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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23洞房花燭,新婚生活

饒是再冷靜,這一刻,心髒也不受控制地悸動了起來。

甯玥呆呆地望着蔺蘭芝,有些發懵。

蔺蘭芝噗哧笑了:“樂傻了吧?”轉頭吩咐丫鬟們道,“冬梅,你給玥兒沐浴更衣,紅玉你去請十全奶奶進來,秋香,你去小廚房看饅頭好了沒?”

三人忙不疊地應下,秋香與紅玉一塊兒打了簾子出去,冬梅趕緊将甯玥攙進浴室,給甯玥泡了個花瓣澡。

與平日裏用的香料不同,今天夫人特地交代加了點兒東西。冬梅看着那東西,抿唇偷笑。

甯玥沒注意到冬梅的竊笑,她腦子裏一片空白,耳畔仿佛靜音了,隻聽得到自己心若擂鼓的聲音。

沐浴完畢,冬梅給甯玥換上大紅色肚兜、大紅色裏衣和中衣,這邊,秋香端了饅頭進來,并一碗稀粥。

蔺蘭芝說道:“粥就不必了,占肚子,還容易餓,快,把饅頭吃了。”

實心饅頭,一個頂倆。

在蔺蘭芝的督促下,甯玥足足吃了三個,怕她撐壞了半路鬧肚子,蔺蘭芝才不許她吃了。

須臾,十全奶奶被紅玉請了進來。

這是一位德高望重、家庭和順的婦人,凡經由她梳妝的新娘子,嫁入婆家後大多過得非常美滿,蔺蘭芝是請了蔺老太太出面,才請到了她。

“甄大嫂子。”蔺蘭芝歡歡喜喜地打了招呼。

十全奶奶笑眯眯地拉過蔺蘭芝的手:“一晃這麽多年沒見了,你還是與原先一個樣兒!”看看甯玥,笑得合不攏嘴兒,“三姑娘比你年輕的時候漂亮!是個有福的!”

蔺蘭芝聽得高興,又與她誇了女兒幾句,而後對甯玥說道:“快給甄大奶奶見禮!”

甯玥起身,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甄大奶奶。”

“诶!”十全奶奶眯眼一笑,“聲兒清、聲兒甜,夫妻和美又團圓!”

十全奶奶的嘴兒裏全都是吉祥話!

屋子裏的氣氛,很快活躍起來了。

十全奶奶站到甯玥身後,托起她綢緞般光潔黑亮的墨發,又是一陣贊歎:“青絲濃、青絲長,夫妻恩愛萬年長!”

甯玥也被逗笑了。

見女兒終于露出了笑容,蔺蘭芝悄然松了口氣。

十全奶奶開始給甯玥梳頭,口裏念着吉祥話兒:“一梳梳到尾;二梳姑娘白發齊眉;三梳姑娘兒孫滿地;四梳老爺行好運,出路相逢遇貴人;五梳五子登科來接契,五條銀筍百樣齊;六梳親朋來助慶,香閨對鏡染胭紅;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鵲橋高架互輕平;八梳八仙來賀壽,寶鴨穿蓮道外遊;九梳九子連環樣樣有;十梳夫妻兩老到白頭。”

“喲!這都梳上了!我們是不是來晚了?”二夫人笑盈盈地打了簾子,在她身後,跟着衣着喜慶的甯婉。

甯婉微笑着,遞給了甯玥一個小錦盒:“恭喜三姐姐新婚,妹妹來給姐姐添妝,一點小心意,不成敬意。”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是自己新婚呢?

甯玥淺淺一笑,接過了她的錦盒,打開看了看,是一些自己存的首飾與寶石,算不上名貴,但已經是甯婉能拿出的最好的東西。甯玥道:“多謝四妹妹!”

甯婉柔聲道:“一筆寫不出兩個馬字,你我都是姐妹,何必如此見外?我隻願姐姐與姐夫琴瑟和鳴、早生貴子,那樣,我就能有小外甥了!”

