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玥清楚地看到,她的肚子磕上台階,還不止一次,這一下,滑胎無疑了,除非——
甯溪趴在地上,疼得眼淚直冒,又憤怒又驚恐地看向甯玥道:“你……你……你爲什麽要踢我?”
甯玥微微揚起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步步走下台階,走到她身邊,一把掀開她羅裙。
甯溪隐約察覺到甯玥想幹什麽了,伸手去阻止,可惜晚了一步,甯玥的手已經撤掉了她的長褲,眸光落在素白的亵褲上,笑容一點點變得詭異:“喲?從這麽高的地方摔下來,二姐姐都沒事啊?你懷的是什麽胎?石胎還是神胎?”
甯溪的眼神倏然慌亂了,這是一種無法控制的緊張,或者……心虛。
甯玥冰涼的手指,輕輕按上了她的肚子,的确有一些凸起,卻并不像嬌弱的胎兒:“我在藥店裏,曾聽大夫們說過一種草藥,服食之後能讓人出現懷孕的體征,脈象、肚子,都會與孕婦一般無二,隻是……不可能生下來。”
甯溪的眼神已經慌亂得掩飾不住了,就連身子,都開始輕輕地顫抖。
甯玥抽回收,淡淡一笑:“你說的沒錯,絕子藥的效果果然是好得不得了,連司空朔都沒辦法醫治,隻能用一些草藥,來迷惑人的視線。”
“你……你說什麽?”甯溪的心中,隐約閃過了某種猜測,卻又不敢承認。
甯玥好笑地勾起唇角:“姐姐還記得打殘蔺姨娘那晚,從丫鬟手裏搶過來的血燕嗎?是不是有股兒紅豆味兒?忘記告訴你了,那裏邊,裝了秦媽媽熬制的紅豆糕呀。”
甯溪的腦子裏,轟隆一聲閃過雷鳴。
“其實,這也怪不得别人,那原本是要送給我的血燕,姐姐非得跟我搶,不搶,不就沒事了麽?”甯玥嘲諷地說着,每個字都像釘子一般,釘在了甯溪的心坎兒上。
甯溪難以置信地揪住心口,不,不可能,絕子藥怎麽會被她吃下去?她沒有!她沒有——
上輩子,你就是這樣害我無法生育的吧?這輩子,我同樣還給你,看你還怎麽勾引玄胤?怎麽勾引司空朔?怎麽懷上别人的種?
甯玥蹲下身,掐住她下颚,一字一頓地說道:“馬甯溪,你給我記住,好生在府裏養‘胎’,不要再給我耍幺蛾子,你跟司空朔的小伎倆,在我眼裏,根本沒有看頭!”
甯溪恐懼地打了個哆嗦!
離開涼亭後,冬梅迎上來,厭惡地掃了一眼趴在地上、狼狽不堪的甯溪,道:“小姐,既然證實了她是假懷孕,幹嘛不揭穿她?”
