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皇甫燕柔弱無骨的銷售,放到鼻尖一陣好聞。
随後,他開始扯皇甫燕的衣裳,他想溫柔一些的,但這小美人兒實在是太勾魂了,他一刻都不相再等!
衣裳被撕成碎片,他兩眼大放綠光,解了褲腰帶,将褲子褪至腳踝處,朝皇甫燕壓了下去……
清冷的大街,浩浩蕩蕩的儀仗在宮燈的照耀下,威武而寂靜的前行,數百隻宮靴踩在冰冷的地闆上,沒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
司空成正在小美人兒身上吃豆腐,吃着吃着,脊背漫上了一股嚴寒,車廂内的溫度陡然降了下來,陰森森的,像被死亡的氣息籠罩了一般。
司空成慢慢地不敢動了,抱着身下的小美人兒,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儀仗逼近了,海嘯般的威壓,壓得司空成雙腿發抖。
司空成拽緊了拳頭,指甲幾乎掐進肉裏,努力不讓自己被吓得鬧出動靜。
誰料就在此時,小美人兒悠悠轉醒了,迷糊地“嗯”了一聲。
這聲,在寂靜得連風聲都不可聞的大街上顯得異常突兀。
司空成二話不說捂住了她的嘴!
“唔……”皇甫燕難受。
司空成見一隻手不管用,忙兩手并用,将她的口鼻全給捂住了。
皇甫燕掙紮了幾下,再一次暈了過去。
就在司空成悄然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威風凜凜的儀仗在他身旁停下了。車窗簾被掀開,一名小太監的面孔迫入了眼簾。小太監生得眉眼精緻、唇紅齒白,穿赤色宮服,正是司空朔身邊的一等内侍小李子。
小李子倨傲地看了司空成一眼,眸光掃過被司空成壓在身下的少女,面色一冷,說道:“中常侍大人出行,不知道回避嗎?”
回避個毛啊?誰知道那個大變态大半夜不睡覺,還在街上晃蕩啊?
司空成心中這樣诽謗,面上卻不顯,拿過被子遮住了皇甫燕,故作平靜地說道:“我不知道大哥會從這兒走,一時不察,還請大哥原諒。”
這話,表面是說給司空朔聽的,實際是在警告小李子,他是司空朔的弟弟,與司空朔有着剪不斷的血緣關系,别拿他同街上那些平頭百姓相比。
哪知小李子聽了這話,非但沒被威懾,反而唇角扯出了一絲冷笑:“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司空二爺别是以爲自己比天子還尊貴了吧?”
他當然沒天子尊貴,但司空朔也不是王法啊!
如此大逆不道的話,是小李子自己說的,還是司空朔平時灌輸的?可别讓禦史逮住把柄,将全家人都送上斷頭台才好!
司空成憤憤地看向小李子:“你别拿了雞毛當令箭!我大哥讓你這麽嚣張了嗎?還法呢!當心皇帝削你!”
“呵~”小李子揚了揚拂塵,倨傲地說道:“中常侍就是王法。來人!把這個沖撞大人的家夥拖出去!杖責一百!”
司空成慌了:“不……你們不能這麽對我!我要見我大哥!大哥!大哥你快來救我!大哥——大哥我知道你在裏頭!你聽見了對不對?你快來救我呀!我是你弟弟,一百棍……我會被打死的!大哥——大哥——”
“呱噪!”小李子抽出帕子堵了他的嘴兒,示意兩名太監将他拉了下去。
司空成掙脫了二人,拔掉嘴裏的帕子,沖向威嚴肅穆的黃金步攆道:“剛剛不是我……不是我叫的,是那個女人,你要殺就殺她吧,大哥!大哥你饒了我這一次啊!我不想被打死!大哥——你看在父親的面子上,饒我一次吧,大哥——”
小李子一手卸了他下巴,他痛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冷風揚起步攆的紗幔,微微露出半張冰冷的銀色面具,面具的主人面部表情地凝視着前方,一次也沒有回頭。
胡同裏,漸漸響起了打闆子的聲音,血腥味彌漫了半條街道。
玄胤從軍營歸來,急着趕路是以沒坐馬車,而是選了一匹上等的汗血寶馬,順着血腥味來到胡同口時,司空成已經趴在滿是血泊的地上,完全失去了知覺。
玄胤冷冷地掃了司空成一眼,沒下馬救他,而是策馬來到司空成的馬車前,伸手挑開簾幕,剛要往裏看去,身後傳來了玄煜的聲音。
“小胤!”
