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顔雨峰來到球館門口的時候，王學超已經站在了門口，看到他來了，便笑着對他招手。

顔雨峰走了過去，有些感動：“教練，這麽早就麻煩你起來了，真是不好意思。”

王學超笑道：“沒什麽，這個點也該起來了。”

昨天約定，顔雨峰今天過來開始恢複日常訓練，沒想到王學超滿口答應下來，言明什麽時候來都給他留門。

一大早，顔雨峰就來到學校，六點半，學校還是靜悄悄的，距離早自習7點10分還有大約一節課的時間，這個點，除了高三年紀的部分學生會提前來到學校，此時這個點，很多人還在睡眠當中。

顔雨峰來前心裏還有些嘀咕，但沒想到，王學超真的如約定那樣，準時就來了，頓時心生感動。

“進來吧，外面冷着。”王學超招了下手，兩人走進了球館。

自從十二中殺入了全國四強，就搖身一變，成了一支具有實際意義上的準豪門高中籃球隊，學校的資源，不容分說，便向這邊傾斜。

即使這個點，室内的中央空調已經全速開動，進行供暖。顔雨峰一走進去，就感覺了溫度的變化，便疑惑的看向王學超。

王學超便道：“現在有早晚兩次全隊的訓練，六點，球館的空調就已經打開了，待會，會更暖和一點。”

顔雨峰點了下頭，這樣的條件，在美國也不見得是每一家高中的球館都擁有的條件，心裏感慨，不由對這一次一定要再次殺進全國賽的心願更強烈了一些。

如果連續兩年進四強，那北陽十二中就是當之無愧的豪門，那江蘇就将是南京九中，北陽十二中的雙雄鼎立的局面了。

顔雨峰心裏歎了口氣，這也算是自己留給十二中的遺産了，他心裏很清楚，明年就真的回不來了，而且很有可能，就此告别國内的念書生涯，開啓美國之旅。

所以說，今年，這最後一個月，是自己在國内，在十二中最後的時光了。

發現顔雨峰在走神，王學超沒有說話，就站在旁邊等待着。看着眼前的少年，王學超也是滿心的感慨。

大半年不見，此時的顔雨峰更加顯得粗壯，步伐之間，頗有虎踞龍卧之勢。隻是眉宇間少了昔日的淩厲，多了絲内斂的平靜。

“不好意思，走神了。”顔雨峰清醒過來，對王學超抱歉的說了聲。

“先換衣服吧。”王學超說道。

顔雨峰把包随手扔在一邊，開始繞圈慢跑，王學超也陪着一起跑，他說道：“這次回來，有什麽打算，跟我說說吧。”

顔雨峰其實知道，昨天王學超主動應約是特意的，他也清楚，這次回來，必須要跟教練溝通好才行。

所以顔雨峰開口道：“确實有些打算，正想跟教練說說。”

“嗯，你盡管說。”

“這一次回來我有一些考慮，首先，我想先問下，我上場是否存在問題？”

王學超卻連忙擺手：“沒有問題，你的參賽資格完全沒有問題，今年開賽前，我們就把你的名額報上去了。誰也不能說出什麽來。”

“那我知道了。但我想跟教練商量下，我想暫時不上場。”

王學超聞言頓時愣住，人也停了下來，顔雨峰也不得不站住了。

“你在擔心什麽嗎？”王學超皺起來眉頭。

顔雨峰搖頭：“我确實有些擔心，但這個決定隻是臨時決定的，可我覺得，這樣其實最好的結果。”

“是因爲長風嗎？”王學超忽然直言道。

“也是也不是。”顔雨峰的回答讓王學超更加不明白。

看着教練的表情，顔雨峰隻好細說道：“這樣說吧，我必須照顧到了夜長風的情緒，而我之所以要照顧，是因爲我現在的實力。”

“嗯？”王學超變了臉色。

爲什麽不想讓教練誤會，顔雨峰繼續說道：“說實話，我現在來帶隊打球，可能勝負已經不是懸念了。我知道這樣說，可能會讓人覺得狂妄，但這确實是實話實說。”

