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婦人本是滿臉的怒容,被甯汐這麽客氣的笑臉相迎,倒有些愣住了。
甯汐又熱情的笑道:“伯母,快請進來,上官姐姐就在裏面呢!”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她這麽熱情客氣,那個婦人也不好再繃着臉,沉默着便進了院子。
上官遙上官遠也沒料到甯汐會來了這麽一招,對視一眼,心裏俱是疑窦。這個丫頭,之前像兇神惡煞一樣,現在忽然又換了張面孔,到底是什麽意思?
甯汐可不管他們兩個在想什麽,笑眯眯的引着婦人進了院子,揚聲喊道:“娘,來客人了。”
阮氏一看便知道是怎麽回事,忙笑着迎了上來,熱情的喊道:“是上官嫂子吧,快些進來坐。汐兒,快去叫上官姑娘出來。”
上官餘氏被母女倆的熱情弄的一愣一愣的,忍不住瞄了上官遠一眼。他不是說上官燕被她們哄騙來的麽?可看這架勢,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嘛!
上官遠沉着臉,冷哼一聲:“你們别在這兒裝模作樣了,燕兒在哪兒,快些讓她出來,我們這就帶她回去。”
甯汐的火氣蹭的冒了出來,正待反唇相譏,就聽阮氏笑吟吟的應道:“這位就是上官禦廚吧!上官姑娘是走是留。得看她自己的心意。再不然,還有上官嫂子在這兒,似乎還輪不到你先說話吧!”這一番話不疾不徐,句句在理。把上官遠噎的說不出話來。
阮氏又笑着挽起上官餘氏的胳膊:“上官嫂子,來,我們進去說話。”
上官餘氏身不由己的被拉着進了屋子。上官遠兄弟兩人進退不得,頗有些尴尬。甯汐也不去看他們兩人,徑自去敲了上官燕的屋子。
屋内的兩人正沉浸在柔情蜜意中,渾然不知外面發生了什麽。猛地聽到了敲門聲,俱被吓了一跳。張展瑜略有些窘迫的聲音傳來:“誰?”
若不是時機不對,甯汐保不準已經樂出聲來,現在當然沒這個心情:“你們兩個快出來。上官姐姐的娘來了。”
什麽?上官燕也顧不得羞澀了,急急的開了門:“我娘呢,她在哪兒?”
甯汐迅速的打量她一眼,見她衣衫整齊不算失禮,才放心的說道:“我娘正陪着她在屋子裏說話……”
話音未落。上官燕已經跑了出去。張展瑜不假思索的也跟着往外跑,甯汐忙扯了張展瑜的袖子:“張大哥,上官遠他們也都來了,你今天說話可要小心些。”
張展瑜深呼吸口氣,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場面,對張展瑜來說是最嚴峻的考驗!
上官遙上官遠對他的敵意十分明顯,眼神冷飕飕的像刀子一般。那一邊,上官燕已有一年多沒見過親娘,抱着上官餘氏哭的稀裏嘩啦。
張展瑜有心上前哄幾句。卻也知道此舉不妥,略有些尴尬的站在了一邊。
上官餘氏的眼圈也紅了,哽咽着說道:“你這個不省心的丫頭,怎麽能這麽狠心就跑出來。你不要上官家不要娘了嗎?”
上官燕哪裏還能說的出話來,又是搖頭又是落淚。
“上官家養你這麽多年,你說丢就丢。你對得起你死去的爹嗎?”上官餘氏邊哭便數落:“你一個清清白白的黃花閨女,跟一個男人跑了,這事要是傳出去,你以後還怎麽做人。娘還有什麽臉見人?當着我和你三叔四叔的面,你現在回答我,到底是要這個男人,還是要娘?”
上官燕身子一顫,眼淚簌簌的往下滑落。
上官遠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瞟了張展瑜一眼。張展瑜雙手握的緊緊的,臉隐隐泛白。
甯汐暗道不妙,硬的不成,就來軟的。居然還特地将遠在老家的上官餘氏也找來了,上官遠這一招果然厲害。上官燕縱然有再多的決心,可對着泣不成聲的親娘,又豈能說出一個不字?
阮氏咳了咳,委婉的勸道:“上官嫂子,你先别哭,有話慢慢說。閨女大了,也到了有主見的時候,有些事情想管也管不了。倒不如成全了他們。展瑜這孩子雖然不愛說話,可性子好的很,又會疼人,上官姑娘嫁給他絕不會受委屈的……”
上官餘氏用帕子擦了擦眼淚,紅着眼圈說道:“甯家妹子,我們兩個都是做娘的,今天你也給我評個理。哪有這樣無媒無聘就跟着男人跑了的?要是傳出去,燕兒的名聲可就全毀了。今天我來,就是要把燕兒給帶回去。你說我有沒有做錯?”
