲從認識到現在,她還沒從他身上感受到任何想要當皇帝的心思,不過……他突然夢到了,是不是說明他對皇位終于起了念想呢?

玄胤若是知道甯玥的想法,可能會笑起來,皇位這種東西,他想都沒想過,就算父王哪日真的謀朝篡位,也會是玄煜繼承父王的江山,再不濟還有他二哥、三哥。

“玄胤。”甯玥抱住他胳膊,小腦袋在他肩頭蹭啊蹭,“你是天生的帝王。”

玄胤好笑:“你怎麽知道?”

“我就是知道!”

一個夢罷了,玄胤不預備将它放在心上,他曾經聽人說過,夢境偶爾會折射現實的影子,可能他感受到了他父王想稱帝的決心,才會夢見自己做了皇帝吧?至于那個讓他心疼的女人……應該隻是個巧合吧!他那麽喜歡玥玥,怎麽會去心疼别的女人呢?

甯玥迷迷糊糊的,在他懷裏打了個呵欠,沒瞧見他面上一閃而過的自嘲,輕聲道:“玄胤,你要是做了皇帝,會冊封我爲皇後嗎?”

這丫頭!

怎麽把一個夢境當真了?

玄胤揉了揉她發頂,順着她的話道:“不冊封你冊封誰?”

冊封你前世的皇後呀!

萬一你想起她了怎麽辦?

萬一你發現你其實愛她比愛我還多怎麽辦?

香梨說你把她保護得很好,比玄小櫻還好。

雖不願承認,但我真的……嫉妒!

“玄胤……”甯玥摟緊了他,“你是我的。”

不管你上輩子屬于誰,這輩子都是我一個人的。

玄胤感受到她的依賴,緩緩勾起了唇角,寵溺地說:“我當然是你的,不是說好了,要做彼此的禁脔?”

“嗯!你敢移情别戀,我就當着你的面殺了那個女人!然後把你做成人偶,天天都拿出來曬太陽。”她說道,粉嘟嘟的小臉認真極了。

玄胤被小變态的變态想法逗得心裏發毛,捏了捏她臉蛋道:“那玥玥要是背叛我了呢?”

“我怎麽會背叛你?”甯玥摟緊他脖子,嘴唇貼在他俊臉上,熱乎乎地朝他吹着氣,“你看我那麽喜歡你,恨不得把你的肉切下來吃進去。”

“變态程度升級了啊。”玄胤好笑地說完,抱着她回到床上,将她塞進早已沒了熱氣的被窩。

甯玥覺着冷,翻身趴在了他身上。

他拉過被子蓋好,摟着她準備入睡。

甯玥的小爪子在他胸口畫了幾個圈圈:“玄胤,我們做ai吧。”

“想要?”

“嗯。”

玄胤勾唇一笑,大掌滑入她衣内,在她滑膩柔嫩的肌膚上輕輕流連:“怎麽大半夜的興緻這麽好?”

“我要把你榨幹。”她誠實地說。

玄胤忍俊不禁,笑得肩膀都抖了起來,這幸虧是他娶了她,換做别的男人,早被她吓跑了,又變态又無恥。他解開她扣子:“就你,還想把爺榨幹?”

嘴上這樣說,心裏,卻被那句話撩撥得邪火直冒,咬住她耳朵道:“不記得怎麽哭着跟爺求饒了?今天非讓你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被他調教過的身子敏感得不像話,隻被他輕輕一撩撥便軟成了一汪春水。甯玥微喘着,軟紅的嘴唇貼上了他冰涼的唇瓣。

一室旖旎,纏綿至天明。

……

紫氣東來,灰藍的天際,雲層緩緩打開。

清冷的街道,靜悄悄的,偶有小販與宿醉的男人走過,無一例外地,回頭看向了那名撐着油紙傘的黃衣少女。油紙傘遮了容貌,隻看見青絲從肩頭垂下,如一匹光潔柔軟的緞,其中一縷搭在舉着傘柄的手上。那手,白皙精緻,如玉精美,越發襯得她青絲如墨。她脊背挺直,如松如竹,纖細的腰肢被嫩黃色絲帶束得不堪一握,裙身修長,裙裾如長開的蓮蓬,随着她蓮步輕移,還仿佛隐有一絲祥雲浮動。

