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亂軍士兵十分兇殘,幕藩體制一改爲藩閥體制,都改不了日本政治令出多門,地方軍人幹政的現實。民風刁鑽的島國,一旦禍起箫牆,就是一場驚天血案。曆史上的一九三六年的二二六兵變,日本投降前夕的兵變,都是如此。
叛亂部隊在城中進行了大搜捕,控制了主要的軍政機構,取得了完美的勝利,接着,就派遣代表晉見天皇,以士兵圍堵皇宮外的大街,以武力迫使天皇修改對外的主張。同時,山縣等内閣大臣大多被捕,日本形式上的立憲政體暫時終結。
在叛亂軍的壓力下,天皇經過一個小時的激烈而痛苦地思考,決定解散山縣内閣,組成按照叛軍要求建立的新内閣,于是,伊藤博文被天皇召見,授予了組閣的全權,并且,天皇很明智地決定:“卿即可将帝國内部的一切政治事務清理清楚,特别是對待中國新軍和滿清帝國的關系問題上,要多多考慮‘舉義”将士的心願。”
天皇集團,正式對叛亂軍讓步,并決定将山縣爲首的主和派驅逐出東京這個政治中樞,但是,要求乃木,河野,伊藤等人釋放各被捕的大臣和軍官。
可是,時間已經晚了一步,海軍大臣和陸軍大臣已經被叛軍砍掉了腦袋,因爲後者非常強硬,堅持不肯合作。叛軍的下級士兵不等上級的任何命令,就自動行事。結果,這三名膽大包天的士兵被送上了軍事法庭,最後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年。
那些天,天皇的心裏充滿了憂慮,幾乎輾轉反側,夜不能眠。不過,伊藤博文和大久保利通等人的晉見和說詞,瞬間就讓他穩定了情緒:“原來主要是對付中國新軍的政見不同?”天皇幾乎想放聲高歌。
“确實這樣的,天皇陛下還是帝國的元首,政治核心,軍事統帥,這一點兒,即便在憲法上也不做任何修改!”伊藤信誓旦旦地表示:“隻要陛下支持我們對于中國新軍的決戰态度!”
這又是嚴重的威脅利誘。
天皇沒有退路,隻好贊成。
“班哉!班哉!”肆無忌憚的伊藤博文,乃木希典,大久保利通,以及其他一些軍官,都歡呼起來。也不管天皇的臉色有多差。
據說,那些天,天皇一直沒有對身邊很漂亮的女侍衛官有過任何欲望,沒有寵幸過女一個皇妃,雖然名義上講,日本人已經全盤西化,照搬了基督教一夫一妻制度,但是,在皇宮裏,天皇事實上的妃子還有多個。
被臣下玩弄的滋味不好受,盡管錦繡衣食,高高在上,還是使天皇非常懷念和羨慕大清帝國,大韓帝國的皇帝們,在東京灣的皇權,不過是軍閥們争權奪利的工具而已,天皇甚至悲哀地将那些侍衛女官們和自己相提并論,絕對都是别人的玩具。
兩天後,兵變徹底平息,日本的軍事風暴引發了政治風暴,軍政指揮系統修改一新。海軍方面,除了海軍大臣被刺殺以外,其他人,包括非常明智的大将東鄉平八郎,都還健在,沒有被處死。這是伊藤新首相一再交代的事情,“東鄉是一名很好的職業軍官,隻要強迫他,用天皇的名義去要求他,他還是可以爲我們服務的。”
不過,海軍大臣是東鄉在留學英國時候的好友,所以,他的死引起了東鄉的強烈分開,因此,東鄉沒有同意新首相的任命,盡管十分遺憾,伊藤還是保持了理智,下令關押東鄉,反正這個家夥隻要真的聽見了對外戰争的炮聲,一定會心急如焚地跳起來,哀求着出戰的。
“他是個戰争狂人,我們會用上他的。這個家夥!嘿嘿。”
大山岩元帥也被逮捕,原因是他在平壤城下的失敗,已經不經戰鬥就放棄了漢城的軍事要地。所以,以叛國罪判處其死刑,但是,天皇爲其開脫罪責,再三懇請。
伊藤決心将大山元帥堂而皇之地整死,作爲出兵朝鮮對中國新軍決戰的“旗祭”。所以,下令召開的軍事法庭,嚴密審查了元帥在朝鮮的形迹,還網羅了很多的罪名。眼看着就要将其通過司法程序引進處死的死胡同,伊藤卻突然在某一天,親自出馬會見了元帥。
在陰森的監獄裏,伊藤博文傲慢地帶着許多的美酒佳肴,裝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溫文爾雅模樣,請大山喝酒。當得知了自己要被處死的時候,大山元帥非常激動,他請求伊藤:“看在我們多年相識的份上,給我自殺的機會吧,其實,我本是要自殺以謝罪的,”
“不行!你必須被處死,而且是普通的槍斃。”伊藤漠不關心地說。
“什麽?”大山岩元帥非常震驚:“爲什麽?”
