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認了嗎?”在這名中年男子的對面,那張寬大的辦公桌後面,一名面容英俊的年輕人整個身子都陷在舒适的椅子中。雙手交叉抱着一起,頭也不擡的輕聲詢問。
“完全确認。”中年男子合上手中的文件,用力的點了點頭。
“真是......有意思。”面容英俊的年輕人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充滿了男性魅力的笑容。伸出手從面前的辦公桌上取過一張照片。微微眯着眼睛,看着照片上亭亭玉立,面帶輕笑的美麗少女,目光之中閃過一抹莫名的古怪神色。
片刻之後,面容英俊的年輕人揮了揮手讓中年男人離開。房間安靜下來之後,這名年輕人放下手中的照片,掏出一根香煙點燃。煙霧缭繞之中,年輕人複雜的目光再次投向桌子上的照片,久久凝視。
如果張誠在這裏的話,他一定能夠認出來這個年輕人就是曾經和他打過交道,從他的手中奪走了輝瑞制藥公司的張耀!
......
張拓海是張家派駐在倫敦租界區的家生子。從小就拜高人爲師,而且還曾經在軍隊服役,參加過在非洲鎮壓當地土著的戰鬥。是張家在倫敦租界區非常重要的一員。
一直跟蹤張誠的,就是張拓海。
雖然不明白那位年輕的主事人爲什麽要去追蹤一位軍界新星,還對人家的私事如此關心,但是張拓海依舊老老實實的完成自己的工作。作爲一名下人,張拓海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麽,不該做些什麽。
從張耀那裏出來之後,張拓海暫時沒有了新的工作,他決定去自己的情人那裏放松一下,緩解一下這些日子來的緊張情緒。
他一直追蹤的可不是什麽普通人,那是倫敦租界區上萬駐軍的指揮官,哪怕隻是代理的。如果被發現,那可真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軍隊才不會去和講什麽道理。
朦胧的月色之下,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租界區四川路旁一棟二層小樓旁邊。哼着歌曲的張拓海下車鎖門,擡頭看了眼這棟紅磚小樓,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邁步就走進了院子。
“葛瑞絲?”打開門走進去之後,張拓海輕聲呼喊着自己情人的名字。都這個時間了居然不在家?疑惑的準備打開燈的時候卻頓住手。
常年在生死之間遊走養成的敏銳感覺讓他的心中察覺到一絲隐隐約約的不妙。張拓海頓住腳步,一手摸向後腰,同時緩緩後退準備先退出屋子。
猛然間,張拓海的腳步一下子就頓住,鬓角上也順着下巴滴落着汗珠。他能夠感覺的到身後有呼吸聲,是男人的,而且不止一道。
張拓海摸向後腰的手頓住了,他知道自己掏槍轉身的速度絕對比不上身後人直接扣動扳機的速度。更何況,面前客廳的燈突然間被打開,一名西裝革履的男人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眼神冷漠的看着他。
腳步聲響起,一個高大的身影來到張拓海的身後,熟練的用槍抵着他的後腰。同時将張拓海放在後腰和小腿的槍收走,包括幾把隐藏起來的銳利匕首。
張拓海的心中一陣絕望。他知道自己遇上了高手。想想自己最近這段時間做過什麽事情,能夠惹來這種人,唯一的解釋就是那位代理指揮官閣下。
“請坐。”身子向後靠在真皮沙發上的王閻一臉自來熟的伸手示意主人在自己的對面坐下。
通過張誠的關系和擔保正式辭去了軍事情報局對外情報課的職務之後,王閻理所當然的選擇爲張誠工作。他拿着張誠給他的錢重新招募了一批之前的同事,開始完善一個新的網絡。直到接到關闊的通告之後迅速出手,很快就找上了張拓海。
“都是做這個的,别的廢話我就不多說了。”王閻掏出根香煙扔給了對面的張拓海“我問你答,給你留個全屍。”
“呵呵。”到了這種時候,張拓海反倒是放開了。拿起香煙向一旁的王閻手下借火點燃之後搖頭歎息“你都說了,我們都是做這個。你覺得我會說什麽嗎?”
“這倒也是。”王閻笑了笑,站起身來看着張拓海“其實知道你的身份就已經足夠了。能夠命令你住這種事情的人在整個倫敦租界區隻有兩個人。相比于另外一位張先生,張耀的嫌疑更大。”
“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張拓海神色不動的冷聲回應。能做這一行的全都受過專業訓練,誰也不可能被輕易套話。
“朋友。”王閻走到沙發旁邊,擡手拍了拍張拓海的肩膀,有些惋惜的開口“你挺不錯的,可惜了。”說完輕歎口氣,大步走出了這棟二層小樓。
......
