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站着兩名踢着鮮豔奪目,身材魁梧,堪比模特的衛兵,表情卻冷得象雕塑,“站住!”
如果不是這句話,前來晉見沙皇的官員絕對把他們當成了别的什麽東西。
“這是勃爾金将軍,陸軍總參謀部的新任副長官,要來拜見陛下的。”在前面走的官員趕緊停下來,向衛兵介紹他身後的那個低着頭悶聲不響的大胡子年輕軍官。
“勃爾金?進來吧!”沙皇在書房裏高聲說道。
衛隊趕緊放行,沙皇出現在書房的門口,一臉憔悴,但是,眼睛勉強打起精神來:“中國人在哪裏?還在繼續向北面進攻嗎?”
“不,偉大的陛下,上帝永遠保護着我們俄羅斯,也庇護着您的榮耀!”勃爾金将軍咧開大嘴,卻看不見嘴唇,隻能展示給人一堆亂蓬蓬的胡子。好象森林邊緣的灌木叢。“中國人撤退了,現在,我可以确定地向您說明,幾天來,我軍的偵察部隊已經在阿穆爾河流域的北岸巡視了幾遍,謝戈列夫司令官向我保證,他們已經見不到一個活着的中國軍人了。”
“是嗎?”沙皇呼地一聲,從椅子上跳起來,因爲動作過于迅猛,幾乎摔倒,趕緊扶住了桌子的角兒,領着勃爾金來的官員急忙攙扶住沙皇的肘部。
“是的,我親愛的陛下!”勃爾金将軍鞠躬,表示強調。
沙皇盯着勃爾金的臉,端詳了好一會兒,似乎在揣測他的話裏有多少真實的成分,良久,才綻開了笑容:“很好,很好,很好!哦,不過,親愛的将軍,你告訴我,爲什麽中國人要撤退?是被我們能幹的謝戈列夫大将擊潰的嗎?”
“沒有,他們主動撤退的,我軍做好了攻擊準備,卻沒有得到實施,偵察的情報表明,中國人雖然撤退,卻并沒有遠離,而是屯紮在阿穆兒河的南岸,沿着河岸分布,”
“也就是說,他們時刻都能打回來?”
“也許是的。”勃爾金猶豫了很久才回答,仍然遭到了領他來的官員的白眼兒,後者狠狠地瞪着他,警告他不要胡說八道。
“爲什麽會這樣?”
“我認爲他們怕了,害怕我國軍隊的反擊。”
沙皇的眼睛珠子轉了起來,飛快地回旋了一圈兒,表情依然十分活躍,富有生氣,較之剛才,簡直是判若兩人:“好了,我親愛的勃爾金,你的話很有意思,你是一個能幹的将軍,給我帶來了好消息,我期盼已久的好消息,安德烈伯爵,你馬上去召集各位大臣,我要立即就召開禦前會議,商讨這件事情,哦,勃爾金将軍,你來給我詳細地彙報下這裏的情況吧!”
宮廷引導官,安德烈伯爵鞠躬緻意以後去了,沙皇立即讓勃爾金将情報講得更詳細一些。沙皇聽得很仔細,聽完以後,還擁抱了勃爾金:“不錯,謝戈列夫是個天才的将軍,他充分的準備震懾了狡詐的中國人,天氣也是滿清軍隊失敗的原因之一,看樣子,在今年,我們是不會再有大麻煩了。”
“陛下,我們要不要和清帝國進行談判呢?”
“你說呢?”
“當然不要!絕對不要!”