在日本軍官看來,在日本的社會風俗看來,允許一個人自殺,是一種尊貴和榮譽,而一名高級官員或者華族被槍斃,則是侮辱。
“不爲什麽,隻要你想想自己的态度就可以了!請!”伊藤笑嘻嘻地端起了一杯酒。
大山當然喝部下去,“難道絞刑都不行嗎?”
日本人除了剖腹自殺,就是絞刑了,這也是尊貴者的死法。在中國古代,被皇帝允許吊死,可是絕大的恩惠,否則,你想想三千六百刀的淩遲,再想想腰斬,五馬分屍,點天燈之類正規的和非正規的刑罰方式,就可以大徹大悟什麽是法外加恩了。
“當然不行,”
“爲什麽?你要狠狠地懲罰我嗎?”
“不是我。”
“可聽說你說,現在你是首相了,掌握所有的大權!”大山将酒一飲而盡,譏諷道:“想不到,連一個死囚的命運都無法決定。”
“我可以幫助你,但是,那還需要其他的将領和大臣們的同意,實際上,也隻有你自己救自己!”伊藤的唇上,已經有了些許雜白的胡子,顯得很生動,很詭詐。
“說吧。”大山沮喪地抱着腦袋。眼淚流了下來。被槍斃的命運,是他這個以前的最高統帥所無法承受的恥辱。
“你隻要表示站在我們這一邊就行了,元帥,你還可以向其他的軍長們發布你的命令,說你是贊同舉義的。”伊藤将酒再一次舉起,期待着。
“好吧!”大山岩元帥痛心疾首地搖晃着腦袋,幾乎将它變成了一個風扇旋轉的葉子。“隻要允許我自殺謝罪的話。我可以答應你。”
“不,新内閣是不會允許你自殺的,元帥,你還是元帥,隻要你能支持新政府和内閣,隻要你能号召所有的帝國将士都振奮精神,參加對中國新軍的讨伐戰争,你就可以得到最圓滿的結果,帝國的将士們不會忘記你,天皇也将在皇宮裏爲你準備了一個尊貴的席位,而且,隻要你能夠勸說強硬的東鄉平八郎,喂,那個家夥簡直是花崗岩腦袋,隻要他能夠号召海軍将士作戰,即使能夠聲援下陸軍,幫助運輸些兵員就可以了,元帥,我答應你,乃木還是他的軍長,你還是您的元帥,海軍大臣也是你的。”
大山岩元帥被伊藤寬厚的條件弄得有些發呆,他從來沒有想到這些,不過,他還是猶豫了一會兒,正告伊藤:“首相大人,當時你也在漢城,知道我們失利的情況,爲什麽你就不能理智些呢?”
“理智?爲什麽呀?難道我什麽時候怒理智了?大山君,你就是這樣看我的?”伊藤誇張地揚起了眉毛,做出一副很滑稽的樣子。
“不錯,目前的軍事裝備,我們不是中國新軍的對手!”
“可是,這些會改變的呀!”
“改變?哼!那也需要時間!至少五年的時間我們才能夠研制出來飛機和坦克!”
“爲什麽隻是我們呢?而不是有其他人呢?”伊藤嘿嘿嘿很得意地笑起來。
“什麽人?其他人?”大山迷惑不解。
“這就是軍人的悲哀和局限!”伊藤笑嘻嘻地說:“元帥,我的元帥,你是日本帝國的戰神,你的失敗,就是日本帝國的失敗,但是,我們是不能夠讓帝國這樣失敗下去的,所以,所以,我們得到了外部的援助!”