甯玥若有所思地牽了牽唇角:“我突然覺得,留着她或許有用。”确切地說,是留着甯溪的“胎”有用。
……
月上半空,繁星閃爍。
寂靜的知輝院,燃着油燈的房間,兩名身穿紅色比甲與綠色比甲的丫鬟,靜靜守在門口。
房内,時而傳來翻動身子的聲音。
小主子又做噩夢了,二人對視了一眼,心中湧上同樣的猜測。
她們的小主子很奇怪,從不許她們在房内值夜,她們隻能任命地打個地鋪睡在門口。然而即便如此,她們也不得不豎起耳朵,一整晚留意房裏的動靜,尤其是那盞油燈。小主子膽子小,無燈不眠。若是半夜睜開眼,發現燈滅了,會大發雷霆的。
可是,即便房中燃着燈,小主子似乎也難以安眠。
她時常做噩夢。
夢見什麽,沒與她們這些丫鬟說過。
紅丫鬟拉了拉綠丫鬟的袖子,用嘴型無聲地說了什麽,而後拿出手指,從五開始,一根根落下,似乎在倒數什麽。
綠丫鬟抿唇偷偷一笑,也學着她,開始倒數了起來。
當二人數到一時,門,如她們所預料的那樣,嘎吱一聲打開了。
小主子光着腳,穿一件素白睡裙,懷抱一個藍色布偶,眸光深幽地走出來了。
二人閉上眼,仿佛陷入了沉睡。
小主子光腳踩過她們的地鋪,跨過她們的身軀,孑然朝夜色深處走去。
棠梨院的上房,甯玥被玄胤壓在床上。
玄胤親吻着甯玥,一手扣住她後頸,一手撫上她纖腰,隔着衣衫,在她玲珑的身軀上細細流連。
甯玥雙手抱住他脖子,溫柔地回應着他。
“說好了,不……那個的。”
“嗯,我就親親。”
玄胤含住她柔軟粉嫩的唇瓣,輾轉吸允,趁着她微微喘氣之際,舌尖滑入,舔過她貝齒,勾動她粉舌,霸道索要了起來。
甯玥閉上眼,在他的帶動下,也含住了他舌尖。
雖然覺得很不可思議,但她的确,也喜歡上了與他親吻的感覺。
整個身體都仿佛被暖流包圍着,頭腦是暈乎的,心裏卻是微甜的。
小倆口緊貼着彼此,在柔軟的床榻上,纏綿而溫柔地擁吻着。
突然,有人叩響了房門。
“咳咳,四爺,那個……”
是冬梅的聲音。
玄胤松開甯玥的唇瓣,眉頭一皺,沒好氣地呵斥道:“别吵!滾出去!”
冬梅噤聲了。
甯玥仰躺在床上,素手輕輕撫過他臉龐,酡紅的臉蛋上微微揚起一抹淺笑:“興許,是有要緊事兒呢。”
“那也沒你重要。”玄胤哼了哼,低頭,繼續尋她唇瓣、汲取她的津甜。
甯玥情不自禁地彎了彎唇角,被人疼愛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好像……不賴,她喜歡。
卻說冬梅被姑爺吼了一嗓子,膽兒都險些吓破,她又不是傻子,哪裏會不清楚小倆口關着門,在裏頭幹些啥羞羞人的事兒呢?她也不願意去觸黴頭,奈何她有不得不去的緣由。
拍了拍心髒狂跳的胸口,她來到外院與内院的交界處,月亮門前,對抱着布偶、一臉怯怯的小櫻說道:“抱歉了,小姐,四爺這會子在忙呢,沒功夫見您。”
小櫻大大的眼睛裏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失望,小嘴兒輕輕張着,委屈而又可憐地說:“那……你告訴胤哥哥,我做噩夢了嗎?”
“呃……這……”她想告訴來着,但姑爺沒許她開口哇!直接叫她滾了!冬梅難爲情地撓撓頭,“小姐,四爺……真的在忙,回頭奴婢再告訴他,成嗎?”
小櫻垂下了眸子:“所以,是你沒說,不是胤哥哥不肯見我。”
“……”冬梅張了張嘴,這有區别麽?姑爺與夫人新婚,在床頭打得火熱,哪兒擠得出功夫理會一個小孩子做不做噩夢?妞妞也做噩夢呢,找馬甯馨和乳母撒撒嬌便好了哇!冬梅燦燦一笑,“小姐,你要是怕一個人睡,可以讓丫鬟們給您講講故事。”
小櫻抱緊了布偶:“我要胤哥哥。”
可是你胤哥哥在跟夫人行房啊!總不能撇下夫人,去哄你吧?
冬梅下意識地,不願意爲了小櫻,而破壞自家小姐的幸福,沒提出,再幫小櫻通傳一次。
這時,玉珠走了過來,看見小櫻,眸光一動:“是小櫻啊!這麽晚了,你怎麽來了,呀!沒穿鞋?”
聽她這麽一說,冬梅才往小櫻的腳丫子看去,就見果然是光着的,汗顔地苦笑了一下。
玉珠冷冷地看了冬梅一眼,把小櫻抱起來,揉掉了她腳上的灰,關切地問:“傷着沒?”
