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依然是從内線首先傳播,在這一點上,東京的燕子左益三發揮了傑出的貢獻,栗雲龍後來評價他說,“一個老左,相當于平添五個中國旅團,”把他和決戰陝西的熊向晖先生相提并論。
栗雲龍不信,中國新軍的将領們也不太相信,一直疑問,東方的左爾格,會不會把問題搞錯了啊,大山岩那個家夥,橫着呐,其權勢已經淩駕于天皇之上,俨然日本第一人,怎麽會使呢?是什麽原因造成了其絕望到家了呢?(天堂老家)那就是,中國軍隊攻占四國!
四國島是大山岩的老家。幾乎是他的精神信仰依據。力量的源泉。四國島嶼的失陷,對他的精神打擊很大。不僅在于結果,更在于過程,中國軍隊幾乎沒有費什麽力氣,就占領了全部島嶼,很多的地方,日本官員自動地跑來投降,向中國軍隊示好,噓寒問暖,大肆犒勞。好象那是他們自己的子弟兵,更有甚者,金口将軍和山下賀國大将,還應栗雲龍的要求,各自向大山岩發出了勸降書,在中國軍隊的戰報裏,還詳細地列舉了兩位九州大名的功勳,以及參與四國島嶼戰争的日本新軍的戰果。這都讓大山岩感到了徹骨之痛。
日本的主力被殲滅,九州,四國,關西,相繼被中國軍隊占領,中國軍隊以區區二十萬人,就橫行于日本國,幾乎把大半個日本都翻過天來了。日本的軍心和民心,嚴重動搖,紛紛“反水”,使大山岩感到了日本行将覆沒的危機。
山下賀國大将的話,讓他徹底崩潰:“大山君,我日本的精銳,已經在朝鮮戰場上蕩漾而盡,餘下烏合,難以與中國軍隊争鋒,爲保護民衆計,鄙人才委屈投降中國軍隊,現在,中國新軍講究仁義,不施殘暴,各地的日本民衆趨之若鹜,日本國的觀念,已經土崩瓦解。如果我們等不加趨從,則日本國的滅亡,大和民族的彌天大禍,已經近在咫尺。望君三思。”
别說三思,就是一看,不用思考就夠了,山下大将本來還無意害掉大山岩,可是,他的話猶如刀子,句句割在大山的心窩裏。
大山岩本就是日本最有經驗,最有能力的軍官,是當時幾乎唯一的元帥,比兒玉等人還強。軍事第一強人,軍事家,戰略家,毫不爲過,是他導演了日本對中國清庭的甲午戰争,成爲日本近代擴張的幹将,又是他,主宰日本軍政,将日本一手帶大,提升了官兵的訓練素質,武器裝備,從陸軍到海軍,日本近代軍隊的成長,澆灌了他無數的心血。曾經。,日本的軍隊異常微弱,曾經,日本的軍威一戰而名揚四海,他大山岩也因此成爲日本家喻戶曉的英雄。而現在呢?軍隊沒了,國家,眼看着也要沒了,他能夠做什麽呢?什麽也不能夠做!
應該說,在執掌政權和軍隊以來,他是辛苦努力的。對下關和關西一帶的防禦,從軍事部屬到物資供應,都是傾注了心血,全神貫注,。全力以赴,在九州島嶼上的戰鬥,竭盡全力從英國争取了許多的軍援,特别是雷達等高科技的兵器,讓日本的威力爲之一振。
喝了一杯濃茶,大山岩先生越來越覺得煩惱。
炎熱的夏天,灼熱的風一股股地沖進窗戶來,将人的身上蒸發出一層層的細汗,粘呼呼的,非常讨厭。元帥兼任首相的皮膚也是這樣,心情更加糟糕。
“首相大人,軍政部的藤野君要見您。”随從鞠躬緻意說。
“不見!不見!”他幾乎是吼起來。至于爲什麽。他自己也不知道。
“哦,首相,海軍大臣要見您!”時隔不久,随從再次通報。
“不見,不見!”依然是這句話。
見了又能怎樣?他們帶來的都是什麽消息啊?今天這裏戰敗,明天那裏失陷,或者終歸軍隊往什麽地方推進了,或者,日本的什麽地方民衆又嘩變了,什麽英國和德國政府非常狡詐,不肯再援助了,反正沒有一個好消息!
誰也不肯見的大山岩,最後連天皇派遣來的人也不肯見了,這樣的情況,維持了好幾天,嚴格地說,首相患病了,很嚴重的抑郁症狀,因爲抑郁,他的心情極爲低落,絕望地他開始大量飲酒,一杯接着一杯。雖然前途路上并沒有一個知己,能夠和他相提并論的軍官們,什麽兒玉呀,黑木呀之類的,統統死掉了,而那個驕傲但是無能的近衛大将,則被俘了,山下賀國大将則叛變了,東鄉大将則被中國軍隊的潛艇部隊擊沉,永遠地鑽進了陰森森的海底。
越想越絕望,越想越氣地大山岩,。不忍心眼睜睜地看着自己一手締造的日本帝國的軍隊,再一次在自己的手裏給親自毀滅掉了,他在酒精的作用下,才發覺,他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之路。
如果日本戰敗了,東京被中國軍隊攻占了,日本的天皇還是天皇,中國人自古以來就有款待敵國帝王的傳統,而他呢?能夠被姑息嗎?可是,就算能夠,他能夠忍耐敵人的嘲笑嗎?
