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女子聽見那個嬉皮笑臉的漢人問話。臉上淡淡浮起兩陀紅雲。
“不告訴你這個漢人。”
女子撅了撅嘴巴。一副不想理會孟星河樣子。沒辦法。 誰叫漢人的地位在嶺南的确差強人意。擺渡的女子。自然不想和這個才見過一面的漢人說太多的話。
一向都是越挫越勇的孟大人豈會是那麽容易敗退。依舊道:“你就是不說。我也知道你叫什麽名字。你叫鳳凰對吧。”
“哼。我才不叫鳳凰呢。我叫阿伊。”女子一下子心直口快的說了句話。片刻。立刻用手捂着小嘴。好像很慌亂的樣子:“讨厭的漢人。阿爹說。漢人最喜歡花言巧語。”
“哈哈。”孟星河笑了起來:“又不是我逼你說的。”
呃。衆人見孟大人居然光天化日之下調戲一個苗家女子。知道他品行的都覺得這很正常。當年孟大人在桃源可是風雲人物。問誰誰不知道花柳先生最喜歡做的就是調戲良家婦女。時常尋花問柳竊玉偷香。可一直對他印象不怎麽好的人。自然恨不得一腳踹他滾下船去。
“咦。阿伊小妹。你看兩邊那是什麽。我這個漢人第一次來嶺南。你就給說說。”此刻。恰巧讓孟星河瞧見岸邊那些建在水上的閣樓。他也不嫌棄臉厚。知道那是嶺南最常見的吊腳樓。但還是找到搭讪的話題。讓人不得不佩服。孟大人臉皮的确是厚。
“喏。我就是告訴山、告訴水、告訴樹木花草。就是偏不告訴你。”阿伊邊撐着船。一遍鼓着香腮說道。
“咦。”說道這裏。劃船的阿伊女子将耳朵輕輕傾側。立刻歡快的笑了起來:“你們快聽。你們快聽。那是我們苗家最出色的男子正在唱歌。”
衆人随着阿伊的聲音聽去。的确聽見江對面的山上有歌聲傳來。好像唱的是山歌之類的曲子。音色不錯。沱江上都聽得清清楚楚。
孟星河撇了撇嘴:“好聽麽。我也能唱出來。”
“三弟。沒想到。你還會唱山歌。”無事取樂的柴少此刻倒是打起了興趣:“要不。你就和山上那男子比比。看誰唱的好。”
“哼。他一定沒有布諾哥哥唱得好。”阿伊插嘴道。說完。撇了撇嘴。“布諾哥哥。是我們苗寨最出色的男子。歌唱的好。手藝也好。是我們苗族最年輕的英雄。”說話的時候。阿伊女子的臉上。寫滿了對英雄的崇拜。
“咳咳。”孟星河理了理嗓子。對面山上的歌聲他倒是聽的清清楚楚。隻是對山歌本是男女對唱。他一個大老爺們。怎麽好意思開口。“就不打擊你的布諾哥哥了。本人唱歌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在哪裏咿呀學語呢。”
“不會唱。還說三道四。你們漢人就是心眼小。虛僞的很。我們苗人從不會花言巧語。心眼就和沱江的水一樣。清澈見底。”阿伊妹子簡直和孟星河對上了。每句話都是在針對他。顯然。這個高高大大的漢人留給他的印象太不好了。
“就你們苗人好。”孟星河頂嘴一句:“既然你布諾哥哥那麽完美。爲什麽他現在還在唱山歌。還不早就找個苗族小妹娶了呢。騙我這個漢人。不懂你們苗族婚親啊。”
好歹也在翰林院混過兩天日子。當然是看過不少關于些嶺南各族的風俗。苗家男女。大多在集會。或者幹活兒的時候總喜歡對上幾首山歌。如果男女雙方唱的都滿意。那就對上眼兒了。結婚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那會像中原一樣需要三媒六聘如此繁瑣。
阿伊不知道這個漢人從哪裏知道苗族婚親。但她卻也不甘示弱。道:“哼。布諾哥哥是我們苗族的英雄。當然要娶苗族最漂亮的鳳凰。”
“鳳凰。我看是烏鴉吧。”孟大人嘴巴一撇。狠狠打擊道:“會唱歌就是英雄。心靈手巧就是鳳凰。那你都可以說自己是鳳凰了。”
“你。”阿伊被他一句話弄的生了氣:“無恥的漢人。”
“呵呵。你怎麽知道我的優點。阿伊小妹太聰明了。”孟大人可不管你是苗女。還是漢女。無恥一向是他的本性。無論遇見誰都一樣。
這個漢人簡直太不要臉了。這是阿伊自從在沱江上擺渡。見過的所有漢人中。最最讨厭的一個漢人。她不再說一句話。将所有的怨氣。全部化成力氣。拼命的搖船。隻希望将這個不要臉的漢人立刻載到岸邊。從此不要再看見他。
“嘭。”
每過多久。隻感覺整個竹筏被什麽東西碰撞了一下。阿伊女子聲音立刻大了起來:“無恥的漢人。到了。”
“恩。到了。”剛才孟星河在同阿伊小妹鬥鬥嘴之後。一直望着沱江發呆。沒想到片刻功夫就到了岸。他往前面看了眼。鳳凰城呢。這分明是一個住在江邊的村落吧。
“不講信用。說話要渡我們去鳳凰城。”孟星河不下船。并用眼神告誡船上的衆人也不許下船。他們要去的是鳳凰城。不是漁村。