小櫻搖頭,軟軟而低低地說:“我不疼,我要胤哥哥。”
玉珠望了望燃着油燈的上房,她剛剛打門口路過,哪裏會聽不到裏頭的動靜?四爺這會子隻怕……
笑了笑,玉珠說道:“我先送你回知輝院。”
小櫻沒說什麽,隻低着頭,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
玉珠解下自己的披風,罩在小櫻身上,抱着小櫻朝知輝院走去。
走到半路,小櫻突然說:“胤哥哥不要我了嗎?”
玉珠愣了愣,寬慰道:“不會,四爺是疼你的,不會不要你。”
“那他爲什麽不見我?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小櫻委屈地說。
玉珠心疼地摸了摸她鬓角的發:“四爺……成親了,所以,不能跟從前那樣,隻疼你一個人,四爺也要疼夫人,以後夫人生了孩子,四爺也得疼他們。”
“所以,胤哥哥不再是我一個人的了,是嗎?我要跟好多好多人,一起分享他。”小櫻說着,擡起頭,烏黑亮麗的眼睛,直直望進了玉珠的眸色深處。
玉珠被這種難過的眼神震懾到,她從不知一個孩子的眼睛,也能散發出讓人感到絕望的氣息。她失語,半晌,才歎了口氣說道:“夫人也會疼小櫻的。”
小櫻沉默。
玉珠心道,小櫻不是挺喜歡四夫人的嗎?平時過來,一口一個玥姐姐的叫,可親熱了。恐怕……是那時,還沒意識到夫人會搶走四爺,以爲四爺跟從前一樣,都隻是她一個人的吧?小孩子就是這樣,獨占欲特别強。她弟弟也是,都不許她們姐妹碰娘親的。
“玉珠姐姐。”小櫻悶悶地開口,“胤哥哥很喜歡玥姐姐嗎?”
玉珠想起隻要夫人在,四爺的眼睛就死死地長在夫人身上,說不喜歡是假的。但這種喜歡,并不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深愛,而是淡淡的好感、濃濃的*,再加上合适的性情,便很容易膩在一塊兒了。
說白了,四爺對四夫人是一種欲,四爺正處在需求旺盛的年紀,而四夫人的身子,恰好滿足了四爺的需求。
隻是,她要怎麽跟小櫻解釋呢?說四爺對夫人是身體的*多過情感的喜歡?這些,一個孩子是不可能聽懂的。
她抱緊了懷中的人兒,喟歎一聲說:“四爺是挺在乎夫人的。”
“你喜歡胤哥哥嗎?”小櫻突然問。
玉珠被吓了一跳,面色發白道:“沒、沒這回事!”
小櫻垂眸,揪着布偶的手指道:“喜歡也沒關系的,胤哥哥那麽好,我也喜歡他呢。”
你是妹妹,當然能喜歡,我不可以,我隻是個下人。
玉珠抱着小櫻回了房,給小櫻講了許多故事,小櫻最終還是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小櫻病倒了。
一開始是劇烈的咳嗽,王妃請了大夫,開了些孩子吃的咳嗽藥,誰料非但沒能控制住她的咳嗽,反而在午飯過後,午休途中,她瘋狂地高熱了起來。
那是一種,連大夫都心驚的熱度。
王妃吓壞了,叫碧清拿着她的帖子,去皇宮請了太醫。
太醫給小櫻診治後,都說是染了風寒。孩子感染風寒,可大可小,高燒退下來,興許就沒事了,但每年,也有許多孩子,熬不過風寒的病症,惋惜地去了。
王妃抱着渾身滾燙的女兒,淚如雨下。
太醫不敢怠慢,親自給熬了藥,端到王妃面前。
王妃喂女兒喝,然而小櫻燒得太厲害,胃裏陣陣翻滾,藥一進肚子,便給盡數吐了出來。
王妃又心疼又惱火:“昨天是誰在值夜?怎麽好端端的?讓小姐染了風寒?”
