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走走停停幾天,總算到了桃源縣,一别數月,孟星河突然有點近鄉情更怯,眼中見到的還是那個遠比不上江都繁華的縣城,不宏偉、不壯觀,像是那種躲在喧嚣之外的山城,有種處處聽聞雞鳴犬吠,就和老聃道德經裏面所寫那種小國寡民的味道在裏面。
到了出入桃源縣的城門前,守城的士兵出于例行職責檢查進出車輛,攔住孟星河的馬車,挑開馬車的簾子檢查,瞧見了裏面坐着的年輕公子很眼熟,但想不起是哪位,眼光撇到一旁,但見那公子懷裏還坐着一個美若天仙的女人,那士兵哈喇子流了一地,瞪傻了眼,硬是連攔也不攔,立刻放行了。
入城之後,一直乖乖女的夢蝶擰了孟星河大腿一把,有些小幽怨,道:“果然是窮山惡水多刁民,”
孟星河沒狡辯,不是那士兵好色,而是自己娘子的确是太漂亮了,走哪裏都是焦點,這讓他有些小得意,趕明兒就帶回孟家村,羨慕嫉妒死那些平日就看他不順眼的鄉裏鄉親。
驅車來到翠微居,等孟星河才下車,家仆小五子看見門外正是自家少爺回來,高興的連店裏的生意也不照看了,跌跌創創跑出來,臉上帶着十二分的欣喜,道:“少爺,你回來了,”小五子又看了看出現在孟星河身後的幾人,“夫人和薛小姐沒同少爺一起回來,”
娘親和薛施雨都被扣在了長安,孟星河沒打算隐瞞,道:“都在長安,暫時還來不了,”
小五子的印象中,長安就是天下最好的地方,連說了幾聲“好”字,心裏想着以後也能和少爺去長安看看就好了,他連忙将孟星河等人請進屋去。
孟星河幾人才走進翠微居,裏面的食客齊刷刷将目光落在門前進來哪位花柳先生的身上,前不久城中鬧得沸沸揚揚,聽說這家夥今年科舉高中狀元,起先大家誰也不相信一個吃喝嫖賭五毒俱全的敗家子能有如此出息,可當朝廷的文書下派到桃源縣衙,連縣學都張燈結彩公布了許多天,大家才不可思議的相信了這件幾乎可以認爲是太陽打西邊出來的大事,如今知道出現在這裏的人,就是今年的狀元郎,幾乎誰都忘記了他以前的斑斑劣迹取而代之的,竟是如何才能和這位大人攀上關系。
無論好的,壞的,亦或者是輕蔑鄙視的,孟星河都一如既往的省略不去理會,如今在翠微居中的食客,多半認得以前的孟大人是個什麽樣的主兒,隻是現在環境變了,地位變了,從别人眼睛裏走出來的光,就變得不那麽銳利,甚至可以說,還很溫柔,隻是,早就習慣了别人帶着有色眼鏡看人的孟星河,很從容的走上二樓,準備在此休息兩天,再籌備回孟家村的事情。
晚上,孟星河等人還在二樓用餐,小五子跑上來打攪說縣令大人過來了,想拜見少爺,很着急,孟星河從呂老爺子那裏知道,自從馬守義死後,上面又爲桃源補派了一個縣令,姓單,雙名文韬,是後補知縣,兩年考核過後才能正式轉正,以前在其他縣,政績平平,所以才降了一級派到桃源,在掌管桃源幾個月中,沒什麽新穎的作爲,屬于那種庸庸碌碌的過安逸日子的地方父母官。
孟星河本來不想見,但還是給了那姓單的縣令一個面子,讓小五子先帶他去偏廳候着,孟星河也沒耍官威,吃飯吃了五分飽後,就起身過去接見。
單文韬是個四十出頭的男人,古代人壽命通常都很短,所以看起來和六七十歲的人差不多,國字臉,八字胡,紅鼻頭,兩顆小眼睛咪成一條線,笑起來很笑面虎那種,感覺像是一頭倉庫中肥胖的老鼠,他見孟星河從偏廳的門中走進來,原本的坐立不安的姿态,一下子變的更惶恐,唯唯諾諾,撲通一聲硬是跪在地上,行了下官禮,道:“桃源縣候補縣令單文韬,拜見尚書大人大駕,”他還當真不怕折了孟星河的壽,硬是跪着叩了一下。
“單大人是本縣父母官,就務需多禮了,”孟星河讓小五子替單大人看了杯茶,繼續,道:“不知道大人找本官所爲何事,”
單大人愣是一口茶不敢喝,立刻道:“下,下,下官,是代桃源衆鄉紳士族,前來有請尚書大人能夠賞光作爲今年賽詩會的主審官,”單大人捏緊茶杯在等待孟星河的回答,去年杜尚書能夠參加,縣裏就出了一位狀元,今年若是孟尚書也能參加,那是否又會讓桃源再次出一位狀元呢,那他這個縣令就算政績平平,在朝廷也有拿事兒說的地方,更何況,在那些鄉紳眼裏,更是大功一件,平日要仰仗他們做事的地方也痛快。
孟星河恍然想起每年鄉試前桃源就有賽詩會這項活動,去年他還參加過比賽得過頭名,因而和薛施雨有那麽段旖旎的事情,哪知道,峰回路轉,今年他再參加的時候,居然是變成了主審官,這似乎有那種山不轉水轉,水不轉人轉的味道,當真是時隔變遷,世事難料啊。
他當下答應下來,順便問是在那天,免得耽擱自己回孟家村的行程。
單大人欣喜若狂,恨不得又跪下來磕幾個頭,道:“明晚黃昏時候,在桃源的春香樓中舉行,到時候,下官會親自前來迎接大人大駕,”
孟星河知道了個大概,單大人也識趣立刻告退,就算今天他對孟大人還有什麽事情要辦,也将它暫時壓一壓,等着明天好順水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