原來,玄煜到書房,給南疆王寄了和談書之後,踅步回蘭閣想看看皇甫燕怎麽樣了,誰料竟發現皇甫燕不翼而飛了!皇甫燕中了軟骨散,走不遠,他慢慢地找着,就找到這邊了。
剛剛聽到人說司空朔的儀仗打這條街路過,處置了一個沖撞銮駕的人,他以爲是皇甫燕——
他看看玄胤,又看看倒在血泊中的男子,濃眉微蹙:“司空成?”
玄胤抽回掀開簾子的手,點了點頭:“是他,不知怎的,沖撞司空朔了。”
玄煜深深地看了司空成一眼,不知想到什麽,一把掀開簾子上了馬車,目光死死地釘在皇甫燕光裸的肩膀上,片刻後,落在碎了一地的衣衫上,面色狠狠一涼。
“裏邊怎麽了嗎?”玄胤見玄煜久不出來,不由地問了一句。
玄煜脫下錦服,給皇甫燕穿上,又用氅衣将皇甫燕裹住,裹得嚴嚴實實,腦袋都看不出。
“沒什麽。”他抱着皇甫燕下了馬車。
玄胤見自家大哥抱了個人兒出來,瞧身形應是女子,微微地挑了挑眉:“她是你從外面帶回來的絕色美人?”
黃姑娘痊愈後,曾在府裏走動過兩回,可就是這兩回,把一整個府邸的人都驚豔到了。玄胤哪怕這段日子沒怎麽回王府,也知道他大哥在蘭閣藏了一個絕色美人。
玄煜沒說話。
玄胤玩世不恭地笑了:“你的人怎麽跑到司空成的馬車上去了?那家夥是京城出了名的淫賊,沒把你的小美人兒怎麽樣吧?”
玄煜瞪了他一眼!
玄胤聳聳肩,反正玄煜不纏着甯玥就好,喜歡誰他都特别支持,就算司空成真把小姑娘怎麽樣了,他也不會說出去的。
“不過話說回來。”玄胤的眼神瞟了瞟不省人事的司空成,“如果不是司空朔杖責了司空成,你的小美人估計兇手吉少了,很奇怪,他居然會管這種閑事。”
司空成沖撞司空朔的說辭,騙騙别人還行,他卻是不信的。司空成見了司空朔簡直跟老鼠見了貓似的,絕對不敢沖撞。唯一的解釋是司空朔是刻意爲之,他救了一個無辜的小姑娘。
這簡直太不像他了!
荼毒忠烈、魚肉百姓才是司空朔的本色,救人?天方夜譚!
“他不會是知道她是你的人,想故意賣你一個人情吧?他最喜歡幹這種事!”
玄煜緊了緊抱着皇甫燕的胳膊,搖頭:“他應該不認識她。”
“那他真的救了一個人?不求回報地的那種?”玄胤懷疑自己在做夢,“那家夥幾時變得這麽好心了?”
玄煜沉吟片刻,若有所思道:“或許……他是想起了他娘親吧。”
“他娘?”玄胤不太明白。
玄煜道:“有一種說法是,他娘當年就是被司空家主**了,帶回去囚禁了整整一年,直到把他生下來,他娘才終于不堪受辱……逃掉了。當然,也有人說是自盡了,具體我不清楚。可能黃姑娘讓他想起了他娘親的遭遇,他才動了恻隐之心。”
司空家怎麽盡出一些爛人啊?司空成這麽惡心,他老子更惡心!
玄胤張了張嘴,不知想到什麽,困惑地問:“他娘……自盡或者逃走的時候,沒想想他會怎麽樣嗎?他那麽小,就這麽丢棄不要了?”
“誰願意要一個強暴的結晶?”玄煜說完,抱着皇甫燕上了自己的馬車。
……
玄胤去了馬家,甯玥剛洗完澡站在窗邊喝茶,生了半個多月的病,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亵衣穿在身上顯得格外大。
玄胤走過去,從背後擁住她,心疼地說道:“好不容易養出來的肉又沒了。”
甯玥彎了彎唇角:“要那麽多肉做什麽?苗條一點才好看。”
玄胤在她纖細得沒有一絲贅肉的纖腰上揉了揉:“太瘦,我都怕把你折斷,你胖一點漂亮。”
這話她也就聽聽,真長胖了誰知道呢?