這是一個美得散發着仙氣的女子。

路人看癡了。

女子拐入一個胡同,在盡頭處,一間奢華的門匾下停住,叩響了大門。

“喲!哪位客官這麽早呀?瓊樓都還沒開張呢!”榮媽媽扭着妖娆的身子拉開了大門,昨兒陪了個老相好,剛送走,不然,誰起這麽早?榮媽媽心情不錯,笑盈盈地看向對方,卻在那一抹嫩黃色映入眼簾的一霎整個人僵住。

做了老鸨十多年,什麽美人兒沒見過,可幾時……有如此……驚豔的?美得整個四周都萦繞着一股仙氣。

皇甫燕沒在意她的打量,緩緩收了傘,露出那副歎爲觀止的傾城容貌。

榮媽媽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皇甫燕清冷地說道:“客至心常熱,人走茶不涼。”

榮媽媽一驚,這不是天機閣的暗号嗎?這絕色美人瞧着如此面生,怎麽竟然會懂這個?

雖心中詫異,榮媽媽還是低低地問道:“喝什麽茶?”

“大碗茶!”

喝大碗茶的,都是做“大”生意的,所謂大生意,非指銀子多少,而是見不得光,例如上回郡王妃來這邊收購軍用的玄鐵,就是一碗大碗茶。

榮媽媽将皇甫燕迎入了内廳,倒了一杯茶給她道:“姑娘,請問你要買什麽東西?”

皇甫燕沒碰茶杯,甚至,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找個能做決斷的人來。”

榮媽媽黑了臉:“姑娘!我榮某就是能做決斷的!有什麽事隻管與我榮某說!”馬甯玥瞧不起她就夠了,好歹是玄家的郡王妃,一個不知打哪兒來的小丫頭片子,竟也想越過她直接進天機閣?

皇甫燕淡淡地牽了牽唇角,清冽的眼神落在榮媽媽臉上,榮媽媽瞬間感到一股強悍的威壓逼迫而來。

“你确定你能做決斷?”皇甫燕輕飄飄地問。

榮媽媽的額頭滲出了些許薄汗,骨子裏,無端對這個素未蒙面的小姑娘滋生了一股畏懼,說起來,對方的年紀也就比馬甯玥大那麽一點兒,可那種壓迫人的氣勢,半分不輸給馬甯玥。榮媽媽不敢再怠慢,起身,清了清嗓子:“姑娘請随我來。”

榮媽媽帶領皇甫燕從密室進入了天機閣。

天機閣的小花園内,蕭肅的妻子玉闌珊正在撥弄琵琶,看見榮媽媽帶了一個少女進來,眉心微微一蹙,她最先注意到的不是對方的氣度和容貌,而是對方與她一樣,都穿着黃色的衣裳,她不高興。而在發現撞衫的情況下,自己居然輸了,心裏便更不高興了,臭着一張臉道:“榮媽媽,你怎麽什麽人都往天機閣帶?”

别看榮媽媽年長些,可在黃衣侍者面前根本拿不起架子,榮媽媽讪讪地笑了笑,說道:“這位姑娘要喝大碗茶,我便帶她進來了。”

“哼!”玉闌珊不悅地翻了個白眼。

“呀,誰惹我老婆生氣啦?”蕭肅笑眯眯地從房裏走了出來,眸光掃過對面的榮媽媽與皇甫燕,微微眯了眯眼。

玉闌珊放下琵琶,一把揪住他耳朵,呵斥道:“怎麽?還看上人家了?是不是又精蟲上腦了?你這死性不改的東西!老娘伺候你還不夠!還想往屋子裏添幾個人是吧?”

