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虎軍是高淮弄出來的私募稅兵,如今随着高淮倒台,飛虎軍這個名号肯定是不能再用了。畢竟,飛虎軍的存在和遼東明軍是格格不入的。
并且,這支私兵跟太監沾邊,具有閹黨鷹犬屬性,所以任魏良臣再如何洗白,隻要他一日不是遼東礦監稅使,他的洗白就是徒用功。
不說成爲遼東礦監稅使,大珰中的大珰是何等的艱難,就是爲了這富貴挨一刀,良臣都是不願的。
前提條件都沒有,魏良臣又如何能洗白飛虎軍呢。所以,他能做的是将這支高淮搞出來的私兵徹底弄沒。
當然,這個弄沒不是說将飛虎軍解散,永遠消失在遼東,消失在那些盯着他們看的文武眼中,而是再開一個店,把高淮倒閉的店鋪裏的東西搬到這個新店中。
這個新店,開在哪裏,挂什麽招牌,實在是個迫切需要魏良臣解決的事情。因爲,有了新店,不但可以安置飛虎軍,也能安置降倭。
草帽頂子山一戰,降倭和飛虎軍的戰鬥表現讓魏良臣很滿意,雖然還有種種不足,但至少,算是一支小有戰鬥力的部隊了。
槍杆子出政權。
想要讓十年後的曆史車輪換個方向,魏良臣要努力的可不僅僅是往上爬,更要建立一支關鍵時候可以力挽狂瀾的軍隊。
降倭的忠誠勿須置疑,這是倭人的天性,他們習慣服從強者。
飛虎軍的忠誠,魏良臣也不懷疑,因爲幾年前高淮曾經膽大包天帶着他們私自潛入關内,直抵京師,揚言找皇帝鳴冤的。
這個舉動很危險,十分危險,沿途隻要有一個關卡出問題,飛虎軍必然遭到重重明軍的圍剿。
但是,沒有一個人因此退縮,他們勇敢的跟随高淮來到了北京城下。在萬曆沒有爲高淮背鍋前,飛虎軍上下時刻面臨掉腦袋的風險。
他們的勇敢得到了回報。
因此,魏良臣相信,隻要自己表現出和高淮一樣的胸襟、氣魄,以及拿出一樣的賞格,這些飛虎軍就會如同效忠高淮一樣效忠自己。
他是有優勢的,也是有底氣的,因爲他打着的是爲高淮平反的旗幟。
魏良臣可不是打着紅旗反紅旗,而是真的想爲高淮平個反,至少要把邊亂這件事給撥亂反正一下。
高淮哪怕在遼東十惡不赦,在魏良臣眼裏,他對建州的布局是沒有錯的。
而他也想這麽幹。
想法必須有人執行,因而開個新店挂個新招牌出來,勢在必行。
張虎提出的條件是讓魏良臣繼續完成高淮的未競使命,即将飛虎軍并入禦馬監,這個條件,魏良臣當時沒有答應,因爲他知道自己辦不了。
他和張虎達成的協議是“戴罪立功”。
這個“罪”肯定是高淮的罪,不管張虎他們承不承認,高淮自身都成了罪人,那麽他們從前在高淮領導下幹的事情,都是有原罪的。
新任遼東礦監稅使張晔是個敢于擔當,爲君分憂的人,但同時也是個眼睛裏揉不進沙子的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大明的朝堂分爲内廷和外朝,外朝又分爲若幹黨派,那麽同樣,内廷之中也有派系。
張晔顯然跟高淮不是一路人,哪怕他們都幹的是礦監稅使的差事。
李永貞在回京前,曾經向魏良臣透露一件事,那就是他在出京時金忠公公曾給他露過口風,這一次遼東之所以弄出這麽大事件出來,原因就是高淮得罪的不但但是遼東的文武,也得罪了内廷中人。
這個内廷中人是誰,金忠沒有和李永貞多說,李永貞卻知道。他雖然在牢中關了十年,可不是不聞世事,這十年牢于其說是做牢,不如說是讓他李永貞靜靜的呆在一個地方整理曆年宮廷檔案。
加之李永貞是因爲勸阻王皇後亂殺宮人被下獄,宮裏同情他的人不少,金忠便是其中之一,否則也不會點他李永貞出來随魏良臣出關。
金忠是想讓李永貞立些功勞,回頭在皇爺那邊進言,放他出獄。對此,李永貞當然是心知肚明,要不然也不會硬着頭皮跟着這魏小舍人走到今天。
李永貞的分析是高淮得罪了掌印太監陳矩,以及跟高淮同樣在皇爺面前炙手可熱的天津稅使馬堂。而張晔跟陳矩關系很好,這一次以“救火員”性質緊急趕往關門調任遼東礦監,很有可能就是陳矩的緣故。
思路理下來,高淮和陳矩關系不好,陳矩又和張晔是一夥,那麽張烨上任後,有關高淮的一切,他肯定會全盤否定。
這一點,從廣甯右衛的福陽店被查封就能看出。
連給皇帝弄錢的福陽店都被張晔給關了,他如何可能将飛虎軍繼續保留下來呢。
距離關門軍變已有一個多月時間,張虎等人卻遲遲沒有得到張晔的半點指示,已經說明一切。
從性質上說,飛虎軍雖是私兵,可卻是挂在遼東礦監稅使衙門下的收稅隊,所以哪怕高淮這個原領導倒台了,新來的領導就算不待見張虎,至少也得召他過來,跟他說明一下如今中央的意思,往後的工作方向調整等等。順便安撫一下人心,和遼東文武打好招呼,不要再把飛虎軍往死裏趕。等事情安定之後,張晔就算把張虎這幹高淮的舊人收拾掉,讓他們拿包袱滾蛋,誰也不會說個不字。
現在倒好,張晔是什麽都不要,什麽也都不承認,把前任留下的東西全部砸爛。
張晔是遼東礦監稅使,他的态度自然影響到各地明軍。直接後果就是鄭铎說雙山台附近的明軍越來越多,種種迹象表明,甯錦一帶的明軍很有可能會殺進雙山台,徹底剿滅飛虎軍。
魏良臣自是知道這些日子鄭铎和張虎那裏一直有聯系,他沒有幹涉,畢竟張虎隻是借他人馬,看看有沒有機會弄個戴罪立功,然後魏舍人好在皇帝那裏替他們争取一二。
張虎不是太抱希望的,可随着草帽頂子山一戰,斬了兩百多建州奴寇,加上魏家嶺的明軍突然增多,張虎對于魏良臣這邊已是越發看重。
魏良臣也很着急,這次他來沈陽見楊鎬,主要目的除了來看看沈陽城的文武生活條件究竟如何,另外就是想看看楊鎬這裏能不能給他批個編制出來。
楊鎬可是正兒八經的欽差,做過經略大佬的牛人。
快到沈陽的時候,魏良臣将此事透露給了蔣方印,對方聽後,眼睛一亮,正要開口說話,官道上打沈陽方向又來一隊人。
這隊人不多,隻有七個人,卻是人人騎馬,但看着又不像是軍中的人。
魏良臣看了一眼就沒理會,隻當是路過的。可沈煉等人見了其中一人手中拿的東西,卻都咯噔一下,愣在了那裏。
這幾個騎士中,有一人手裏拿了個長長的寶劍。
同時,他還拿了一個大大的白牌。
那白牌,看着很是眼熟,好像跟那日魏舍人叫錦衣衛持着去斬城隍的白牌很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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