穿紅色比甲與綠色比甲的丫鬟被押了進來,在王妃的威懾下,二人交代了小櫻“出走”的事。
“小姐……做噩夢了,便出去找四爺……然後……小姐又……又回來了……被玉珠姐姐抱回來的……可能……是那時候……染了風寒吧……”穿紅色比甲的丫鬟戰戰兢兢地說,“小姐穿的單薄……”
王妃氣笑了,一掌拍在桌面上,皮笑肉不笑地說:“主子半夜出走,你們做丫鬟的就幹看着是吧?那我養着你們何用?不如養條狗算了!起碼一個風吹草動,還能吠上兩聲!哪些你們?知道小姐是去找她四哥,也不攔着、不陪着!從知輝院到琉錦院,得走多遠,你們不清楚嗎?”
丫鬟們吓得跪伏在了地上,她們不是不想跟,是不敢跟啊。别看小主子年紀小,主意卻比爺們兒的還大。上回,小主子抱着布偶去找四爺,那時,四爺還在知輝院,隔得不遠,一個丫鬟攔了一下,第二天,那丫鬟就不見了。
“是……是小姐不讓奴婢們跟着……”紅比甲的丫鬟鬥膽說。
“呵!”王妃簡直要笑掉大牙,“她不讓你們跟着,你們就不跟?她才多大?她任性,你們也跟着她胡鬧?不會來禀報我?”
碧清就道:“八成是你們自己睡過頭了吧?”
王妃捏緊了帕子:“把琉錦院的人叫來!”
來的是玉珠。
玉珠給王妃行了一禮。
王妃語氣冰冷地說道:“昨天晚上,小櫻上琉錦院找你們四爺了?”
玉珠想了想,答道:“是,小櫻做了噩夢,來找四爺,但是四爺那會兒正忙,奴婢便把小櫻抱回去了。回去的路上,奴婢給小櫻穿了披風。”
這是在說,就算小櫻染了風寒,也與琉錦院無關。從小櫻來,到返回知輝院,她都把小櫻照顧得好好兒的。
而她言辭中,很巧妙地把甯玥摘了出去,王妃便沒把玄胤的“忙”往那方面想。若是讓王妃知道,小櫻去找玄胤,而玄胤忙着與甯玥親熱拒絕見小櫻,王妃隻怕要将小櫻生病的罪,分一半到玄胤和甯玥的頭上了。
王妃讓玉珠退下了,狠狠地發落了那兩個不顧主子死活的丫鬟。
一直到晚上,小櫻的病都毫無起色,藥也喂不進去。
“不如……把四爺叫來吧。”碧清說,“小櫻從前生病,都是四爺照顧的。”
王妃一想是這麽個理,這孩子,明明是她女兒,卻與玄胤最親。
玄胤一大早便去了軍營,南疆戰事的情況不太樂觀,玄煜在取得兩次勝利後,被圍困在了雁門關附近的一處山脈中,中山王召集了幕僚與幾個玄家子弟,考慮要不要組一支暗衛隊,前去支援玄煜。然而怎麽支援、派誰去支援,一直到天黑,也沒商讨出一個結果。
玄胤是被強行從營帳裏扯出來的。
“小櫻病了,病得很重!”碧清如實說。
玄胤馬不停蹄地回了府,小櫻已被接入王妃的文芳院,在從前玄小櫻的房裏住着。
小櫻的情況比甯玥發痘疹那次還糟糕,燒得小臉通紅、眼皮水腫,那滾燙的溫度,讓玄胤覺得,放個雞蛋上去,隻怕都得烤熟。索性沒了蠱毒,玄胤也不怕熱了,抱着小櫻,開始給小櫻喂藥。
他勺子剛伸進去,便被小櫻的舌頭抵了出來。
“怪,喝了藥才能好。”他輕聲哄着。
“不……喝……”她虛弱地撇過臉。
玄胤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乖,喝一口,吃一塊蜜餞,一點都不苦,真的!”
