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總是美好的。現實總是殘酷的。在血淋淋的成百個傷員面前。并不是一顆勇敢的心就能夠讓你鼓起勇氣去面對這一切。這種能夠刺激到你手腳冰涼的慘狀讓每一名第一次進行戰地救護的昆明大學生們。遭受了一場心靈的洗禮。
“快去拿綁帶。快點。”一名醫生沖着發愣的李小娜大聲喝道。
李小娜趕忙擦拭幹臉上的淚痕。猛然間她想起那個冰冷的面孔。“戰争沒有眼淚”。當日遊飛對她說的話再次回響在耳邊。也許隻有這一刻。她才明白以前那個印象中的戰争狂人所說的竟是如斯真實。李小娜趕忙小跑着去拿繃帶。隻是她自己也沒留意到。一隻顫抖的手。竟是停止了抖動……
哒哒哒哒哒哒~~~像是穿林打葉聲一般。槍管滾燙的冒煙。自鍛造的槍管的品性并不是太好。這時候又不能強行進行液冷降溫。隻能是看着樣子差不多了就更換槍管。旁邊已經有十幾隻更換下來有些變形的槍管。
張大墩子光着膀子。瘋狂的掃射着。這已經是小鬼子的第五波次的沖鋒了。身旁的弟兄們不知道倒下多少。這些張大墩子都已經是完全沒有時間去關心了。他的全副身心都集中到射擊上。這個陣地。若是沒有了他手中的雙管雙聯重機槍的壓制。小鬼子怕早就是沖垮他們的陣地了。
瘋狂的二十分鍾。在丢下一百多具屍體之後。日軍的沖鋒隊便是退了下去。
“哈哈哈。狗日的退了。虎子。趕緊給我搬彈藥。小鬼子怕是不會給咱們喘氣的工夫。”張大墩子大笑着嚷道。隻是他本來要拍向旁邊的虎子的手卻是落了空。咦。張大墩子轉過頭去。卻見一個帶着鋼盔的年輕娃仔頭歪向一邊。懷中還抱着一個供彈箱。抱的是那麽的緊。隻是那曾經明亮的雙眼卻早已是無神了。
“虎子。”張大墩子大吼着爬了過去。他探了探虎子的鼻子。已經沒氣了。
張大墩子哽咽着。雙眼早已是紅彤彤的。隻是他強忍着。沒讓眼淚掉下來。張大墩子看着張大墩子腳上那雙已經露出十個腳趾頭的破軍鞋。隻覺得心裏頭一陣難過。這川娃子跟張大墩子一起出生入死快一個年頭了。平日裏張大墩子總是喜歡欺負這個憨厚的川娃子。每次虎子隻是呵呵的傻笑。露出他那大虎牙。
揉了揉眼睛。張大墩子趕忙是将自己腳上的軍鞋脫下來。然後換下虎子腳上那雙又破又舊的軍鞋。張大墩子呢喃着說道:“虎子。你先走一步。說不定我很快就跟着你下去。到時候墩子哥天天請你吃豬肉炖粉條。”張大墩子一邊說着一邊抹着淚。這淚珠子就是不聽話的嘩啦啦的流。
梁東這時候走了過來。他肩上中了一槍。進行簡單的取彈包紮後他仍然堅守在了第一線。再一次擊潰日軍的進攻。一個班的士兵也就剩下包括他在内的四個人了。梁東忍着心中的哀傷。拍了拍張大墩子的肩膀。這個傻大個是個真性情的漢子。梁東也是第一天看他哭。而且哭的跟孩子似的。
張大墩子将虎子懷裏的彈箱小心的取出來。他的動作非常的輕慢。像是怕驚動到虎子似的。
“爺們。挺住。”梁東咬了咬牙。大聲說道。戰場上的生離死别就像是吃飯一樣的平常。隻是哪怕經曆過再多次。當最親密的戰友在你的面前死去的時候。那種傷痛依然是撕心裂肺。
張大墩子用手胡亂的抹着臉上的淚水。人卻是快步的跑着去扛彈藥箱。張大墩子的嘴抿的緊緊的。眼中的怒火像是能夠将人給融化。
将數十個彈藥箱放在坑道碼好。張大墩子便是趕緊的将滾燙的槍管拆卸下來泡在柴油裏進行降溫處理。
“班長。人越打越少了。日本鬼子太兇悍了。要不是對付他們的鐵甲車。咱們也用不着死那麽多人。”張大墩子憤恨非常的說道。
是啊。梁東無奈的歎了口氣。整個新兵四連損失了超過一半的兵力。其中有将近四分之一是去炸鐵甲車和敵人同歸于盡的。
“就得這麽打。打出一股狠勁出來。否則讓小日本鬼子的氣勢一上來。咱們的防禦壓力将會更加的大。”梁東冷聲說道。
張大墩子惡狠狠的盯着前方那些七零八落的日軍屍體。來吧。小鬼子。爺爺等着你們呢。張大墩子心中喊道。
259師指揮部。遊飛和向德飚兩人站在沙盤面前。而各種前線的戰報也是頻繁的傳來。
“師長。新兵旅的防守陣地損失太大。咱們是不是将紅一軍團補充過去。否則我看新兵旅的壓力太大。”向德飚緊張的說道。
“緩一緩。”遊飛皺起眉頭。這一次。他隻是留了四個團做預備隊。可不能那麽快就使用了。現在日軍的主攻方向都不明确。非是動用預備隊的時候。
向德飚雙手捏拳。這次來的日軍攻擊迅猛。三條防線全面開花。這股子氣勢卻是很強悍。而新兵旅如此大的傷亡率也是表明了這批日軍的精銳。
向德飚沉聲說道:“師長。咱們是否派兵出擊一下。打一下日軍的側翼。否則我們正面防線的壓力太大了。”
遊飛搖了搖頭。他老神在在的說道:“一力降十會。現在咱們是打陣地戰。一動不如一靜。太過花哨的戰法。隻會讓自己捉襟見肘。我們跟對方的實力隻在伯仲之間。這麽一直鏖戰下去最多是兩敗俱傷的結局。就看誰忍不住先變了。”遊飛鷹隼一般銳利的眼神盯着沙盤。他在等。勝利是需要耐心的。這一點。遊飛從來就不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