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軍中的一些中年士兵發揮了一定作用,有兩名老兵,還是從舊清官軍的隊伍裏混過的,雖然打起仗來表現也一般,可是,腦袋瓜子格外靈活,屬于典型的兵痞,在滿洲新軍的隊伍裏,這類人被嚴格地控制利用,所以,不能指望升多高的官兒,也不會特别虧待,新兵一茬茬地招集和編組,資格不由得就水漲船高老了起來。
一位是班長,一位是副排長,他們講的故事引起了該連連長的重視,甚至迅速地反映到了曹福田師團部,引起了老曹的格外關注。
“就這樣,不錯哈!你們的意思很對,很對。”老曹是個痛快人,當即給這名連長頒發了一個嘉獎令,還給他一百個銀元,以示對敢于提出建議并且很及時的行爲的欣賞。
孫武自然很快得到了彙報。老曹在電話裏得意洋洋的講述讓他明白了,什麽叫做士别三日,當刮目相看的道理。老曹是個老實人,在他的背地裏,一直叫馄沌面。意思是說他稀裏糊塗的,所帶的部隊戰鬥力較弱,面。
“你講的很有意思。”
“什麽是有意思?”老曹不明就裏。
“有用處。”
“這就好!”老曹幸福地放下了電話。
那兩名下級軍官講了清朝前期,後金時代的大将,二貝勒阿敏統兵征服朝鮮的第一次戰役,還有皇太極統兵再敗朝鮮,迫使朝鮮君臣歸屬其麾下的二次征服戰役。這些掌故,作爲曆史經驗,讓孫武非常受教,不論從新奇的故事欣賞還是實際的軍事戰略戰術上,都受到了啓發。
清軍第一次征服朝鮮時,大将阿敏隻統帥兩萬官兵,其中騎兵約有一半。他們以罕見的速度,徑直攻擊了朝鮮的主要城市,從鴨綠江渡過,飛一樣長驅直入,入平壤,逼漢城,居然比朝鮮的前線軍報還要快。使朝鮮君臣驚慌失措,調遣援軍不及,隻能屈辱地簽定了城下之盟。
那麽,時間過去了二百多年,阿敏先生的故事還可不可以再現呢?
無獨有偶,奉天城的栗雲龍也向孫武建議,有兩種辦法來展開對韓帝國的西部進行進攻,一是派遣騎兵部隊從旁邊包抄迂回,在後面兜住了平壤以後,正面再突擊推進,主力擊破敵軍,背後輕騎攔截,一舉将敵人的作戰部隊拿下,同時,也将大部分的平壤人口和财物都阻截在城市裏,周圍的地區,不使其逃離,争取經濟效益的最大化。這是一種緩慢的方式,有利的方面是可以最大限度地圍攻捕捉平壤一帶的韓帝國的人力物力,而弊端是,在輕騎兵迂回的時候可能引起韓軍的警覺,先期逃避,從而使戰役的意圖失敗。再一種做法是快攻,栗雲龍用他那個年齡比較熟悉的體育競賽事業的某些術語,也就是八十年代中期到九十年代初,中國女排正處于頂峰時期風靡全國的排球熱時,他所熟悉的一些詞彙。“短,平,快”。以少數精兵用最快的速度切入平壤城,将韓帝國的軍隊以及官員們的心理抵抗力量徹底摧毀,取得了奇襲效果以後,再大軍繼之,全面推進。
栗雲龍形象地說,前者是擁抱戰術,兩隻胳膊包過來再擒住目标,後者是錐子戰術,或者叫小李飛刀也可以。
孫武被他的話逗得哈哈大笑,開心得象一個孩子。很快就選擇了第二種。
事實就是這樣,滿洲新軍的東征部隊在獵奇于曆史故事和開玩笑的時候,就确定了對待平壤攻擊的戰役部屬,聽起來好象太輕率,實際上,對于久經考驗的栗雲龍,孫武等人,遇見大事反而是輕松,才是一種難得培養的素質,政治上叫做舉重若輕。
三個師團都得到了消息,然後就是兵員的調集,這時,白強開始後悔自己的四個連的騎兵北調掩護大軍左翼,遠征介川,如果能夠将步兵調遣去的話,全軍的騎兵部隊就更集中有力了。
部隊連夜就組織了部隊,各師團将幾乎所有能夠集中的騎兵都集中起來。
可惜,就在這一天夜間,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鵝毛大雪,一夜之間,雪深半尺。到晨曦微露,新軍官兵從帳篷裏或者新安州的一些房屋裏鑽出頭來看時,都驚呆了。
就在孫武軍部的外面不到五百米,有一名哨兵被凍死,屍體早已僵硬如鐵,推都不倒。
陰了兩三天的寒冬,終于普降大雪,本是件喜人的好事,但見新安州城内外,銀裝素裹,分外妖娆,玉樹瓊枝,宛如天上宮阙,使見慣了寒風枯樹昏鴉的新軍官兵老大興奮,可是,損失也很大。