蕭肅的個子隻到玉闌珊的胸口,被玉闌珊擰着,像個犯錯的孩子被抓了現場似的,他疼痛地抱住玉闌珊,往她胸口蹭:“老婆,我隻愛你一個,我要喜歡别人,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哼!你這又臭又硬的東西,雷都劈不爛!”玉闌珊低叱。

蕭肅燦燦地笑道:“好啦老婆,有客人在,給我一點面子嘛!”

“客人還是美人?”玉闌珊挑釁的眸光掃過了一旁的皇甫燕,一瞧這丫頭就是未婚,不像馬甯玥名花有主,用不着她防範。

蕭肅笑道:“她那麽醜,比不上我老婆的一根指甲殼兒!”

“哼~”玉闌珊又哼了一聲,卻明顯沒那麽生氣了。

蕭肅拍拍她的手:“好啦,老婆,别生氣啦,在我眼裏你最漂亮,别的女人都是醜八怪!去屋子裏泡壺茶來吧,我口渴了。”

玉闌珊抱着琵琶去了。

蕭肅給榮媽媽打了個手勢,榮媽媽退下,随後,蕭肅看向對面自始至終波瀾不驚的少女,呼了口氣,攤手道:“那個什麽……剛剛多有冒犯,我老婆她……嗯,比較介意這些,所以請姑娘海涵。”

“無妨。”皇甫燕絲毫沒放在心上,從容地在凳子上坐了下來,将油紙傘放到石桌上,淡定地問,“敢問閣下怎麽稱呼?”

這是第二個沒因他侏儒的外表而表露出絲毫詫異的人,第一個是馬甯玥。

蕭肅跳上石凳,拿起桌上的酒壺:“在下蕭肅,敢問姑娘如何稱呼?”頓了頓,“要喝一杯嗎?”

“我不飲酒。”皇甫燕拒絕完,又說道,“我姓黃。”

“原來是黃姑娘,哎呀,黃姑娘怎麽能不喝酒呢?我這兒的酒可不是市面上的白酒、燒酒,是北域那邊的葡萄酒。”蕭肅将酒紅色液體倒入夜光杯中,輕輕地嘬了一口,舒爽一歎,“暢快!”

玉闌珊泡了一壺茶出來,奪了蕭肅手裏的酒杯,将茶水遞到了他手上,随後,冷冷地掃了皇甫燕一眼,回房了。

蕭肅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有個老婆是好事,但有時候也挺麻煩!”

皇甫燕沒說話。

“好吧,看得出來你不愛聽這些。”馬甯玥愛聽,到底是成了親的人,興趣點與未婚姑娘不一樣。每次他講他和玉闌珊的趣事兒,馬甯玥都會聽得非常認真,這個黃姑娘嘛,好像有些不耐煩哦。蕭肅癟了癟嘴兒,直奔主題道:“黃姑娘想跟天機閣做什麽生意呢?”

“查一個人。”皇甫燕說。

“哦,查誰?”蕭肅喝了一口茶,問。茶的味道太古怪,他一點也不喜歡,但一扭頭,見玉闌珊兇神惡煞地瞪着自己,又把茶一股腦兒地喝光了。

皇甫燕沒在意這對夫妻的互動,誠如蕭肅認爲的那樣,她永遠不會關注這些,她拿出一個令牌。

蕭肅接在手裏一看:“這是……”

“南疆皇室的令牌。”皇甫燕從容淡定地說。

蕭肅噎住了:“你是……南疆皇室?”

沒問她爲什麽會有這塊令牌,如此不凡的容貌與氣度,除了傳聞中盛産絕色尤物的皇甫家,再沒别的可能了。

皇甫燕對于蕭肅能認出自己并不感到詫異,若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怎麽掌管四國之中最神秘龐大的組織?

