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真的不是個無心的人。”那孩子歎息了一聲,随即冷聲道:“看看你的背後!”
藍皓塵下意識地回頭看去,卻見月姬着一身輕紗在身後不遠處冷冷地望着他。
“你是——”藍皓塵一驚,下意識地推開她,那孩子的匕首終于再次舉起,藍皓塵眼前寒光一閃,下意識地避開,反手一帶,就要抓住她,那孩子卻更快,迅速悄無聲息地退後。藍皓塵手中一空,手臂開始絲絲的疼。鮮血還沒來得及湧出,就凍成了冰,他的心裏也是一片冰寒,剛才,都是月姬的幻術嗎?
月姬迎上來,把那孩子護着身後,畢竟還是孩子,縱然現在有一身絕世神功,也不知該如何施展。
藍皓塵仿佛沒見到月姬一樣,仍是一臉癡迷一臉傷心地看着那個小女孩,口中喃喃自語着:“若水,你爲何還是如此對我?前世的債,我還得還不夠嗎?爲何還是不給我一點機會?”一邊說着一邊踉踉跄跄地走近二人,月姬冷眸一凝,纏在手臂上的白紗陡然揮出,帶着風聲襲向他。藍皓塵眸中陡然精光一閃,側身躲過,迅速飛身而起,雙掌揮出,向二人抓去,卻是用了十成的力道。這麽近的距離,他終于确定了,他面對的是雪姬而不是月姬,她雖然極力模仿月姬的神情氣質,可是月姬身上的冷香卻是她模仿不了的。若她是雪姬,那麽自己逃生的機會就有八成,取勝的機會就有五成。
那小女孩見他出手了,眼中寒光一閃,身形一轉,竟然越過雪姬與他硬碰,也是雙掌揮出,指尖劃出冷冷月輝,雪姬自知不是藍皓塵的對手,趁機退後,在一旁觀戰。藍皓塵隻覺勁風撲面,心下一驚,不過是個五六歲的孩子,内功修爲竟然不在自己之下,她是誰?幾個回合過後,藍皓塵已經陷入她們設下的幻境,隻能憑感覺迎敵,而不能脫身。好在他也漸漸覺出,她雖然武功深不可測,可是臨敵經驗卻是極爲匮乏,幾次将自己逼入絕境,卻又自露破綻,讓自己有了反擊的機會。他心念一轉,眼下形勢對自己極爲不利,拖延下去,自己的消耗隻怕更大,隻有用最後一招了!
閃念間手中的玉蕭呼嘯而出,在飛雪中劃過一道道詭異的藍光,那上面,加了他九九八十一道内力,那是他全部的力量,箫殺,是他最後的一道絕技,是與敵人同歸于盡還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在此一舉了!一瞬間,淩厲詭異的箫聲響徹夜空,玉箫如有了生命般呼嘯着奔向兩個女子,随着她們的身形變換方向,招招都直奔要害。那小女孩還好,嬌小的身形在一道道白影中閃轉騰挪,可是雪姬卻明顯的有些慌亂,不到一刻,已經受了重重的一擊,那小女孩見她受傷,隻得退到她身邊,用内力護住二人,把玉箫隔絕在身側一寸之外。隻是如此一來,消耗也是驚人的。藍皓塵也将力竭,指尖的金針毫不猶豫的飛出,隻有這細如毛發的金針才有可能穿過内力結成的屏障,置敵人于死地。小女孩還是聽到了細微的破空而至的風聲,長袖一揮,裘皮的衣袖下面竟是長長的白練,金針悄無聲息的沒如白練中,而那白練又驟然陡漲三尺,如利劍般逼近藍皓塵。她第一次出戰就遭遇強敵,是以竟然也使出了絕殺。雪姬被她護在身後,一時間臉色陡變。
藍皓塵憑着多年的經驗也判斷出這小丫頭也已經要力不從心,她還是太小,單純得不知道爲自己留些餘地,如果這一擊不成,反噬的力量就足夠置她自己于死地。而自己隻要躲過她這一擊,就大大占了上風。不過是轉念間,玉箫已經回到了手中,他順勢翻手纏住那白練,上面的力道輕得超過他的想象,他才蓦然一驚,這招綿裏藏針他已領教過一次,一時間氣血翻騰,他極力忍住,将身體的反沖之力震到白練之上,小女孩見已得手,剛松口氣,才發現自己已經收手不成。身體的本能讓她集中力氣反噬回去。兩個人隔着一層白練對望着,眼中都是嗜血的光芒,此時誰也沒有退路,隻能看誰會堅持到最後。
雪姬見兩人此時以内力相拼,心下一沉,月姬當初的叮咛言猶在耳,她不能讓聖山的神女有任何閃失,是以心裏一橫,徑自往兩人中間去了。一陣風一陣雪過去,兩人隻覺手上一輕,雪姬已經護住小女孩,口中的鮮血慢慢溢出。
藍皓塵一驚,再要出手,已然沒了力氣,隻有暗運内力調息。
小女孩的狀況卻比他的好,隻是小小的胳膊抱着奄奄一息的雪姬,終于顯出了小孩子的恐懼和無助。雪姬幫她擦去眼淚,慈愛地笑笑,強撐着站起來,看着藍皓塵,隻是那麽看着,臉上竟然沒有一絲表情。
