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口中的老三就是三爺馬伏,老太爺遠在登州的堂弟過世了,三爺帶着幾位少爺趕去奔喪,順便幫幫忙料理一下族權的事兒。走到時候才入秋,眼下都深冬了,還沒回來。
羅媽媽就道:“三爺不是來過信了嗎?說在路上了,我估摸着,就這一兩天了。”
老太太點了點頭,又道:“你去普陀寺上柱香吧。”
每個小年夜,老太太都會讓人到寺裏點一柱高香,雷打不動的習慣。
羅媽媽收拾一下去了。
另一邊,幾名千金也起了個大早,爲赴宴做準備。因着是宮宴,所以,宜早不宜遲。
甯珍自從被揍了一頓後,一直請假在家靜養。時不時在屋子裏罵上甯玥幾句,弄得阖府上下都知道她讨厭三小姐了。
這當然是甯玥吩咐的。
“五妹妹,做戲做到底,我們不能關系太好,不然就會讓人懷疑我們那天根本沒有打架。”
下人都說,三小姐與五小姐這麽不對盤,三小姐要去赴宴了,而五小姐還病歪歪地躺在床上,心裏一定難受死了。
甯玥卻好像一點兒也沒受輿論的影響,精心打扮過後出了門。
很快,甯溪與甯婉也相繼出了門。
甯溪的馬車并未直接駛向皇宮,而是往左一拐,抄近路來到了一條荒涼的巷子裏,那兒,早已有人在等她。
甯溪挑開簾幕,看向一名一襲青衣、長身玉立的男子。男子不過十*歲,生得眉清目秀,笑容也十分儒雅,手執一柄折扇,扇墜子随着他拱手的動作在寒風裏晃出了一道細白的光。
“表妹。”他打了招呼。
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蔺詠荷同母哥哥的兒子蔺乘風。
蔺老夫人一生隻生了兩個孩子——長子蔺坤,長女蔺蘭芝。可惜蔺坤于三年前辭世,隻留下一個獨子蔺乘乾,如今還不滿十歲。蔺乘風是長孫,大蔺乘乾九歲,尚未婚配。他曾經暗示過想娶甯溪過門,奈何甯溪看不上他。他本打算再等上幾年,誰料突然傳出甯溪要嫁玄煜的消息,他終于死了心。
死心歸死心,甯溪還是他表妹。
他上了馬車,看了甯溪一眼,笑道:“表妹還在生氣呢?”
甯溪美眸一轉,扔掉了手裏的果子:“甯珍那個廢物!連個病秧子都收拾不了!還得我親自出馬!”
蔺乘風給表妹倒了一杯茶,笑道:“不是誰都像表妹這麽冰雪聰明的。”
甯溪的神色緩和了些:“人都準備好了嗎?可千萬别出什麽岔子!”
蔺乘風的臉上出現了一瞬的遲疑:“表妹,真要這麽做嗎?要是被姑父發現了,會不會不好?”
馬援那火爆脾氣,隻怕會把他打個半死吧!
甯溪毫無畏懼地勾了勾唇角:“我父親戍守邊關,怎麽會爲這點小事跑回來教訓你?又沒讓你要馬甯玥的命!”
“祖母也不是好惹的。”說的是蔺老夫人。
甯溪冷笑道:“你不說我不說,外祖母怎麽會知道?你放心,我既然敢這麽做,就是吃準了甯玥不敢告狀!”
蔺乘風仍有些猶豫。
甯溪志在必得地說道:“這件事,會成爲我們幾個的秘密。”也會成爲甯玥受制于她的把柄!
那個病秧子,就等着一輩子做她腳邊的狗吧!
甯玥的馬車緩緩駛了過來,甯溪給蔺乘風使了個眼色。
蔺乘風明白,他必須在兩個表妹之間做個抉擇,但從小就在病床上度過的甯玥怎麽敵得過他與甯溪青梅竹馬的情誼?
蔺乘風伸出手,給對面巷子裏的七個人打了招呼。
他與甯溪顯然比甯珍高了一個段數。那些人僞裝成土匪,蒙面、扛大刀,操一口地道的鄉音,誰都猜不出他們是蔺乘風找來的人。他們見到馬車,就是一陣狂吼!
随行的有四名護衛,一下子就被這陣仗震到了。雙方開始交手,然而他們并不是土匪的對手,不過半刻鍾就全都被打趴下了。
土匪開始搶東西。
馬車内,尖叫聲不斷。
有土匪邪笑一聲,一邊扯褲腰帶,一邊掀開了簾子。
看着那人鑽入車内,甯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如果可以,她真想把那個小賤人的清白給毀了,可惜她不能。她涼薄地勾起唇角:“表哥,到你出場了。”
今兒要上演的,就是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她要甯玥被男人撕碎衣裳壓在身下的時候,被蔺乘風所救的戲碼。由于這條路是從将軍府到皇宮的必經之路,甯婉待會兒也會經過這裏,等甯婉到了之後,她再尾随着趕到,一同見證甯玥的恥辱!
她倒要看看,身子被兩個男人看光的甯玥,從此還有沒有臉在她面前擡起頭來?
事情的進展出乎意料的順利,蔺乘風“擊退”了土匪,随即,他脫下氅衣,上了馬車。
一股淡淡的幽香撲鼻而來,那是少女獨有的氣息,幹淨、好聞。當然,也混合了一絲令人作嘔的男子汗味。
蔺乘風皺起了眉頭。
少女低低地抽泣着,衣衫淩亂,粉肩與藕臂暴露在空氣中,布滿了掐過之後的淤青。
這也……太殘忍了。
他撇過臉,歎了口氣,幾乎要退縮,但想到甯溪,又咬咬牙,用氅衣遮住了少女半裸的身軀:“表妹,表妹别怕,是我。”
他将瑟瑟發抖的少女抱入了懷中,然而當他看清對方的容貌時,一下子傻了眼。
……
“難得你有這份兒孝心,放着宴會不去,卻來幫老太太燒香祈福。”寺廟裏,羅媽媽和顔悅色地拍了拍甯玥的手。
甯玥微微揚起唇角,笑容裏滿是虔誠與謙和,無懈可擊地說道:“五妹妹去也是一樣的。都怪我上次我出手太重,把她打得那麽久都出不了門。這些日子我一直在反思怎麽彌補她,出門的時候聽到下人說她一大早就在房裏哭,想必是哭自己不能去赴宴,我這心裏怪難受的,就臨時改變主意,把馬車和帖子給她了……我說這些,你可千萬别笑我燒香的心不夠誠啊!”
“不會,不會,我知道你是個心善的!”羅媽媽笑着握住了甯玥的手,“好了,香也燒了,福也求了,咱們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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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珍:嗚嗚,爲什麽每次受傷的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