看着王學超，顔雨峰将自己的北京之行，大緻的說了一下。

而此刻在學校門口，看着校門上那北陽十二中五個大字，夜長風不禁駐足不行，昨日深夜，陸迪的一個電話忽然打來，對話的情景，一整夜都在他耳邊，腦海裏盤旋。

“是我，長風。”陸迪的聲音聽上去，很平靜。

“嗯，什麽事？”

“見到了顔雨峰了嗎？”

“見到了。”

“你們怎麽說的？”陸迪的問話很直接，關于夜長風的執念，陸迪可能是最清楚的一個，爲此，兩人已經談了好幾次，隻是都是不歡而散。

“……。”夜長風拿着手機，沉默着。

“這樣吧，我先告訴你一個事情，你聽完我們再聊。”

“你說吧。”

“顔雨峰在回國的時候，是先在北京待了兩天，知道他去哪了嗎？你可能很難想象到他這一次北京之旅。”

“國青U18向他發出了征召。”

“什麽？”夜長風心口如同被巨錘重擊，脫口驚問道。

“你沒聽錯，我當時聽到這個消息，我也是震驚不已。你可能不知道，我一度夢想着等待國青U18的召喚，但并沒有，後來我也想明白了，即使去了，我也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邊緣角色。”

“不是我不強，而是在小前鋒，得分後衛這個兩位置上，在國内的要求過于偏執和苛刻，而且還得看資曆，不是從國少就開始在國字号裏的，很難被籃協青眯。車錦也如此，單玉也一樣，在我們這一代，隻有韓朔，劉小宇能脫穎而出，而這裏面的道道，太深了。”

“但顔雨峰卻跟我們不一樣，他完全就是個學生，論門路，論資曆，完全不夠格，但是爲什麽他能接到征召，你可想過裏面的原因？”

未等夜長風回答，電話那頭，陸迪感慨道：“因爲他太強了，在這個鋒衛這個搖擺位置上，他一年前的水平，已經是同級别最強者，所以，就憑一年前的表現，他傷愈回國，就被國青隊征召了。”

“長風，你跟他是隊友，你應該是看得最清楚的，但是你偏偏不去承認這個事實，我是否有說錯？”

夜長風在繼續沉默。

“好強是好事，但不能變成偏執。而我現在告訴你的，不是他被國青隊征召了，而是顔雨峰就在昨天上午，在體育總局訓練局，在國青的球場，把國青主力隊虐了一遍，就像從前，他在全國高中的賽場上，暴打其他球隊一樣，把國青虐了一遍。你知道我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是什麽？”

陸迪的聲音停了下，他在喘息，仿佛此刻他說起也很是激動一般，他道：“我不是不相信，也不是懷疑，而是聽到這個消息後，第一反應就是這是真的。并不是我相信這個消息來源，而是在相信這個來源之後，自己也看清楚了内心深處，我自己所對顔雨峰的印象，那是一種恐懼，非常真實的恐懼，以至于别人隻要談起顔雨峰的表現和事迹，我第一反應就是相信。我呆了很久，久久不能釋懷。”

“之所以給你打這個電話，也是基于這個原因。我知道你心裏不服，我也很欣賞你的能力，但是，顔雨峰跟我們不一樣，他的技術和意志力，尤其是他站在賽場上的時候，是無與倫比的強大。”

“至少在現在的國内，以我的見識，我沒有見到還有一個比他的強的，别說跟他一樣強，甚至能接近他的都沒有，夜長風，你懂我的意思了嗎？”

“如果做人沒有了夢想，那跟鹹魚有什麽區别？”夜長風終于開口了，即使聽了那麽多，他還是倔強用少林足球那句經典的話說道。

“打球，沒有夢想，沒有追趕的目标，還不如不打籃球了。”夜長風咬着牙，這樣說道。

“哎……。”陸迪長歎一口氣。

“好吧，我不怪你，即使你這樣說，連我也一起罵了。但是我真的生氣了，那我現在想告訴你兩件事。夜長風，你挺好了。我聽到的國字号對顔雨峰這次如同試訓的亮相的反饋就是，如果顔雨峰願意，他是随時可以進國家隊，參加明年的北京奧運會。第二件事，我想告訴你的是，你遇見他太早了，如果再晚後退後幾個月，你就不會像現在如此執着。”