不知是不是蜜餞打動了小櫻,疑惑是什麽别的,小櫻慢慢張開了幹燥的唇瓣。
玄胤一勺勺地把藥喂小櫻喝了進去,這一次,小櫻沒再吐出來。
喝完藥,小櫻便沉沉地睡過去了,然而即便睡着,她的手也一直抱住玄胤的脖子。
玄胤隻稍微拿開一點,她就受了驚吓似的,一抽一抽地哭。
如此,玄胤不得不留下了。
左不過二人是兄妹,小櫻又才這麽點年紀,也無需避諱什麽。
王妃即刻讓人去琉錦院取玄胤的歡喜衣裳,太醫說了,孩子發燒,反反複複,少則三日,多則五日,熬過去了才好。在退燒之前,玄胤都必須住文芳院。
甯玥已經知道了小櫻的病情,中午去探望過一回,但小櫻燒得厲害,可能并不清楚她去了。
玉珠收拾了幾套玄胤的換洗衣裳,對甯玥行了一禮:“夫人,奴婢去了。”
甯玥擺了擺手:“去吧,好生伺候四爺。”
“是。”
玉珠跨出門檻,關上了房門。
甯玥洗漱完畢,躺在柔軟的小床上,習慣了每天一躺下,隔壁某人便敲響這塊木牆,然後各種“糖衣炮彈”,哄騙她開門。
現在,不用擔心他會“餓狼捕食”,卻不知怎的,沒想象中的輕松和習慣。
冬梅打了簾子進來,手中多了一碗湯圓:“吃點宵夜吧。”翻來覆去的,她都聽見動靜了,一定沒睡着。
甯玥起身,披了件外衣,拉開小門,在桌邊坐下,舀了一顆大湯圓,道:“玉珠一個人夠不夠?讓蓮心也去吧。”
冬梅就道:“王妃院子裏也挺多人伺候的,不必叫上蓮心了。”
甯玥嗯了一聲,湯圓味道不錯,她吃了大半碗,看了看牆壁上的沙漏,道:“以後小櫻再過來,記得通傳到。”
冬梅吐了吐舌頭:“知道了。”這次的事,她的确存了幾分私心,四爺吼她一嗓子,固然吓到她了,但還不足以讓她六神無主,之所以沒講出小櫻來了的話,是覺得,一旦講了,四爺肯定會放開小姐,而去安撫小櫻。她憑什麽……要委屈她自己的主子呢?隻是,她沒料到,小櫻會生病,還病得那樣厲害。弄得四爺,不得不去照顧她。
早知如此——
唉,算了,早知如此又怎樣?難道小櫻見了四爺,就不生病了?
翌日,天蒙蒙亮,甯玥便起來了,去小廚房,炖了一盅薏米粥和一份紅棗銀耳羹,而後擰着食盒去了文芳院。
經過一夜治療,小櫻的高燒暫時退了一點,能吃些東西了。
王妃命人熬了點白粥,端到房中,讓玄胤喂她。
小櫻坐在玄胤腿上,手中抱着布偶,玄胤一手摟住她,一手捏着勺子,寵溺地說:“來,再吃一口。”
“那你親親我。”小櫻撅嘴兒說,燒得太厲害,嗓子都啞了。
玄胤心裏又是一陣心疼,湊過去,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誰料,她突然轉過臉,玄胤親到了她小嘴兒。
玄胤一愣。
她咯咯地笑。
小孩子心性,玄胤并未放在心上,繼續喂她。
看得出來,她沒胃口,吃得很費勁,幾乎是強忍着在咽,但她一口也沒浪費掉,玄胤喂了多少,她就吃了多少。
“真乖。”玄胤摸了摸她小腦袋,滿意地說。
站在門外的甯玥,捏緊了手指,剛剛親到嘴的那一幕,不巧的,被她看到了,她有些發懵,具體懵什麽,她又答不上來,隻潛意識裏,不喜歡自己的丈夫,親吻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哪怕對方是個孩子。但很快,她又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太小肚雞腸了,妹妹喜歡哥哥,喊着哥哥親自己,不是挺正常嗎?她小時候也常常會親大哥呢!隻是不會親到嘴上……不過,瞧小櫻的樣子,應該隻是一個意外。
“玥姐姐來啦!”小櫻突然看向門外,笑盈盈地說,雖然嗓音沙啞,但還是十分熱情。
玄胤将小櫻放到床上,行至甯玥跟前,從她手中接過食盒道:“這麽早,不多睡會兒?”