甯玥微笑着不說話,就那麽靜靜地靠上他胸膛,他的手臂圈着她,她的手覆在他手背上。
玄胤的臉蛋貼着她鬓角,說道:“容卿回來了,蘭芝很高興吧?”
“高興壞了,一開始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以爲自己又瘋了,還問是不是你來哄她開心的?”
提起那段給蘭芝當兒子的歲月,玄胤的眼底流轉起促狹的笑意:“叫哥哥。”
甯玥嗔了他一眼:“我真哥哥回來了,還要你這個假的?”
玄胤玩味兒地勾起唇角:“假哥哥?那次在小樹林裏……是誰一口一個‘哥哥’的?還說‘胤哥哥,我還要’……”
甯玥的臉唰的一下紅了!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他怎麽還記得?
再說了,她那是蠱毒發作!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好不好?
玄胤見把她逗得害羞了,使壞地貼緊她,濕熱的呼吸噴在她耳畔:“等你大好了,我們再去一次小樹林吧?”
“不要!”甯玥拿眼瞪他,“再不正經,我去睡了!”
這段日子她一直在陪容卿,難得與自己說上幾句話,玄胤可不想真把她給吓跑了,正了正神色,說道:“好好好,講正事,容卿回來,大家什麽反應?”
“要明天才知道。”今天其實已經有很多人在問了,隻是娘親還沉浸在兒子失而複得的喜悅中,沒搭理這些,“你吃飯了沒?”
“吃過了。”
“怎麽這麽晚才回?軍營很忙嗎?”甯玥問。
“嗯。”玄胤沒瞞她,他不知道别的男人會怎樣與妻子說朝堂和軍營的事,反正他很樂意回應她的關心,“蘇沐奪回了遼城,驕傲自滿跑去攻打臨淄,結果被南疆大軍射爛了一條腿,爲保性命,截肢了,現在南邊亂成了一鍋粥。”
甯玥對蘇沐沒多少好感,能輕易被皇甫燕要挾的人,心術不會太正,活該他這次倒黴,隻是苦了邊關的戰士,又是一輪浴血奮戰。
“朝廷那邊對大哥回來的事怎麽說?”玄煜早先還在軍中打仗,掉進陣法後與外界失聯。按理說,他既毫發無損地出了陣法,第一件事應該是回歸軍營、指揮作戰才對,卻偏偏,他回京了!
“朝廷很生氣,說大哥臨陣脫逃,讓大哥戴罪立功。”玄胤說道。
關于玄煜冒着被殺頭的危險,抗旨回京,爲的是什麽,小倆口心知肚明,卻誰也沒有點破。
“不過。”玄胤又說道,“他也不算全是爲了帶青青回來。”
這話就像是在說,不全是爲了讓周神醫答應給甯玥治病。
甯玥點點頭,也許玄煜真的想過彌補她,但她,還沒重要到讓玄煜豁出一切的地步,“嗯,我聽說他還帶了另一個姑娘,那姑娘有什麽來頭嗎?”
“我還沒問他。你不是問我爲什麽回來晚了嗎?我碰到那個姑娘了,路上耽擱了一陣。”玄胤解釋道。這些事,他以後不打算再瞞着她,就怕一個不下心又弄出什麽誤會來。
甯玥側目看向他,示意他說下去。
玄胤凝眸道:“她在司空成的馬車上,險些被**,司空朔路過,就把她給救了,我路過的時候司空朔剛走,大哥正好趕到那邊,我們說了會兒話。”
甯玥一開始想問那姑娘不是住在王府嗎?怎麽會跑到司空成的馬車上?還險些被**?但聽到司空朔出手救了她之後,又覺得這個問題更加令人費解,乃至于她都忘記一開始想問的是什麽了。
“司空朔這麽好心?”
玄胤的眉心蹙了蹙:“誰知道呢?”