夜長風心頭一震，以至于第二句，他都沒聽清。

“我認真的研究過顔雨峰的發迹史，他進入校隊前，隻是北陽寒山區的野球王，隻是在北陽很小的範圍裏小有名氣，甚至在當時的北陽，對于很多北陽籃球高手來說，也隻是無名小輩而已。他進入了十二中校隊，開始征戰你們北陽的市聯賽，一戰成名，從此每打一場，就必陣前力斬對手的當家球星，你也是其中一位。但你沒有發現嗎？”

“這世上，有些人，跟我們是不一樣的。顔雨峰他這一路過來，是否有遇見過匹敵的？車錦算半個，但後來我聽到車錦怎麽跟我說的，他說就算現在進了廣東俱樂部，都沒遇見像顔雨峰這樣爆炸性的球員，每次回想跟顔雨峰的對戰，他是既興奮又膽顫。”

“顔雨峰的成長，是可以用肉眼去發現的，每一天他都在成長，他成長速度遠遠甩開所有的人，好像沒有瓶頸，隻要過了一天，你就發現他又強了一分。你難道就沒想過這是一件多麽恐怖的事情嗎？這已經恐怖到想都不敢去想的地步了。”

陸迪的語氣越來越激動，他本不想把今天的事情也告知，但此刻，他有一種不吐不快的沖動，他道：“把你打得東南西北都分不清的狄震，今天上午，顔雨峰在跟我吃完早餐後，碰見了他，狄震自己找死，想要跟顔雨峰單挑一把。”

“你曉得結果是什麽嗎？顔雨峰就這樣在三分線外拿着球，不運球，不移動，連打狄震五個。連我在一邊看到都驚得全身都木了。”

“他之前告訴我，他現在比受傷前還強，我一開始不信，看完之後，我覺得他說得太謙虛了。一年前，他絕對做不到能這樣打狄震，你跟狄震對決過，以狄震的身體素質和技術，誰敢說這樣打他一個5比0？”

“但現在的顔雨峰就能，這是什麽？這就是最好的證明！他還在成長，而且越來越快，快到都把我們甩到天際了。你現在還在執念什麽？我舉個例子，你被一個NBA球星虐了，你難道還想找回場子來嗎？清醒點吧，競技體育，要好強，要頑強，要堅強，但絕不要勉強。”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顔雨峰回來，是完成昔日隊員的承諾，他不是來顯擺，或者所謂的搶掉老大位置。如果你還是将自己視爲十二中一員，你就應該明白自己該怎麽去做。”

“還想告訴你一件事情，顔雨峰很在意你，應該說，他在見到我之後，還在猶豫怎麽面對你，這是一份赤忱的兄弟感情，如果你還感受不到，那你打這個籃球還有什麽意義？”

“打籃球到底爲了什麽，籃球到底是什麽，你好好想想吧。”說完，陸迪把電話挂斷了。

放下電話的夜長風，頹然的站在床沿。

許久之後，夜長風在黑暗中喃語道：“顔雨峰，你現在已經是這麽強了嗎？”

“怎麽不進去？”耳邊一人在說話，将夜長風從出神中喚醒，轉身去看，是項傑。項傑他滿臉的笑意。

“想什麽呢，我猜，老顔肯定已經到了球場，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跟他在球場上較量一番啊。”項傑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情。

“怎麽，你想跟他打打？”夜長風心裏一動。

項傑嘻嘻哈哈道：“打什麽啊，玩玩，好久沒跟他在一個球場了，再說我跟他怎麽打？不是一個檔次的。”