“睡好了,就醒了。”甯玥淡淡一笑,說。
玄胤牽着甯玥的手走進房内,打開食盒道:“你做的?”
甯玥點點頭:“不過我好像來晚了,你們已經吃過了。”
“誰說的?我正好沒吃飽。”玄胤坐下來,端出薏米粥和紅棗銀耳羹,“你也沒吃吧?”
“你先吃。”甯玥說道。
玄胤把紅棗銀耳羹放到她面前,勺子遞到她手中,自己,則拿了那碗薏米粥:“一起吃。”說着,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另一隻埋在桌下的手,輕輕擱在了甯玥的腿上,握住了甯玥的。
甯玥心頭一暖,喝了一口銀耳羹,又問向小櫻:“小櫻感覺怎麽樣?好些了嗎?”
小櫻虛弱地笑道:“好一點了,胤哥哥抱着我,流了好多汗,母妃說,流汗了就會好。”
甯玥想起自己得痘疹時,他也是整夜整夜地抱着她,沒想到沒過多久,他又去抱别人了。
幸虧是自己妹妹,她想。
吃過早飯,甯玥讓人把碗筷撤下去,自己則進了一冊的茶室,準備給玄胤泡點茶。
玄胤摸進來,從身後擁住了她。
茶室與卧房隻隔了一扇碧紗門,從甯玥的角度望過去,能看見在床上擺弄布偶的小櫻,同樣,小櫻擡擡頭,也能瞧見她們。
甯玥的心髒猛地縮緊。
玄胤癡癡地笑,在她粉嫩的耳垂上咬了一口:“想你了。”
甯玥被他撩撥得面紅耳赤。
“胤哥哥,你們在做什麽?”
小櫻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抱着布偶,睜大圓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們。
二人迅速分開!
甯玥将鬓角的發絲攏到耳後,無不羞赫地說道:“沒什麽,小櫻要吃什麽水果?我給你切。”
玄胤扶住小櫻的肩膀道:“你去那邊等等,這裏馬上就好。”
小櫻笑着說:“我什麽都不想吃,玥姐姐,你陪我下棋吧!”
玄胤幽怨地歎了歎,想親熱一下都不行了。
甯玥陪小櫻下棋,其間,王妃來了一次,看到女兒精神不錯,滿意地點了點頭。
沒下多久,小櫻困了,打了個呵欠躺回床上。
玄胤牽着甯玥的手,送甯玥出了文芳院。
甯玥擡手,将他頸上快要松掉的扣子扣好:“今晚,還是不能回來睡嗎?”
“嗯,小櫻病還沒好,晚上應該還會高熱。”他将甯玥的手合握掌心,親了親,玩味兒地說道,“想爺了是不是?”
甯玥睨了他一眼:“哪有?”
玄胤就笑,明顯不信她的說辭,抱住她,說道:“很快就回去了,要是……蠱毒發作了,記得讓人來叫我。”
“你就記得這個!”甯玥瞪他。
“我沒說完呢,别的不舒服也别忍着,要讓我知道。”
“你知道了會怎樣?撇下你妹妹,來陪我?”甯玥好笑地看着他。
他捏了捏她臉蛋:“連我妹妹的醋都吃,小醋壇子!”
甯玥踮起腳尖,在他唇上飛速地親了一口,含笑說道:“就是醋壇子怎樣?你喜不喜歡?”
玄胤被撩撥得險些失控,這樣的甯玥,快把他的魂兒都勾沒了,摟緊了甯玥,狠狠吻上她唇瓣。
“四爺!四爺……四……咳咳!”走到門口的碧清難爲情地低下頭,“小櫻叫您。”
……
回到琉錦院,冬梅迎了上來,往甯玥身後左瞅瞅、右瞅瞅,疑惑地問:“姑爺呢?沒跟您一塊兒回?”還以爲小姐出馬,能把姑爺給帶回來呢。
甯玥神色如常地說道:“說了會住三五天,哪兒這麽快?”
冬梅癟了癟嘴兒:“什麽嘛?生個病,還要姑爺去陪!有爹有娘的,黏着一個哥哥做什麽?這剛新婚呢,又獨守空房,全家就她一個人重要啊!姑爺又不是大夫!”