甯玥摸了摸平坦的小腹,也許是前世的遺憾,這輩子她最想做的兩件事,一件是複仇,另一件就是生個自己的孩子。

“借四妹妹吉言!”她笑着說。

很快,三夫人與甯珍也打了簾子進來。

三夫人曾一度投靠過蔺詠荷的陣營,但如今蔺詠荷已倒,三夫人便開始主動修複與二夫人以及蔺蘭芝的關系。三夫人笑得十分燦爛:“新娘子今天可真漂亮!”推了推蔺蘭芝道,“好了四弟妹,你快去前廳吧,這兒交給我們,四弟一個人忙不過來。”

蔺蘭芝不舍地握住了女兒的手,眼圈一紅,淚水不争氣地掉了下來。

她還沒疼夠呢,就要嫁人了……

甯玥也舍不得蔺蘭芝,活了兩輩子,真正與娘親的相處除了已經不記得的三年,就隻有這幾個月,她再也不能賴在她懷裏撒嬌了,再也不能任性地不吃飯了,再也不能……

“娘。”她的眼淚也掉了下來。

二夫人、三夫人都微微紅了眼眶,轉頭抹淚。

十全奶奶拍了拍哭成淚人兒的母女道:“好啦好啦,再哭,妝粉就掉啦,弄個大花臉,當心吓着姑爺!”

蔺蘭芝與甯玥含淚一笑,蔺蘭芝哽咽道:“我先去招呼客人。”

二夫人又道:“客人太多了,四弟妹怕是也忙不過來,三弟妹,你也去吧。”

三夫人帶着甯珍,随蔺蘭芝去了。

十全奶奶給甯玥盤好發髻,戴上鳳冠,嘴裏的吉祥話一句接一句,倒豆子似的,直把一屋子人逗得眉開眼笑。

穿上大紅嫁衣,甯玥凝視着銅鏡中的自己,險些認不出來,好像一瞬間長了四五歲,多了女人的嬌媚,朱紅的唇瓣微微張着,如一朵釀了春水的櫻花,嬌豔欲滴。

十全婦人在她身邊輕輕地說道:“是我見過的最美的新娘子,保管今晚把姑爺迷得神魂颠倒!”

甯玥的睫羽輕輕顫了一下。

甯婉看着能夠嫁入高門的姐姐,眼底閃過了一絲豔羨,這曾經是最不被看好的親事,然而現在,恐怕是所有人都羨慕不已的親事。如果早一點,如果自己的娘親眸光能夠放長遠一點,那麽今天,風風光光出嫁的人會不會是她呢?

甯婉歎了口氣。

二夫人看了看牆壁上的沙漏,嘀咕道:“怎麽還沒聽見放爆竹呢?林媽媽,你去看看姑爺來了沒!”

“是!”林媽媽即刻打了簾子出去,一刻鍾後,滿頭大汗地回禀,“沒呢,街上都是空的。”

一般人迎娶新娘子,都宜早不宜遲,王府怎麽搞的?想踩着點來嗎?

二夫人困惑地捏了捏帕子:“你在門口等着,姑爺來了立馬差人告訴我!”

甯玥想起玄胤那猴急的性子,心道,這家夥該不會是睡過頭了吧?自己還以爲,他天不亮便會在門口守着呢!

又過了一刻鍾,遲遲沒等到玄胤。

二夫人急了,蔺蘭芝那邊也等急了,差了紅玉前來瞧瞧情況,見甯玥的情緒還算鎮定,放下心,去給蔺蘭芝複了命。

屋子裏的氣氛開始變得緊張,特别是對玄胤格外了解的冬梅、秋香,臉上隐隐出現了擔憂的神色。在她們印象中,姑爺是恨不得立馬将小姐打包回府的類型,而今終于得了機會,該早早地把小姐擡走才對,怎麽……半天不見動靜?

甯玥埋在寬袖下的手緊握成了拳頭,玄胤,我不管你什麽原因,但你要敢放我鴿子,你就死定了!

十全婦人眼珠子微微一動,笑着打了圓場:“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趕對了時辰才是大大的吉利!”

她話音剛落,林媽媽便一個趔趄栽進了房中:“姑姑姑姑姑姑……姑爺來了!”

除幾個知情人之外,衆人都當她是被吓的,紛紛跑出去,想一睹傳聞中醜陋不堪的姑爺究竟醜到了什麽程度,然而當她們見到那個騎在高頭大馬上,身着紅色喜服,俊美得無法形容的新郎官時,下巴都要給驚掉了。

二夫人、三夫人的心中閃過了同一個歎息,當初應該讓她們的女兒去給甯溪做墊腳石呀,這個廢物郡王,分明比玄煜還俊美啊!