本能地,他不想提起司空朔的娘親,那個女人明明跟他沒有關系,可是一想到她的遭遇,他竟然渾身不舒服。
甯玥見他眉頭緊皺的樣子,識趣地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了,話鋒一轉,道:“玄胤,有件事我要跟你坦白一下。”
“什麽?”玄胤的心肝兒一陣亂顫,坦白這個詞太吓人了,像是做了什麽他無法接受的事情似的,可千萬别又是跟司空朔那家夥跑去吃飯了!一想到容卿在,他又覺得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容卿那家夥,妹控屬性太強,恨不得把所有接近玥玥的男人都趕跑,包括他在内。
“我今天頂撞王妃了。”
玄胤松了口氣:“就這啊?”吓死他了,還以爲多了不起的事,“頂撞就頂撞呗。”
甯玥眨了眨眼:“你不問問我爲什麽頂撞她嗎?”
“爲什麽?”玄胤順着她的話問。
“得先從司空靜說起,司空靜跑去勾引我大哥,被我大哥讓容麟丢了出來,她之前還勾引過容麟,她大概是在京城的名聲太臭了,急于把自己脫手,但京城已沒人敢要她,她便将主意打到了兩個外來人身上。後面,我在門口碰到她,與她發生了口角,她要打我,被容麟折斷了手腕。她跑去找王妃告狀,說我跟兩個陌生男人私會。王妃就找來首飾店訓斥我,我解釋容卿是我大哥,王妃不信,我就罵了她一頓。”
罵的内容甯玥沒說,尤其蘭貞的死,她講不出口。
甯玥定定地看着玄胤。
玄胤勾唇一笑:“罵就罵了吧,怎麽?還怕我罵你?”他對王妃沒什麽特殊感覺,感情更沒有,王妃總是當着父王的面對他特别好,背地裏又各種愛理不理,他又不在乎她,自然懶得理她。她對他好或不好,他沒什麽感覺。但倘若她欺負到他妻子頭上,那他可受不了!
甯玥微微一笑:“好了,我說完了,沒别的事了,你趕緊去洗了睡吧。”
玄胤含住她圓潤軟糯的小耳垂:“真沒别的事了?你确定?”
甯玥很癢,躲了躲:“别鬧。”
玄胤咂了咂嘴,欲求不滿地說道:“好久沒親熱了,自從你有了大哥以後,都不讓我抱了。”
“那你現在是在幹什麽?”
不是把她抱得好好兒的嗎?!
玄胤的嘴角抽了抽:“不讓我那樣抱。”
那樣是哪樣?
玄胤的大掌順着她小腹慢慢滑下,滑入了她羅裙。
甯玥捉住他不安分的手:“不可以!”
玄胤哀怨地道:“爲什麽?你的身子還不可以嗎?”
“不是身子可不可以的問題。”甯玥轉過身來,認真地看向他,“是我還沒決定原諒你。”
玄胤瞪大了眼睛:“诶?說了隻氣一天的。”
甯玥就道:“那是我以爲我快死了,我不能浪費那麽多時間去生氣,但是現在我少說可以再活十年,我慢慢地把氣給生完。”
這是什麽邏輯?!
玄胤懵了。
甯玥壞壞一笑,繞過他,鑽進被窩,閉上眼不再說話了。
不給他長足記性,以後又任性地冷落她。
玄胤看着她唇角那一瞥得逞的笑,抓狂地捏着她小手道:“我想要小小玥。”
“我大哥說小孩子是不能生小孩的。”
“你都十四了,不小了。”
“你的意思是我老?”
“沒沒沒!絕對沒這意思!”
好像是不小了,前世今生的年紀加起來,算得上老牛吃嫩草了。
甯玥壞笑,突然抱住玄胤的脖子,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玄胤更懵了,這又是唱的哪一出?一會兒說不原諒他,一會兒又吻他。
不待他問出個所以然,某人打了個呵欠,睡了。
這速度!
……
飯後,蔺蘭芝一直呆在容卿的房裏與容卿說話,容卿把自己和少年買的禮物給了她。容卿買的是店家推薦的紫金頭面,很高貴大方;少年買的是一對镯子和一支金钗,看得出是花了很多心思的,镯子内壁刻着蘭花,金钗上也是一朵蘭花,明明不是一套,配起來卻非常相襯。
少年撓了撓頭,嘿嘿地笑道:“沒給女人送過東西,不知道你們喜歡什麽,就按照自己的想法挑的。”
蔺蘭芝滿意地說道:“我很喜歡,你眼光很好。”笑了笑,又說道,“都沒給姑娘送過東西,一看就是容卿把你的婚事給忘了,大老爺們兒,在這方面總會粗心些,放心,我會給你留意的。”
“啊?”少年呆住。
容卿的眸光動了動:“娘,他還小。”
蔺蘭芝拍拍容卿的手:“說的也是,怎麽也該先操心你的婚事才對。”
少年的臉色僵了僵。
容卿神色如常道:“我這個樣子,還是别耽誤人家了。”
蔺蘭芝的眸光落在他失去知覺的腿上,暗暗歎了口氣,哪壺不開提哪壺?兒子好不容易回來,怎麽提到他的傷心事了?