甯玥瞟了她一眼:“這種話,休要再說。”
……
夜裏,甯玥來了葵水,以前都沒任何感覺的,這一次,竟疼得渾身冒冷汗。
她躺在床上,抓緊被子,面色慘白,冷汗一層一層往外冒。她自問,不是一個特别怕疼的人,此時,也有些承受不住了。
冬梅服侍甯玥大半年,自然明白甯玥來葵水是個什麽樣,諸如今晚的異狀,簡直從未發生過!
不是說……女子經期痛,行房後便能減輕呢?
怎麽反而小姐原先不痛,而今卻痛了呢?
甯玥也想知道答案,别說這輩子,她上輩子也沒這麽疼過!
“咝——”她倒抽一口涼氣。
“奴婢、奴婢去叫姑爺!”冬梅飛一般地奔了出去!
甯玥沒阻止她,也許私心裏,難過的時候,她确希望他能陪在她身邊。
秋香到小廚房,熬了一盅紅糖水。
文芳院,小櫻正與玄胤玩投壺玩得高興,玄胤抱着小櫻,小櫻拿着箭,一支一支往裏投,她投得不好,卻非常開心。
王妃坐在一旁看着,臉上的笑,唯美而滿足。
碧清撩起簾子,對玉珠招招手,玉珠走出去:“怎麽了,碧清姐姐?”
碧清就道:“冬梅找你。”
玉珠在文芳院門口見到了冬梅,冬梅的神色十分慌張,她不由地問:“出了什麽事?”
冬梅急急地說道:“夫人來葵水了,肚子疼得厲害!你快與四爺說一聲!讓故意過去看看!”
玉珠寬慰道:“你先别着急,女兒家,那幾日腹痛是正常的。”
“不是,小姐她以前不痛的,這次才痛,不知道怎麽回事!痛得老厲害了!”冬梅跺腳,“你快把四爺叫出來呀!”
“我又不是四爺的什麽人,我叫,就叫得動嗎?你且等着,我通傳一聲。”玉珠說着,轉身進了内院。
王妃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問道:“怎麽了?”
玉珠行了一禮,小聲道:“四夫人葵水腹痛,想叫四爺回去。”
回去?那小櫻怎麽辦?這孩子,難得玩得這麽開心,還乖乖地吃了藥!王妃的眸光掃過正在投壺的二人,低聲道:“痛得厲害嗎?”
玉珠遲疑片刻,道:“反正冬梅說挺厲害的,四夫人年紀小,嬌一些也正常,您看,要不今晚……就讓四爺先回去?”
“那小櫻高熱起來,誰喂藥?你喂得進去?”王妃冷聲低叱,玉珠福低了身子,王妃又道,“老四又不是大夫,去了她就不疼了?你讓廚房熬一碗紅糖姜茶送過去。”
“是。”
玉珠端了一碗紅糖水出來:“四爺正忙,晚些時候再過去看夫人。”
冬梅拿都沒拿,便走掉了!
紅糖水,琉錦院要多少沒有?犯得着來文芳院?
甯玥一連喝了兩碗紅糖水,喝得都快吐了,也不見絲毫好轉。
秋香忙找出艾條,點燃了放入手爐中,在甯玥腹部灸着,她在藥店見大夫這麽給人治過,不知對小姐有沒有用。
事實證明,完全無用。
甯玥疼得眼淚都出來了,跟生孩子似的,真疼!
冬梅看見甯玥哭,也跟着哭了:“我去請大夫!”
蓮心嘀咕道:“是不是太嬌氣?來葵水也請大夫,誰來那個不疼?”
冬梅一把将她掀在了地上:“我家小姐才不嬌氣!”
蓮心敢怒不敢言,端起空碗,去小廚房了。
冬梅擦了淚,翻出對牌,走出了琉錦院。她悶頭往前沖,一下子撞進了一個人懷裏,她忙擡頭,看清對方的容貌後,躬身行了一禮:“二爺!對不起,奴婢莽撞了!”對一旁的玄昭也行了一禮,“三爺。”
玄彬與玄昭剛從軍營回來,準備去文芳院探望小櫻,也是急了些,才與這冒冒失失地丫鬟撞上。玄彬沒惱她,溫和地說道:“沒事,你這麽晚了,拿着對牌要出府嗎?”