悔得腸子都青了!

這是玄胤第一次在這麽多人面前出現,從小到大,他都特别讨厭别人盯着他看,不管男人女人,那種*裸的花癡目光,都讓他厭惡得想抓狂,但這一刻,他卻不這麽想了。

他翻身下馬,從十全奶奶手中接過甯玥的手,她指尖冰涼,掌心卻殘留了些許薄汗,他挑眉一笑,俯身,湊近她耳旁低低地說道:“怕爺不來是嗎?是不是想嫁爺想瘋了?”

甯玥掐了他一把!

他笑意更甚。

卻不知,自己這一笑,折了多少女兒家的玲珑心思。

有人低下頭、有人紅了臉。

他将甯玥抱起來,在衆人豔羨的眸光中,上了王府的馬車。

蔺蘭芝捂住嘴,泣不成聲。

馬援輕輕摟住她,哄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大不了,再生一個嘛!”

蔺蘭芝瞪了他一眼:“誰要跟你生?”

唉,看來自己爬床的日子還很遙遠,馬援頭疼!

……

婚禮進行得十分順利,盡管今日有兩對新人拜堂,但在王妃有條不紊的操持下,沒出一絲一毫的亂子。

甯玥戴着蓋頭,什麽也看不見,一直由丫鬟扶着,跨火盆、跨馬鞍、拜堂、磕頭,最後,在一堆人的起哄下,進了洞房。

原本是要鬧洞房的,但在玄胤和玄昭之間,人緣更好的玄昭顯然撿到了這一“殊榮”,據說玄昭與孫瑤被鬧的很慘,孫瑤的陪房丫鬟們都給折騰哭了。

甯玥這邊,倒是落得清靜,隻郭大夫人與賈夫人并另外幾個甯玥聽不出聲音的貴婦、千金說了些吉祥話。她們都走後,小櫻留了下來。

甯玥坐在床頭,透過蓋頭下的一點縫隙,看到了小櫻的鞋子與裙裾,小櫻的鞋很漂亮,乳白色鞋面,鑲藍寶石,見了小櫻那麽多次,從爲看她穿過重樣的衣服與鞋子。

王妃待這個養女當真不錯!

“玥姐姐。”小櫻擡起白嫩的小手,去抓甯玥的蓋頭。

冬梅忙握住了她手腕,笑道:“小櫻小姐,這個是不能揭的哦,揭了會不吉利的。”

小櫻滿臉驚訝地瞪大眸子:“啊?那玥姐姐要一直戴着嗎?”

冬梅輕聲道:“不會,姑爺揭了就好了。”

“哦,要胤哥哥來揭開呀。”小櫻乖巧地坐回了床上,看了一眼上頭的花生紅棗,笑嘻嘻地道,“昨天是我跟妞妞還有小白壓的床。”

甯玥微微一笑:“多謝小櫻了。”

小櫻歪着腦袋,斂起笑容,輕歎了一聲道:“以前的知輝院老熱鬧了,現在,煜哥哥走了,昭哥哥和胤哥哥又搬出去了,說要跟嫂嫂們住,知輝院隻剩我跟彬哥哥,好冷清哦。”

算算日子,玄煜應該到邊關了,不知與南疆的仗打得怎麽樣。

甯玥沉默。

小櫻嘟嘟嘴兒,天真地說道:“玥姐姐你知道我三哥爲什麽跟你們同一天成親嗎?”

甯玥搖頭:“不知道,小櫻知道嗎?”

“我知道呀!他把别人的肚子搞大了,母妃好生氣,就讓他趕緊成親了。”

肚子搞大了?誰的?孫瑤的?

“瑤姐姐好像還不知道呢。”小櫻嘟嘴兒嘀咕。

這麽說,不是孫瑤的了,是另外一個人的,怕未成親先有庶子的醜聞曝光,才急急忙忙讓玄昭娶了妻。孫瑤也夠可憐的,在這麽尴尬的情況下嫁過來,那小妾若是個安分守己的還好,若是白霜兒那種恃胎而驕的,隻怕夠孫瑤喝一壺的了。

尚未見面,甯玥的心中已然對孫瑤滋生了一絲同情。

但同情之餘,甯玥又有些納悶,這種不該當着孩子的面談論的秘辛,怎麽會讓小櫻知道?