“外部援助?”大山遲疑了片刻,忽然跳起來,一把牽扯住了伊藤的胳膊,使他手裏的酒都灑了:“是英國嗎?”
“當然是的!世界上最最強大的,富裕的,先進的,文明的英國,大英帝國,哈哈哈,大英帝國的海軍大臣已經派遣人員來東京了,還有英國的陸軍部人員,哦,還有德國的克虜伯兵工廠的專家,還有德國總參謀部的官員,還有,嘿嘿嘿,總之,我們得到了大英帝國和德意志帝國的幫助,是全力幫助,”伊藤将站起來,興奮地說道:“有了這些國家的幫助,我們一定會勝利的。”
“可是,飛機,坦克呢?”大山的眼睛亮了又暗了:“還有速射武器。”
“有,都有!統統地都有!”伊藤笑嘻嘻地抓住了大山岩元帥的手臂:“你想的東西,英國和德國都有了,而且,他們表示,将免費供應我們日本帝國軍隊!”
大山岩元帥一聽,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忽然将旁邊的桌子一個側踢,掀翻了:“好啊,太好了!”
“元帥,如果你願意的話,我願意帶着你去見天皇陛下,還有英國的海軍大臣特派代表詹姆斯。可德先生,他們正在我們的外務部暢談着三國合作的基礎呢!”
“好!我一定去!首相大人,您的話,我一定照辦!”大山已經激動得滿臉淚花:“我一定要帶領日本的軍隊,踏遍滿洲地區的每一寸土地,我要讓每一個中國新軍的士兵,都爲了他們的選擇而付出生命的代價!”
“走吧!元帥!”伊藤揮一揮手:“來呀,給元帥換上他的軍裝!”
外面,已經有十數名官兵恭恭敬敬地捧着大山岩的元帥服,那些鑲嵌和扣在衣服上的勳章,以及裝在盒子裏的绶帶,金光閃閃。
“大日本帝國萬歲!”
“天皇萬歲!”元帥瘋狂地歡呼雀躍着,象一個撿到了寶貝的孩子。
“日本有救了!”伊藤如釋重負地歎息着說。
在日本外務部一個簡陋的客廳裏,木格子窗戶射進來清晰的光線,炎熱的天氣因爲被巨大的樹木遮掩,而顯得稍有些陰涼,就這,仍然讓大英帝國的客人感到非常不适應。德國的科克尼克少将則斜靠在日本式的沙發椅子裏,顯得有些冷漠。
外相鈴木清秀正在畢恭畢敬地招待着客人,那個老得象倭瓜的腰不停地鞠躬着,象一個折疊的椅子在反複地折騰,給人一種即将垮掉的緊張感。
“歡迎歡迎!尊貴的詹姆斯男爵!”伊藤彬彬有禮地伸出了手,“還有尊貴的德國将軍!你們辛苦了,非常辛苦。我,日本帝國的首相,伊藤博文,代表天皇陛下和所有的日本軍隊,政府,還有日本人民,對你們的到來表示十二萬分地感謝。”
“客氣了!”詹姆斯和科克尼克終于認真起來,看到了日本最高官員,好象餓漢看見了烤ru豬,兩隻眼睛裏放射出貪婪的神采:“哈哈哈,你來得好,我們等您很久了。”
緊接着,英,德,日三國的代表,就召開了秘密的會議,外面,是森嚴的日本軍隊的守衛,阻隔着重重的樹木,牆壁,夏季的蟬嘶聲長鳴,無聊到極端,十幾匹日本改良了的戰馬,不時昂首長狂嚎,在這寂靜的院落裏,傳得很遠很遠。
“在物資上,我們大英帝國保證全力支持日本,”詹姆斯優雅地一擺手,笑道。
“我們也是,德國将自己最先進的陸軍武器和技術,以及最專業的軍官都派來了!願意在大日本帝國将軍的指導之下發揮才幹!”科克裏克少将罕見地溫和。随即又慷慨激昂地表示:“德國坦克是最先進的。”然後,挑釁地掃描了一下詹姆斯:“先提供給日本一百輛,其餘的視情況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