“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夜長風皺着眉頭。

項傑愣了下，見夜長風一臉的認真，便忽然明白了，他搭在夜長風的肩膀上，一邊拉着他往校門口走，一邊道：“老夜，其實很久前，在顔雨峰沒受傷前，我就是這樣想的。我打球這麽久，我沒見過他這樣的，在國内看CBA，都沒見過，他在球場上的表現，隻有在電視裏的NBA裏，才能看到。”

“所以，我隻能這樣想，還能怎麽想？”項傑言之有意的對着夜長風說道。

夜長風沒有搭話，兩人走在校園裏，路上，頻繁有女生回頭偷偷去看他們，項傑很得意的道：“看到沒有，多少女生都在暗戀我們，我們還有什麽不開心的。”

“何況，你都把十二中最頂級的校花秦岚追到手了，老夜，你還有什麽不知足的？”項傑用肘頂了下老夜，笑嘻嘻的道。

“去你的，沒正形。”夜長風罵了一句。

“等下我！”一人在後面騎着自行車，高聲喊着。

兩人回頭，正是莫峰，他那身軀，騎着二八載重，依舊顯得龐大，莫峰快到他們跟前的時候，一個刹車，來個漂移，直接橫車停在了他們面前。

“來得這麽早啊。”莫峰笑道。

“你不一樣嗎？”項傑說道。

“那是，今天顔雨峰來了，我肯定要第一個到場。”莫峰輕松的下了自行車，推着跟他們一起往球館走去。

“怎麽，你也想跟顔雨峰過下手。”項傑好奇道。

莫峰連忙搖頭，道：“過下手這樣的話不敢說，隻是想見識見識他這樣級别的高手，到底是什麽樣子。”

“聽說你們曾經打了球，還是顔雨峰沒進校隊的時候。”項傑問道。

“嗯，那時候，他已經很厲害了，我跟他一個隊，把湖雲虐了一次，我當時就覺得，他早晚就要打出名堂來。沒想到，後面的他，居然已經這麽可怕了。”莫峰感慨道，回憶在那個黃昏的下午。

“那時候的他，跟後來打市聯賽的時候如何？”夜長風忽然問道。

莫峰怔了下，他隻是思索了一下就馬上答道：“後來市聯賽我去看過，發現他好像比當時跟我打球又厲害了一些，可能因爲湖雲的水平一般，他沒有盡全力吧。”

“那在南京打比賽的時候，你去看了嗎？”夜長風又問道。

莫峰這時沒想，回答道：“我去看了，那時候的，已經超出我的認識了，可以說，那時候，他就成了我的偶像。一個神人。”

夜長風沒有繼續問下去了，他臉色平靜的繼續走着，隻是腳步要比項傑，莫峰快了一些。

來到球館，在偏門口，項傑三人，碰到了上智和孫明，兩夥打了招呼，身後就出現了胡定遠和劉小可，大家一起嘻嘻哈哈的往門裏走，魯花騎着自行車，載着江漁奮力的往這裏飛馳而來，江漁還在那大喊道：“等等我們。”

項傑看着大家，發現全隊還少了兩人，便氣道：“又是北野遲到，還有蘇笑，這兩人，真是像極了去年的學長龍光跟翟勇，哎。”

“隊長，你可不能在背後說壞話啊，誰說我們遲到了？”門推開了，北野跟蘇笑兩人不滿的站在走廊上，對着門外的大家喊道。

“好，全隊都到齊了，隊長我，帶你們去見識下，什麽叫絕世高手。哈哈！”項傑大笑的率先往裏面。

于是，北陽十二中衆人，怪叫的起哄往球館裏沖去。

剛好顔雨峰商量好大概的王學超看到一群人跑進了球場，便笑着對顔雨峰說道：“我就說這幫兔崽子肯定今天來得早。”

“既然你要當個球隊助教，那你得建立你的威信，現在就是好機會。”王學超話中有話對顔雨峰說道。

顔雨峰點了下頭，看着這群即将跟他一起去征戰複活賽，去争取出戰全國高中決賽圈的隊友們，習慣性的活動了下雙肩。

“教練，放心，這不是個難題。”顔雨峰這樣回答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