“小櫻,誰告訴你的?”甯玥問。

“是我聽到的!她們都在說!吵得我睡不着覺!”小櫻皺起了小眉頭。

原來是無意中聽到的,這些下人,太口無遮攔了。五歲的孩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萬一哪天在人多的場合,一不小心說漏嘴兒,丢的還是王府的臉。

甯玥輕輕地道:“小櫻,這些話,以後不許再對别人說,知道嗎?”

小櫻點點頭:“哦,好吧。”抱住甯玥的胳膊,“玥姐姐你能嫁過來真是太好了,我終于不用跑到将軍府去找你了!”

甯玥想起了前世的玄小櫻,那孩子被寵壞了,單純又驕傲,不怎麽将二少奶奶、三少奶奶放在眼裏,如果今生的小姑子還是她,也許沒那麽容易相處吧?

這麽一想,又覺得,或許香梨取代玄小櫻并不是一件壞事?

夜幕降臨,喝得酩酊大醉的玄胤在冬八的攙扶下回來了,玄胤酒量不好,前世的甯玥就見識過了,幾乎一小杯就能醉個天荒地老,所以,玄胤極少沾酒。但瞧他那身濃郁的酒香,也不知灌了幾壇子。

有必要這麽喝麽?

冬梅與秋香識趣地退下了。

甯玥聽見沉重的腳步聲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床一沉,是他坐下了。

他如玉的指尖,從蓋頭外伸進來,摸上她下颚。

“小玥玥,爺不是在做夢吧?”他含了一絲醉意地說着,湊過去,隔着蓋頭,輕輕碰着她唇瓣。

熾熱的溫度,隔着薄薄的布,一點點燃着她,甯玥的臉,一下子滾燙了起來。

“你……你先起來,還沒揭蓋頭。”

玄胤玩味兒地笑了笑,拿起早已準備好的玉如意,輕輕挑開了甯玥的蓋頭。

燭火下,女子肌膚如玉、眸若秋波、唇似含朱丹,長睫濃密而卷翹,如兩彎密梳,梳理着淡淡的燭光,在鼻翼翼兩側投下美麗的剪影。

他的眸色瞬間深了下去。

甯玥被他毫不遮掩的眸光看得頭皮微微發麻,輕聲道:“要喝交杯酒嗎?”

“自然是要的,隻顧着看娘子,竟連這麽重要的事都忘了。”玄胤倒了酒,一杯給自己,一杯給她,二人交腕的一霎,他定定地看着她,輕輕開了口,“嫁給我,你不願意嗎?”

甯玥的心咯噔一下,睜大眼看向他道:“怎麽這樣說?”

玄胤摸了摸她腦袋:“開玩笑的,看把你吓的!”

甯玥松了口氣,還以爲這家夥察覺到什麽了,明明她與玄煜什麽都沒做,唯一一次親密接觸,就是賈玉燕被司空朔弄死的那天,但司空朔沒這麽無聊,把這種事說給玄胤聽吧?

今晚的玄胤,與以往很不一樣,眸光充滿了侵略性。

“不給爲夫寬衣麽?”他輕笑着問,若細細分辨,能發現其中藏了一絲晦暗難辨的意味。

甯玥目不斜視地走過去,開始給他寬衣解帶,解到一半時,被他一個翻身壓在了身下。

他眸光深邃地看着她,帶着深深的暗湧,壓得甯玥喘不過氣來。

卻突然,他輕輕一笑,低頭,吻了吻她唇角:“乖,先去洗澡。”

甯玥的睫羽顫出了不規律的節奏,點點頭去了。

浴室中已經放好熱水,甯玥脫下衣服,泡了進去。

對于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雖有些忐忑,但橫是一刀豎是一刀,人都嫁進來了,還指望對方不碰你麽?