蔺蘭芝要給少年安排一個房間,恰好馬甯馨帶一雙兒女去定縣的二老太爺家做客了,下個月才會回來,蘭芝想暫時把妞妞的房間收拾出來給少年住。少年婉拒道:“我跟容卿擠一擠就好了,爲了我,去動妞妞的東西,我挺過意不去的。”
“這……這邊太小了。”蔺蘭芝猶豫,怎麽說都是兒子的養子,她該當親孫子一般疼愛,不讓他受委屈的。
“我住這邊,也方便照顧容卿。”少年說道。
蔺蘭芝一想到兒子行動不便,丫鬟們恐怕照顧不好,就應下了。
蔺蘭芝吩咐丫鬟打來熱水,看着少年将容卿抱進浴室,沉吟片刻,對紅玉道:“明天,你去庵堂,接一下慧塵師傅,就說……卿兒回來了。”
少年合上浴室的門,給容卿脫了衣裳,将容卿放入浴桶中。
容卿肌膚極好,細嫩得如同泡過牛奶一般,抹起來滑滑的。
少年把毛巾遞給他:“洗好了叫我,我在外頭。”
“嗯。”容卿拿過毛巾。
少年拉開浴室門,關上的一瞬,往裏瞄了一眼,剛好瞄到他胸前的兩點绯色,在水霧中若隐若現,如誘人的花蕾,少年輕咳一聲,輕輕轉過了臉。
這一夜,少年未眠。
翌日,氣溫驟降,寒風吹在臉上如刀子在割。
又是一個冷冬。
然而蔺蘭芝卻一點兒也不覺得寒冷,兒子女兒都在身邊,她心裏暖暖的。怕昨天的一切隻是一場夢境,她天不亮就爬起來,分别在一雙二女的門外徘徊了良久,與紅玉确認了一遍又一遍:“玥兒在裏頭吧?”
“在呢,姑爺也在!”
“卿兒在自房裏吧?不是我做夢吧?”
紅玉心疼地笑了:“真不是做夢,大少爺回來了,還有麟哥兒,這會子天色還早,都在睡呢!您先回房睡會兒吧,他們醒了我叫您!”
“不,我睡不着。”蔺蘭芝欣喜地摸了摸紅潤的臉頰,“我去給他們做早飯。”
“哎!夫人!大冷天兒的,當心凍手!”紅玉攔住蔺蘭芝說。
“不冷,我熱得流汗呢,你瞧!”蔺蘭芝指了指自己額頭。
這分明是激動出來的!
紅玉理解自家夫人的心情,勸不住她便沒勸了。
蔺蘭芝在小廚房忙活了一個時辰,四條小懶蟲才慢悠悠地從床上爬起來,說來也怪,甯玥睡的香就算了,畢竟從小在這兒長大的,可就連玄胤都睡得不想起來。容卿和少年也是,容卿在南疆生活了十一年,睡眠極淺,少年翻個身,都能把他吵醒。然而昨晚,少年輾轉反側一宿,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少年頂着黑眼圈出來了。
甯玥哈哈一笑:“容麟!你昨晚幹什麽壞事了?”
少年黑着臉不說話。
蔺蘭芝做好飯了,換了身幹淨衣裳出來,聽到甯玥打趣容麟的話,嗔了嗔女兒,道:“說的什麽話?”看向少年,抱歉地說道,“一定是床太小,擠着了,我今天讓人換長大點的床來。”
少年咧唇,露出一口小白牙:“不是的,我是昨天喝太多水了,起夜才沒睡好,床不小,我跟容卿睡相都挺好的。”
睡相好?容卿睨了他一眼,那每天早上醒來,半邊身子都壓在他身上的家夥是睡?