“很好,我的意思也是這樣,我們英勇的俄羅斯人甯肯戰死到最後一兵一卒,也絕對不會向一個外來的國家屈服的,”
在沙皇興高采烈,鬥志昂揚的時候,勃爾金猛然間提醒他道,俄國軍隊目前還不是中國人的對手,雖然在感情上,他絕對不要和中國人談判,但是,爲了俄羅斯的長遠利益,他建議,應該向滿清帝國屈服,最起碼,進行政治談判可以拖延俄國擴軍備戰的充分時間,俄國人必須研制出新的武器,坦克什麽的必須有,機槍也要大量裝備,大炮更要加強。
沙皇有些不愉快,勃爾金的立論方式過于大開大合,轉折得也太猛了,沙皇有種被愚弄的感覺。不過,這位将軍在意識形态層面和現實選擇層面上鮮明的分野,還是顯示出他清醒的頭腦。
正說着,外交大臣維特侯爵來了,還有兩名文官,一聽到沙皇談論這個問題,維特就焦躁地插話:“沙皇陛下,我們應該參加對華談判,這是個好機會,我們絕對不應該再錯過這樣的機會了!”他告訴沙皇,剛才住紮在天津的俄國武官已經轉達了中國新軍趙政委的嚴正聲明,表示,此前的進軍,是對俄國的懲罰,現在撤軍,是給俄國一個機會,如果沙皇不能翻然悔悟,一個月以後,中國新軍将席卷西伯利亞。他分析說,這絕對不是中國軍隊的恐吓,中國新軍絕對有這樣的實力。
沙皇争論說,中國軍隊可以被打敗,維特則取出了薩松耶夫拍來的電報,給沙皇詳細審核,薩松耶夫是一個優秀的武官,将中國新軍方面公開的情況給沙皇都發過來了。
從多個渠道收集來的信息幾乎同時到達,讓沙皇有些暈菜,年輕的沙皇沉思默想了一會兒,沮喪地說:“難道你們不知道中國人的條件嗎?他們要我們割地賠款!知道嗎?這在俄國的曆史上還從來沒有發生過!”因爲說得太激動,沙皇開始了猛烈地咳嗽。
“有的,陛下,我們要暫時讓步,四十八年前我們在克裏米亞就失敗了,而且也做出了很多的犧牲,退出了摩爾達維亞公國,停止了對奧斯曼帝國的進攻,還有很多事情,我們的國際地位也一落千丈,可是,陛下,那樣危急的情況我們都挺過來了,現在,又是一個關鍵的時刻,陛下,這也正是需要您英明果斷地決定俄國命運的時候。”外交大臣維特引經據典,表示,俄國必須讓步,否則,和中國新軍繼續對抗下去,就有亡國的危險。
這句話引起了好幾個官員的譏諷,勃爾金将軍道:“這是不是太誇張了?雖然我也贊成對滿清帝國的妥協。”
不久,更多的大臣來到了書房,沙皇熱情地接待了他們,帶領人們去了寬敞的會議廳。在那裏,十幾名帝國大臣的重量級人物開始了又一次研讨針對中國軍事的政策。在分歧中,他們苦惱地糾纏着幾個問題。
“中國朝廷的特使慶親王倒沒有什麽可怕的,他是一個庸俗的權貴,一個老纨绔而已,雖然語言的天賦很高,對待滿清帝國的利益也很忠誠,可是,有一個字就可以打倒。”維特顯然是個中國通。
“哪一個字?可能嗎?”陸軍大臣問。
“錢,他非常喜歡錢币的積累,見錢眼開,貪婪得很,隻要我們能夠在他身上下些工夫,未來的談判就不成問題。”
“其實,清廷都沒有什麽了不起的,他們都是一群渣滓,混蛋,真正的東亞病夫,寄生蟲,我們沒有必要對他們屈服,給他們好處。我們需要注意的是中國新軍。這才是問題的焦點,”海軍大臣一針見血。
不過海軍大臣的見解也沒有什麽新意,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倒是接下來,被沙皇新近提拔也其中的勃爾金先生微笑道:“阿巴庫莫夫上将的話很有趣,我非常贊成,因爲您說明了一個關鍵問題,目前的中國,是分裂的,清廷在西安城,勢力又恢複到了京津一帶,但是,地方勢力顯然比中央的控制能力更強大,栗雲龍的所謂中國新軍,就是一支離心力量,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兒。”
沙皇大喜,但是極力地壓抑了輕浮的情緒:“很好,哪兒我們怎樣來利用這一點兒呢?”