孟星河不下船。阿伊自己卻赤着腳跳下竹筏:“我隻說過。載你們去鳳凰城。并沒有說一定到得了鳳凰城。”說着。阿伊女子也不管孟星河等人下不下船。自己往前面的漁村走去。看她的樣子。像是回家。
“喂。别走。”孟星河招呼一聲。衆人随着他跳下船來。一路目睹孟星河是如何無恥的杜小姐本想提醒前面應該是苗族聚居的寨子。他一身漢人打扮。弄不好會引來不小的麻煩。可還沒等她說出口。孟大人已經将苗族女子阿伊攔住。
“你不是說你們苗族人最講信用嗎。現在就撇下我們。和我們漢人比起來。到底誰是不講信用。”孟星河據理力争。現在他可不能放過這個知道鳳凰城去路的苗女。
阿伊從來就沒見過如此讨厭的漢人:“你。好啊。這裏是我們苗寨。你要是敢動一下。我立刻就叫了。”
威脅我。孟大人腦中立刻出現這三個字。看了看前方。好像有許多人苗人已經走了過來。
“我這是在講理。講理。你知道嗎。答應别人的事。就該做到。不然。當初你怎麽要答應。”孟大人不講武力。居然和苗族女子講理。真是奇談。
就沒見過如此不講理的。叫阿伊的女子秀美一皺:“阿爹。”她立刻喊出兩個字。像是個在外面受到欺負的女兒。跑回家向老爹訴苦。
她不叫還好。叫聲一出。隻見前方已經蜂擁跑來不下百個苗人。
“阿伊他爹。你看。那是不是漢人。”
“對。就是漢人。”
“漢人到我們小苗寨來一定是搶東西。”
“我們要殺了他們。”
一群苗人。三言兩語的沖了過來。手中不是鋤頭就是大背砍刀。那是用來砍伐樹木和竹子的。但明晃晃的刀背。卻是着實吓人。
“哎呀。三弟。事情恐怕不妙。”柴少見勢不妙。已經開始準備摸馬肚子上那個袋子。裏面裝的可是武器。聽說嶺南一路不太平。他特意每人都裝備了一把防身。
“别動。隻要我們不動。他們也不敢動。”孟星河知道。現在不是亂動的時候。苗人雖然衆多。但他們也不是野蠻的見人就殺。好歹自己是占着理兒的。還怕了不成。
“阿伊。是不是侬些漢家人欺負你了。”很快。孟星河等人被一群苗人虎視眈眈圍住。一個年過半百頭上圍着花色頭帕的老頭走到阿伊的身邊。老頭說話的時候。将女兒拉到身邊。眼睛死死盯着正前方的漢家人孟星河。
“不。不是。”阿伊知道如果今天她說是。孟星河這個讨厭的漢家人就會被自己阿爹和衆位苗家的人打死在這裏。心地善良的阿伊也不想看見如此場面。她離開湊在自己阿爹耳邊。嘀咕。道:“這群漢家人是要去鳳凰城的。可去鳳凰城的水路。早在多日前。已經封了。女兒隻好将他們帶到這裏。”
“可惡的漢家人。去鳳凰城。一定是去搶我們苗族的珍寶的。”阿伊的老爹立刻站了出來:“我們這裏不歡迎你們漢家人。你們快些滾。”
“滾。”孟星河可不喜歡聽見這個字。可是瞧見周圍那些打起來絕對是不講理的苗人。他咽了咽口水。道:“這位老伯。都說你們苗家人是最講信譽的。心底善良的就和沱江的水一樣清澈。可是。現在我在知道。這本就是你們苗家的人自己編造的謊話。可笑。實在是可笑。我還以爲苗家的人多麽善良。想不到連我這個不要臉的漢家人都比不上。”
“講理。我們要講理。三弟就是在講理。”看見三弟口誅舌伐的談話。柴少打心眼裏佩服自己的三弟。在别人地盤上。他最喜歡講理了。
阿伊老爹被孟星河一番反斥的話搏擊的毫無還口之力。“漢家人。我們那裏不守信用了。你要是再胡鬧。可休怪我們不客氣。”說完最後三個字。周圍許多早就摩拳擦掌的苗家人已經緊緊握着鋤頭。準備消滅這些漢家人。
阿伊老爹将手壓了壓。用苗語向身後的衆苗人囑咐先不要妄動。問道:“漢家人。我們那裏不講理了。比起你們漢家人的卑鄙。我們苗人沒有見面就殺了你們。已經是天底下最大的寬容了。”
孟星河心裏一陣冷汗。看來漢人在苗家人的心中的确沒多好感。不過。他有理在先。當然什麽都不怕。
“呵。我們漢家人是卑鄙。但你女兒阿伊先前答應過我。說是要将我們載到鳳凰城。可是她卻将我們帶到這裏來了。你們苗家人最守信用。可是。連如此承諾的事都做不到。比起我們漢家人又好的到哪裏去。”
那截黑乎乎的生山藥不能白吃了。老子好不容易忍辱負重。豈能被你們占了便宜去。我這是在講理。懂麽。孟星河似乎已經完全不要臉的回答。讓對面的阿伊老爹面色凝重。
如果真是這樣。那。得守信。這是阿伊老爹的想法。
“阿伊。這個漢家人說的可是真的。”
阿伊點頭。美麗純樸的眼睛也發威的瞪了孟星河這個漢家人。似乎在他身上已經永久烙下卑鄙無恥的稱謂。
聽見阿伊同她父親的眼神交流。孟大人暗自偷笑。真是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啊。看來此次來鳳凰城。他得注意時刻講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