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面人頭湧動異常熱鬧,孟星河跑進來時候,誰也沒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孟星河站在門邊,沒看見呂凝的影子,這時身邊跑過一個青衣小厮,手捧一張金色的禮單,向坐在大廳主人位置的呂老爺子,報道:“呂大人萬福,我家老爺攜公子前來賀壽,特命小人呈上禮單,祝呂大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小厮話才說完,就看見門外一個步履矯健的老頭身後跟着一個白衣公子,那公子身材颀長,衣着打扮甚是華貴,手中一把金色扇子,漫步而來說不出的風流倜傥,隻是看那公子的臉蛋,卻有點不入法眼,隐隐可見幾道淤紅的痕迹留在上面,到不知是何事造成此番狼狽樣子。
呂大人高座大堂,看見老者的時候,不失禮數起身相迎,那老者卻是笑道:“呂兄依舊風采當年,真是羨煞遠之啊,”
老者一句話,直接讓大廳的議論聲漲了不少,原來是江都巨賈蘇遠之蘇老爺攜公子蘇慕白前來拜壽,怪不得連禮單都是親自送到大廳,恐怕是極其厚重的賀禮吧。
呂大人慈眉善目,看了眼蘇遠之身邊的蘇慕白,立刻吩咐下人替兩位看座,道:“蘇兄也是老态龍锺,不輸當年的風華,”
“哪裏、哪裏,都老了,還談什麽當年,”蘇老爺接連搖頭,拉過一旁的蘇慕白,道:“慕白,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快向呂世伯問安,瞧你這孩子,就這麽點出息,”
剛才看見孟星河那個熟人,蘇慕白才會走神,被蘇老爺這一提醒,蘇慕白立刻恭敬,道:“呂世伯萬福,晚生蘇慕白失禮了,”
他慌忙作答說話的水平卻差得很,連一旁的蘇老爺也是暗歎自己兒子今天是怎麽了,他立刻打着圓場,道:“近年奔于江浙一帶,很少與呂兄把臂暢飲,難得今日喜慶日子,特意前來讨杯壽酒,特備三件賀禮祝賀呂兄壽辰,小小禮單不成敬意還請呂兄收下才是,”
身後的青衣小厮聽懂了蘇老爺的話,立刻跑出大廳,一會兒功夫,就見七八個壯漢擡着三件用紅布覆蓋的東西,搖搖晃晃走進呂府大廳。
衆人眼中一亮,蘇老爺好大的手筆,不愧是江都第一巨賈。
那青衣小厮掀開第一件賀禮上面的紅布,無數的黃金、翡翠、玉石混在一起,頓時金光乍現,刺的人睜不開眼睛,然後聽見那小厮高聲念道。
“金玉堂前賀,福祿雙雙來,”
沒等衆人尖叫聲響起,小厮接着掀開第二件賀禮的紅布,裏面全是珍貴的古玩字畫。
“書畫三百卷,壽比南山高,”
剛剛念完,小厮一口氣揭開了第三件禮物。
“紅綢千萬丈,永結秦晉好,”
三件賀禮端端正正擺在呂府大廳中間,所有人屏住呼吸,許久之後才爆發出滔淘的響聲。
怪不得蘇老爺花大價錢準備這些賀禮,原來是趁着今天呂老爺壽辰,想來一個雙喜臨門與呂家結成姻親。
“呂兄,遠之鬥膽高攀,犬子對呂小姐早就心生愛慕,今日大喜日子,奉上三件賀禮聊表心意,若呂兄同意,明日定當差遣紅娘登門,讓兩個晚輩永結秦晉之好,”既然賀禮都送了,蘇老爺自然要說出自己心裏的話。
呂老爺一時拿不定主意,自己那寶貝女兒喜歡誰,他比誰都清楚,就是不知道今天爲何,都這般時候了兩人還沒有出現,找不出搪塞的理由,又不想當着衆人的面拒絕蘇家的提親,以免傷了兩家的和氣。
這事兒真是難辦呀。
呂老爺暗自歎息一聲,卻見門前慢慢走進來一個穿着粉紅色衣服的女子。
那女子似失了魂一樣,目光呆滞的望着眼前衆人,臉上看不出任何光彩,隻知道她先前肯定傷心的哭過無數次,美麗的紅色羅衣将她窈窕的身材包裹,秀發如雲鳳钗斜插,宛如春花秋月的臉龐,看上去竟有一絲令人心悸的哀傷。
