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離首鋼籃球中心不到三百米的小飯館裏,顔雨峰等四人正在用餐,三場大戰看下來,人雖然很亢奮,但身體就略顯疲憊,主要是坐的時間太長了。
項傑更是站着在夾菜,這讓一邊的夜長風不滿,說道:“你要幹嘛?簡直比那個國興的10号還要兇狠,麻煩吃飯斯文點好麽?”
項傑卻根本不鳥他,道:“我倒覺得國興的7号比你厲害多了,三分怎麽投都有!”
“放屁,這樣的放投,你讓我上去,我會百發百中!”夜長風叫道。
“切!某人從來都是訓練型選手!”項傑嘲諷道。
夜長風真的有點生氣了,手持着筷子指着項傑大喊道:“出來,我要跟你單挑!”
“挑個毛線!”項傑翻了個白眼。
王學超敲了瞧桌子,制止争吵升級,他道:“飯不語!公共場合,像話嗎?”
兩人怏怏坐下,顔雨峰低頭猛夾菜,這勢頭,讓兩人馬上拿起筷子,化身吃菜狂魔行列,這下,王學超又忍不住說道:“慢點,别噎着,晚上還要比賽,你們不能吃太多!”
即使如此,三個人的速度也沒減慢多少,不一會,八菜一湯,九個碟子都底光光,摸着微圓的肚子,看着王學超那難看的臉,顔雨峰安慰道:“我消化快,這不,現在才四點,沒問題的!”
“我也是!”夜長風跟項傑也附和道。
“我去結賬,然後去飯店接其他人過來,你們就在馬路邊上,來回散步,加快消化!知道麽?”王學超無奈的看着三人,隻好這樣道。
“教練走好!”三人齊聲道。
随着王學超的離開,三人放松了許多,項傑翹起二郎腿,悠哉的拿着牙簽在剔牙,夜長風拿出手機,跟秦岚發起短信來了,而顔雨峰還拿着筷子,念念不舍的在打掃戰場,一邊走來的準備收拾的服務員大媽,臉色怪異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剛發完一條甜蜜短信的夜長風,餘光瞥見顔雨峰筷子在碟子裏翻尋一會,居然夾起一塊小牛肉,頓時傻了眼,失聲道:“這怎麽可能?”
得意洋洋的把肉扔在嘴裏,顔雨峰無視青了臉的服務員大媽,繼續打掃戰場,項傑捂臉道:“顔隊,可否給我一個光輝形象,我的心啊,都碎了。”
尋找了一番,終于确定的确沒有什麽有價值的可以吃了,顔雨峰依依不舍的放下筷子,站了起來,說道:“走吧,去散步!”
一邊等待多時的服務員大媽,生怕反悔一樣,三下五除二直接提起披在飯桌上的塑料膜,一掃,一桌的殘羹剩飯瞬間不見,全部進了大媽推過來的垃圾桶裏。
看着光亮如新的飯桌,三人有些傻眼,服務員大媽無視三人,大搖大擺的往後廚放下,推着垃圾車就走。
“厲害!”夜長風豎起了大拇指。
“行行有狀元!”項傑附上一句。
顔雨峰卻覺得有點浪費,可惜的看了一眼,然後率先走出了飯店。
三人在馬路上走,過往行人,都會紛紛不約而同的打量下,畢竟三人顔值和身材擺在那,如黑夜中的螢火,非常顯眼。
“國興果然赢了,确實赢得理所當然。”項傑說道。
“嗯,十号跟七号,兩人一裏一外,還能互相錯位進攻,包頭頓時真的被打得頭上全是包了!”夜長風接口道。
“國興還隻是小問題,不足爲慮!”顔雨峰淡聲道。
“其實,我們最大的威脅,是清華附中!”他接着說道。
“清華附中?我倒覺得隻是一般啊!”項傑不解道。
“我贊同老顔的觀點,清華附中有點恐怖,就像什麽來着,怎麽形容才貼切呢……!”夜長風皺了下眉頭。
“深不見底!”顔雨峰說道。
“對!就是這個詞,你們沒發現他們的防守和進攻,非常有套路嗎?”夜長風拍了下手掌,對兩人說道。
“套路?有嗎?”項傑更摸不着頭腦。
見顔雨峰沒說話,夜長風有心賣弄,說道:“清華附中的防守非常有章法,他們相互呼應,每個點的間隔距離很短,回浦的5号突破能力雖然很強,但就是突不進去,一進去就被夾擊。光這點,就很恐怖,而且,而且……!”說到此,夜長風欲言欲止。
“你是擔心我如果突破,會不會跟5号一個下場?”顔雨峰說道。
“嘿嘿!”夜長風不說話了,隻是在笑。
“可能嗎?老夜,不要誇張好不好!”項傑不信了。
“老夜沒誇張,确實就算換了我,也不見得每次都能得分,清華附中的輪轉換位補防能力,的确不是之前我們遇見的那幾隻球隊,要更強!”顔雨峰意外的贊同了夜長風的論點。
