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短的手指抖動,張哲凱醒了,見清優過來則微微一笑,“來啦,擔心了?”
“嗯…”清優也淡淡地回答,慢慢坐在床邊,抓起他因爲打點滴而浮腫的手來回揉搓,這時候的清優是真的關心這個男人,關心這個被歲月摧殘的孤獨男人,“感覺怎麽樣?”
張哲凱似乎說話有些艱難,“現在已經沒事了,睡一晚就能出院,”他停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你陪我坐一會兒就回去吧,不用守在這裏!明天來的時候幫我把病曆本帶來,在我書房櫃子右邊的第一個抽屜裏。”
“好~”清優從容地點頭,不再多說什麽。
從醫院裏出來已經很晚了,夜深人靜,涼風徐徐,十月的上海白天晚上溫差比較大,清優不禁環抱着身體,幫自己取暖。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喜歡上了回想,回想着與周韓相依相偎的日子,幻想着現在身邊的男人就是周韓,可是…他們相差太遠了!
她自以爲了解周韓,她一步一步按照自己的計劃走,可是,男人的心一旦不在你身上,你做什麽都是徒勞,這一點是最重要的,而她卻忽略了。周韓高傲自負,不可一世,桀骜不馴,這些都是表象,她知道其實周韓的内心是溫柔的,隻要找到能契合心靈的人,他就願意溫柔。
一直以來,她都躲在自己給自己設置的防護罩下生活,過着行屍走肉的日子。在美國的五年,享盡了孤單寂寞,于是她回到澳洲拼命地想找回曾經的周韓。開始是成功的,周韓和夏夏互相之間并沒有那麽深愛,她也如願以償回到了周家,也許是自卑吧,她不敢要的太多,隻想能回到周韓身邊就好,可是她越來越不滿于現狀,欲望的天平大大地傾斜。可是…她做得越多,周韓和夏夏反而越來越相愛,到最後,幾乎任何事情都不會把他們分開。
她這輩子唯一相信并且非常确定的一件事,就是她會一直一直愛着周韓,她可以把楊一楓視爲生命中的知己,把張哲凱視爲生命中的過客,可是周韓,永遠都是她生命中的主旋律。
忽然吹來一陣風,清優抓緊了滿是雞皮疙瘩的手臂,沖沖躲進車子裏。如果這個時候有個溫暖的懷抱那該多好…
穿過夜夜笙歌的上海市區回到張哲凱的住處,沒錯,清優一直把這裏視爲張哲凱的住處而不是自己的家。
她來到書房,打開櫃子右邊的第一個抽屜,張哲凱的病曆本就放在最上面。她拿出來,病曆本厚厚的似乎經常用,忍不住翻開一看,幾乎每一頁都密密麻麻一串看不懂的字。果然應征了那句老話——三十歲之前你找病,三十歲之後病找你,而張哲凱都已經五十多了。
清優自嘲地笑笑,想說自己以後是不是也會這樣孤獨終老。據她所知,張哲凱的妻子很年輕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了,而他唯一的兒子也在國外,聽說是留學,可一直也沒聽他提起過。她毫不在意地關上抽屜,也許是太過用力了,把下面第三個抽屜稍微震了一點出來,而這個抽屜上了鎖!
人都有好奇心,特别是對不能光明正大看到的東西,清優也不例外。她低頭探進第三個抽屜裏面,好像是一張黑白的舊照片,兩個身體,頭卻看不到。這是什麽?爲什麽偏偏上了鎖?清優伸手摸了摸那把讨厭的鎖,這僅僅是一把普通的小鎖而已。
她轉身在書桌上随意找了找,在筆筒了發現了一串小鑰匙,有五六個。清優眼睛一亮,拿起鑰匙就一個一個對準鎖眼試。
吧嗒一聲,鎖開了,清優竊喜,連忙打開抽屜一探究竟。終于看到了照片上的兩個人,男的是張哲凱沒錯,年輕時的他果然很帥,足以用英俊來形容,而他旁邊的女人,清優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這…這不是夏天柔麽!
對,就是她的親生母親夏天柔,她曾經看過夏天柔年輕時的照片,跟這上面沒差。清優愣了,張哲凱跟自己的母親是什麽關系?!看照片,兩人隻是肩并肩坐着拍了個照,可是,張哲凱爲什麽珍藏到現在呢?而且,他似乎經常看,因爲鑰匙就在書桌上。
清優又往抽屜裏面看,裏面有一個盒子,也是上鎖的,她小心翼翼地拿出來,又用鑰匙一個一個試。吧嗒一聲,鎖又開了,這下她的心裏不是竊喜而是緊張。打開盒子,裏面有很多照片,都是那時時代的已經泛黃的舊照片,還有一封信件。
怎麽會這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些全部是張哲凱和夏天柔的合照,而且是在同一時間同一家照相館。其中一張照片的背面寫着一排小子:1974年10月上海小草照相館。清優忍不住拆開信件看,清秀幹淨的筆迹應該是她母親的。
天哪…這是夏天柔寄給張哲凱的分手信!清優一回想,這應該是母親在去法國之前寫的,而那個時候,她已經生下了自己。那麽…母親是因爲被江華侮辱生下她這個孽種,而沒臉面對張哲凱嗎?可是,張哲凱爲什麽不在澳洲而在上海呢?照片上的母親笑得很甜,她又是什麽時候來過上海?1974年10月,張哲凱今年55歲,那時候他19歲,而母親才17歲…
信封下面還有一張照片,是三個男人的合照,清優拿起來仔細看,其他兩個竟然是周志高和江華。照片所在的地方看不出是哪裏,她機靈地翻倒後面一看,後面沒有任何标記。
周志高跟江華明顯比張哲凱大幾歲,照片裏的三個看起來關系也不錯。可是江華年輕的時候不是黑道老大嗎?而周志高并不是,不過他能一手創立天韓,跟這些黑道人士能打上交道也無可厚非,那麽張哲凱呢,是跟着江華混黑道的,還是跟着周志高混商道的?
這些事情之間似乎有什麽聯系,可是這聯系到底是什麽,清優還不得而知。照片和信件像一條紐帶一樣牽系着她,畢竟照片裏的女人是自己的母親,而男人是自己目前的男人。
清優按照原來的順序把照片和信件放回盒子裏,上鎖,又把盒子重新放進抽屜,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