“我是皇甫燕。”她直言不諱地說道。

蕭肅又是一噎。

皇甫燕的名号,也許大多數西涼人不知,但天機閣常年與各國打交道,他還是聽說了不少皇甫燕的事迹的,南疆第一美人,東宮長女,文韬武略無一不精,南疆有個什麽榜,榜首是容卿,她僅次于容卿排行第二,就連大帥都屈居第三,在她之下,可見她的厲害了。

“原來是燕公主,失敬失敬。”蕭肅拱了拱手。

皇甫燕不動聲色收好了令牌。

蕭肅神色自若地問:“不知燕公主要查什麽人?”

“與夙火結盟的人。”

“夙火?”蕭肅的眼神閃了閃。

皇甫燕淡道:“别裝了蕭大人,夙火的事,皇帝不知,天下人不知,但我不信你們天機閣不知。你們的消息要是閉塞到這種程度,不如關門算了!”

“咳咳!”蕭肅清了清嗓子,好厲害的丫頭!比馬甯玥還不客氣!唉,說來也怪,他怎麽總把她跟馬甯玥放一塊兒比較呢?

皇甫燕自顧自地說道:“我知道夙火在你們西涼有個内應。”

“我可能沒跟燕公主提過,但是……我不是西涼人。”蕭肅打斷了她的話,他讨厭聽人說“你們西涼”,他隻是恰巧效忠了一個西涼人而已,那并不會将他也變成西涼的一份子。

皇甫燕對這個倒是沒表現出太大的驚詫,接着方才的話說道:“夙火在西涼有個内應,我要找他。”

“找……他?”蕭肅拉長了音調。

“是,找他。我已經看出來了,他想整垮玄家,而我,也需要從玄家得到兩條命,我們的目标基本一緻,如果你見到他,請将我的話如實轉達。”皇甫珊不緊不慢地說。

蕭肅摸了摸鼻梁:“方便問一下你想要誰的命不?”

“玄胤,馬甯玥。”

蕭肅摸着鼻梁的手頓了頓:“你……對付玄胤我能理解,畢竟雲州一役,你輸給他了,輸得很慘,兩萬人馬全軍覆沒,可是馬甯玥又是爲什麽?她得罪你了?”

“她沒得罪我,隻是蕭大人應該明白,她并不是尋常的深閨婦人,她狠起來,比夙火還毒。萬一我殺了玄胤之後,她要給玄胤報仇,我還是會跟她對上,不如我先下手爲強。”她的語氣非常平靜。

這是一個冷靜到可怕的女人。

蕭肅暗暗在心裏給出了評價,可蕭肅沒有立刻給出回應。

“蕭大人可以考慮幾天,但我時間有限,如果那個人遲遲不跟我合作,我唯有再去找别人了。”

“你這麽确定那個人會跟你合作?”算是默認了那個人的存在。跟皇甫燕打交道,蕭肅覺得撒謊不頂事,容易被看穿。

皇甫燕道:“他要是連夙火都看得上,就更加不會拒絕我了,我是皇室正統,除了我皇爺爺,沒有誰的身份越得過我去!”

這倒是大實話,撇開實力與勢力不談,皇甫燕的身份的确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南疆有皇後,可惜是繼後,太子妃雖然也尊貴,到底是個媳婦兒,還不如這個嫡出的長女尊貴。

皇甫燕留下一萬兩銀子走了。

玉闌珊出來,數着銀票道:“你準備怎麽辦?告訴主公嗎?”

蕭肅陷入了糾結,老實講,主公想成大業,的确需要一個比夙火還厲害的盟友,皇甫燕是南疆王最寵愛的孫女兒,太子都過世那麽久了,還不見南疆王立儲,可見在南疆王依舊十分地懷念太子。盡管皇甫燕是女兒身,不能接替太子的位子,可隻要南疆王在世一日,她就一日榮寵無度。

“老婆,你聽到她剛剛的條件沒?”

“聽到啦,弄死玄胤和馬甯玥嘛!這個沒什麽難度嘛,主公與南疆皇室聯手,還怕對付不了他們?”

蕭肅沒妻子這麽樂觀,他的面色染了一絲凝重:“你聽說過司空家的事沒?”

