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大夥忽視一個本書的基本線啊,那就是小千歲的初戀是客巴巴,不是吳秀芝。
公公爲了豐富中國的話本小說,也是竭盡所能,做到了最大犧牲。
但願馮夢龍能據此寫出《杜十娘怒沉百寶箱》吧。
………
秀芝姐投江的消息,良臣是三天後知道的。
瓜州那邊快馬加急遞過來的。
辦事的人都知道吳姑娘是魏公公從前的相好,還是魏公公特意囑咐送往揚州,現在卻跳江溺死,這麽大的事,辦事的人哪個敢耽擱。換馬不換人,也得第一時間把消息遞上魏公公的案頭。
報訊人趕到時,魏公公正在爲他的江南鎮守太監衙門勘選新址。
今時不同往日了,皇爺一道聖旨,于江南設立鎮守太監衙門,還調來東廠和錦衣衛各百員校尉(番子)供鎮守衙門調遣,宮裏也選調了七名奉禦充備鎮守衙門,這機構瞬間就鳥槍換炮,變的無比高大上了。
先前吳淞水營改建的提督海事衙門肯定是無法承擔這個鎮守太監衙門府的門面,所以必須要修建一座又大又漂亮,還特别宏偉的鎮守衙門,方對得起皇爺對魏公公的無比信重之情。
圖紙是魏公公親自設計的,是一幢六層高的樓房,每層都規劃了入住科房,配以兩座三層高的小樓,總建築面積大約八畝多地,爲此,公公特令庫房撥付該地塊田主紋銀一百六十兩。折算每畝地約二十兩銀,這個價格和江南當下的地價差不多。
那田主卻是不肯收,說什麽難得鎮守公公看中他家的地塊修建衙門,這是他家幾輩子修來的福氣,理當将土地捐獻出來,萬萬不能收錢。
魏公公對田主的高度覺悟肯定是贊賞的,但爲了長久之計考慮,他還是強令田主收下買地錢,并以同樣的價格将鎮守衙門周邊數百畝土地全部購買,但暫時卻仍要各家自種或租種。
左右不解,詢問公公何以一定要将鎮守衙門周邊地塊都買下。
公公言道,百年大計,開發爲先。
之後,便不再多言,隻叫下面人去辦。有遇那不肯賣的田主,動之于情,曉之于理同時,可以采取一些通融手段,務必使事情圓滿解決。
随着皇帝設立江南鎮守衙門消息傳開,海事特區軍民人心已經徹底安定,年後入駐或前來問詢的商人也較去年增多,部分貿易已經開始運轉,整體上是一片欣欣向榮。
公公當下工作重心肯定是鎮守衙門修建和東南拓海第一步。
修衙門,是好事,不是壞事,更不是大修大建,浪費人力物力,而是實實在在必須做的。
就如公公前世太平天國那些王爺們,哪個封王之後不修王府?
便是陳玉成、李秀成、李世賢、汪海洋等後起之秀,不一個個封王之後立刻動工蓋王府麽。
難道這些人真是圖住的舒服麽?
答案顯然不是。
大修王府的目的隻有一個,那便是告訴世人,此處由誰鎮守,是誰的地盤。
更準确說,是确立職責。
公公如今升任江南鎮守太監,名義上江南四府數十州縣除應天府外,他都有權力過問。無論民政還是軍政,這些府縣也都要向呈應天巡撫一樣,向他魏公公的鎮守衙門報備。
這是良臣替萬曆鞍馬奔波近兩年以來,萬曆第一次真正放權。有了這個江南鎮守太監的名義,魏公公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規劃一切,并可以調撥江南人力、物力。而那些反對他的官員們,則不能再直接卡特區的脖子,反而是必須配合。他們能做的還是告狀一途。
雖然,他這個江南鎮守太監不過是六品,穿的還是青袍,但鎮守衙門的性質擺在這,任誰也不敢如從前那般,不将他魏公公放在眼裏了。
宮中調來的七名奉禦,兩個是内官監調來的,算是魏公公原先的直系下屬。三個是神官監的,另外兩個,一個來自文書房,一個則來自寶鈔司。
年紀最大的是文書房那個,名曹華,山西運城人,今年已經四十三。在文書房做抄書做了整整二十四年,許是上面看他不容易,年紀又大,再不外放出去,這輩子就毀了,故而名列選單第一位。
按規矩,選單第一位就是充任江南鎮守衙門分守的,但是不是能做上,則要看鎮守太監是否看中。
魏公公考校過這個曹華,随口問了幾句,又叫他寫了幾行字,之後便點頭認可,命曹華充任分守。
分守之下又有分備兩員,監槍兩員。
分備,爲鎮守衙門事務日常官,相當于“秘書”一職,一管鎮守衙門經費開支,二管鎮守衙門人事。
