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們去幹一票吧?”年齡最小的麻子向老大建議道。
老大瞪了他一眼沒說話,一旁的高個子沒好氣地說道:“難道你還想被關進黑屋子?”
想起臨走時,溫旭警告他們的話,麻子便無奈地垂下了頭,一陣沮喪毫不掩飾地顯露在臉上。
“難道這裏真的容不下我們湘西人?”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許多人都想仰天長嘯,隻是擔心聲音太大會擾民,又要被警察欺負了。
一個面黃肌瘦的平頭忽然開口道:“不如我們去投靠桃花幫吧?”
這句話無疑于一聲平地驚雷,狠狠地打在了這灘死水之上。雖然每個人的心裏都已經想到了這條出路,但很多人卻不敢說。因爲這條回頭路帶着屈辱,這不能被湘西人的驕傲所包容。
“二狗子,你瞎說什麽。我們好不容易從那個鬼地方走出來,怎麽可能再回去!”
“就是!我們現在回去投靠,隻有對我們的嘲諷和譏笑。”
老大還沒有開口說話,其他人倒七嘴八舌地批判起了二狗子的懦弱。
“我也知道回去不好,但我們現在又該怎麽辦?”二狗子摸了摸幹癟的肚子,心裏不禁想起自己的家鄉和家人來了,一句久經未唱的湘西山歌從幹澀的喉嚨裏吼了出來,鬧麻麻的讨論聲頓時便安靜了下來。
二狗子的音色不好聽,但大家都沒有去打斷它,而是靜靜地聆聽着,仿佛如最虔誠的教徒在聆聽上帝的教誨。直到這首歌被二狗子唱完,所有人才緩過神來,輕輕地歎了歎氣,聲音中透着濃濃的無奈和思念。
“對,就是他們!那天就是他們堵住老子的。”一聲刺耳的咆哮打破了這份壓抑,遠方有十來個人在一個胖子的帶領下朝這邊湧了過來,如同那洶湧的潮水。
他們現在這般狼狽,人數都比不過對方,自然無心戀戰,隻聽有人一喊“快跑”,所有的人都拼了命地朝另一方跑去。
“他們要跑,我們快追上去!”胖子招呼着手下人緊緊地咬在他們後面瘋狂地追趕,就像狗見了骨頭一樣,不把骨頭咬在嘴裏就不松口。
“他們人多,我們分開跑!”老大一聲招呼,一堆人急忙散成兩撥,朝不同的方向跑開。
“靠,他們居然想渾水摸魚,老子才不會讓你們逃了。”胖子顯然對這裏更加熟悉,一面派人在後面追,一邊讓人抄近路堵在前面。
結果,這幫“黑社會”還是沒有躲開胖子的追蹤,很快便被胖子堵在了一起。接着,便是一陣瘋狂的群毆。雖然“黑社會”作戰勇猛,但對方無論在人數上還是在裝備上,都遠遠強于他們,最後還是因爲寡不敵衆,被對方按在地上狠狠地揍了一頓。
臨走前,胖子還發下話來:“你們這幫湘西窮鬼,如果再讓老子看見,老子見一次弄你們一次,老子就不信治不了你們這幫孫子。”
胖子雖然帶人走了,但卻給這幫“黑社會”留下了一身的傷。尤其是那句“湘西窮鬼”,就像一條帶刺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了他們每個人的心上。
看着兄弟們痛苦地呻*吟,身爲老大,心裏比其他人更加難過,知道如果再不做出決定,那這幫好不容易聚起來的人馬上就會散了。
“兄弟們,老子問你們一句話,你們是願意守着自尊在這裏認慫受窮,還是喜歡投靠桃花幫喝香的吃辣的?”老大朝衆兄弟們吼道。
一陣沉默之後,二狗子終于代表大家說出了心聲:“我們出來就是賺錢的,等賺了錢回家娶媳婦,自然願意跟着桃花幫喝香的吃辣的了。”
“你們的意思呢?”老大看了其他人一眼,面無表情地問道。
“我們也是!”衆人說完這句話,紛紛低下了頭。
老大一陣沉默之後,把手一揮,大聲喊道:“男子漢大丈夫,既然認準了路,那就應該走下去。走,我們去投靠桃花幫。”
……
正當這幫“黑社會”去投靠桃花幫的時候,溫旭卻已經去了江州。
考慮到關大娘術後還需要康複治療,秦怡便給關大娘找了一個特護來照顧她的身體。這名特護叫董秀秀,農村來的,長得清秀水靈不說,更重要的是心地善良,體貼周到,很得關大娘喜愛。
“小旭,你不是外人,所以大娘想求你一件事。”關大娘拉着溫旭的手說道。
“阿姨,你說。”溫旭笑眯眯地點頭道。
“秀秀,廚房的水好像開了,你去給小旭泡一杯茶。”關大娘先把董秀秀支開,然後壓低聲音對溫旭說道,“小旭,我看秀秀這孩子不錯,模樣俏不說,心底也好,誰娶了這樣的好姑娘,誰有福了。”
溫旭一聽關大娘這話,便已料到關大娘恐怕是想把董秀秀指給關萌宇,讓自己這個“大哥”去做媒。
果然,關大娘接着又道:“我家萌宇開了春都快二十五了,在老家早就是幾個孩子的爹了。隻怪我們家窮,我這病也拖累他,所以一直沒給他找對象。現在,家裏有了起色,我就想給他找個人,幫他照顧一下家裏。”
溫旭笑道:“阿姨的意思是讓萌宇去追董秀秀?”
