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老師曆來都是從翰林院選撥,這皇長孫的老師是不是也從翰林院中挑人,司禮監眼下倒沒個确定的說法。
并且這次皇爺親自口谕要爲皇長孫找老師,某種程度上這皇長孫就有皇太孫的意義。所以,關于老師的人選,牽涉就極大了。
太子老師,将來是帝師。
皇太孫的老師,将來亦是帝師。
而爲帝師者,不出意外,都是要入閣爲輔的。
在此前提下,司禮監的諸位秉筆,肯定是人人有心思。
中立的也好,貴妃黨的也好,太子黨的也好,都想将這個皇長孫老師人選拿過來。
利益攸關,一個帝師可以保證一個派系至少十幾年的富貴。
王安現在就想通過掌印孫公公,遊說其他幾位秉筆,争取将這個老師人選由東林黨中擇選。
這件事最大的阻力不是那位從天津入京的新貴馬堂,而是金忠。
估計到最後,說不得就是幾方同時拟定幾個人選,交由皇爺聖裁。
那樣的話,也就聽天由命了。
不過王安自信,即便皇長孫的老師是敵視東林黨的也不打緊,因爲,隻要皇長孫的貼身伴讀是他的人就行。
他和小爺說過了,這伴讀由魏朝擔任。
小爺也考過魏朝兩次,每次答對都很用心,頗得小爺信任。
說起來也是難爲魏朝了,最近真是苦心用功,若能繼續下去,将來也算是出人頭地了,不枉在他王公名下一場了。
………
王安有兩手安排,貴妃娘娘卻什麽也沒安排。
知道丈夫要爲皇長孫擇老師後,貴妃娘娘不淡定了。
貴妃不是氣不該給皇長孫讀書,而是氣丈夫在做這個決定時都沒和她說一聲。
“陛下現在什麽事情都不與臣妾說了,看來,臣妾真的是年老色衰了。”
翊坤宮内,鄭貴妃一臉哀怨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貴妃這幾天真是倍受折磨,毒疾令得她的容顔都顯得憔悴了。
坐在椅上都是小心翼翼,輕踮着半個屁股,要不然,稍不留神,就疼的鑽心。
“愛妃千萬不要這麽想,這件事…”
萬曆吱唔着,昨天他起床梳妝時,發現鏡中的自己白發已生,不知爲何,心血動了那麽一下,随後就越發不可收拾了。最後,他想到了自己的孫輩們,想到了那個一直被他忽視或者刻意遺忘的長孫。
他努力在想自己的長孫今年多大了,可想來想去還是不确定,經内侍提醒皇長孫今年都六歲後,萬曆怔在那裏,然後一直坐在銅鏡前發呆。
許久之後,皇帝向東宮傳了上谕,要爲自己的孫兒請個老師,教他讀書寫字。
傳完這個上谕後,萬曆想到了貴妃的反應,但他卻沒有後悔,更沒有讓人急急趕去東宮收回他這個皇祖的成命。
也許,隔代親吧。
縱是再不喜歡自己的長子,對于自己的長孫,萬曆的心情和天下所有老人都是一樣的。
“再怎麽說,朕也是做爺爺的人,校哥兒他…畢竟是朕的孫兒。”萬曆有點不敢看貴妃的眼睛,因爲,這件事顯得他好像背叛了自己最愛的女人。
貴妃撐着病體,艱難的走到丈夫身邊,不高興的說了句:“陛下是做祖父的人,難道臣妾不是做祖母的人麽?…難道陛下以爲臣妾會阻止陛下麽?…在陛下眼裏,難道臣妾真是不可理喻的人麽?…”
貴妃的一連串問诘讓萬曆無言以對。
這個時候内侍劉成前來奏禀,說是壽甯公主來探望貴妃。