甯玥沒那麽天真,正常洗好之後,穿着亵衣,回到了床邊。

玄胤也在另一件浴室裏洗過了,躺在外側,閉着眼,不知睡着了沒有。

甯玥脫了鞋,小心翼翼地從他身上爬過去,見他沒有“餓狼撲食”的迹象,偷偷樂了一下,緊挨着床内側躺下。

二人中間,隔了差不多一個小櫻的長度。

甯玥輕輕地蓋上被子,用餘光瞄了他一眼,他沒有動靜。甯玥猜他大概是喝多了,所以直接睡着了。

這樣也好。

就在她以爲自己終于可以睡個安穩覺時,玄胤壞笑着壓了上來。

“娘子,我們是不是忘了什麽事?”

這家夥,一直在裝睡麽?

玄胤被她緊張得瞪圓眼的樣子逗樂了,笑得肩膀都在顫抖,等笑夠了,她的臉都綠了,他抱緊她,溫柔的吻落在她軟紅的唇上。

一開始隻是輕輕地貼着,然後覺得不夠,改爲含着,女人的唇原來是這樣的,軟軟的、甜甜的,他很喜歡,忍不住拿舌尖舔了一下。

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從唇上蔓延到心口,甯玥抓緊了他衣衫。

玄胤的吻很青澀,沒有任何技巧可言,卻很溫柔,溫柔得讓甯玥有種被捧在掌心的感覺。

漸漸的,玄胤好像不滿足于這樣的親昵了,吻變得霸道起來,一下子封住了她呼吸。

甯玥的意識漸漸模糊了……

天未亮,甯玥就被外頭的請安聲給驚醒了,一睜眼,就見玄胤盤腿坐在床上,一臉幽怨地瞪着她,頂着兩個老大的黑眼圈,她張嘴:“你……你醒了啊?”

玄胤的臉黑得吓人:“笨蛋!接個吻都能暈過去!”

是嗎?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沒用了?甯玥眯了眯眼,看着明顯比往常憔悴很多的玄胤,唇角一勾:“該不會是你迷暈我,然後自己去做什麽壞事了吧?”

玄胤彈了她一個暴栗:“還不是某人睡相太難看,跟我搶了一個晚上的被子!”

“床那麽大!你不會再拿一床被子!”再說了,她睡相好的很,從不搶被子的好麽?

“哼。”玄胤慢悠悠地撇過了臉。

暈厥的緣故,洞房花燭夜沒有洞房,玄胤的臉臭了一早上。但王妃那邊派人來取喜怕時,他又很配合地滴了一點手指血蒙混過關了。割的是冬八的手指,不是他自己的。

甯玥穿戴整齊後,天空才泛起一抹魚肚白,往常這個時辰,她還在棠梨院睡懶覺呢,而今,都要在房中操持家事了。好在玄胤的“人際關系”比較簡單,沒有通房丫鬟與妾侍,隻兩個服侍許久的大丫鬟,圓臉的叫蓮心,容長臉的叫玉珠。

二人上前,給甯玥行了一禮,恭恭敬敬地喚道:“夫人。”

甯玥各自賞了一錠銀子,二人笑着接過,道了謝。

“我初來乍到,若有做得不夠周全的,還望你們提點提點我。”

蓮心輕言細語道:“夫人哪裏話?奴婢們自當孝敬夫人,如同孝敬少爺一樣!”

甯玥滿意地點點頭,蓮心是個嘴巴甜的,玉珠顯得略悶,但具體怎樣,日後相處久了再說吧。

玄胤牽着甯玥的手,前往文芳院給王爺王妃請安。

屋子裏,熏着淡淡的松香。

這是甯玥第二次正式面見王妃,郭家有過一次,但沒這麽鄭重。

王妃穿着一件淡紫色煙雲束腰羅裙,外襯半透明繡金蝶紗衣,腰間以一條金色玉帶束着,将近四十的年紀,身材卻比少女的還要美好。容貌更不用說,甯玥活了兩輩子,就沒見過這麽國色天香的人。

王妃的表情很恬淡,眉宇間瞧得出歡喜,卻并不誇張。

在王妃身邊,坐着一襲藏青色錦服的中山王,他長得十分威嚴,五官剛毅,身姿挺拔,臉上依稀可見歲月痕迹,但依舊非常俊美。

玄胤的容貌與他的有三兩分相似,但甯玥猜,玄胤更多的,應該還是像那位早逝的娘親。

比起氣質恬淡的王妃,中山王一看就是火爆脾氣,但兩個兒子大婚,他還是十分高興的,臉色不難看出那絲笑容。

在他們二人身側的,幾乎與主位比肩的席位上,坐着一名頭發花白、面色慈祥、穿醬色褙子的老婦人,正是去過将軍府兩次的秦氏。

早聽聞中山王十分敬重這個乳母,而今一看,傳言還算輕的,誰家的乳母與主子爺、主子奶奶比肩而坐呢?