“萌宇這孩子什麽都好,就是嘴巴笨,不會說話,也不知道是種了他爹還是跟了我,你讓他去追女孩兒,那就跟讓啞巴開口說話一樣難。”關大娘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
阿姨,你這麽會說,他自然不會是跟你一個性子了,溫旭心裏好笑,嘴上卻說道:“阿姨,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是讓我當一回月老,給萌宇和董秀秀創造機會,讓他們把關系發展發展。”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還是小旭會說話。我家萌宇要是有你一半的口才,我就不用愁了。”關大娘歎息着,又陸陸續續地說道,“我這病雖然已經得到了控制,但身子也是時好時壞,說不定哪天就去了。他沒有伴,我這心裏……”
阿姨,你不用愁,我還愁死了,我現在還是單身啊!想到自己一個沒人要的單身去幫别人說媒,溫旭心裏就覺得好笑,一邊答應關大娘的事,一邊安慰關大娘道:“阿姨,你不要想這麽多,既然醫生都說病好了,那你就不要擔心了。你老的身體現在有些虛很正常,剛做完這麽大的手術,誰的身體不虛啊!隻要你放寬心、細心調養,終會好起來的。将來,你還要替萌宇帶孩子呢。”
“是啊,我還要替萌宇帶孩子。”關大娘本身也不是一個悲觀的人,經過溫旭這麽開導,心态也樂觀了起來,笑眯眯地朝溫旭點了點頭。
“旭哥,你的水……”董秀秀将泡好的茶水給溫旭端了過來,見溫旭的目光投到自己的臉上,那張小臉竟然忍不住紅了起來。
這個小妞這麽清純,萌宇還真是福氣啊,溫旭收回目光,微笑着向董秀秀道謝道:“謝謝你,秀秀!我這麽稱呼你,你不生氣吧?”
董秀秀急忙搖頭道:“不生氣,不生氣,我們村的人都這麽稱呼我。”
“那就好!”溫旭看了一下表,自言自語地說道,“呀,都快到吃晚飯的時間了。我現在回去,肯定趕不到晚飯了。”
“那就在這裏吃吧!”關大娘接着說道。
“嘿嘿!我就是這個意思,隻是沒好意思說。”溫旭朝關大娘笑道,頓時也把關大娘給逗樂了。
關大娘笑着嗔了溫旭一眼,轉頭對董秀秀說道:“秀秀,冰箱裏還有沒有菜了?”
董秀秀連忙搖頭道:“菜已經吃完了,我馬上去買。”
“不用麻煩了,秀秀。我記得萌宇超市旁邊有一家涼菜店,那裏的涼拌豬耳朵不錯,你去切兩斤回來好了,我在這裏照顧阿姨。”溫旭說着,從兜裏掏出一張百元大鈔遞給董秀秀,“夠不夠啊?”
不等董秀秀開口,隻聽關大娘說道:“秀秀,把錢還給小旭,他來我們家吃飯,怎麽還讓他掏錢呢?你去超市找萌宇,跟他說小旭來了,讓他早點下班,再切點涼菜回來。”
“哦!”董秀秀輕輕地一點頭,将錢還給了溫旭,轉身走了出去。
看着董秀秀單純而瘦小的背影,溫旭心裏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這麽騙小姑娘是不是有點不對啊?不對?老子這是奉了關大娘的懿旨,成人之美來了,又不是騙财騙色,這是大大的好事。
想到這裏,溫旭的心裏又不禁釋然,朝着關大娘咧嘴笑道:“阿姨,你說萌宇和秀秀兩人在超市碰面,然後又一起回來,會不會擦出愛的火花啊?”
關大娘微微笑道:“隻怕萌宇會辜負了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