一家人開開心心地吃起了早餐。
蔺蘭芝做了一籠蒸餃、一盤馬蹄糕、一份豉汁鳳爪、一碟香芋排骨、幾份蝦腸,這些是照顧容卿和少年的口味。他們在南疆待的太久,怕吃不慣北方菜。爲照顧玄胤和甯玥,她還下了兩碗牛肉面、一盤涼拌三絲、幾個小的肉夾馍和一個鹵水拼盤。
少年沒想到美人娘親做的飯比禦膳房的還好吃,種類也多,真是好賢惠啊!怎麽容卿沒遺傳到美人娘親的優點呢?
“還吃的慣嗎?”蔺蘭芝問的是容卿和少年。
容卿道:“挺好。”
雖不記得了,可一口就知道,這是家的味道。
少年點頭如搗蒜:“好吃極了!”
三個大男人,外加一個發育期的玥玥,一桌早餐,被掃得幹幹淨淨。
“就差你們父親了,希望他能趕在過年前回來,咱們也好吃一頓團圓飯。”蔺蘭芝欣慰而又感慨地說。上天把兒子都恩賜給她了,她也願意原諒那個男人了。
吃過飯,玄胤将容卿推到了一邊,他昨晚想了很久,總覺得那句“小孩子不能生小孩”挺怪:“玥玥真的大好了嗎?我是說,蠱毒沒了,其餘方面也跟正常人一樣了。”
容卿睨了睨他:“怎麽可能?”
玄胤面色一變:“毒還沒清除?”
“蠱毒是清除幹淨了,蠱毒雖比尋常毒藥厲害,但它不會殘留什麽。”
“那你剛剛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容卿轉動輪椅,面向他,正色道:“爲了驗證她是不是适合給你解毒的人,她被騙着服了一整個月的‘養生丸’,‘養生丸’裏含有千年寒石粉,這對她的損傷極大。還有,她本就羸弱,不該這麽早來葵水,都是被‘養生丸’催來的。這個,對她的損傷也非常大。她現在比老年人的身子還弱,随便吹吹風都能病倒,你還問我,她是不是跟正常人一樣?”
玄胤捂住嘴,面上閃過了一絲痛色。
容卿也難受,想到自己妹妹被這對兄弟害成這樣,他真想,把他們全都殺了!
斂起心頭的思緒,容卿又道:“她還需要調理很久,但是,調理再久,如果沒有菩提子也是白搭。”
“菩提子?”玄胤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就是你寝宮的那顆菩提樹的果子?我去摘來!”
“那不是普通的菩提樹,它十八年才開花結果一次,最近一次結果是八年前,早被摘光了,你還要再等十年,才能等到它下一輪的菩提子。”
“那些菩提子都被誰摘走了呢?有沒有剩下的?”
容卿搖頭:“大半都被我用了,我當年也是跟玥兒一樣,虛弱得隻能靠菩提子活下去。”
玄胤張了張嘴:“你是因爲這個才同意去皇宮做幕僚的?”
容卿點頭,頓了半晌,才又說道:“就我目前所知的,世上還有一顆。”
“在誰手裏?”
“夙火。”
……
老太太那邊差人來問話了,這是要問容卿的事。蔺蘭芝對容卿和少年道:“既然回來了,就去給老太太請個安吧?也順便見見二房與三房的人,不想見也沒關系,跟老太太打個招呼就走。”怕二人不明白,又看向容卿道,“你父親是庶子,老太太對他有撫育之恩,你小時候,也頗得老太太照顧。”
這倒是真的,老太太無兒無女,一門心思系在馬家和馬援身上,對馬援的孩子十分器重,特别是容卿。但是想到老太太曾經聽信謠言将甯玥趕出府,蔺蘭芝又低聲說了一句:“當然,也不用太在意她。”
容卿點點頭,由少年推着,與蔺蘭芝一塊兒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玄胤親了親甯玥的臉蛋:“我先去軍營,中午回來吃飯。”
回來?你都把這兒當你自個兒家了?