藍皓塵知道此時不能示弱,也回視着她。如果他沒猜錯,那小女孩應該是月瓊宮新的神女,所以雪姬才用生命保護她,那麽月姬哪裏去了?心裏隐隐掠過一絲不祥。
雪姬終于緩緩開口了,“無塵公子,你們别再争了剛剛神女已經讓了你七七四十九招,這是月姬臨終前的吩咐。你現在雖貴爲契丹的顯王爺,可是既來了太白山腳下,就是月神的子民,月神不會主動傷害自己的子民。除非.除非迫不得已。月姬臨死前已經參透,月神的使命不是殺伐和侵略,而是要保護自己的子民,她也知道了,你一再步步緊逼,是爲了那把聖山的鑰匙,是想去救自己心愛的人。她要我告訴你,她是最後的聖山的鑰匙,她死了,雪山的秘密再無人能知曉,那片秘境也再無人能到達,因爲她用自己的生命在那裏設下了生死的結界,就連我們新的神女也無法再踏入一步。她說保護那個秘密最好的辦法就是沒有人再知道,也沒有人再能夠到達。你死心吧。”說完,緩緩的倒下,慢慢的化作一座雪雕……月姬,原來我們的靈魂是相通的,你死了,我又怎麽能偷生?曾經那麽嫉妒你,甚至恨你,爲何你那麽高高在上,我卻隻能零落成泥?直到你爲了雪山犧牲掉自己生命的那一刻,我才知道,這些年你所承受的,所擔負的,都是我承受不起,擔負不起的。那麽讓我們一起冰封,一起沉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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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月神擦掉了她最後的一滴淚,如月姬那樣,一臉慈愛地看着對面的那個男人,雪光和星光映在他的臉上,那麽蒼白和迷茫。
藍皓塵看着雪姬在他眼前死去,慢慢的也心如死灰,她的話斷了他最後一絲希望。原來一直是自己在做夢。如今夢醒了,依然是那麽凄涼。
“藍皓塵,傳說如果生者一再的挂念死去的愛人,那麽他的愛人會不舍得離開,不舍得去輪回。那個人能讓你那麽愛,你也一定不想讓她的遊魂不得超生。那就忘了吧,生死的輪回和四季的輪回一樣,有人走了,也有人來,月神會寬恕你過去的偏執,隻要你肯回頭。”月神一臉淡定地望着他,依舊稚嫩的聲音,卻是不容反抗的威嚴。她小小的心裏也明白了,對于敵人,與其打壓,不如教化,至少,他還有一份真心,那麽他就不是十惡不赦。
藍皓塵悲極反笑,“哈哈,我也想忘了,可是又如何能忘.”轉過身,踉踉跄跄地離去。
月神一聲輕歎,悄無聲息地隐去。
深冬的夜,呵氣成冰,在雪山的深山老林中,到處都是齊膝深的雪,風雪漸漸加大,呼嘯着将那個孤清的身影淹沒。隻有那纏纏綿綿的箫聲響徹林間。那長安的月,大漠的風,都糾結成風情萬種,往事如潮水般淹沒身心,回腸蕩氣;那個長袖善舞的女子,翩若驚鴻,劍若長風,對他哭對他笑,笑嗔怨怒,柔腸百轉。
若水,如果當初我能再狠一點,再絕一點,在你羽翼未豐時牢牢的困住你,你也許會恨我,可是至少我們不會天人永隔;如果我能大度一點,寬容一點,或許你就會放下仇恨愛上我;甚至如果我當初上了華山,那麽是不是就不會有這段孽緣?或者那時跟你青梅竹馬的,就會是我。爲什麽總是差那麽一點點,我們擦肩而過?
現在,我要去找你了,什麽都阻擋不了了,也不會再有遺憾了這首念君恩你還記得嗎?如果你真的不曾離開,如果你聽到了我的聲音,那麽在三生石畔等着我,若水,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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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皓塵一夜未歸,李延祿也開始着急,他是去了哪裏?契丹的深山老林,在冬天簡直就是吃人的魔窟,自己隻道他神勇,卻忘了他對這裏的地形不熟。畢竟是自己新的親信,他還是不希望他有意外。是以吩咐下去,讓手下的兵士全力尋找。
迅雷和豔如更是心急如焚,早在天一放亮的時候就帶人去找了,下了一夜的雪,山裏的積雪幾乎及腰深了。豔如知道此時進山有多危險,不光是寒冷,這裏的山林錯綜複雜,一個不小心,就會迷路,在冰天雪地裏迷路,兇多吉少,而藍皓塵也許已經在這裏呆了一夜了,想起來她都心驚。跟迅雷商量了一下,兩人帶人分頭尋找,一路上留下記号,這樣萬一誰有了危險,也好相互接應。
(本章完)