“那如果我們抽簽到他們,怎麽辦?”項傑有點傻眼。
“沒怎麽辦,我又不是隻會突破!”顔雨峰笑了笑。
“突破隻是興緻來了才會,越強的對手,隻會讓我展現更多的進攻技巧!”接下來顔雨峰的這句話,就讓兩人聽的懵了耳朵了。
“這麽會裝逼?”夜長風不滿了。
“海歸就是不一樣啊!”項傑感慨道。
“對了,剛才的話,你還沒說完,你繼續!”顔雨峰對兩人的小人面孔視而不見,面色沉穩的催道。
夜長風隻好繼續這個話題,他道:“現在說下進攻,清華附中的進攻策應點很多,而且每個人都有投籃能力,看上去,沒有啥特别出彩的人物,但你們沒有感覺,好像每個上場打比賽的人,都非常不簡單嗎?而且,最關鍵的是。”
他停頓了下,見兩人都停下腳步,看着他,夜長風這才低聲說道:“我問問你們,清華附中的核心是誰?幾号,你們知道嗎?”
就連顔雨峰都楞了下神,仔細回憶了下,發現确實沒有可确認的人,不禁略感吃驚。
見兩人這副表情,夜長風說道:“這才是清華附中,最可怕的地方。”
“無槍勝有槍?”項傑忽然靈感爆發,來了一句最傳神的話。
“對!就是這個意思!”夜長風喝彩道。
“馬刺?”顔雨峰皺了下眉頭。
“有點像!”夜長風贊同道。
“呵呵!”項傑不以爲意的笑了起來。
“嘿嘿!”顔雨峰卻在冷笑。
“不過先别想這個,待會就是我們打沈陽三十一中,話說這支衛冕冠軍,實力如何,我心裏沒底啊!”夜長風愁眉苦臉。
“怕什麽,打了去就是!”項傑拍着胸膛,豪氣沖天道。
“成都你們怎麽看?”顔雨峰忽然開口道。
“成都?”兩人都覺得顔雨峰思維太跳躍了。
“這可是淘汰南京九中的主!”顔雨峰這樣說道。
“那我們得好好感謝,勝他十分,你們說如何?”項傑卻滿不在乎。
“瞎扯!其實成都有點清華附中的影子,不過整體性略微差了些,如果我們下一輪碰成都,那就是最好的。”夜長風卻這樣分析道。
他的話,引起兩人的好奇,顔雨峰立即問道:“爲什麽這樣說。”
夜長風神秘叨叨的表情浮現在臉上,他悄聲道:“成都就如期中考試,準度雖有,但不全面,力度也行,但不足夠。”
“而清華附中更像期末考試,面面俱到,力度準度都是一流的!”夜長風說完這話,有些得意的看着兩人。
“神乎其神!”項傑給出這樣的點評。
顔雨峰卻有所同感,今天的三場比賽看下來,國興的打法小快靈,依靠10号,7号,内外結合,沒有太多的戰術,更多依靠個人能力,頗像北陽十二中的風格。而成都和清華附中,就有點職業球隊的影子,如果說國興還可以看做高中球隊,那這兩支,就有些不簡單。
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尤其是連續看下來,成都樹德的能力,相比清華附中,就顯得不夠。無論是在退防和跑位上,都能看出差距來。
清華附中,果真是如媒體所看好的,是本年度最強的球隊。
尤其是它身上那種防如山,攻如水的氣質,更讓顔雨峰暗暗警覺。無論回浦如何變幻戰術,群起奮勇的進攻,都無法動搖它的根本,一場比賽下來,回浦隻得到51分,就可見一般。雖然清華附中也隻是得了62分,赢了不過11分。但這11分,卻非常穩,從頭到尾,看台上的每一個觀衆,都看的情緒穩定,絲毫沒有擔憂回浦會翻盤。
清華附中全場比賽下來,沒有被對手打出一個高潮,從來都是你來我往,得分沒有中斷過,之所以分數略低,顔雨峰看來,這隻是因爲清華附中把比賽節奏故意拖慢,每個回合都極力的消耗掉時間。
而回浦爲了挽回頹勢,冒險的用三分戰術來續命,雖中途連續命中三分,差點就追平比分,但清華附中依舊如山那麽穩重,不緊不慢的繼續自己的比賽節奏,最終,回浦三分大法不靈光了,第四節後半段,已經是放棄心态在進行比賽。
用最直白的話來概述這場強強對話,也就八個字:鈍刀殺人,放血休克。
“好像走遠了,我們得掉頭了!”項傑忽然開口,把顔雨峰從沉思裏拉了出來,他一瞧四周,發現,首鋼球館隻是依稀看得見屋頂了。
三人重新掉頭往回走,夜長風有些懶洋洋的,他見顔雨峰這模樣,便問道:“老顔,你在想什麽?沈陽三十一中,還是清華附中?或者是别的事情?”