“他們家好多事,你指哪一件?”

“就是容卿、大帥和玄胤的那件。”

那一次的事,司空朔封鎖了消息,外頭的人并不清楚,他們卻明白得很,夙火帶着容卿躲進了夫人的院子,容麟沖進去把容卿救了出來,在門口遭到主公的圍堵,容麟一怒之下朝主公發動了攻擊。但主公豈是那種坐以待斃之人?主公明明都準備射殺容麟了,這時,玄胤出現了。

然後,主公收手了。

每每想起這件事,蕭肅都覺得困惑,主公不像一個心慈手軟之人,更不像一個會随便放棄獵物的人,可打都沒打,便由着玄胤把人帶走了。

玉闌珊問:“主公是不是忌憚玄胤?”

“不知道。”蕭肅看不懂主公,他可以确定,主公非常地厭惡玄家,卻一次又一次地放過了玄胤,“而且撇開玄胤不談,馬甯玥也是一個棘手的對象。”

“怎麽說?”玉闌珊追問。

“你知道我們終止賣給容卿的玄鐵合同,一共賠了多少錢嗎?”蕭肅反問。

玉闌珊搖頭。

蕭肅比了個手勢:“十萬兩黃金。”

“這麽多?”

“但是,你猜,主公找馬甯玥要了多少?”

“多少?”

“一頓飯。”

“什……什麽?十萬兩黃金……一頓飯就抵掉?主公想燒錢也不是這樣吧!是馬甯玥要終止合同的,所有損失應該由她一力承擔才對啊!”玉闌珊都開始肉痛了。

蕭肅歎了口氣:“主公燒的不是錢,是心意,他對馬甯玥有一種志在必得的執念。你說,主公會舍得讓皇甫燕殺掉她嗎?”

玉闌珊搖頭。

蕭肅又道“我就在想,若是主公真的答應與皇甫燕合作,其中一個條件一定是得到馬甯玥。馬甯玥不死,遲早會發現我們是幫兇,她随便給主公吹吹耳旁風,我們兩個都死定了!”

吹耳旁風倒也罷了,想想夙火的下場,真是令人膽寒。

玉闌珊的心口湧上一股惡寒:“那你準備怎麽辦?不給皇甫燕和主公牽線搭橋嗎?”

“橋肯定是要搭的,不能瞞着主公。”蕭肅陷入了沉思。

……

甯玥睡到午後才醒,玄胤已經出門了,她半夢半醒地,聽玄胤說約了幾個元老談玄家賣國罪的事,她還以爲在做夢呢。

收拾了一番,甯玥去那邊房中探望了容卿。

容卿坐在輪椅上看書,微風吹動他袖口的輕紗,陽光細碎的落下,他靜得如一幅定格在此刻的水墨丹青。

“大哥。”甯玥微笑着走過去,蹲下身,臉蛋貼在他腿上。

容卿憐愛地勾起唇瓣,放下書本,撫摸着她巴掌大的小臉,道:“才起呢。”

“嗯,昨天睡得有些晚。”甯玥微紅着臉說。

容卿看破不說破,輕聲道:“還沒吃飯吧?”他說着,習慣性地拿起一塊紅豆糕,塞進了她嘴裏。

甯玥咬了一口:“我真的要被你喂成胖子了,到時候玄胤嫌棄我,我就跟你過得了!”

“好呀。”容卿捏捏她臉蛋,“隻怕你又舍不得玄胤,偷偷地跑去瞧他。”

“我才不會!”

容卿輕輕地笑。

甯玥暗暗歎了口氣,連笑都這麽苦澀:“大哥,你想容麟了嗎?”

容卿沒說話。

甯玥說道:“我想他了,我去把他找回來好不好?”

