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玥一行人,先是到祠堂跪拜祖先,最裏面的排位上赫然寫着一個大大的趙字,他們祖上果然姓趙。
獻完祭品,跪完祖先,又在祠堂外搭了個台子爲過世不久的二老太爺做法事,法事由清虛觀的道長完成,将持續整整七天。這七天裏,他們早晚都要來跪拜一次,晚上會留下守夜的人。
每年的臘月二十四到大年初三,都是權貴給窮苦百姓施粥贈衣的日子。往年都是由最爲顯赫的陳家與馬家主贈,今年清虛觀也來了。
馬家主要送些雜糧粥、饅頭和棉衣。
陳家更爲富有,送烤紅薯、水煮蛋棉被與棉鞋。
清虛觀的道長們則是贈送福餅和醬菜。
今兒大年三十,送的又格外豐富些,雜糧粥變成了臘肉飯,烤紅薯變成了酥油南瓜餅,還多了一些糖果,每個孩子都能領十銅闆的壓歲錢,領完爲止。
三個大棚子前,很快就擠滿了人。
馬家的一個媽媽說:“不着急不着急啊,慢慢來,排好隊,不許插隊啊,誰插隊,三家的東西一家都甭領了!”
陳氏拉着甯玥的手來到存貨區,笑道:“她們都歇屋裏打牌,你倒好,非得跟我來吹西北風!”
甯玥一邊幫陳氏清點棉衣,一邊如實說道:“其實……我是想來找大姐姐的,大姐姐會不會來?”
陳氏對身旁的丫鬟道:“去陳家問問,他們二奶奶什麽時候過來?”
“是!”丫鬟邁着碎步去了。
棚子裏特别忙,陳氏卻二話不說使了人去,可見陳氏對她的事真的非常上心。甯玥感激地看了陳氏一眼:“多謝五嬸。”
“謝什麽?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陳氏嗔了嗔甯玥,繼續埋頭清點棉衣。
丫鬟很快回來了,臉色不大好,掃了甯玥一眼,對陳氏小聲禀報了幾句,還沒說完,陳氏就揚起手:“我知道了,你把棉衣抱過去吧!”
丫鬟抱着整理好的棉衣去了。
甯玥看向陳氏,含了一分擔憂地問:“五嬸,怎麽了?我大姐出事了嗎?”
“哦,不是你大姐!”陳氏笑了笑,“是我那侄兒!大侄兒!又犯病了,在屋裏躺着,大奶奶忙着照顧他,府裏沒人管,你姐姐就頂上去了。算了,不說他了,大過年的咱們說點開心的。”
“好啊。”話雖如此,甯玥的心裏,卻湧上了一股不太踏實的感覺,好像……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陳氏清點完棉衣,又開始清點銅闆:“來,玥兒,幫嬸嬸串一下,十個銅闆一串兒。”
甯玥點點頭,串起了銅闆。下人多,一會兒就串沒了,還剩下一些搬運和打飯的體力活兒,陳氏自然不會讓她幹。
她閑了下來。
眸光一掃,發現道觀的棚子席地坐着一個戴獨眼罩的老婆婆,鶴發童顔,氣質極好,不過穿得太寒酸了些,棉襖和褲子被水洗得發黃了,鞋子也打了補丁。
在她面前,擺着一張紙和幾個藥瓶,用蒼勁有力的楷體寫着“長壽丹,一顆十兩。”
長壽丹是在市面上一顆千兩,她卻足足便宜了一百倍!
或許是太便宜了反而讓人覺得她賣的是假貨,又或許大家壓根不相信一個瞎老婆子能弄到司空流的長壽丹,幾乎無人問津。
甯玥走了過去,在她面前蹲下來:“你賣的是真藥嗎?”
老婆婆翻了個白眼:“不信就别買!”
“那我要先看看。”甯玥說着,去拿擺在地上的瓷瓶。難怪大家不信這是真貨了,擺得亂七八糟,連看的*都沒有!
“哼!”老婆婆似乎對甯玥驗藥的舉動感到十分不屑。
甯玥拿出帕子,将一顆長壽丹倒在帕子上,長壽丹入口即化,若直接與皮膚接觸,也容易化。
老婆婆看到她這麽專業的樣子,挑了一下眉,但很快,又堆滿了不屑。
甯玥聞了聞,咦?還真是長壽丹呀!怎麽會賣這麽便宜呢?一顆長壽丹的造價都不止十兩!
“你從哪兒進的貨?”甯玥古怪地問。
老婆婆白了甯玥一眼,哼道:“買就買,不買拉倒!最讨厭這種羅裏吧嗦的人!”
好沖的脾氣!
不過……不買白不買,這麽好的東西,她拿去孝敬老太太和大姐多好!
“你有多少?我全都要了!”
老婆婆轉過身,從背後搬出個箱子,扔到甯玥面前:“一百二十顆,沒過期的就這些了!”
一百……二十顆?!還說沒過期的,這麽說,她有很多其實是過期廢掉了?
司空流每個月敬獻給皇帝的也才三顆,保質期一年來算,這個半瞎婆婆豈不是每個月都能拿到十顆?!
老婆婆不耐煩地道:“要不要一顆顆檢查啊?”
“要!”
然後,老婆婆就非常無語地看着甯玥将一百二十顆丹藥全部檢查了。
甯玥站起身來,拍了拍手:“你等等,我去拿錢!”出門時沒這麽多錢。
誰料,當甯玥從陳氏手中借到一千二百兩銀票時,那個擺攤的老婆婆卻奇迹般地消失了。攤子還在,紙上歪歪斜斜地寫着“藥先給你,回頭找你要錢”。
看來走得非常匆忙。
但這個婆婆是不是也太不長心眼兒了?就不怕她拿了東西不給錢嗎?還是說,她根本不稀罕這些長壽丹?
甯玥抱着長壽丹走了,順便幫她把攤子收拾了一下,給了點銀子寄存在對面的當鋪裏。
回去後,甯玥第一件事就是把銀子還給了陳氏,并送了陳氏一瓶長壽丹。她知道陳氏不會吃,這一瓶完全是拿來浪費的。
晚上,三老太爺一家與他們這一家一塊兒吃了團年飯。七叔、八叔特别能喝,把二爺、三爺灌倒了。馬廖、馬防與馬光也喝了不少,另外幾個堂弟年紀尚淺,隻喝了些甜湯。
長輩們坐在屋子裏守歲,孩子們就全都去放爆竹了,一直玩到子時才回屋歇息。
陳氏喜歡甯玥喜歡得緊,叫了甯玥跟她一起睡。
躺在床上,陳氏問甯玥想父親了沒,甯玥微微濕了眼眶。怎麽會不想?做夢都想,但她甯願父親一直呆在邊關,也好過回來的路上被敵人射死。
陳氏哽咽一歎:“我也想你五叔了呢,六年啦……”
六年,她和父親之間,不知道隔了多少個六年。
這輩子,也不知能不能活着見到?
陳氏将甯玥抱進懷裏,一邊拍着她的背,一邊道:“哭吧,難受就哭出來,不就是想爹了嘛,有什麽好害臊的?”
甯玥的淚水落了下來。
沒睡多久,甯玥就迷迷糊糊地感覺陳氏下了床,很憤怒的聲音說“什麽……他怎麽這麽糊塗?母親知道嗎?好……我過去一趟……你趕緊備車……”
出了什麽事?大半夜的還要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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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出事了呀?
A:老太太
B:大姐
C:存稿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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