阮氏也不是好惹的,聞言淡淡一笑:“上官嫂子說的當然在理,不過,也得看是什麽事情。如果上官姑娘當日不跑出來,現在隻怕已經被送到三皇子的府上做侍妾了。難道上官嫂子也希望自己的閨女給人當妾嗎?”
上官餘氏哭聲一頓。
這句話算是說到她心坎裏了。她隻有上官燕這麽一個女兒,自然不樂見自己的女兒給人做妾。就算對方是皇子,可侍妾畢竟低人一等……
上官遠見勢不妙,忙沉聲說道:“大嫂,你别上了她們的當。快些帶燕兒回去再說。”
甯汐譏諷的笑道:“上官禦廚,你是不是又打算好了要讓上官姐姐給誰做妾了?”
“你……”上官遠的臉漲紅了,不知是被氣的還是惱羞成怒,抑或是兩者兼而有之。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甯汐的嘴皮子可利索的很,想也不想的說了下去:“我還真沒見過你這樣的叔叔。爲了自己的前程,想盡了法子要把自己的親侄女往火坑裏送。要是上官姐姐真的給三皇子做了侍妾,對你的好處一定不少吧!”
那是當然。如果有三皇子做靠山,也就等于和惠貴妃搭上了關系。對他這個禦廚自然大大的有好處,也不至于總是被甯有方壓了一頭了。
“你别血口噴人!”上官遠當然絕不可能承認這些,義正言辭的說道:“我這麽做都是爲了燕兒好……”
“事實到底是什麽,你心裏最清楚。”甯汐伶牙俐齒的反駁:“要是你真的爲上官姐姐好,就該成全她的心意,讓她和心上人長相厮守。你這麽做,根本沒替她考慮過将來。”
上官遠的臉又漲紅了:“誰說我沒替她考慮過?她嫁給一個窮廚子,能有什麽出息。給三皇子殿下做妾,錦衣玉食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将來若是三皇子殿下做了太子做了皇上,她就是貴妃……”
“你就是用這些來欺騙上官伯母的吧!”甯汐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冷笑着反擊:“那你有沒有告訴伯母,三皇子府上美人多的是,有些幾個月就失了寵,連三皇子的面都見不到?你有沒有告訴伯母,身爲侍妾,地位卑下,受閑氣不說,就算生了孩子也不能叫自己一聲娘?你有沒有告訴伯母,三皇子和大皇子争奪太子之位,大皇子更占優勢。等将來大皇子做了皇上,三皇子的日子會很難熬?你有沒有告訴伯母,就算三皇子真的能做太子做皇上,他身邊的侍妾也不可能被輕易的封妃?”
這一連串的诘問一句比一句犀利,句句都直擊要害。
上官遠面色難看極了,偏偏連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因爲,甯汐說的句句都是實話。他不是沒想過這些,隻是想攀附三皇子的心太過急切,選擇了忽視……
上官餘氏早已聽的動容。
上官燕的啜泣聲漸漸停了,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緩緩的在上官餘氏面前跪了下來,哀戚的懇求道:“娘,甯汐妹妹說的都是我的心裏話。我不要什麽榮華富貴,我隻想和張大哥在一起。娘,女兒不孝,你就成全了女兒這一回吧!”
張展瑜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真誠又懇切的說道:“伯母,我對燕兒是真心的,求您成全!”
上官餘氏有一刹那的茫然,下意識的看了張展瑜一眼。
這個年輕男子,有同齡人少見的沉穩堅毅,相貌俊朗,目光清朗。和俏麗的上官燕并排跪在一起,竟十分的相配。
就是這個男子,讓女兒一心一意的喜歡,甚至不惜和家人訣别也要嫁給他……
上官遠見上官餘氏神色有些松動,心裏暗暗着急,急急的上前一步:“大嫂,你可千萬别心軟。還是快些把燕兒帶回去再說……”
“四弟,”上官餘氏定定的看着上官遠,緩緩的問道:“甯姑娘剛才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嗎?”
上官遠眼神閃爍不定:“大嫂,你怎麽能相信她的胡言亂語。我是燕兒的親叔叔,怎麽可能不心疼她。我們先把燕兒帶回去,不想做三皇子的侍妾也無所謂,以後我一定替燕兒找一門合意的親事。”
說這些話的時候,上官遠的底氣遠不如往日足。
上官餘氏也不是蠢人,豈能看不出來?一顆心直直的沉了下去,也不知是個什麽滋味。臉色變幻不定。(未完待續)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