“不要。”容卿靜靜地說道,“他不在,才好。”

可你不好。

甯玥的鼻子微微發酸。

容卿若無其事地笑了笑:“你去忙吧,我困了,睡會兒。”

甯玥把輪椅推到床邊,扶着容卿挪到床上,想給大哥脫褲子,又怕大哥害羞,喚了小厮進來。

之後,甯玥去了回春堂。

養了一個多月的病,再回來,險些不習慣。

黎掌櫃将回春堂料理得很好,就診的病人很多,來買藥材的人也多,全都安排得井然有序,呂大夫手下的醫女出師了幾個,開始單獨坐診,婦産科的生意一下子好了許多,西堂的産房也派上了用場。

藥莊那邊,司空流與另外幾名藥劑師已經全部就位,耿中直幫他們采買完所需的種子與工具便會回京複命。

阿芙蓉與乞丐少年的謀殺案漸漸淡去了人們的視線,便是官府那邊,也沒再花太多人力調查,轉而投入了年關更重要的工作。

一切都在朝有力的方向發展,隻差洗脫大哥與玄家的冤屈了。

……

皇甫燕在院子裏等了一天,終于等到了蕭肅的消息,她戴上幕籬準備出門。

郭玉忙問:“這麽晚了,你去哪兒?”

皇甫燕語氣如常地說道:“我要回王府照顧你兒子。”

郭玉點頭:“哦,那你趕緊去!記得幫我看看小櫻,别讓人欺負她!”

愚蠢的女人。

皇甫燕坐上馬車,去了指定的畫舫。

畫舫二樓,一個典雅别緻的廂房,她隔着五彩碎玉珠簾,見到了對方。

那是一個穿着紫衣的男人,看不清容貌,隻依稀覺得他戴了一張銀色面具。

“請坐。”那人輕輕地說,話裏隐約帶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好聽到能讓人的耳朵懷孕。

皇甫燕的心頭酥了一下,哪怕容卿那麽絕美的男人,都沒讓她有過這種感覺,而這個男人,隻開口說了兩個字,她便有種身子發軟的感覺了。

但她到底不是尋常女子,一瞬的異樣之後恢複了平靜,在椅子上坐下,說道:“你就是夙火的盟友?”

“盟友,他配?”

清清淡淡的口吻。

皇甫燕卻眉心一跳,好狂妄的人!

“不過如果是燕公主,本座可以考慮一下。”

本座?在西涼,能如此自稱的人——

中常侍?!

“你是司空朔?”皇甫燕難掩驚歎。

司空朔輕輕地笑了一聲,算作默認了她的猜測。

皇甫燕了然了,難怪夙火不怕死的追到西涼帝都,敢情是傍上了如此強大的靠山。以一己之力牽制住整個軍閥世家的司空朔,便是她身在南疆,也早已聽聞過他的名号。

可惜,是個太監。

她惋惜地蹙了蹙眉。

不過,并不影響她的計劃,她要的是他的實力,不是他的身體。

“司空大人對于本公主的提議,有沒有什麽異議?”她開門見山地問。

“有。”司空朔說,“太子已經死了,本座憑什麽相信你有資格成爲本座的盟友?”

“我父王的确過世了,但我皇爺爺還沒另立新儲不是嗎?我依舊是南疆最尊貴的皇嗣,我的價值,比你想象的隻多不少!如果我是你,才不會管我日後如何,抓緊我皇爺爺在世的時機将我身上的利用價值榨得幹幹淨淨才好!”

若換做别人,早被這番話迷得暈頭轉向了,偏偏是司空朔這條老狐狸。

老狐狸慢悠悠地勾起了唇瓣:“夙火投靠本座時,與本座說,他是南疆皇後最器重的幕僚,他的身後站着皇後的勢力,可是他幹的事,讓本座很失望。”

“我會向你證明我的能力。”

“是嗎?”司空朔漫不經心地說。

皇甫燕道:“是,但是我需要一個機會。”

“什麽機會?”

“接近馬甯玥的機會。”

司空朔探出修長如玉的手指,緩緩撥開了珠簾,挺拔的身姿頃刻間呈現在皇甫燕眼前,這是一個……哪怕穿着衣裳也能判斷出他完美身材的男人。

一隻冰涼的手,緩緩地掐住了皇甫燕的喉嚨,冰涼得如一隻骷髅的手,皇甫燕的汗毛一下子豎了起來!

