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沽的被占領對聯軍來說當然是一個災難,天津城的所有聯軍都陷入兩面夾擊的逆境中,前進有堅固的北京城防禦,後退,有大沽鎮的中國軍截擊,糧食和物資,特别是軍用物資一旦匮乏,沒有了海路的接濟,隻能一天天消耗,等着完蛋。
天津城裏的新任聯軍總司令官是英國的菲利普公爵,他有着鮮明的皇家血統,還是英國曆史上最著名的海軍上将納爾遜先生的後人,畢業于劍橋學院,在海軍和陸軍的軍校裏都深造過,是個陸軍海戰都精通,非常了不起的人,目前也是上将軍銜,他本來隻是到聯軍占領的中國京津地區來欣賞觀光聯軍的偉大戰績,可是,局勢的逆轉迫使他不得不匆匆擔任了聯軍的指揮責任,因此,他是很不滿意的。
“大沽被占領?是個壞消息,很壞的消息!”上将的臉上已經密密麻麻地長滿了老年斑,頭頂稀疏的頭發象沙漠邊緣上的亂草,把威風的軍帽扔到了桌子上,他的右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難道中國軍隊真的很強大?難道我的老朋友西摩爾真的遭遇了恐怖的敵人而不是臨戰怯懦?”
上将根本不知道,他的老朋友連仗都沒有開打就被人家斬首行動給捉拿歸案了。
“是的,他們很強大,強大到無與倫比!真的,上将先生!”一個軍官郁悶地解釋道:“也不知道爲什麽,在幾年前他們和日本作戰的時候,十幾年前單獨和法國作戰的時候,表現出來的士氣和技戰術都令人恥笑,但是,他們現在的武器和能力,絕對令人發指!真的!”
“蒙巴頓伯爵,你要記住,你隻是一個準将!你的任務是提高我軍的士氣和戰鬥能力,而不是在這裏吹噓敵人然後瓦解我軍的軍心!小心,我是可以理解并且寬恕你的,但是,如果你同樣的話在不同的場合多次說出來的話,我将被迫送你上軍事法庭的!”
上将很生氣地用一隻手扶助着單片眼鏡兒說。他最喜歡的是在安靜的環境裏很紳士地同餐,頂讨厭的是人家在他這時候打攪他,還一直振振有詞,好象自己的學問比上将都大,見識比上将都多。
“可是,司令官閣下,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奪回大沽鎮,否則,我軍就完蛋了,中國軍隊将會象惡狼一樣張開他們的嘴巴和尖尖的牙齒,把我們咬成碎片!”另外一個軍官,德國的将軍魯登道夫說道。這個人後來的一戰中與興登堡一起,在東普魯士全殲了俄羅斯軍的兩路近五十萬大軍,是個很了不起的戰将。
“我知道你是一個好軍官,先生!”上将簡直要氣瘋了,“難道你連吃飯的機會都不給我嗎?”
魯登道夫也氣得臉色鐵青,他大踏步地走出了司令部,回頭看着英國衛隊那翹得幾乎上了天的大高帽子,咬牙切齒地說:“你會知道我的厲害的!”
在一片埋怨和争論之中,聯軍在天津的英國租借地召開了全軍将軍級别的會議,商讨關于未來作戰的方案。
高大堅固的房屋體現了英國人精益求精的享樂安逸的思維和濃郁的貴族氣息,精美的擺設令人耳目一新,看得好幾個日本軍官和美國軍官連連翹起大拇指贊歎。
這是一次令人發指的會議,激烈的争論主要表現在進攻大沽的戰鬥打響以後,哪國軍隊爲先鋒的問題上,大家都互相推辭着,不想自己付出犧牲。還有一個争論問題是,怎樣才能遏制中國軍隊的怪獸。
“絕對不能坐以待斃!”這是上将的主張:“我們必須将主要的兵力對付大沽的清國軍隊,雖然我們的處境不太好,可是,他們也好不了多少!”上将慢條斯理地說:“我們從天津出出兵,加上海軍的艦隊火力,正好可以将敵人徹底殲滅!這是上帝給我們恩賜的機會!我感謝上帝!”