顔雨峰卻答道:“如果我說,我什麽都沒想,你信麽?”
“不信!”
“我信!”
夜長風跟項傑對看一眼,後者道:“換我有老顔這樣的技術和身體,我才不鳥這些球隊,對不對,顔隊!”
顔雨峰苦笑了下,兩人一唱一和,頗有相聲的風範,他無話可說。
“不多說這些了,去球館門集合吧,我記得好像五點,我們就可以允許進球場,進行賽前熱身,熟悉場地。”顔雨峰說道。
“那走吧!看我暴打衛冕冠軍!”夜長風摩拳擦掌。
“就你!”項傑哈哈大笑。
三人回到首鋼籃球中心門口,此時正是下班高峰期的前潮,球館門口卻人流罕見,三人看着高高的台階,一同往上邁,走到最後一個台階後,顔雨峰突然轉了個身,坐在正門口的台階上,一句不說的看着外面馬路車來人往,夜長風,項傑微微錯神,也學了有模有樣,左右兩邊,坐在他身旁。
過了會,項傑忍不住問:“就這樣幹等?”
“那你想幹嘛?”夜長風翻了白眼。
“呃!”項傑想了半天,也沒想到主意。
兩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顔雨峰,卻發現顔雨峰安靜的坐在那,目光放遠,望着前方。
這的确是一段空白期,上無比賽可看,下離自己的比賽還早。三人無事可做,不由一起發呆。
時間就像靜止了下來,也許隻是空白幾分鍾,或者十幾分鍾,但忽然間,三人奇妙的感覺到每一秒都很安靜。不遠處門外傳來的,城市特有的喧鬧聲,遙遙的飄了進來,若隐若現。
三個十七歲的少年,靜靜的席地而坐,落日從雲層裏墜了下來,露出半截金黃的小身闆。得意的散發着金光,照耀在他們清秀稚嫩的臉龐上。
顔雨峰望着落日,眯了眯眼睛,他本想說話,忽然從心裏莫名的明白,此刻,無聲勝有聲,于是他一動不動,遠眺遠方。
夜長風也不想說話,他甚至不想挪動一下身子,生怕發出一絲聲響,破壞此刻的氣氛,他傻傻的望着遠方,接踵疊巒般屋頂的殘雪,光溜溜,烏攃擦的樹枝樹幹,他瞧得分明,有三隻黑色的鳥,并排站在頂枝上。
我是哪一隻呢?
他想到。
不由得,夜長風癡了。
項傑卻沒這樣想,他很安靜的雙手懷抱雙膝,把下巴杵在膝蓋上,他眼神放空,視線遊離,思緒也逐漸随着吹起的風,往天空飄揚。
也許,這是他們三人,最難得的一次共處,或許不知多少年之後,自己會不斷的回憶起這一幕。
那時候的自己,又會在感慨什麽呢?
項傑不知道,他唯一寄望的,他還能記得兩位好兄弟的模樣,無論是笑着,還是怒着。
真好!
最後,在他心頭盤繞的,就剩這兩字。
真好。
PS:本來想寫一段比賽,但覺得肯定是今天寫不完,還不如明天直接解決掉。尤其是寫到末尾,莫名的感觸,不知道書友是否也有這樣的經曆和場景,打完球,跟死黨好友,席地而坐,望落日墜入天際線,感受那種隻存乎在男人之間的友誼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