甯玥喜歡。
所有人都走了,甯玥打了個呵欠,回到床上補覺。雖然大哥說她好了,隻需再調養調養就能複原,但她明白,自己的身體虧空那麽久,恐怕不是那麽容易調理的。剛剛玄胤單獨與大哥在小房裏談了會話兒,可能就是在談她的病情。
若換做以前,她一定跑過去問個究竟了,但現在,她覺得,有人替自己操心是自己的福氣,慢慢享受吧。
沒睡多久,有人禀報,王妃來了。
這是王妃第一次莅臨将軍府,按理說,應該在門口擺個儀仗,等老太太帶着一衆子嗣給她三叩九拜,但她根本沒知會老太太,直接到了甯玥的棠梨院。
甯玥在花廳裏接待了王妃:“母妃,請喝茶。”
王妃接過茶杯,靜靜地打量甯玥,面色蒼白,一看就還在病中,隻是眉宇間不似在王府住時偶爾會閃過凝重,看得出來,她在娘家住的更舒心。王妃不動聲色地用杯蓋撥了撥水裏的茶葉:“你身子好些了沒?”
“好些了。”甯玥不卑不亢地說,自打與王妃撕破臉,她就再沒打算繼續裝小白兔。
王妃冷笑一聲,道:“昨天的事,我也是聽信了司空靜的讒言,才對你言語上過激了些。”
你都罵我偷男人了,隻是言語過激了……些?!
王妃清高地擡了擡眉:“馬甯玥,我們從前相處得還是不錯的,我很疼惜你,不必疼惜孫瑤的少。你也很孝敬我,這些,我全都看在眼裏。”
甯玥靜靜地聽着。
“我想了很久……”言及此處,王妃像是突然發現屋子裏沒人似的,“沒看見你大哥。”
“他去給祖母請安了。”
“哦。”王妃很快跳過了這一茬,接着說道,“我想了很久,關于蘭貞的事,可能某些細節,你不太清楚。我對蘭貞不能說沒有厭惡,但我的厭惡是有原因的,作爲你婆婆,我希望把一些事給你解釋明白。”
甯玥還是就那麽靜靜地聽着。
“蘭貞是我表姐,比我大七歲,我出生沒多久,她便寄宿在我家了。我爹娘對她很好,視若己出。我因爲沒有姐姐,隻一個妹妹,所以也拿她當親姐姐敬重。可是,就是我一直敬重有加的姐姐,背着我勾引了我的丈夫。你說她爲救我兒子而丢了性命,這些是事實,我非常感激。但是她曾經對我造成的傷害,也是不争的事實,我沒辦法忘記。”講到這裏,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有些話,本不該說給你聽,但你也老大不小了,又是個極明事理之人,我相信,你會懂得分寸的。”
這頂高帽子戴的,甯玥差點笑出聲了,若不是真的與她相處這麽久,摸清了她對蘭貞的敵意,恐怕她真的要相信是蘭貞插足了她與中山王的關系。但明明,中山王在定親的第一天,看上的就是蘭貞。中山王想定下蘭貞,是老王爺不同意,才給定了郭玉。若硬說是誰插足了一段關系,那人也隻能是郭玉。婚後,蘭貞更是沒要任何名分,無條件地追随中山王,這種刻骨銘心的愛情,郭玉敢嗎?
王妃沒注意到甯玥的表情,自顧自地說道:“蘭貞在跟王爺以前,曾經有過一個男人。而且她跟那個男人生了孩子。她跟王爺時,已經不是處子之身,王爺到她生下小胤那年才知道真相,自此,對她充滿了憤怒。但是作爲主母的我,沒有立刻對她落井下石,待她更甚從前。就連煜兒,也十分地孝敬她。”
“你對她好,是出于什麽心态呢?是覺得她失寵了很可憐嗎?”甯玥突然問。
王妃弱弱地吸了一口涼氣:“就算是吧,我可憐她,對她好,作爲回報,她也對我兒子好,這些,都是相輔相成的事,不是嗎?”
“你是想說,她跟玄煜出去買馬,隻是爲了讨好玄煜、讨好中山王、讨好你?您是這個意思嗎?”甯玥最後一句用了敬稱,聽在王妃耳朵裏卻反倒刺刺的,不大舒服。
王妃喝了一口茶:“總之……”
甯玥打斷了王妃的話:“總之是她自願的,她自願陪你兒子倒黴、自願給你兒子做替死鬼,别因爲她的犧牲就對你和你兒子進行道德綁架,您一定想說這個。”
王妃噎住了,她的确想過這麽一段話,但絕不是要表達出這樣的意思。她、她、她……
“你這孩子,聽我說完!”王妃有些急了,放下茶杯,手抖了一下,茶水灑到裙子上,她拿了帕子去擦,結果那帕子剛擦了口脂,口脂染在了裙子是,越發醜了,她負起地捶了捶桌子!