甯玥不禁想到了獨居山林的老婆婆,老婆婆不樂意呆在王府,除了不肯原諒玄煜之外,不知是不是也有一兩分介意自己兒子與乳母的關系。

大抵是發現自己被打量了,秦氏和顔悅色地笑了笑,說道:“這麽早啊,也不多睡會兒!”

甯玥垂眸,一副羞澀得難以開口的樣子。

玄胤就道:“那就别派人在門口吵着拿喜帕呀!”

秦氏微微白了臉。

中山王眉頭一皺:“怎麽跟你秦奶奶說話的?”

玄胤鼻子一哼:“我隻有一個杜奶奶,幾時多出個秦奶奶?”

“你……”

眼看着父子倆就要吵起來,王妃打了個圓場:“老三他們來了。”

甯玥回過頭,果然就見玄昭與孫瑤手挽手地過來了,雖說玄昭的房裏已經放了一個懷孕的妾侍,但這似乎并未影響到夫妻二人的關系,或許是二人在粉飾太平,又或許是孫瑤至今仍毫不知情。

孫瑤長得十分清秀,瓜子臉、丹鳳眼、膚色白皙、眉長且細,額頭光潔飽滿,發色不是純正的黑色,帶一點點淺棕,笑起來有兩個小酒窩,甜美而動人。

孫瑤進屋,第一時間發現了甯玥,友好地與甯玥點了點頭,甯玥微微一笑,颔首回應。

但玄昭與玄胤兩兄弟麽……随時都可能打起來的樣子。

不多時,小櫻與玄彬也過來了。

玄彬走得很快,小櫻邁着小腿兒,氣喘籲籲地跑着,跑進屋了,累得夠嗆,直接趴進了王妃懷裏,惹得王妃瞪了兒子一眼:“都不知道等等你妹妹!”

玄彬聳了聳肩。

玄彬人如其名,看上去文質彬彬的,玄昭遺傳中山王最多,火爆脾氣全都寫在臉上。甯玥不用猜便能知道,玄昭與玄胤,平日裏不會處得太好。不過在甯玥的印象中,這位三哥雖然脾氣臭、性格差,卻沒做過任何對不起玄家的事。大概,玄家男兒的骨子裏,天生就有種狼群一樣的忠誠。隻是這忠誠,是不是對妻子、對兄弟也受用,不得而知了。

人到齊之後,兩對新人開始給長輩叩頭。

中山王、王妃分别給四人派了紅包,秦氏也給了,玄胤沒接,甯玥幫他接在了手裏。

甯玥與孫瑤給長輩們回了禮,甯玥送的是自己繡的雙面繡鲛人淚香囊,孫瑤送的是自家調制的香料。

王妃很喜歡,笑着摸了摸手中的香囊:“這孩子,手可真巧!費了不少功夫吧?”

甯玥恭順道:“母妃喜歡就好。”

王妃又看向孫瑤,和顔悅色道:“你們家的香料制得這樣好,偏又不拿出去賣,我是沾了兒媳的光,才得了些!”

“母妃喜歡,我再多送幾瓶過來!”孫瑤開心地說道。

甯玥想,單瞧王妃對自己與孫瑤的态度,完全看不出偏袒來,比起司空家的那個老太婆,這個婆婆就顯得溫柔多了。

“你三叔他們在北城,過不來,但心意帶到了。”王妃說着,命侍女拿出兩個錦盒,一個遞給孫瑤,一個遞給甯玥。

中山王在家中排行老二,上頭有個大哥,據說雲遊四海去了,不怎麽與這邊打交道,下頭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都住在北城。

錦盒中的是一對紫金花瓶,雕刻了玄家的狼圖騰。

“是你們三叔親手做的。”王妃見甯玥與孫瑤的眼底都流露出困惑之色,解釋了一句。

甯玥訝異,三叔還懂煉金啊?