“和栗雲龍,趙陽剛等中國新軍的代表直接談判!”勃爾金中将是大臣中的新貴,自然急于表現:“我們可以先宣布,接受中國人的談判邀請,然後,派出兩路使者,一路去應付清廷的代表,一路直奔滿洲的齊齊哈爾或者哈爾濱,或者奉天,去晉見栗雲龍,隻要給足栗雲龍等人的面子,再施舍一些骨頭,事情就可以搞定的,中國人很喜歡面子,如果我們給予栗雲龍等以國家元首的待遇禮節的話,事情就好辦多了。”
商量來去,沙皇和大臣們還是痛苦地發現,不坐下來談判簡直就是自殺,因爲西邊針對德國和奧匈帝國的邊境防禦能力已經削弱到了不堪忍受的地步,盡管兵力還保持在二十幾個師團五十多萬人,可是,絕大多數都是些新兵,戰鬥力非常有限,此次中國軍隊越過邊境作戰,手段兇殘毒辣,掠奪很多,幾乎将那裏全部摧毀,俄羅斯統治遠東的基礎都動搖了。最讓人擔心的是,國内矛盾尖銳,農民,工人都不穩定,許多地方爆發了武裝起義,雖然規模都不大,多是自發性偶然性的,還是讓權貴階層憂心忡忡。
“陛下,最近彼得堡和莫斯科。基輔等地,非常不穩定啊。”内政大臣猶豫不決了很久才提出這個很掃興的話題,可是,事關大局。他不得不說。
幾個大臣都有耳聞,但是,究竟不穩到何種程度,他們也不清楚,所以,都希望内政大臣将事情說得更明白詳細些。沙皇皺着眉頭問:“還是那些事情嗎?”
“是的,但是,又有了許多新的苗頭。”警察總局的官員配合内政大臣,急忙介紹道:“現在的各大城市裏都有很多謠言,夜間還散發出了許多的傳單,向市民們宣揚,鼓吹要推翻政府,進行**。我們已經收繳了許多類似的文件,可是,每天還會有新的文件出現在街頭巷尾,它們就象細菌一樣無孔不入。簡直是可怕,”
“是不是革命黨所爲?”維特問。
“當然是,毫無疑問,”
“沒有什麽,這事情已經司空見慣了!”維特淡漠地說。“隻要你們警察抓緊時間多逮捕些人關進監獄裏,更快更狠地做下去,這些人遲早都要明白,政府是不可動搖的!他們就會死了心。”
“是啊,革命黨都有哪些人?”勃爾金問。
“社會**工黨,社會革命黨,還有其他幾個小黨派,都有危險的傾向。”内政大臣偷眼看着沙皇,小心翼翼地說。
“不,已經不同了,”警察總局的局長赫留勃勃公爵說道:“傳單的内容非常可怕,他們鼓吹革命,号召俄國人都起來和政府做對,并且說,要建立一個嶄新的俄羅斯人民共和國。”
“這些叛亂分子!可惡!”沙皇再也無法忍受,跳起來,一把抓住腰裏的劍:“必須以最嚴厲的手段進行鎮壓!把他們都抓起來,關押到監獄裏,或者流放到西伯利亞。或者槍斃!”
“我們會這樣做的,沙皇陛下,但是有一點兒絕對不能。”
“你說。”
“不能流放西伯利亞,因爲,那裏才是禍害的根源,”警察總局的局長非常得意于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所有國内的混亂,都是在遠東地區傳播過來的,工黨的領袖列甯和托洛茨基是罪魁禍首,所有的傳單都是他們派遣人員到我們這裏印發甚至抄寫散發的,經過我們秘密警察的跟蹤調查和逮捕審訊,已經初步确定了這一點兒,”
外交大臣維特不安地問:“距離這麽遠,可能嗎?”
“一定是的。我肯定。”内政大臣支持警察總局:“列甯等人派遣了許多滲透者,在我們的心髒地帶,所有的城市進行擴散,”
“那你們爲什麽不将他們統統逮捕呢?”海軍大臣冰冷地譏諷道:“難道要我們的海軍艦隊出動幫助你們嗎?”
好幾個大臣也都認爲,是内政部和警察總局辦事不力。
内政大臣苦笑着說:“他們都經過了嚴格的秘密訓練,象老鼠一樣狡詐,很難抓到,不過,這些都不是關鍵,最關鍵的是,列甯等人在滿清帝國内部,建立了一支特殊的軍隊!是的,軍隊。”
“是嗎?”
幾乎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想不到問題這麽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