這天夜裏,至少有四名新軍的值班人員遭受了意外,兩名是凍死,一名是被饑餓的狗熊拖去啃得面目全非。還有一名士兵失蹤,懷疑是被暗中反抗的韓人偷襲逮去的。部隊的戰馬也死了十幾匹,這些極耐暑寒的大牲畜居然被凍斃凍傷,可見氣溫變化多麽劇烈。
根據估計,現在的新安州,氣溫在零下三十五度左右。
後來人們才發現了那名失蹤的士兵,他是在外面解大手的時候,被寒氣侵襲,凍得手腳麻木,摔倒在地,直至僵硬。
這麽厚的冰雪,部隊的行動肯定會受到嚴重阻礙,速度想要快,還不引起韓國人的注意,簡直是不可能的。
孫武親自實驗,騎兵在這樣的雪地上行進,要比普通情況下慢了三分之一,體力的消耗則加大了大約四分之一,戰馬所承受的消耗,會更大一些。
有人建議,可以适當修改戰略,暫時不進,或者可以直接派人将談判信件送交韓國的君臣,要求他們賠款,否則就以進占平壤爲威脅。想來,這個曾經做爲朝鮮曆史上幾百年都城的城市,對韓國皇帝和各部院的大臣們來說,是有分量的。
這建議并不壞,但顯然是保守的做法,不符合孫武一個偵察兵出身将領的胃口。他喜歡冒險和挑戰,越是有困難越是覺得精神抖擻,信心倍增。所謂難能可貴,越是這樣取得的成績越值得。
孫武罕見的和所有第二軍的旅長們都通了電話,還親自和幾個騎兵團,甚至騎兵營的主官進行了溝通,詢問他們對于即将展開的戰役的看法。
雪繼續下着,而且越來越大的趨勢令人發指。
一個小時以後,孫武做出了出兵的決定,而且,還罕見地要求,曹福田代替他爲臨時的全軍統帥,三個師團在一個星期裏都要聽老曹師團長的,孫武師團和白強師團的具體事務,都由副師團長來接替。
滿洲新軍的副師團長其實是師團長的助理,本身權利甚小,地位甚低,級别在中校和少校,比正式的旅團長都差,其實是未來的旅團長的培養機關,挑選一些精幹人員嘗試,還有一層意思,強幹弱枝,保證戰争時期主官的事權。
新軍有一個傳統,上級部門的負責人不輕易去具體幹涉前線指揮員的事務,目的在于充分其作用,避免盲目指揮。
三個師團抽調了兩個騎兵團,各一千五百人,其餘部隊,則爲後續,攜帶相當一部分的物資,接應前軍。掩護後軍的前進。
第二軍統共有騎兵一萬五千名,戰馬兩萬六千匹,實力非同小可。之所以這樣雄厚,還要拜俄羅斯軍隊所賜了。百萬俄羅斯軍隊的潰滅,給中國滿洲地區遺留了近二十萬匹各色戰馬,運輸用的騾馬等。精銳的俄國常備軍是以騎兵爲主力的。這一點讓中國新軍得益匪淺。
前軍不多,但都是身強力壯,經驗豐富的老兵,戰鬥的技能娴熟,他們的前敵統帥更加非同尋常,軍長孫武和白強。兩人各帶一個騎兵團,尋找了熟悉地理環境,通往平攘諸多道路的向導,因爲許諾了足夠的薪金和優待條件,家眷都被控制作人質的韓國官員隻能發揮餘熱,将自己的見聞和閱曆來尋求安全保障了,盡管結局的真實是什麽,誰也不知道。
雪還在下着,紛紛揚揚,飄飄灑灑,無窮無盡,遙遙無期,好象要将這世界徹底掩埋了似的,“全隊集合!”孫武一揚馬刀,露出了厚厚的手套兒,喘息着團團白氣說。
所有的官兵都亮出了馬刀,一時間,戰刀和雪光輝映,難以分辨。“勝利!勝利,勝利!”
各部隊長都上前彙報本部隊的人數和裝備情況。三十幾名軍官一個個威風凜凜,虎虎生風。腰間手槍,馬鞍橋上橫着沖鋒槍,子彈帶斜挎,要多野有多野。
兩人一排的隊列,使一個微型的,濃縮了的騎兵團的隊伍拉得極長極長。從城門往裏面看,根本看不到頭尾。
一個普通騎兵團編制在兩千三百到五百人的。
在新安州的城外曠野裏,孫武軍長和白強師團長相對而視,久之,擊掌盟約,誰的部隊先突破了平壤的外城,誰就是第一功臣。
兩人從入伍到現在,無論哪一方面,都在伯仲之間,就是栗雲龍任命孫武的第二軍軍長身份,也不得不說,是臨時的,以免白強的情緒失控。
從新安州出發到平壤,可不是鬧着玩的,直線距離是九十公裏,因爲道路的曲折,還要避免途中的一條大河,需要繞些距離,路程将在二百裏開外。
“平壤城裏再見!”孫武道。
“城裏再見!”白強鼻子裏哼了一聲,以示不甘落後。
白強的騎兵團飛一樣縱橫馳騁,向前沖去,走南線道路,但見隊列象條長長的巨蟒,蠕動而去,眨眼間就混雜進天地雪花的渾濁中去了。
“小樣!”孫武的部隊明顯緩慢了,但是,他卻笑容可掬,在部下軍官的疑惑裏,喝令另外一隊騎兵下馬,将坐騎讓出來。
“出發!”