這之後,王妃又說了幾句多爲玄家開枝散葉之類的話,甯玥與孫瑤都“羞澀”地低下了頭。

一家人圍成一桌,用了早飯。

在棠梨院吃飯,總能聽見她與妞妞嚷來嚷去的聲音,蔺蘭芝與馬甯馨就在一旁發笑;在王府,整個飯桌上,連嘬湯的聲音都聽不見。

就連小櫻這麽小的孩子,都端莊得像個幾十歲的貴婦。

甯玥與孫瑤面面相觑,孫瑤吐了吐舌頭,甯玥垂眸暗笑。

一頓飯,悄無聲息地吃完了。

玄家幾兄弟被中山王叫到書房,甯玥與孫瑤陪王妃說了會兒話。

小櫻很黏甯玥,從下了飯桌便一直坐在甯玥腿上,王妃笑着嗔了她一眼:“當心累到你四嫂!”

小櫻抱緊甯玥的脖子:“可是人家喜歡玥姐姐嘛!”

“那你不喜歡三嫂嗎?”孫瑤挑着眉頭問。

小櫻嘻嘻一笑:“喜歡,喜歡,玥姐姐和瑤姐姐,我都喜歡!”

一出文芳院,孫瑤就如同從深水中浮上來似的,長長地吐了口氣,看來,第一天新婦生涯,她過得也不是那麽輕松。

甯玥住琉錦院,孫瑤住青靈閣,反向不同,二人就此别過。

回琉錦院的路上,甯玥與冬梅看到一頂粉紅色的軟轎,由四名轎夫擡着,去往了青靈閣。

冬梅撓撓頭:“那是誰呀?”

甯玥說道:“還能是誰?玄昭的小妾。”

大婚第二天,妾侍便被擡進了府,想起那個朝她吐舌頭的孫瑤,甯玥輕輕歎了口氣。

“小姐,我們要不要給三夫人透個信兒?”冬梅說道,“咱們與三夫人都是外來人,彼此多幫襯幫襯,應該沒壞處。”

“是該給透個信兒的。”昨天小櫻就告訴她了,按理說,她今早就該向孫瑤探探口風,若孫瑤需要幫助什麽的,她也好及時擺明自己的立場,在馬家,她是做女兒,再任性,反正有馬援頂着,沒人真敢明着把她怎麽樣。王府不同了,她隻是個小小的兒媳,在不清楚各方勢力之前,她與孫瑤暫時結成聯盟是最穩妥的做法。隻是不知爲什麽,潛意識裏,她覺得還是别跟孫瑤談論小妾爲妙,“再……等兩天看看。”

第一天就這麽悄無聲息地過去了,陌生得像在做夢。

夜裏,秦氏派人給送了一個媽媽過來,姓吳。

“是這樣的,秦奶奶怕四夫人對王府不熟,特地讓老奴前來問問,需不需要老奴留下,不需要也沒關系,全看四夫人的意思。”吳媽媽謙和有禮地說。

“這件事,等我問了四爺再回秦奶奶的話吧,您先回,我稍後着人過去。”甯玥又不是傻子,玄胤對秦氏的意見那麽大,自己擅作主張留下秦氏的人,不是惹玄胤不快嗎?玄胤是自己丈夫,得罪誰都最不能得罪他。

吳媽媽很爽快地走了。

甯玥對冬梅道:“你去三夫人那邊打聽打聽。”

“是。”兩刻鍾後,冬梅回來複命了,“秦奶奶給三夫人也派去了一個媽媽,三夫人也沒要,說是咱們這邊不要,她也不好搞特殊。”

孫瑤倒是個聰明人,曉得拿她與玄胤當擋箭牌。那個秦氏未必是個壞人,但卻是玄胤厭惡的人。孫瑤懂得取舍,這才拒絕了秦氏。

甯玥決定等玄胤回來,就把吳媽媽的事告訴他,她幾乎能想象出玄胤不可一世的樣子:“那老貨,不就給我父王喂了兩天奶水麽?真把自己當盤菜了!不用理她,以後她再派人來,直接給我打出去!”

甯玥笑了,讓人備了水,沐浴過後,坐在窗邊,翻開話本,安靜地等玄胤回來。

昨天欠他一個洞房,今天,該補給他了。

然而甯玥等了許久,一直等到月上枝頭,也沒看見玄胤的影子。

“冬梅!”