冬梅哽咽地點頭!
玄彬的眸光動了動:“出了什麽事?”
不問還好,一問,冬梅就哇哇大哭了起來:“小姐……小姐病了!疼得好厲害,快暈過去了都……”
她着急,連稱呼都忘了改。
玄昭揪了揪手指,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樣子。
玄彬的神色卻忽然變得嚴肅起來:“我四弟呢?”
“他在小櫻小姐那邊……”冬梅泣不成聲。
玄彬拍了拍玄昭的胳膊:“你去請大夫。”
玄昭一怔:“我?我不去。”他跟老四水火不容,老四房裏出了事,指望他跑腿?可能嗎?
玄彬沉下臉道:“三弟,大哥臨走時說過,他不在,我便是長兄!我的話,就是他的話!你到底,聽還是不聽?”
“少拿大哥壓我!”玄昭不耐煩地說。
玄彬嚴厲地說道:“不聽是嗎?那好,這次去支援大哥的行動,你也别參加了!我們玄家軍,不需要不服從命令的兵士!”
玄昭氣得上竄下跳:“去就去!請哪家的大夫啊?”
“最近的周大夫就好。”玄彬神色稍緩地說。
玄昭離開後,冬梅感激地福了福身子,破涕爲笑道:“多謝二爺!”
玄彬點了點頭,溫潤地說道:“四弟妹到底怎麽了?”
這個……冬梅可不好意思說,讪讪地道:“肚子……疼。”
“帶我去看看。”
“啊?”冬梅以爲自己聽錯了。二房與四房素來沒有交集,二爺居然主動提出探望四夫人?雖說,丫鬟們都在,沒什麽好避嫌的,可……這也太突然,不是嗎?
甯玥痛得惡心幹嘔、目眩頭搖,恍惚間,見一道健碩的身影在床前停住,她抓住他的手,靠進了他懷裏:“玄胤,好疼。”
玄彬眨了眨眼,面色微赫道:“那個……四弟妹,我是玄彬。”
甯玥身子一僵,心裏湧上一層失落,慢慢地躺回床上:“是二哥啊,對不起,我認錯了。”
“沒事。”玄彬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定定地看着她蒼白的臉道,“我半路碰到冬梅,冬梅說你肚子疼,我就來看看,你怎麽會疼得這麽厲害?出閣前就這樣了嗎?”
顯然,已猜出她在經期了。
甯玥垂眸,淡淡地說道:“沒,以前不疼。”
玄彬沉吟片刻,不知想到了什麽,問道:“你跟小胤,圓房了沒?四弟妹别誤會,我無意窺探你們的私事,隻是……”
甯玥知道他沒惡意,他的身上,沒有那種污穢的氣息,眼神與聲音,都幹淨得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
“圓房了。”她如實說。
玄彬愣了良久,倒抽幾口涼氣問:“是不是……蠱毒發作了?”
甯玥先是一怔,随即搖頭:“不是。”
雖然想不通自己爲什麽會這麽痛,但這的确是來虧水的痛,隻是劇烈百倍罷了。
“那你的蠱毒……有發作過嗎?”玄彬關切地問。
甯玥總不能把索歡的事告訴他,沉默着不說話。
玄彬瞧出了她不願回答的意思,猶豫了一會兒,道:“我輸些真氣給你,看能不能讓你好受些。”
甯玥看了他一眼,搖頭:“多謝二哥,但是不必了。”玄胤與這位二哥的關系也不怎麽親近,二哥突然這麽關心她,她可不敢随意接受這種示好。
“我、我真沒别的意思,是大哥臨走時,拜托我好生照顧你……”
他話未說完,被甯玥打斷:“我現在是玄胤的妻子,大哥還托人照顧我,說出去,怕是惹人誤會,二哥請回吧,我這邊沒事。”
都疼成這樣了,還說沒事?
“唉,你……唉,算了。”玄彬無可奈何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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