“老婆,我錯了,”看見呂凝如此傷心的樣子,孟星河的心被狠狠通了一刀,他發瘋的推開身邊的人,那女子卻倒在禦史大人懷中,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爹,他,不要我了,我的男人不要我了,,”
大家都被突如其來的哭聲打斷了神經,還在私下讨論的時候,卻看見一個青衫書生發狂的沖了上去,一把推開蘇家父子,宛如一尊從天而降的神靈,氣勢如虹道:“我要,我要,,雖然我沒有金玉、沒有書畫、甚至沒有紅綢,呂老爺子你開個價吧,我就算砸鍋賣鐵也要娶了凝兒,”
孟星河這一刻是急瘋了,已經開始語無輪次,呂凝現在可正在氣頭上,要是她氣急了答應蘇家的求親,那還不要他的命。
趕忙在身上四處摸索,看有沒有值錢的東西好拿出來當成聘禮,摸了半天,終于從那幹巴巴的懷裏摸出幾兩碎銀子還有兩瓶打算送給呂凝的蘆荟産品,孟星河臉色微紅,道:“真愛無價,這是我所有的家當,還請呂老爺子收下,”
孟星河忙忙慌慌将手裏的東西塞進了呂老爺子的手裏,樣子居然有些憨态可掬,他還真是天真,憑借幾兩碎銀子就想娶禦史府的千金大小姐,傳出去恐怕又是一段佳話。
“哈哈,,”已經有人笑了起來,這個書生滑稽的很,幾兩碎銀子和兩個小瓶子,就想勝過蘇家的三件禮物娶呂大人的女兒,莫非是讀書讀傻了吧。
句句不善的笑聲飄蕩在空中,沒見過如此臉厚的人,呂大人老臉一黑,我的女兒在你眼中怎麽變成了商品。
他冷哼了一聲,便将孟星河的東西收進懷中,“凝兒,你看是不是這個人欺負了你,爹馬上讓人将他拷起來,送大牢裏關她三五幾年如何,”
未來嶽父大人真是心地善良啊,連吃飯問題都幫我解決了,他騷騷的站在哪裏一動不動,呂老爺子突然雙目一瞪:“你還站在幹什麽,想讓别人看笑話嗎,”
呂老爺子眼睛望着懷裏的閨女,不停向孟星河打着暗語,要不是看見兒女傷心成這個樣子,他才不會便宜孟星河幾兩銀子就換走了自己的寶貝女兒。
難道是幾兩碎銀子起到效果了,孟星河竊喜自己撿了個大便宜,既然老爺子都不怕别人笑話,自己還擔心什麽,他直接拉住呂小姐的手,在她耳邊小聲說道:“找人很辛苦的,今天抓住了你,這輩子再也不會讓你走散,”
呂小姐還是那副呆呆的表情,隻是嘴角慢慢揚起了兩道彎彎的弧度,看見孟星河傻傻的表情,她突然流着淚,道:“你好笨呀,,”
她此話一說,孟星河呆若木雞,心中卻是越發疼愛身邊這個可人兒。
看見兩人手牽手,蘇家父子臉色不善,特别是蘇慕白,看孟星河的目光簡直就是兩把利刃,他嘴角揚起一絲邪笑,句句緊逼道:“呂世伯,你看這賀禮是不是我叫人給你擡進去,”
媽的,是不是還嫌自己不夠醜,讓老子給你上上課,老爺子的做法明眼人都看的清楚,你他媽瞎眼了嗎,孟星河本想反駁蘇慕白幾句,呂府大廳外面居然響起了敲鑼打鼓的聲音。
那聲音震天響地,就像有數萬人來到呂家,待衆人齊眼望去,看見一個身穿白袍的年輕人,手中拿着一份紅色的禮單,恭恭敬敬走到呂老爺子面前,道:“今日得知呂老爺五十大壽,我家公子特命在下獻上三件賀禮,恭祝呂老爺子身康體健、福祿雙至、蒼勁如松、長壽如鶴,”
噼裏啪啦報出長竄賀詞,白衣人說完之後,後面立刻走進來三個身穿大紅衣服的人,手中各自捧着一個用紅布遮住的盒子,端正站在衆人面前。
“呂小姐,我家公子說了,第一件賀禮需小姐親自揭開盒子上的紅布才行,”那白衣人退倒一旁,呂小姐看了眼身邊的孟星河,沒發現他有什麽異樣,難道是自己多心了,不是這惡人送來的禮物,那還有誰呢。
呂小姐疑惑走到三個盒子前面,伸出玉手揭開第一個盒子的紅布,頓時臉蛋就紅了起來。
果然是那惡人在做怪,盒子裏裝的正是當日抛出去的繡球,今日出現在這裏就算有千萬兩真金白銀,都抵不過這個繡球的說服力。
呂小姐又揭開第二個盒子的紅布,裏面裝的全部是女子所用的東西,有銅鏡、畫眉筆、胭脂、水粉、木梳、鳳钗、镯子、項鏈、耳環,每一樣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組成一套,已經将聘禮所需東西全部備齊全。