監槍,則爲武備官員。平日負責鎮守衙門官兵訓練,戰時随鎮守出征。
雖然對分備、監槍人選,公公有自己的想法。要知道,他麾下可是有十多個正兒八經的閹人的。但,選單是司禮監定好了的,他新官上任,可不能得罪宮中那些大珰,所以就按選單名額一一委用。
着陳成、黃進寶爲分備;着杜廣、武訓爲監槍。
餘趙寶、張進文爲鎮守随侍。
又命曹華總責,二分備司責,落實鎮守衙門修建一事。
圖紙,魏公公給出了,按現在的建築條件,六層樓不是難事,底下三層以磚石爲基,上面三層以木瓦修建則可。
建造人員除海軍留守機隊出300人外,又募民間工匠40餘,百姓200餘,定下工期爲兩月。
之後,公公便見了皇帝調撥給自己的廠衛衆人。
東廠帶隊的姓齊名祥芳,是個世襲試百戶,不過人長的倒是魁梧,說話也是宏亮,就是不知身手到底如何。
錦衣衛帶隊的則是魏公公的熟人田剛,也是以試百戶之職南下,帶來的百名校尉中不但是北鎮的,還有南鎮數十人。
魏公公估計定是田爾耕做了什麽手腳,否則田剛不會被派到自己跟前來。
田剛爲自己再次追随魏公公感到興奮,齊祥芳在邊上可能聽說過田剛當初曾随魏公公北上遼東,因而不以爲意。
和衆校尉(番子)說了幾句後,魏公公就叫一人賞五兩銀,爾後命人将他們帶去安置。因營房緊張,暫時和他的親衛營一同安排。
衆校尉(番子)很大一部分都是第一次南下,對江南以及面前這位新任鎮守公公充滿好奇,他們是廠衛中人,有關魏公公的一些傳說肯定是聽過一些,尤其東廠這邊還和魏公公在左安門沖突過,自然不少人心裏忐忑,害怕這魏公公給他們小鞋穿。
不想魏公公卻是平易近人,待他們一視同仁,初次見面就給賞錢,自是叫他們歡喜不已。
魏公公原是想和田剛喝上幾杯,問問京裏的情況。這次萬曆突然給他升官出任江南鎮守,牽扯的内情定然極多,良臣不能不了解清楚。至少,他得要知道什麽人支持自己,什麽人反對自己。
但就在這時,瓜州報訊的人趕到了。
吳秀芝的死,讓良臣的臉色當場就有些不好看,精神也一下萎靡許多。他揮袖示意衆人退下,爾後獨自一人在河邊用石頭打水漂。
他有自責,因爲如果不是他,吳秀芝不會死。
從他寫下密信遞于揚州趙家時,就注定和他魏公公從小一起長大的秀芝姐,不會有什麽好結局。
這是秀芝姐的性格決定的。
與其說趙家的人逼死了秀芝姐,不若說是他魏良臣親手逼死了秀芝姐。
說感情吧,似乎他和秀芝姐之間真的沒有感情。
從前那種好似單戀的感覺,現在看來,隻是他的一廂情願。
或許,秀芝姐的死,對雙方都是好事。
唯一難以越過的是,良臣真的對不起吳夫子。
可惜,秀芝姐永遠不會明白良臣說這句話的真意。
世間的秘密,隻有最親的人可以藏在心中。
一個變了心的女人,一個可以爲了油頭粉面小厮而抛棄自己男人的女人,固然良臣想相信她,但理智也不容他這麽做。
“呼!”
長長出了一口氣後,視線裏那石子在水面上飄了幾飄“咕嘟”沉入水中,再也不見,就好像投江自溺的秀芝姐般。
良臣定定的看着沒有波瀾水紋的河面,許久,他擡了擡手,将那報訊的人招至面前,淡淡問他:“那江一郎可曾殉情?”
“回公公話,江一郎不曾随吳姑娘投江,這會落在趙家手中。”
“本是一對鴛鴦,爲何不同宿同栖,獨活于世,如行屍走肉般,有何意義。”魏公公負手微哼一聲,吩咐那報訊人:“你且與趙家說,咱家的意思,江一郎固有罪,但咱家既答應吳姑娘饒他一命,便不能食言。隻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趙家須于他些苦頭吃吃。”
…………
揚州,趙府。
家主趙盛傑聽完送信人所說,不由點頭道:“是,是,是老夫的疏忽了。這種人,怎能不吃些苦頭。”
一邊的趙富忙問道:“父親,叫他吃些什麽苦頭才好?”
“什麽苦頭?”
趙盛傑負手踱了幾步,有了主意,轉身于兒子道:“萬惡淫爲首,那江一郎有今日,全是六根不淨引的禍事,不若便叫他六根清淨好了…說來,還是便宜了他,也就是魏公公心慈守信,換老夫的話,早将他沉了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