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萌宇皺着眉頭看了溫旭一眼,不解地問道:“我們就這樣放過他?”
“當然!難道我們還能殺了他不成?”溫旭沉聲道,“我們把他的錢搶了,他隻能打斷牙齒往肚裏吞,不敢報警抓我們,但如果他死了,警察立馬就會展開調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就算你把事情做得再幹淨,也總有一點疏忽吧?”
溫旭頓了頓,又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擔心他繼續爲虎作伥吧?但你有沒有想過,就算我們解決了他,也會有人坐他那個位子。難道這個人就一定會比他好嗎?”
聽到溫旭這番話,關萌宇默默地低着頭,沉思了起來。
溫旭拍了拍關萌宇的肩膀,接着又道:“這是國家體制的問題,不是你我兩個普通人能管得了的。我們隻要保護好自己愛的人就行了。”
雖然溫旭是在勸解關萌宇,心裏也未嘗沒有生出一種落寞的無力感。制度的缺失并不是哪個人能夠解決的問題,溫旭也承認如果自己坐上馬院長的位置,可能也會幹出這種事。
“似乎,你說的是對的。”想要倔強的關萌宇承認别人的觀點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溫旭接着道:“我們以後也可以适當地敲打一下他,讓他不要做得太過分了。至于,關大娘看病的費用就用袋子裏的這筆錢,那個救助基金就留給其他需要的病人吧。”
關萌宇點了點頭,握着蛇皮口袋的手不禁緊了緊。
“我想起來了!”正在走路的關萌宇忽然聽到溫旭這麽一驚一乍,忍不住回頭向他望去。
溫旭搓了搓鼻子,笑着說道:“我說那個色老頭床上的女孩兒怎麽那麽熟悉啊,原來是我們學校的學姐。前不久,我才在學校的論壇上看過她的照片呢。”
關萌宇顯然對這種八卦不感興趣,一邊往前走,一邊對溫旭道:“我們現在去哪兒,怎麽處理這筆錢?”
雖說溫旭料定馬院長不敢報警,但爲了穩妥起見,溫旭還是覺得暫時不要動這筆錢。先把這筆錢藏起來,等幾天再拿出來使用。
“你有什麽好地方可以藏錢沒有?”溫旭向關萌宇問道。
關萌宇想了一會兒,對溫旭說道:“我家!”
……
關萌宇的家坐落在江州市江北區的漢安鎮上,兩室一廳的房子沒有經過任何的裝修,就連地下也沒有鋪地磚。
關萌宇從卧室裏搬出一張古老的藤椅,對溫旭說道:“你坐這兒吧,我去廚房給你下點面,燒點水。”
經過這一番折騰,溫旭倒是又渴又餓了,便笑着應道:“那我等着嘗嘗你的手藝了。”
關萌宇嗯了一聲,拿着炊壺走進了廚房,開始忙活了起來。
溫旭坐在客廳裏,也沒有閑着,打開裝着錢的蛇皮口袋,開始清點了起來。
關萌宇煮東西的速度比溫旭預想的還要快,溫旭的錢剛剛清了一半,一碗熱騰騰的面就端了出來。
吃飯的桌子比較髒,溫旭隻好伸手直接從關萌宇的手裏接了過來,笑着說道:“還真是燙啊!”
關萌宇聞言,立即走到卧室裏面,然後提了一張四腳的方椅出來,放在溫旭的面前:“溫哥,你把碗放在上面就不燙了。”
溫旭感激地笑了笑,把碗放在椅子上,一邊吃,一邊對關萌宇說道:“我粗略算了一下,這筆錢大概有三十四萬。”
聽到這個數字,關萌宇平靜的臉上不禁露出了震驚的神色,随後又升起了一股憤怒,右拳狠狠地擊打在了這筆錢上。
溫旭歎了口氣,安慰道:“萌宇,這個社會本就這樣,你也不必太在意了。你隻要記住保護好自己所愛的人就好了。至于其他人,那就能幫一些就幫一些吧。”
“謝謝你,溫哥!”關萌宇忽然鄭重地對溫旭道。
溫旭一愣,随後笑道:“要謝就謝老天吧!”