他本來還希望,四國島嶼能夠多堅持幾天,至少堅持兩個月吧?他辛辛苦苦從英國人那兒求爺爺告奶奶才弄來十幾萬支步槍,多少你也得聽聽響啊。好,就算你聽響了,多少也得打死幾千個中國人吧?
最讓大山岩氣不過的是,整個四國島嶼的戰役,中國新軍隻死了不到二百人!
我靠!有這麽打的嗎?人家隻死了二百人,你八個師團十七萬大軍就給全滅了?哦,這不,還有幾個日本的師團長,旅團長,聯隊長們恬不知恥地宣布,要跟随中國軍隊,做牛做馬,鞍前馬後,忝爲走卒!這還是日本人嗎?這還是大和民族的精英嗎?
大山岩是誤會了,雖然中國軍隊的戰報是比較真實的,可是,也有春秋筆法,還從美國大兵那兒學了幾招,比如,凡是在戰場沒有立刻就斷氣的,就不屬于戰場犧牲,這樣,中國軍隊損失的數目就大大縮水。事實上是,中國軍隊戰死了四百多人,受傷三百餘人,朝鮮軍和日本新軍的損失則大得多,總計的損失,該在三千人以上。
大山岩是一個日本的英雄,志氣高遠,絕對不會在窮途末路上呆太久的。他郁悶地敲打着桌子,一個人說:“哼,想看我的笑話?你們也太嫩了點兒!”
于是,拿起了手槍,那是英國公使大人親自贈送給他的,還有六顆子彈,手槍非常精美,閃爍着一層淡淡的光澤,好象是《特工007》邦德那厮遭遇的某金槍人的寶貝。
左右觀賞了一陣,大山岩來到門邊,先打開往外看看:“你們離遠點兒!”
“哈依!”
幾個随從應聲而退。
大山岩于是返回來,坐在桌子旁邊,開始寫信,首先給天皇寫,寫着寫着,他的眼淚就流了出來,他一直寫了三千多字,向天皇表達了強烈的尊敬之意,也解釋了自己爲日本帝國而作出的卓越貢獻,随即,向天皇老人家告别,希望他好好地活着,忍辱負重,将日本國家從災害中拯救出來:“隻有您才能号召日本國民,争取從失敗和悲慘中走出來。您是日本的希望!”
然後,大山岩再寫了一封家書,是給老婆的,因爲他的兒子已經在朝鮮戰場上戰死了。老年喪子之痛,也是他敢于毀滅自我的一個重要原因,就象真實曆史上的乃木大将,因爲他親自指揮的旅順戰役太過殘酷,将自己的兩個兒子都親自送上了死路,所以,在天皇老人家登天以後,他和自己的夫人一起在皇宮外的廣場上揮刀自殺。
家書寫得很快,他主要是給夫人和女兒寫的,叮囑了幾句,就覺得索然。于是,再喝茶。可是,茶已經涼了,他将茶羹飲完,然後,将杯子狠狠地砸向牆壁上,砰然一聲,茶杯摔得粉碎。非常絢麗。
大山岩苦苦地笑着,站起來,随即,又想到了政府和軍事的人事問題,不得不再坐下來,寫了一封信,要求軍隊和政府,按照天皇的旨意走下去,自己處理自己的事情。他提議由鈴木這樣的軟弱渙散的家夥來擔任首相,因爲,隻有這樣的鼻涕蟲才肯面對現實,向中國占領軍下跪。磕頭。
“天皇陛下,我去了!”
大山岩很尊嚴地找到了自己的軍刀,先在肚子上劃開了一個巨長的口子。
疼痛如潮水一樣洶湧澎湃,侵蝕着他的所有神經,讓他感到了作爲一個末日的英雄,是如此地艱難。
他将那把手槍,對準了自己的胸膛,然後,狠狠地開了兩槍。
子彈擊碎了他的心髒,鮮血砰然迸發,将房屋的地面都飛濺了很多。
最後看了一眼房屋裏的擺設,首相兼元帥還想摸摸自己身上非常光輝的大元帥服裝上的勳章,可惜,已經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帶着濃郁的絕望和對中國軍隊的強烈仇恨,大山岩元帥死掉了。
在内心世界裏,他一直默默無聲地嘶吼着:“我還會再回來的。”
他畢竟不是灰太郎,所以,他回不來了,他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