但她沒有出招,她能感覺到這個男人的強大,比她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強大,他如果真的想殺她,她不可能有反抗的機會。

大掌慢慢地收攏。

他冰冷的聲音響在她耳畔:“皇甫燕,馬甯玥的命,是本座的,敢動她試試?”

“你想要馬甯玥的命,還是想要馬甯玥的人?”巨大的壓迫下,皇甫燕一語道中關鍵。

司空朔邪惡地勾了勾唇角:“你這人,有幾分意思。”

他松開了掐住她喉嚨的手。

皇甫燕維持着表面的鎮定,然而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後背已經完全被冷汗浸濕了。

……

甯玥忙完回春堂的事,準備回府,一個小乞丐在門口探頭探腦,她眸光凝了凝,上前說道:“你有事?”

小乞丐仔細打量了她一番,将一封信送到她頭上,然後伸出另一隻手:“一兩銀子。”

甯玥付了錢,拆開信件,裏面什麽都沒有,隻畫了一杆長槍,也沒有署名。

“槍?”

甯玥沉思片刻,慢悠悠地笑了。

明槍易躲。

是有人在提醒她,暗箭難防。

看來,又有人在打她主意了。

這年頭,不怕死的怎麽就那麽多?容麟走了,她真愁沒地方瀉火,沖上來找死,就别怪她不客氣!

甯玥上了馬車。

小樓問:“小姐,我們去哪兒?是去王府看三奶奶還是回馬家?”

甯玥出嫁了,雖搬了出來,可到底王府才是回家才對,偏偏他到現在還沒改口。

甯玥倒也沒介意這些,反正她自己也更喜歡蘭芝這邊,甯玥想起那張字條,沉吟片刻,說道:“先去王府。”

“好嘞!”小樓勒緊缰繩,将馬車調轉了方向,朝王府那邊走去。

剛走到半路,碰到了司空朔。

司空朔沒乘坐他的黃金步攆,也沒帶他的百人儀仗,隻坐了一輛外表毫不起眼的馬車,若不細看,誰也不會想到權傾朝野的中常侍大人會出現在如此簡陋的地方。

“馬甯玥,本座有話對你說,是你過來,還是本座過去?”

小樓的心裏升起一股寒意,捏緊了缰繩道:“小姐,現在該怎麽辦?”

甯玥挑開簾幕,望了對面的馬車一眼:“你在這兒等我。”語畢,跳下地,上了司空朔馬車。

車内倒是足夠奢華精緻。

甯玥在距離司空朔最遠的角落坐下,警惕地看着他道:“中常侍大人找我有事?”

司空朔紅唇勾起:“沒事不能找你?”

“當然不能,我不歡迎大人,不喜歡與大人獨處,不自在,這樣的回答,還讓大人滿意嗎?”甯玥毫不客氣地說。

司空朔似是對她的冷淡習以爲常,若哪天她話裏不帶刺才反而不習慣了,手指輕輕撫過她柔軟的唇瓣,笑道:“明明吃起來很甜,說的話爲什麽不甜?”

“拿開!”甯玥甩開了他的手,“别說的好像我跟你有什麽關系一樣!”

“沒關系嗎?”司空朔暧昧地笑,“就是甜的!”

甯玥懶得理他:“若大人叫我上來隻是爲了調戲我,恕我不能奉陪!”

司空朔眉梢一挑:“這麽着急做什麽?本座都還沒把話說完。”

甯玥冷聲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忙得很!”

司空朔笑意不變:“忙着幹什麽?忙着賺錢,還是忙着對付那些小人?”