萬曆想着女兒的到來可以讓愛妃不再追究此事,所以便要讓劉成去宣。可貴妃卻讓劉成出去命壽甯在外等侯。
“讓那丫頭等一會有什麽打緊,外頭把她說成什麽樣了,我這做娘的都替她害臊。”
萬曆以爲貴妃不讓壽甯過來是要和他說校哥兒的事,沒想貴妃卻是仍生着女兒的氣。這讓他稍稍寬心,壽甯這個女兒在宮裏時很是得他疼愛,可出嫁後卻不知爲何惹了那麽多風言,有些時候,他這做父親的也難堪。
他處置了刁奴梁婆子一幹人等,但卻同樣罰女婿冉興讓到國子監反省,究其原因,不是他這個做皇帝的父親真的愚蠢,偏聽偏信,而是小兩口的生活方面确是不檢點,讓他這個父親沒臉。
讓冉興讓去反省,是萬曆這個父親對于女兒的警告,也是一種愛。
雖然,這個愛看起來很蠻橫,很不講理,會讓女兒對他疏遠,但身爲皇帝,他必須這樣做。
現在,當着女兒生母的面,萬曆不須掩飾,他搖了搖頭,對貴妃道:“風言而矣,如何就信得…再說,朕不是罰了你女婿去國子監反省麽,至于還跟女兒較氣麽。上次壽甯要見你,你就沒見,這次還是見見吧,娘兒倆有什麽仇的。”
“你還說我,把自己女兒女婿拆散的可是你這個當爹的。”貴妃兀自生着悶氣,卻不知是氣長孫那件事,還是女兒這頭。
“太醫說了,你這病疾最忌氣火。”
萬曆扶貴妃坐下,輕聲勸慰,貴妃也是個直性子人,想到什麽事氣什麽,但很快也就氣消了。畢竟是自家親生的閨女,不管風言是真是假,她這做母親的難道還就不認閨女了不成。
正準備要人去宣壽甯,外面又有人來禀,說是小爺和皇長孫等人在殿外求見。
“你那大兒帶着你那大孫來謝你這皇祖了。”貴妃的話音酸溜溜。
萬曆笑了笑,命人宣長子長孫進殿,又吩咐一句:“讓壽甯也進來吧。”
………
宮門外,魏公公百無聊賴。
壽甯端坐在那,幾個宮人和内監在邊上伺候着。
公主殿下舉止端莊,不苟言笑,始終隻看着母妃所在的宮殿方向,于身邊人物絲毫不理。
隻是,每當閑得發慌的魏公公從她面前走過時,公主殿下的眉眼間總會有一絲笑意。
這笑意還帶着那麽一許春意。
魏公公的眼神也很迷離,彼此雙方雖無一言一語,但卻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麽。
那滋味,無聲勝有聲。
在宮牆邊随意看了會,魏公公見前面來了個内監,看着好像打貴妃娘娘那來的,便叫住他,笑着問了句:“這位公公尊姓?”
這内監穿着灰袍,是個沒職司的,見青袍公公問話,還對他這麽客氣,很是受寵若驚:“不敢當公公一聲,小的姓龐名保!”
“龐保?”
魏公公仔細打量了這個一看就是自宮白出身的内監,笑意盎然:原來是你這個倒黴蛋。
正要和龐保交談幾句,問問貴妃娘娘那都忙什麽,有人叫了聲:“龐保,快過來,小爺來了。”
小爺來了麽?
魏公公一愣,轉身朝宮門看過去。
這一看,兩隻眼珠子直了。
他不是被走在最前面的朱常洛父子看直,而是叫跟在這父子後面的兩個女人看直了。
那兩個靓麗的身影,不是西李和巴巴,又是誰?
感謝尋找無憂,、将往事丶留風中、破爛龍套仔、吃清屎的叫獸延蟲年、漢族網麥冬、二樓老黃、x1h2、老書蟲12309、亱空の彩虹、阿莎的時間、啊哦偶嗯、幕雨宸等書友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