笨笨的惡人,真不知他從哪裏想到這些把戲,呂小姐幸福的看了惡人一眼,雖然這兩樣東西比不過蘇家的金銀财寶,但在她眼中卻是無價。
伸手正要揭開第三個盒子的紅布,旁邊的白衣人,恭敬說道:“呂小姐,我家公子說過,呂小姐若是揭開第三個盒子的紅布,就要遵守以前說過的承諾,呂小姐想好了嗎,”
哼,呂小姐朝孟少爺怒了努嘴巴,輕輕揭開第三個盒子上的紅布。
紅布落下,裏面隻有一副裝裱好的字畫,還以爲是什麽東西,呂凝拿起來解開上面的紅繩慢慢攤開一看,但見一副萬裏江山圖上飛龍走鳳寫着“畫龍生”三個字,呂小姐感動的哭出聲來。
還記得那日在秦淮河上的誓言,呂小姐破涕爲笑,對着白衣人道:“勞煩這位大哥回去告訴你家公子,就說呂凝永遠遵守自己的承諾,”
呂小姐多情的看了眼孟星河,惡人做什麽事都令人無法想象呀,她捧着手中那副畫走到呂老爺子面前,恭敬道:“爹,這是凝兒的心上人爲爹準備的賀禮,凝兒帶他祝賀爹長命百歲福壽連年,”
是什麽東西能讓自己女兒如此感動,呂大人接過一看,就算他身爲禦史都忍不住心中的顫抖,立刻吩咐道:“來人啦,将此畫挂在大堂正中,”
在場衆人還是一頭霧水,當看見大堂正中那副萬裏江山圖時,頓時哄然喧嘩,心中卻對那個送禮的神秘公子多了一絲好奇。
金銀珠寶、古玩字畫算什麽,萬金難求的畫龍生真迹出現在第一件賀禮中,無論誰的賀禮都變得一文不值。
孟星河沒有想到一幅畫會帶來如此大的震撼,暗自向白衣人遞了一個眼神,那白衣人立刻會意,再次站出來道:“既然呂老爺子收下我家主人的賀禮,那在下先行告辭,第二件賀禮立刻送到,還請呂老爺子笑納,”
白衣人潇灑的走了出去,随即又進來另一個送禮的白衣人,雙手作輯道:“勸君多買長安酒,南陌東城占取春,我家公子聽聞呂老爺子五十大壽,特命我等連日趕往帝都長安,曆盡艱辛購得百壇長安名酒,作爲賀禮獻上,祝老爺子百事順利、眉壽顔堂,”
也不知這家公子是誰,居然如此有心,江都離長安千裏之遙,從那裏運來長安酒,所需耗費多少财力才能完成,單憑這點蘇家簡直不敢和這個神秘人相提并論。
雖然白衣人沒有說出他家主人是誰,呂老爺子也猜的幾分,那小子幾兩銀子就換走自己的女兒,呂老爺子當然不同他客氣,道:“把酒擡進後院,也把第三件禮物送上來吧,老朽一并收了,大家好同去呂家後院暢飲一番,”
老爺子發話,真是有闆有眼,白衣人退了一步道:“呂老爺子不要心急,第三件賀禮還在準備當中,也是我家公子獻給呂小姐的一片心意,此時天色尚早,外面諸多兄弟想向老爺子讨一杯壽酒,沾沾喜慶,”
送個禮還弄得神神秘秘,呂大人瞪了一眼孟星河,對着四方衆人道:“今日承謀諸位前來祝賀,我呂義萬分感謝,特備薄酒,請大家移駕呂府後院定要不醉不歸,”
原來老爺子叫呂義呀,現在才知道,太失敗了,孟星河偷偷望了一眼呂小姐,不好意思笑了起來。
壽星翁都開口了,衆人立刻跟着呂府下人慢慢向後院走去,蘇家父子隻好打掉牙往肚子裏吞,既然送了禮,就算呂老爺子拒絕自己的提親,也是硬着頭皮随衆人向後院走去。
孟星河遲遲未動,待衆人走完之後,才轉過頭來,認真對着呂凝,道:“凝兒,下次不要跑了好嗎,找人真的很辛苦,你生氣了,打我可以、咬我也可以,就是不允許你再離家出走,”
“恩,”聽他溫柔的聲音,呂凝哼了一聲,小貓一樣躲進惡人懷裏,“可不可以告訴我第三件賀禮是什麽,我真的很期待,”
“這個,,不行,除非你親我一下,”孟星河斬釘截鐵道,胸口卻吃了呂小姐一拳頭,他還沒有來得急反應,呂小姐已經将她柔軟香甜的小嘴賭上了孟星河的嘴巴。
“笨笨的相公,你真的好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