以占領平壤爲首功的競争開始了,孫武将部隊充分準備,實行一人兩馬的匹配,在白強部隊行進以後,走北路。
孫武的算盤打得非常精準,長途跋涉中,雪厚赢尺,中途不換馬是難以持續進軍的,所以,他自信能夠赢得勝利。但是,天不遂人願,在途中,他們的方向居然失誤,向北過于傾斜,竟然抵達了大同江邊,當他們在一天以後看到了千裏冰封的大同江面,才恍然大悟。沮喪的孫武騎兵軍轉折方向,繼續向前挺進,結果,撞到了平城,這個韓帝國政治和軍事地位也相當重要的城市,平壤的西通要沖,在寒光閃爍的馬刀威逼下,韓國警備軍隊的一個營和一個千人隊的韓國正規軍居然不安知死活地出來應戰,結果當場被砍掉了一大半。滿地的腦袋使殘餘的韓軍心理崩潰,連城也不回就四下裏逃跑了。
戰鬥時刻,天依然大雪,按說,戰鬥不會這樣輕易決出,韓國人也有主場作戰的便利,氣候适應。且以逸待勞,體力充分,問題在于,他們是安逸之師,久不習兵事,先期出動引誘韓軍出動的一百多滿洲新軍一觸即潰,引着敵軍追逐,然後,被潛伏以久的孫武騎兵隊攔腰橫擊,斬爲數段,痛加殲滅。
如果單憑着馬上戰術,韓國人也許不是差得太多,韓軍這支也以騎兵爲主的。其中還有不少是獵戶出身,素質并不太差。可是,無奈孫武太鬼,将多餘備份的馬匹都趕出來到了第一線,背後一趕,沖鋒槍對天連發,将戰馬驅趕沖向前方,這時,被沖擊的韓軍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被撞倒,或者被撞死,或者轉身就逃,反正不可能同這群發瘋的俄羅斯牲畜去講道理。
爲了節約子彈,沖鋒槍很少射擊,主要是追尋着馬群的足迹,将地上的韓軍傷員收拾掉就是了。
孫武騎兵隊損失了八十三人,擊斃韓軍六百七十八人,俘虜三百多人。大獲全勝。唯一可惜的是,那群俄羅斯牲畜跑了得無影無蹤,就是後續部隊趕來以後派遣衆多人員尋找,也隻找回一半。由此可見,這種拼命戰術的成本是很高的。
漂亮的誘敵戰術和兇狠的馬群沖擊,讓孫武部隊挽回了許多面子,輕兵直進,占領了平城,獲得了大量的物資。爲後續的騎兵掃清了道路。
和孫武騎兵不同的是,白強騎兵隊飛速前進,道路的選擇和方向感的把握上都沒有問題,所以,速度很快,直逼平壤,按照原先的計劃,在新安州前出五十裏的位置有一條大河,部隊需要環繞北折,多跑很多路程。
白強大手一揮,“直接往前走。”
“可是,師團長,我們沒有船隻過河呀。”兩名軍官驚訝道。
“豬頭,要是沒有辦法,你們倆就在那條破河裏古嘟死算了。”白強沒好氣地說。見師團長這樣聲色俱厲,他們知道,他已經胸有成竹,反而挨了罵,心裏很爽。
雪花飛揚,伴随着騎兵迅速前進,有時,簡直将道路完全遮掩覆蓋住,使向導不得不跳下馬來觀察半天,雪花最大時,打在臉上,就象扇耳刮子那樣解癢。
“哦,我的天!”一個軍官被雪花遮掩了眼睛,連連撲打着。
最讓人揪心的事情還是出現了,有人的視力受到了嚴重影響。雪盲開始襲擊這支部隊,他們沒有配備墨鏡。這是嚴重的失誤,後來,奉天城的兵工廠以此戰爲依據,開始緻力于玻璃事業的開拓,研制高精尖的各種軍事用鏡片,領先世界,成爲一項巨大的産業和外彙收入。
白強隻能留下這些人就地尋找附近的村落休息,條件是,嚴防韓國人走露消息,也留下了部分士兵保護他們。
所以,當部隊前進到了那個大河時,已經減員了一百五十多人。
“太好了!太好了!”前鋒的騎兵都仰望茫茫的蒼天,鼓掌大樂。
零下三四十度的河面上,哪裏還見到一片水面?全不是封冰。
有戰士下去嘗試,發現,冰層甚厚,完全可以承受戰馬的重量。于是,騎兵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