“您的意思我懂了,我從沒想過對您進行任何道德綁架,蘭貞是自願犧牲的,我無話可說,但蘭貞的犧牲不是無償的,她不是聖母。她救玄煜的命,玄煜代替她守護玄胤,這是臨終遺言,也算是與玄煜之間的一筆交易。”
“她根本是在算計我兒子!你以爲這些年,痛苦的隻是小胤嗎?我兒子也很痛苦!他每天都活在自責中!我從來沒見他笑過!他承擔的痛苦,比玄胤的少嗎?”
“你兒子有什麽值得她算計的?還是你覺得,你兒子的命尊貴,她的命賤?她用一條賤命換來你兒子對玄胤的庇佑,簡直太劃算?”甯玥氣笑了,南疆皇室公主,會比玄煜命賤?這個婆婆的神邏輯,真是讓她無語。
“我今天,不是來跟你吵架的。”一來就被甯玥牽着鼻子走,還被逼着談成了那樣的局面,有些話心裏想想可以,但絕不該說出來,偏偏這丫頭太聰明,一繞就将他繞了進去!
王妃定了定神,道:“我來,是想告訴你,我很感激蘭貞對我兒子的付出,作爲回報,我會好生照顧玄胤,待他如同親生。”
這可真是一顆大甜棗。
“蘭貞死得那樣……屈辱,我想,爲了小胤好,最好還讓他知道,你覺得呢?”
甯玥笑笑沒說話。
“然後王爺那邊,我也希望你守口如瓶。”
說了半天,這句話才是重點!
甯玥站起身,冷冷地看着她道:“王爺有權力知道真相,我不會一輩子瞞着他!”
那個男人,帶着對蘭貞的怨恨,冷落了玄胤這麽多年,是時候讓他知道真相了。
“馬甯玥!”王妃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我好聲好氣地與你說,你爲什麽非得與我對着幹?告訴王爺,對你有什麽好處?蘭貞的身子已經不清白了,你還要讓王爺知道她更髒嗎?”
話音剛落,啪的一聲,甯玥一巴掌甩在了她臉上!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眸光顫動,肩膀也在顫抖:“馬甯玥,你打我?打臉?你是不是瘋了?”
甯玥身子虛,沒多大勁兒,那一巴掌幾乎是用盡了所有力氣,她跌坐在椅子上,雙目如炬地看着她,道:“我沒瘋,我很清醒,我就是打你了,怎麽了?蘭貞爲你兒子犧牲的是什麽,你究竟明不明白?作爲她表妹的你,不感恩就算了,怎麽能如此……如此羞辱她?你的偏見……我一直以爲你的偏見隻是針對我和玄胤,現在看來,是我太天真了。你對蘭貞的偏見才真正是深到了骨子裏。你口口聲聲說蘭貞不是清白之身,蘭貞給了别的男人,對于那一年的事,你究竟知道多少?她是自願還是遭人強迫,你查清了多少?難怪你總算得不到王爺的歡心,你這樣的女人,實在是不配!”
“馬甯玥!馬甯玥!我是你婆婆!你怎麽可以這麽說我?太可惡了……我們玄家真是家門不幸,居然娶了你這種媳婦!我……我要……”王妃氣得渾身發抖!
“你要怎樣?你要給我一紙休書,把我逐出家門嗎?”甯玥冷冷地問。
王妃捂住高高腫起的臉頰,恨不得撕了甯玥:“小門小戶的女兒就是上不得台面!是,你是我兒子找給玄胤的,算我兒子瞎了眼!你這種惡婦,不配做我們玄家兒媳!”
蔺蘭芝走到門口,正好聽到那一句“惡婦,不配做我們家兒媳”,蔺蘭芝的眉頭就是一皺,快步進屋,抱住幾近虛脫的女兒,狠狠地瞪着王妃道:“你是什麽人?居然跑到我家來欺負我的女兒?”
王妃怒道:“蔺蘭芝是吧?好好好,仔細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居然敢打婆婆?她就等着被掃地出門吧!”
女兒的性子她再清楚不過了,不是怒到極點,絕對不會動手,女兒還這麽虛弱,一巴掌下去,自己的力氣都被抽空了。蔺蘭芝看着毫無血色的女兒,心疼得一陣抽痛,才不管對方是不是王妃,沖過去揪住她對方,将她拖出了明廳:“你給我滾!給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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