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全縮了縮脖子。隻覺得背脊一片冰涼。背刀而立的師長比往日更添幾分暴戾之氣。也由不得劉全不心裏發毛。
“24師那邊來的棒槌們聽話嘛。”遊飛肅聲問道。
“都是些老兵油子了。規矩還是有的。”劉全應道。
遊飛點了點頭。冷聲說道：“你自己心中有個分寸就是。戰況膠着。守甚固。攻若太猛。于我折損過大。須得有個變化了。”
劉全眉毛一揚。朗聲應道：“打陣地戰。我們跟小鬼子還真的是有些差距。這裏是山地環境還好些。若是到了平原。再勇猛也是白搭。裝備上的差距太大了。咱們不能拿弟兄們的命去填小鬼子的裝甲車。”
“聲勢是打出來了。下一步就看井上一雄什麽反應了。勢起不可斷。對敵施壓的壓力隻能緊不能松。明日。北部那些胡子也能再來添一把火。這口氣要憋住。不能散了。”遊飛凝聲說着。因勢利導。遊飛就是要在臨别前給坂田聯隊一個大大的教訓。
“是。”劉全暴喝應一聲。
“去忙你的吧。”遊飛擺了擺手。劉全行禮後便是去指揮隊伍去了。
炮火轟鳴。這裏距離最近的陣地不過一裏地。這是259師的規矩。指揮部不得離最前方陣地一裏地以外。限于通訊設備的稀缺。即便是冒着被敵人火炮全覆蓋的危險。遊飛也是要求指揮官必須跟前沿陣地保持最緊密的距離。而這也是無形中養成了259師将官的彪悍風氣。官與兵的銜接度也是更佳。
遊飛遠眺前方。那裏。血仍在流。死去的是軀殼。英魂不滅。與天地同在。共佑中華。
是夜。小雨迷蒙。冷冽襲人。視線模糊。天氣惡劣。進攻雙方都是放松對攻節奏。隻是槍炮之聲仍舊未停。這一天的猛烈攻擊。新兵團的士兵們沖殺的嗷嗷叫。如下山猛虎。其勢銳。怎一個蕩氣回腸在胸間。卻是要殺他個鬼子惡嚎連天。
每個連隊都搭起了小竈。架起了大鍋。升起火。煮起了面疙瘩湯。每個大碗有些野蔥野蒜的碎末和鹽巴調料。熱滾滾的面疙瘩濃湯往碗裏一下。香氣撲鼻而來。隻是白花花的湯面子上是沒什麽油星子的。隻有薄不可見的依稀油膜飄在上面。士兵們卻是吃的稀裏嘩啦的一塌糊塗的痛快。熱湯還能憋出些許熱汗。驅走了小春雨夜的寒氣。
“長官好。”
“師長好。”
遊飛走過之處。士兵都是肅然起敬。膽子大些的樂呵呵的跟遊飛打着招呼。遊飛也沒擺上一張臭臉。而是微笑着對士兵們示意。
巡視了一下新一團的戰壕之後。遊飛對新兵團的工事布置還算是滿意的。隻是弟兄們的飲食卻是太寒碜了些了。
“老劉。弟兄們多久能打個牙祭。”遊飛歎聲說道。
劉全搓了搓有點發酸的臉頰。讪讪的應道：“可有些日子了。”油沫星子都是少見。還要負荷高強度的行軍作戰。弟兄們的身體是越發瘦削了。
“要想辦法。開動腦筋。千方百計的開拓新的肉食和糧食渠道。人總不能自己把自己給憋死。咱們不是要跟胡子一般高喊大口吃酒大口吃肉。不過人是鐵。飯是鋼。人還能硬德過飯嘛。籌備一個特别行動連。專門搞吃的。搶日本人的也好。滿山遍野的轉悠弄野味也好。總之要将這個事情當做頭等大事來抓。誰也不能松懈喽。”遊飛黑臉冷面的說着。
“是。師長。一定貫徹您的指示。”劉全肅聲應道。
遊飛點了點頭。小春夜冷。不由得緊了緊大衣的領子。這時候卻是不知道那兩個婆娘到老家了沒。一想到還有倆小子可能很快要出生。遊飛心中就是感到雀躍。再是鐵血。也拗不過這人倫之情。
“師長。這一次上峰給咱們配的美式軍械那是杠杠的。特别是那些小毛瓜。可是比咱們以前用的強太多了。一扔過去。能把小鬼子給炸翻喽。”劉全樂呵呵的說着。
“東西是好。就是費錢。能省着就省着吧。這些好玩意是用一個少一個。今晚聚集所有的炮火。給我轟。别讓小鬼子消停。憋了多長時間了。這次進攻誰也不能蔫了。”遊飛大聲吼道。
劉全樂呵呵的趕忙應是。誰不想現在這般的對攻呢。他做夢都是盼着這一天呢。雖然損傷甚大。但是這仗打得痛快。打得過瘾。其它的便是風一般的随它罷了。
劉全命令火炮連繼續對着小鬼子陣地進行轟炸。雖然隻是幾十門小口徑的山炮。卻是勝在彈藥比較充裕。這麽一整夜不停的弄。也是能讓小鬼子沒個好覺睡。
劉全小心的陪同着遊飛回到了指揮部。他正想着勸師長早一點休息。遊飛卻是走到了沙盤前。蹙眉凝思着。對戰事。遊飛從來就不敢懈怠。對敵人。他向來都是藐視。遊飛的自信是很強的。不管小鬼子有再好的裝備。遊飛也覺得自己一定能夠戰勝對方。
新兵旅。146旅。137旅。此時依然對敵形成犄角之勢。小鬼子據險而守。憑借火力上的優勢。将這一天259師的進攻都給擊潰。難道跟對方玩硬的真的是不行嘛。陽謀爲上在力量失衡下的表現竟是如此不堪。遊飛心中琢磨着自己的事。一時間還真的是入了神。
“師長。要不今夜咱們弄個敢死連。摸上去。”看到遊飛仿佛是爲白天的僵局而困惑。劉全忍不住的開口說道。
遊飛回過神來。他看了劉全一眼。隻是搖了搖頭。并沒有說什麽。然後又繼續望着沙盤出神。機會總是出現在變數之中。遊飛不想逞一時血氣之用。他要等最好的時機再果敢而行。
“那兩個小子不知道怎麽樣了。”遊飛以極其微弱的聲音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