“張耀?”坐在辦公桌後面的張誠停下了手中的鋼筆,疑惑擡起頭看向眼前的王閻“他跟蹤我做什麽?”
“具體原因不知道。”王閻搖了搖頭,不過随即肯定出聲“不過絕對不會是什麽好事情。而且。”王閻頓了頓之後接着開口“搜出了照相機和底片清洗記錄。”
“知道了。”張誠握着鋼筆的手猛然一緊。片刻之後點點頭,示意王閻離開。
如果張耀想要跟蹤他,沒有任何必要去拍照。唯一的可能就是拍和自己在一起的人。這段時間除了在軍營就是在家的張誠接觸最多人是誰?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王閻離開辦公室之後,張誠放下手中的鋼筆,身子向後靠在舒适的真皮沙發上,緩緩垂下眼睑,眉梢微微抽動。不平緩的呼吸表明了他此刻的心情絕對不好。
十幾分鍾之後,張誠拎起了桌子上的電話“你進來一趟。”
關闊敲門進入張誠的辦公室,筆直的站在那裏等候吩咐。
“幫我去約一下張墨陽,張先生。”張誠輕聲吩咐道。
“是。”關闊行禮之後轉身離開。
......
倫敦租界區,廣場路,大世界夜總會一間奢華包房。
“張少校。”面容俊朗,大背頭梳理的一絲不苟的張墨陽臉上堆起笑容起身迎向張誠。
“嗯。”張誠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分别落座,簡單寒暄之後。張誠主動開口“你的主人是誰?他想做到什麽?如果張耀出了什麽事情,他能不能安撫住張家?”
張誠這幾個問題非常直接幹脆。簡直就是直接告訴張墨陽我想對張耀下手,你的主人能不能擺平張家?
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作爲大明帝國首輔大人出身的松江府張家,在整個帝國之内都擁有着無以倫比的強大力量。張耀作爲一名重要的家族成員,哪怕隻是偏房的孩子也同樣是表現出色的重要成員。如果出了什麽事情,那張家必将進行殘酷的報複。
張誠想要對張耀下手的原因很簡單,甚至都不是因爲被搶走了輝瑞公司的事情。輝瑞公司那件事情畢竟是張家做的,張耀隻是來執行的而已。真正讓張誠動了殺機的是他的直覺告訴他有危險!
張耀準備做,或者已經開始在做的事情讓張誠感覺到了極大的不安。經過戰争的洗禮之後,張誠的心态已經發生了劇烈的變化。在戰場上見慣了生生死死,對于一些棘手的事情處置逐漸偏向于簡單粗暴。不過他也并不傻,有張墨陽這個柱子在,自然要來找他幫忙了。
“哦?”張墨陽臉上的驚訝與狂喜之色一閃而過,眯了眯眼睛呵呵笑着“張少校,你在說些什麽?我怎麽聽不明白?”有了張誠主動出頭,張墨陽自然是樂見其成,頓時就準備将自己給摘出去。
“呵。”張誠擡起眼皮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冷笑一聲,掏出香煙點燃。目光看着對面那張一臉輕笑的英俊面容“你們家主還能撐多久?”
張墨陽聞言色變,不過随即迅速恢複過來。咳嗽一聲,笑着開口“這個就不用張少校操心了。”
張誠不置可否的淡然一笑。他既然來找張墨陽,自然是已經提前做過功課。松江府張家現在正在處于暴風雨之前的詭異甯靜之中。他們的家主年老體衰,久卧病榻,已經快要不行了。
原本按照輩分和能力來說,再也沒有誰能夠比得上首輔大人更加有資格成爲新一任的家主。可惜的是,在二十年前成爲首輔之後,首輔大人就已經明确表示,自己今後的一切都将奉獻給皇帝陛下和帝國。不會參與張家的任何事情。雖然這番話相信的人不多,但是首輔大人是絕對不會去做張家的家主的。
現在張家之中公認的優秀繼承人有兩位。一個是張墨陽主人的父親,正宗的嫡出子孫。另外一個呼聲很高的就是張耀偏房出身的父親。
張墨陽的主人出身更好,但是資質一般。而張耀雖然是偏房出身,但是能力出衆,很得重視。也是他父親最大的資本。無論是于公于私,張墨陽的主人都希望張耀能夠消失。如果有人代勞那就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
時間來到二十世紀三十年代,傳統的嫡長子繼承制度已經悄然發生改變。真正擁有強大能力就未必不能改寫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