上将的豪言壯語沒有引起軍官們的熱烈發反響,使他有些郁悶。不過,他的向大沽立即反擊的主張得到了大家的贊同。問題的集中點不是打不打,而是怎樣打的問題。
争論的結果是,八國聯軍組成兩個步兵團,是混成的團隊,誰都有份,其次,後面是一個德國摩托化步兵旅,美國第十一山地師,英國的皇家橡膠旗騎兵團,總共聯軍出動了兩萬五千多人向大沽反擊,這是第一支部隊,爲了保證能一鼓作氣取得勝利,聯軍把全部的大炮都裝備到了前線的部隊,共計一百多門大炮,一百多門中小炮,火力是非常令人恐怖的,聯軍的戰術是,到了大沽防線的外圍以後,先布置了重型的大炮向中國軍隊猛烈轟擊,把中國人那些可怕的鋼鐵怪獸消滅在巢穴裏,然後,以兩個聯軍步兵團發動梯級沖鋒,在魯登道夫的建議下,聯軍決定使步兵和炮兵進行充分地協同,聯軍的炮兵轟炸一段,步兵前進一段。因爲從大沽逃脫的士兵講述了中國怪獸被擊中也會起火的事實,日本軍隊指揮官荒木貞夫少将慷慨激昂地表示,他願意組織一支強悍的敢死隊,讓士兵抱着炸藥和地雷去攻擊中國軍隊的怪獸,他的豪邁之言引起了一陣陣慷慨的掌聲。
聯軍會議同時還向國内發出了增援的呼籲書,要求遊弋在中國海岸線附近的各國軍艦立即向大沽靠近,迅速地集結起來,形成海軍的巨大攻擊力,準備在必要的時候,從海面上進攻來牽制中國人。
當時的交通信息傳遞工具不是手機,也不是無線電話,而是無線電報,這種1844年就開始了新鮮玩藝兒對各國軍政消息的傳播确實是一個革命,當天的天津城,總指揮部的電報員徹夜未眠,向着各國政府傳遞着消息。這樣,各國的參加了對華作戰的政府都收到了可怕的消息,聯軍在天津陷入中國軍隊的重圍,危機四伏。必須得到強有力的支援。
美國總統西奧多,羅斯福是個狂妄的擴張主義者,他剛剛取得選舉的勝利,自然想要在自己的任期内顯示自己的能力和脾氣,得到普通人都想象和熱衷的榮譽,他公開叫嚣着要對外使用金元加大棒的政策,在兩年前,即一**八年,美國的艦隊徹底,完美地擊敗了老牌的西班牙艦隊,極大地在太平洋和加勒比海上擴張了美國的勢力以後,他就把目标指向了中國。他的态度非常強硬,在本年度的國會演講時,他就表示,中國是美國未來開發的主要方向,關系到合衆國的切身利益。當中國義和團運動發生時,他第一個就贊成使用聯合的武裝力量進行**幹預。
“混蛋,這幫渣滓!都是一群窩囊廢!”總統的臉色變得鐵青,肥胖的皮肉顫抖起來,“如果是本總統來指揮的話,早已把中國人全部趕到了青藏高原吃雪去了。”
憤怒歸憤怒,總統還是十萬火急地命令太平洋上的所有艦隊都往中國的渤海灣行駛,因爲,對中國的侵略是美國染指亞洲以來的第一場大戰争,前者占領了菲律賓不過是趕走了西班牙的利潤,現在,才真正地面對中國人。
當天,接到了電報的美國太平洋艦隊十二艘戰艦都向渤海沖去。
日本明治天皇也是一臉晦氣,不過,在他的面前,正呆着幾個精神抖擻的陸海軍将領,一個個野心勃勃地規劃着大日本帝國主義将來美好的前程,天皇的小白臉上逐漸有了血色。
“諸位重臣,對這封電報如何看法?”他征詢着意見。
陸軍大将乃木希典目光嚴峻,“陛下,我軍立即就去增援吧!”