甯玥看着他欠扁的笑,真想沖上去狠狠地揍他一頓,前世一天到晚繃着一張臉,她想讓他對她笑一下比登天還難,這輩子,卻死皮賴臉地恨不得嘴巴都合不攏,然而她已經對他沒有感情了!他笑得再美,她也隻會感到膈應。

司空朔搖了搖頭:“好吧,看在你這麽……‘忙’的份兒上,本座長話短說了。玄家,本座是一定會除掉的,玄胤,本座是一定會殺的。至于你,馬甯玥,如果你還有一分珍視自己的性命,珍視你娘和你大哥還有馬家人的命,就乖乖地來到本座身邊。”

“哈!”甯玥一下子笑了,且不說他能不能弄垮玄家、能不能弄死玄胤,單單是追随他這一項,前世的自己做了,毫不保留地深愛着他,可換來的是什麽?已經證明了他是一個陷阱,自己還要上趕着再自投羅網一次,不是成了一頭豬?

“别笑,馬甯玥,本座是認真的。”司空朔長臂一伸,将她撈進了自己懷裏,禁锢住她身子,另一手憐惜地撫上了她臉蛋,“本座承認,本座對你的興趣很大,很長一段時間内,這種興趣都會持續增長,就算你冥頑不靈,願意陪玄家赴死,本座也舍不得把你怎麽樣。但是馬甯玥,本座親自去抓你,你就是本座的禁脔!你休想再有一點自由!現在,本座給你一個機會,做本座的妻。”

妻……

馬甯玥懵了。

這家夥是瘋了還是傻了,居然會找她這早已沒了貞操的女人做妻子?那麽前世的自己所受的罪孽又算什麽?不就是跟一個陌生男人睡在一起了嗎?她是被陷害的!他卻揪着那件事不放,足足囚禁了她十年!她以爲,是他的潔癖病發作,容不得她有一絲一毫的不幹淨。可眼下——

念頭閃過,甯玥笑出了聲:“你是個瘋子,司空朔,我不會跟一個瘋子成親。”

也許司空朔是真的愛過她,但他的愛太瘋狂、太偏執,她沒那個膽量再嘗試一次。

司空朔低下頭,唇瓣幾乎貼上她唇角:“你到底是害怕本座是瘋子,還是嫌棄本座是個太監?”

甯玥沒有閃躲,無畏地看着他:“你不是假太監嗎?”

司空朔眯了眯眼,沒有說話。

甯玥懶懶地靠在他臂彎裏:“想用強就快些吧,我會配合你的,讓你早些結束,我也好早些回家。”

“你……”他被噎了一下,直起身子,說道,“玄胤能給你的,本座也能。給本座時間,本座會向你證明,本座才是最适合你的男人,不論身體還是心,本座都會讓你滿足。不過在那之前,馬甯玥,你還不是本座的人,若是有人陷害你,本座會袖手旁觀!”

甯玥淡淡一笑:“說的好像你已經知道誰要陷害我了似的。”

“本座當然知道,可本座不會告訴你。”

所以,那張字條是蕭肅擅作主張寫給她的,而司空朔并不知情?究竟是誰在背後朝她放冷箭?

甯玥垂眸,掩住淩淩而動的波光,嘲諷道:“既如此,大人可以放開我了嗎?”

司空朔放開了她:“馬甯玥,等你哪天求本座的時候,記得用你自己來換!”

“你放心,永遠都不會有那麽一天。”

我甯願死,也不想躺在你身下求你!

甯玥掀開簾子,回了自己馬車。

馬車駛入了夜色,逐漸消失不見。

司空朔寬袖一拂:“出來。”

皇甫燕從後邊的隔闆中走了出來。

司空朔冷笑:“見識到那小丫頭的厲害了?”

面對司空朔時,沒有一絲一毫的懼怕,單是這份膽量,就足夠引起她皇甫燕的重視。

皇甫燕凝了凝眸:“拜托您拿的東西拿到了嗎?”

司空朔漫不經心地說道:“本座隻說給你一個機會,沒說替你動手,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麽,自己去拿!”

“我想,可能不需要我再跑一趟了。”皇甫燕從司空朔的臂彎裏,捏起了一根長發。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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