溫旭吃碗面後,就和關萌宇商量起如何處理這筆錢了。
溫旭本打算拿出二十萬給關萌宇,自己留十四萬。沒想到關萌宇死活不贊成,非要一人十七萬平分,多一分也不拿。溫旭拗不過關萌宇,隻得接受了這種分配方案。
接着,關萌宇又從自己的十七萬中拿出一萬給溫旭。
“幹嘛?”溫旭問道。
“替我把錢還給秦醫生。”關萌宇認真地說道。
溫旭搖頭道:“用不了這麽多。”
“剩下的是利息。”關萌宇堅決地說道。
溫旭知道關萌宇說話一向是言出必行,猶豫了片刻,還是伸手接了過去。
商量好了分配問題,現在就該商量一下如何處理了。
無論是把三十多萬的巨資放在家裏,還是一股腦地存入銀行,似乎都容易留下後遺症。思前想後,溫旭決定把這筆錢分成三部分儲存。
“首先,我們從這筆錢裏面拿出十二萬爲關大娘治病。十萬算你的,剩下的二萬由我來出。”溫旭将這十二沓錢從這堆錢裏拿了出來。
“我媽的病應該……”關萌宇還沒有說完,就被溫旭打斷道,“關萌宇,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兄弟,那就不要啰嗦了。”
關萌宇默默地點了點頭,眼裏閃過一絲感動的淚光,心裏暗暗地記下了溫旭這份情。
“然後,我再拿出十二萬,放在你這兒。五萬算我的,七萬算你的。”溫旭見關萌宇沒有反駁,接着又道,“最後的十來萬,我會給我姐一萬塊,然後将剩下的錢存入銀行,你覺得如何?”
“最後那筆錢本就是溫哥你的,我沒有什麽意見。”關萌宇搖頭道。
“那好!我明天早上就把錢存了,你也把剩下的二十多萬收好。等過一兩天,你再拿出來用吧。”溫旭打了一個哈欠,站起身撐了一個懶腰,“時間不早了,我去你屋眯一會兒。”
“隻要溫哥不嫌髒就成。”關萌宇道。
溫旭不禁笑道:“你這地方再髒,有比我們寝室髒嗎?”
雖然困意連連,但溫旭躺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着,看見關萌宇也沒睡,不禁問道:“萌宇,你說我們今晚算不算犯罪?”
溫旭本以爲關萌宇會肯定地說“會”,沒想到關萌宇卻搖頭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犯罪,但我知道,如果有一天被抓住了,我也不後悔。”
聽到關萌宇的話,溫旭就笑了。想不到性子有些古闆的關萌宇會說出這番話來。
“萌宇,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溫旭想了想,開口對關萌宇說道。
“溫哥,你問!”關萌宇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好!我問了,你可不許生氣。”溫旭頓了頓,以開玩笑的語氣向關萌宇問道,“今天,我聽你是因爲打了上司被開除出軍隊的。你能不能告訴我,究竟是什麽原因才讓你暴打上司?以你的個性,你除了喝醉酒,我真想不出有什麽理由讓你去打你的上司。”
關萌宇沉默着從兜裏摸出一支煙,點燃吸了一口,這才緩緩地說道:“那天,我一滴酒也沒有沾。”
“那必是有隐情了?”聽到這裏,溫旭的心裏有種預感,忽然覺得關萌宇很可能是被冤枉的。
“那天,班長帶着我們出去耍。”關萌宇抽了一口煙,開始回憶了起來。
那是國慶節的第二天,關萌宇所在的這個班成功地表演了一個高難度的節目,獲得了首長的賞識。班長爲了表揚他們,特意帶他們出去逛夜市。結果,在飯店吃飯的時候,關萌宇碰到了一個男人醉酒調戲服務員。本着軍人的性格,關萌宇就果斷地出手教訓了那個男人。
“可是,那個男人的背景不簡單?”溫旭似乎猜到了故事的結局,這與自己替謝靜出頭有着驚人的相似。
“那個男人的親戚是我們連長。于是,我便被開除出軍隊了。”關萌宇說到這裏,臉上閃過一絲落寞和憤慨。
“你說了你的故事,那我也把我的故事說給你聽好了。”溫旭接着把自己救謝靜,卻被穆榮侮辱的事情說給了關萌宇,然後冷笑着問道,“這兩個故事有着驚人的相似,而且這個國家絕不會隻有這兩個故事。我相信,在其他地方,一定還有許多這樣的故事。”
關萌宇隻是一個勁地抽煙,來掩飾内心的顫抖和心裏的不服。
“我說這個故事并不是想讓我們變成一群無用的憤青,隻是提醒你和我,無論一副牌怎麽洗,3永遠都是最小的。隻有當四個3在一起的時候,它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溫旭淡淡地說道,在彌漫的煙霧中似乎看清了一束屬于自己的曙光。
溫旭沒有再說話,也沒有聽到關萌宇再說話,隻是睜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夜色逐漸被天邊的曙光所打量。一直等到天空泛白,溫旭才被襲來的困意牽引着,進入了夢鄉。
夢裏的世界總是這般美好,江山如畫,美人如詩,婆娑世界,步步生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