冬梅正在晾衣服,聽見小姐叫她,放下衣架走了進來,邊走,邊用圍裙擦手:“怎麽了,小姐?”

甯玥合上幾乎沒怎麽看進去的話本:“四爺呢?”

“好像是在書房。”冬梅說。

這麽晚了,這家夥還在書房?他有這麽刻苦嗎?要不要考個狀元?

甯玥放下書本,去了書房。剛想敲門,卻發現裏頭的燈已經滅了。

搞什麽鬼?

大婚,他不睡婚房,睡書房?

“今天值夜的是誰?”她壓低了音量,問向身後。

蓮心從旁側走出來,行了一禮道:“夫人,是奴婢。”

“四爺在書房裏嗎?”甯玥的話音裏含了一絲不悅。

蓮心明顯聽出了這絲不悅,福低了身子道:“是的,夫人,四爺從回來就一直呆在書房,後面好像趴在桌上睡着了,奴婢不敢喚他,便給熄了燈,要奴婢去把四爺叫起來嗎?”

甯玥擺了擺手:“不了,我自己去。”

甯玥推開門,步入書房,月光自天邊,一路鋪陳到地上,也照在他熟睡的面孔上。

他是真的睡着了,呼吸綿長而均勻。

但這很奇怪不是嗎?昨天晚上,兩個人明明什麽都沒幹,他怎麽會困成這個樣子?别告訴她,他就那麽瞪了她一整晚。

甯玥解下自己的披風,輕輕披在了他肩上。

他忽然被驚醒,擡頭,警惕的眸光自眼底一閃而過,看清甯玥的容貌後,張了張嘴:“你怎麽來了?”

“我不來,你就睡書房,是不是?不知道的,還以爲你躲着新婚妻子呢。”甯玥的話裏透出了一絲幽怨。

玄胤讪讪一笑:“真的在看書,沒躲你。”

甯玥朝桌上看去,果然壓着一本書,還圈圈叉叉的做了不少記号,這才信他的确在翻書,但這就更奇怪了,因爲據她所知,小暴君最讨厭文字類的東西,連奏折都不批的,這會子,居然這麽認真地研究起一本書來。

“什麽書啊?南……疆……”後面的字,甯玥未看清,書就被玄胤收走了。

玄胤傾過身子,一把扣住她後腦勺,在她唇上狠狠地親了一口!

甯玥羞紅了臉,拿眼瞪他:“你這家夥!”門口那麽多丫鬟看着呢!

丫鬟們全都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

玄胤輕輕一縱,躍過書桌,将甯玥壁咚到了牆上,邪魅地看着她,充滿*的眼神,如一團燎原的火,幾乎把她五髒六腑都燒透。

甯玥的心,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那個……”她餘光瞄了一眼大門,見那些看熱鬧的丫鬟不知何時全都跑沒了,暗叫不好,這家夥不會在書房了要了她吧?

玄胤一手撐住牆壁,一手将她托起,讓她雙腿挂在他腰側,這種暧昧的姿勢,讓甯玥的心,與雙腳一樣,瞬間懸空了。

“門……門還……沒……關……”

她支支吾吾的話音剛落,也不知誰配合得要死,嘭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屋子裏,飄過熏爐裏的香氣,以及他身上令人着迷的男子氣息。

甯玥的長睫顫得飛快。

好像能感受到“小暴君”正在她最柔軟的附近,一點一點覺醒。

甯玥的整個身子都繃緊了。

玄胤的呼吸逐漸變得粗重,偏過頭,輕輕吻住她唇瓣。

她朝後一仰,太大力,居然撞到了牆壁,疼得倒抽一口涼氣。

玄胤輕笑,一邊揉着她後腦勺,一邊含住她唇瓣,深深地吻了起來。

好困啊……

甯玥的眼皮子動了一下。

自己是不是太不專心了?這個時候居然想睡覺。

玄胤吻着吻着,就感覺懷中的人兒身子一歪,失去了力道。

玄胤松開被自己吻得發紅的唇瓣,眸色一深,擰起茶壺,澆滅了熏香,然後,抱着昏睡不醒的甯玥回了房。

------題外話------

小胤胤,你爲什麽要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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