“增援?我們的情況不清楚,西園大将的死實在是一個教訓啊!”天皇的聲音顫抖了。其實,他不在乎一個破大将的,關鍵是,皇國數萬精銳部隊在北京郊外被可惡的中國人殲滅了讓他百思不得其解,怎麽剛還是腐敗無能的豬頭,怎麽倒眼就是一群虎狼?他最最心痛的是,東京近衛師團,也就是他天皇最最依賴信任的,皇國最最精銳的部隊,竟然一戰而滅,天皇已經好多天都隻吃一頓飯,以示對自己疑問沒有解決的懲罰。
乃木大将冷哼着臉:“正因爲西園大将的悲慘死亡,我才堅持要增援,天皇陛下,我願意帶領忠誠的皇軍,向天津進攻。不,是向大沽進攻,将清國人徹底消滅,然後将皇國身上蒙受的所有羞辱全部清洗!”
其實,乃木是根本看不起西園大,他認爲西園沒有多大軍事才能,他尤其對天皇沒有派遣他到中國指揮那支強大的帝國軍隊而憤怒,可是,面對着天皇,他又不好意思說出口。
“不,”因爲對清戰争中大獲全勝而名聲雀起的海軍将領東鄉平八郎中将立即表示反對:“恰恰相反,我國海軍不能增援。”
“爲什麽?”内閣總理大臣伊藤博文奇怪地問。
“是啊。”天皇不滿地盯着他。
“我國海軍的主要目标是對付俄羅斯人,絕對不能在這場戰争裏消耗,目前,我國要奠定在大東亞的地位,還必須和俄羅斯一戰,隻有打敗了他們,我們才能安心地來吃掉中國和東南亞一帶的弱小落後地區。否則,一切都是畫餅充饑。我國的海軍本來就不強,當然要保持實力,我建議,可以表面上支持,實際上按兵不動。”
“有道理!”山縣有朋大臣說道:“中國軍隊突然強大起來,把聯軍打得一敗塗地,我國的著名将領西園寺内大将居然爲了皇國的事業也捐獻了身軀,真是不可思議。俗話說得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也希望皇國的海軍盡量保存實力,不要和中國人做無所謂的消耗。”
這樣,日本的禦前内閣會議決定了虛僞的支援方案。日本的海軍主力向渤海集結,但是速度慢得出奇。
同陰險的日本海軍相比之下,英國,法國和德國的海軍進展神速,隻用了三天時間,就有三支特混艦隊帶着大批的補給物資沖向渤海,俄羅斯的太平洋艦隊十幾艘巡洋艦和三艘戰列艦也到了。他們是距離最近的,因爲大連是俄羅斯控制的商業港口,旅順軍港被他們租借了五年了,還經過了驚心地設置,是他們的大本營。隻用半天,俄羅斯的艦隊就趕到了大沽口外,他們是最先到達的一支。當俄羅斯的鷹旗幟在大沽海外二十多裏飄揚的時候,艦隊的大炮就開始了轟鳴,把一發發中型的88毫米炮彈覆蓋到了大沽碼頭上。
德國海軍鄧尼茨準将帶領着一支不大的艦隊出現在山東海岸線上,他們是從青島出發的,因爲有了海軍基地的便利,八國聯軍的海軍糾集迅速,勢力雄厚。
最後一支艦隊是意大利人的,号稱亞得裏亞海雄鷹,不過,它是個貧弱的後起國家,海軍的戰力不強,隻有一艘戰列艦,四艘巡洋艦,一艘重型号巡洋艦,不過,即使這樣微弱的海軍勢力,要是和當時還殘存的滿清海軍交戰的話,也一定能輕松獲得勝利。
意大利國王并不在意天津的勝負,他認爲,要打敗中國,主要靠的是那幾個大國。
奧匈帝國的海軍基本是個空殼子,它實際上連出海口都沒有了,哪裏還能有海外軍隊?所以,年屆中年的皇帝沒有将心思用來思考這個大問題,他一門心思想的是吃掉帝國南邊的兩個斯拉夫人的波黑公國,在國内,他憂心忡忡的是帝位繼承人的問題。他一直沒有生育,身體也逐漸衰老,所以,他非常地痛苦。
“天津?難道八國的精英還打不過一群腦袋後面飄揚着豬尾巴的清國人?”
奧匈帝國自然沒有派出一兵一卒來增援陷于絕境的天津城部隊。不過,爲了表示聯合的誠意,他表示,可以給天津城道義上的聲援,還有,他将派出一些陸軍救援醫療隊去中國,但是,他還有一個條件,就是,必須等待法國的本土艦隊的船隻,他們才肯去遠東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